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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这是好事

    水小姐默认了武安良的种种举动,心里没有愧疚是假的。可是比起得到徐彦修这个人,水小姐认为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她照照镜子,久病的容颜憔悴不堪,失去了令人惊艳的风华。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掌心缓缓划过下颚,心底酸涩不已,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本留住这个人?

    “小姐,好好的,你怎么又哭了?”

    秋月掀开帘子,将热腾腾的药碗搁在妆台上,抽出帕子替水小姐揩揩泪。

    “徐大夫早嘱咐,晚嘱咐,叫你想开些,让自己快乐,别流泪伤心,你怎么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秋月,我……”

    水小姐捏着秋月的手,翕动着苍白的唇,无力叹道,“我现在这副样子,想来他更不会放在眼里……”

    秋月心知自家小姐这是思虑过重了,便劝道,“徐大夫是个重情义的人,你看他伤一好,便来为你治病,光这份心就说明了他待小姐与过去并没有区别。”端起药吹了吹,递到水小姐手中哄她喝了,又道,“经这几日的观察,他与那苏姑娘的缘分,只怕是要尽了。别的不说,就说现在四处传的武公子与苏姑娘定亲的事,你看徐大夫可有半分上心?”

    水小姐五官皱到一处,像是受不得苦味似的偏了偏头,将药碗递回到秋月手中,擦擦嘴角,叹道,“你不懂他。他这个人心事埋的深,面上越不在意,心里越是看重。”

    “小姐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水小姐苦笑,视线落在黑乎乎的药碗上,道,“正好,药用完了。“

    “那我去吩咐轿夫。”

    水小姐点点头,秋月便下楼去打点。

    远远传来老鸨的风凉话,“哟,都病成这样了,还三天两头往外跑。只看见大把的银子往外撒,大包的药材往楼里搬,就是不见身子骨好。瞧瞧这出戏,比杜十娘唱的还婉转动听呐!”

    “妈妈可真是,咱们小姐身子好的时候,为你赚的钱抄还少吗?现在花的这点钱,与当初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至于心疼如此吗?”

    “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真当自己是楼里的红人啊!告诉你,现在可不比当初!”

    “哼,当初妈妈还亲闺女似的疼,当谁不记得……”

    “反了你!”

    “我是实话实说,难道不对吗?”

    “秋月!”水小姐撑着桌子朝外头喝了一句,自打她生病断客以来,老鸨完全变了副样子,起初她还强硬的同她争辩,久了便懒得再回应。人情冷暖不过如此,“去看看车好了没有,我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走。”

    外头半天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咚咚咚奔跑的声音,然后是老鸨得意的笑声,小蹄子,猖狂个什么劲。

    水小姐咳嗽两声,全当没听见,拿起眉笔,对着镜子,细细的描画。即便憔悴无彩,她也要在心上人面前留下独特的风貌。

    青青羞愤的跑出家门,街上人来人往,她踌躇半响,不知该往哪里去。

    来来往往,陌生的人与她擦肩而过,她不知道他们此刻在想着什么样的心事,他们也不知道她在烦恼什么样的人生。

    王大娘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你既然与我儿子做下了丑事,如今反悔不嫁,拿乔给谁看?

    当着佟婆婆,青青有口难辩。她万万没料到武安良会将事情抖出来,丝毫不考虑她的脸面。脸面?她还有脸面吗?过往的人都用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失魂落魄的她,难道他们也知道了真相?青青缩着肩膀,心里一阵阵惧怕。想当初,她信誓旦旦告诉徐彦修,自己不怕他乱说,大不了不嫁就是了,可是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她不敢想象徐彦修知道这事的后果,他会厌弃她,唾弃她,冷漠的丢开她,还是听她解释,原谅她?青青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是以她有限的阅历来说,她真的没有遇到过不介意女人是否完璧的男人。徐彦修,会是那个例外吗?

    青青很忐忑,站在城门口,前进或者后退,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城门口的小兵惊见许久不出现的她,打趣道,“苏姑娘,恭喜恭喜啊,想不到你和武公子定了亲……”

    “瞎说!”青青如今最见不得哪个在她面前提订婚这事儿,现在那小兵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没有的事,别乱……”说,说字卡在喉咙口,眼角余光正好看见武安良领着小乔二人从西城墙那走过来,红光满面,逢人说项。她吓得脸如土色,也不敢和小兵狡辩了,拔腿就朝城外跑。

    那小兵摸着脑袋转身,一见小霸王迎面而来,立时明白了,这是新嫁娘害羞呢!

