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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七)再破南营

    南营中军帐内,两盏烛灯在跳动着昏黄的火焰。

    “什么声音?”

    不知多久,高见知从梦中惊醒,猛然翻身而起。

    “报!”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是派出的斥候回来禀报军情。

    “进来!”高见知厉声喝道。

    斥候掀帐而抢入,跪地禀告,满脸是汗。“禀都统,右营发生骚乱,似是营霄。”

    “什么!”高见知大惊,急步出帐。刚走到帐外便踮脚往东北面一瞧,入眼是冲天的火光,映红黑夜。

    “完了,东营毁了。”高见知心下一片冰凉。

    一匹单马滚着激烈的蹄声来到营外,军规营中不得骑马,一名斥候在营门跳下,口中高呼“报”,飞一般地直奔中军。

    斥候来到高见知面前,口中急报:“禀都统,右营乱兵已向我营奔来。”

    “啊”高见知反应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两营间只相隔三、四里,溃兵顷刻便到。想到这里,他连声喝叫:“传令!传令!关闭营门,不许溃兵入营!,长枪手与弓弩手营门内列阵!。”

    这时,数骑溃兵已先赶到营门。东营主将、高见知的妻弟朱应举穿着贴身内衣哭着脸闯了进来,身后是他的几名亲兵。

    高见知见到他妻弟,一把扯着他的胳膊,怒声喝问:“你这是干什么?又怎会炸了营?”

    “是……”朱应举奔到高见知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一声巨响,营门就不知如何突然倒塌了,一群溃兵随即蜂拥而入。长枪兵与弓弩手还没来得急阵列,便被人潮冲散。

    大营门口火光通明,朱应举瞧得真切,自己那套朱红色的盔甲在空中鬼魅般地转悠,甲内空空如也,右手腕处还粘着柄木槌,不住的飞舞,每一下都击倒一名在阻挡溃兵的士兵。

    “木槌大仙来了!”朱应举凄惨地大叫一声,弹簧般地跳了起来,转身便往后营跑。

    就在此时,那副空甲发出一记霹雳般地大喝:“木槌大仙来也!”如金刚怒吼,随即在营中水银泄地般的环绕一圈,打到一大片人。

    空甲,木槌,大仙!高见知脑袋中一片空白。

    空甲看到了他,掉转了方向,箭一般的向这边冲来,顺手打倒了一批两旁军士。身边亲兵见势不妙,架起主将就要跑。

    高见知却清醒了过来,双臂一抖,分开众人,拔出来了一名侍卫的腰刀,大喊:“这是妖人,不要慌,众亲兵迎敌。”再向身边一看,朱应举已不知踪影。

    众亲兵听令,纷纷抽出了腰刀,但俱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迎敌法。

    那空甲听了高见知的话,却稳住身形,双臂一张,槌指天堂,愤怒地反驳一句:“呸……我位列仙班,乃天下槌子之共神,鼠辈何敢妖言惑众!”随后又临空而来,如天外飞仙。

    空甲来得好快,转眼就冲到高见知的眼前。

    高见知口中大喝,对着它一刀砍去,众亲兵依样学样,也纷纷举刀相砍。却不料,这件朱红的空甲身形犹如鬼魅,众人眼睛一花,它已经转了个圈跑去了高见知的身后,在他背上重重地一击。

    高见知哼都没哼,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众亲兵见了,齐齐大叫一声,一哄而散。

    ※※※

    昇阳城内,西门与北门之内,各有六十名府兵与奴兵正整装待发,阿晃与比比洛夫都在其中。

    他们每人都配了一杆火枪,一把刀,不少射箭的好手还背着张弓与一袋箭。除此之外,每人还扛着捆柴草,手提一小罐煤油或者香油。这些油罐点上火扔到地上碰碎后可以燃烧起来,如果再添些柴草就可以布成火阵,阻挡敌军。还有三门火炮要拖出去布阵,丁一正是其中一门的炮手。

    十六辆大车,以小童与老人优先的原则已经坐满,并在北门内集结好了。没有坐上车的妇人与老人则静静地跟在大车的后面,傅兖安排她们于三里外的小河边再乘上从马场那边赶来的大车。因为怕惊动敌营,灯火也不敢多点,昏暗中但见黑压压的一片车马与人影。只待得一声令下,她们就要从这北门出发,赶往原拂。

    西门口,火把跳动着闪烁的火焰,照得比比洛夫脸上的青印时明时暗。他脚上的锁链已经除去,这是因为他白天在南门城楼上做为一名枪手,打死了一名松前国的士兵。

    傍晚的时候,傅兖就宣布他再也不是终身制的奴民,而是减为了十五年。从今以后他每杀伤或俘虏一名敌兵,都可以获得减免五年的奴民期,而且从今以后都不用戴锁链,还可以拿到一半的薪金。还宣布,只要任何奴民能跟比比洛夫做的一样好,都可以获得同样的待遇。

    当话通过传译进入到比比洛夫耳中的时候,他几乎要喜昏了。他很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他能吃饱,而且有工作,有住处。那些车马所的雇工一个月能拿两、三贯,比他在俄国的日子要强得太多,在那里只不过稍微地强过农奴。这里和夏国也完全不同,那里只有歧视与虐待,而在这里,他交了阿图这个有本事的自由民朋友,适才还有人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只要好好干,总会有出头的一天。”他暗暗地给自己鼓劲。然后又向四周一望,但见那些脸上带着青印的奴民为数不少,个个也是眉目中洋溢着兴奋的喜气。

    北门口,阿晃背着杆火绳枪,挎着把刀站在队伍里面。这是杆老式的火枪,因为他枪法实在是糟糕,所以新式枪就轮不到他的头上。又因为他箭法也同样的糟糕,所以弓和箭就省下来配给了别人。

    但他毫无怨言,当一个好兵可不是他的理想。他的理想是什么呢?他没有问过自己。这个时候,他又偷偷地向身后的那群妇孺中望了一眼。可是阿蓝被人群挡住了,看不到她的身影,只得收回了目光。

    “你准备什么时候娶阿蓝?”他忽然想起了那日阿图的这句问话,心中便是一阵苦笑。

    是他不愿意娶阿蓝吗?他只不过借着把自己扮成一个情圣,用来掩饰内心的失意。阿蓝家虽算不上是有钱有势,但也绝不是他这种穷小子能高攀得上的。张家一心想攀个高枝,寻个金龟婿,连阿蓝本人都从来没说过要嫁他,或许她本人都不怎么看得上自己。肯跟他好,只是因为他长得比较好看一点,而娘们总是会在这个年纪发点浪劲的。

    “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心中不知哪里涌出来这句励志之言,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不过随即又蔫了下来。看顿别上下,多少汉子就是毁在这句话上,三十来岁了,还讨不到老婆。可见,书上的话是会时常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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