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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七)谒见世子

    北见城位于网走湖西南面的北见山地之间,这里便是北见国的国府所在。

    宋历十五年,谢家的先祖谢庸被武宗分封来了北见山地。一百八十余年后,国土经过了好几轮的扩大,爵位也从男爵升为了子爵,但北见国的国府仍然是留在了此处。

    从北见城出发,向东南行六十里可抵达大海,向西行一百六十里山道可达富良野一带。按照地理来说,北见城处于北见山脉之间的一块狭窄的盆地上,虽然这个地势使得它易守难攻,但同时也限制了它本身的扩展。

    尤其是在六十年前,北见国打下了肥沃的富良野后,便有人建言说应该将国府迁去那里,否则国府离富良野太远,不利于掌控全局。但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国府始终都没有搬迁。

    因为地理条件的限制,北见城在北见国内也只能算是第四大城,落后于旭川、网走与根室,商业甚至还不及沿海的纹别发达,民数也只有四万多。

    世子府的大殿之中,正坐着二人。主位上是名戴着东珠银冠冕的中年男人,他近五十岁的年纪,皮肤白皙,身子有些明显得发福,就是北见国的世子谢弁。

    傅兖于客位之上正襟而坐,静待世子发话。他于昨晚抵达了国府,经过一夜的休息,早上起来沐浴更衣便来求见世子监国。监国公事繁忙,因此只到接近中午才接见了他。

    殿中的四角焚燃着沉香,缭绕着的香烟弥漫在空气里,味道非常地好闻。傅兖是说不出这种香料的名称的,他只知道世子是位很喜欢享受的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着与出行的行头均是十分地讲究,并且还有嫔妃十数人。

    谢弁看着傅兖,虚浮的脸面上露出了几分笑意,道:“后堂啊,你在顿别和松音都打得不错,国府上上下下都在夸你呢。”

    有人说世子是个城府深沉之人,也有人说世子是个贪婪昏庸之辈,可不管世子是哪一种人,在他的面前,任何一名附庸都只有深感敬畏。

    傅兖躬身道:“这是托国主与监国的鸿福,再加上将士们的用命方侥幸得胜,实非兖的功劳。另舍弟傅异在山间道一战,帅铁骑突破梁节中军,我军才得以全胜,是大大有功的,望监国明察。”

    “嗯。”谢弁一摆手,冷着脸道:“傅异的事愚家是知道的。他私自将兵马从旭川撤走,违了军令。无论按国法,还是按军法都是得治罪的。”

    在武宗时代,所有分封的诸侯都被允许自称为“孤”或者“寡人”。到了睿宗,他将诸侯的自称分上了等级,即侯国以上的国主可称“孤”,伯、子国称“寡人”。对于那些在诸侯中占大多数,地域多半在一县大小的男国国主,他觉得他们不配称孤道寡,因此特地造了一个新词给他们用,那就是“愚家”,即表明这些小国主实在不是很够档次,但又足以将他们从其他的阶层中区别开来。同时,又允许子国以上的国主世子使用这个自称。

    北见国是子国,所以谢弁就可以用“愚家”这个词来在下位者面前自称,就好象当官的对着下属或平民自称为“本官”,封爵者自称为“本爵”一样。

    “但舍弟确实立有功劳,此点与战之人皆可作证。国法里也是有将功折罪之说,如若不够折罪,兖愿意退回原拂增封,以换得舍弟平安。”

    谢弁神色一变,怒道:“功既是功,过即是过。岂有将你之功去抵他人之过的道理,如此行事,岂非荒唐。”

    傅兖离座,拜伏于地,涕泪道:“兖与弟近四十年手足之情,平时行军打仗,治理地方,须臾不得相离,望监国成全兖兄弟之情。”说罢,大声痛哭。

    谢弁见状,不禁叹了口气,稍露感动之色,说:“你等兄弟如此情深,愚家也是深受感动。若是我等谢家兄弟之间能如你傅家一般,那就是几世修来的福份了。起来吧,咱们慢慢说话。”

    “是。”傅兖应声站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后坐下。

    国府的情况傅兖也是了解一些,那就是几名国子,也就是世子的兄弟们各自有一帮支持者,每个人手里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兵权。世子尚未正式继位,国主权柄一日未得,总还是有点不安定的因素。

    “国府也不是一定要治傅异之罪,毕竟他撤兵是为了救援顿别,并非畏敌避战,这点愚家还是清楚的。而且随后的山间道之战,他也是立了大功。”谢弁见傅兖要说话,便把手一压,阻止了他开口,继续道:“但是他得罪了国尉,损害了国尉的权威。若是不治他的罪,以后国尉之命有谁会听,所以啊……这事着实难办。”

    “着实难办”就说明还是有希望的,傅兖一听这词,心中顿时犹如去了一块大石,连忙道:“请监国救救舍弟,我傅家永感大德,世世不忘。”

    “哈哈哈……”谢弁忽地立起身来,仰天长笑,笑得傅兖一阵毛骨悚然,只听他边笑边怒声道:“永感大德,世世不忘!你傅兖说得好听,愚家让你姐夫去跟你提亲,你居然拒绝了,你还把愚家这个世子监国放在眼里吗?”

    说罢,他将手中的描金折扇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发出“呯”地一声脆响。

    世子发怒,傅兖后背顿时冷汗淋淋。情急之下心念暗动,便跪倒于地并膝行着过去捡起那把折扇,在衣襟上擦了擦后再膝行来到谢弁的面前,双手将扇子高高举起说:“傅兖有罪,请监国责罚!”

    谢弁见了他这番举动,上下看了他一阵,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折扇,嘿然道:“嗯。算你明白。这样吧,愚家也此时不和你多讲。你先去见见世孙,返来我们再说话。”

    说罢,举手一拍,随即出来名内侍。谢弁指着傅兖对那名内侍道:“带他去见世孙。”

    既然世子开口要让他去见世孙,傅兖心中就隐隐有了种预感,那就是解决傅异的事必定要将傅莼给牵扯出来。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惶然,于是躬身告退,随着内侍出了大殿。

    内侍带着傅兖在府内一阵穿廊过院,途中又穿过一处花园,这么走了大约两箭之地后,便来到了一处宅院。内侍带着他走到此院正房门前,说一声:“顿别守少待”,然后就独自进了屋子。

    不多时,三名女子出来,当前一女子杏脸桃腮,容颜甚好,身后两人却是婢子的打扮。美貌女子出门看到傅兖,先瞧了他一眼,再福了福身,也不说话,即带着婢子飘然离去。

    世孙虽然没有娶正妻,却有两名侧室,还有儿女一对,这名女子或许就是某名谢瑨的妻妾。

    接着,那名内侍走了出来对着傅兖道:“顿别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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