    青青一口气跑出城,站在荒凉的官道上,两旁都是枯萎的乱草。青青蹲在道边,揪了根草,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找徐彦修。打心底里说,她想见他,可是见到他说什么?青青拿不准,这段时间徐彦修的态度,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摸不准他的思路。若是不见他,青青又担心他从别人嘴里得知这消息后,会更加怨恨她。她这样左思右想,彳亍不前,无非想拖得一刻是一刻,好似这样她就能多骗自己一会儿。她就这样自欺欺人般骗着自己,直到暮色四合,霜雾骤起,远处三两声狗吠,惊醒她的美梦。青青醒转神,身子已经僵掉了大半,眼前冷风过境,草木呜咽,来路和去路都只有她一个人,不免后怕。当下不做他想,直奔澄山而去,幸好,她永远记得那条路。

    水小姐用钳子拨了拨灯芯,跳跃的火焰照出墙上两个相去不远的影子。

    徐彦修将一杯热水塞到她手中,“以后别半夜上山了,你身体吃不消。”说着探探水小姐冰凉的额头,从壁架上取下一只汤婆子放到水小姐怀中,“这样好点没有?”

    水小姐点点头,视线落在砚台下压着的一张信纸上,那信纸半折半合,露出的字迹龙飞凤舞,并不像西蜀的文字,奇道,“这是什么?”说着,便伸手去拿,徐彦修快她一步,抢先将信纸拿到手中,看也不看便揉做一团,塞到袖中,“并没有什么。你先喝口水,我把针取来,给你看看那里好了没。”正说着,秋月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她应是在外边等了许久,那水飘着淡淡的热气,怕是要冷了。徐彦修看了她一眼,接过水,道了声谢,并不再说什么。秋月看看二人的神情,冲她家小姐挤挤眼,这才退出了屋门。

    院子里黑魆魆一片,冬风席卷着山里的冷空气吹到这里,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秋月跺跺脚,将手举到嘴巴哈着气取暖。心里暗暗嗔怪,她家小姐花样多,早早的出门,偏要等到晚上才上山,生怕让徐大夫瞧见自己失去光彩的容颜。不过,刚刚隔着朦胧的灯光看了下,小姐这样子,确实比白天要耐看的多。

    佛祖保佑,小姐能趁着武公子搅局的当头,与徐大夫早日修成正果。

    悉簌簌,悉簌簌……细细的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冬日显得尤为刺耳。

    “谁?”秋月侧身朝药圃方向看去,借着屋里的光能看见黄连枝不停晃动的样子。那里是背风处,何以枝叶动的如此厉害?秋月心里打鼓,探出一只脚,倾着身子又望了望,却见那药圃中有两团毛茸茸的东西。她这才想起徐大夫家中养了两只兔子,白的白,灰的灰,胖乎乎的很是可爱。

    这么冷的天,这两小东西可别冻着了。秋月忙朝药圃走去,打算将兔子抱进屋,可没等她靠近,那两只兔子自己跳了出来,胖胖的身体并在一处,竖着的耳朵不停扇动。秋月笑了笑,伸出手,正要一手一只拧起来,却不料那两兔子晃了晃脑袋,蹦蹦跳跳跑开了,秋月见它们朝敞开的院门外跑,吓了一跳,这黑灯瞎火的,要是兔子走失了,徐大夫生了气,她家小姐该怎么办?秋月提着裙子便追了上去,刚跑到门边,就停住了脚步。

    那两只兔子坐在院门前的青石板上,仰着头定定的望着它们眼前的人。清冷的月光下,青青脸白如纸,失去血色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一双琉璃似的眼睛越过篱笆墙,紧紧盯着灯火照射下,映在窗纸上的两个影子。那双影子,一左一右,渐渐抱合在一处,耳鬓厮磨,像荷花池里交颈的鸳鸯。青青的眼睛随着那高壮黑影晃动,手脚冰凉一片。原来如此!

    “你家小姐终是得偿所愿了。”

    秋月一见她的神情便知道青青误会了,她也不戳破,含糊答道,“徐大夫早有此意。”

    “是吗?”青青冷冷出声,两只手在胸前紧紧攥在一起,冷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到忘了恭喜他!要不,我进去贺他一贺。“说着,她便提着裙子进门。秋月忙拦在她面前,道,“苏姑娘这是何必呢?”

    青青笑道,“这是好事,我替他高兴,高兴来着。”将秋月往边上一推,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举起手,却迟迟不敢敲下去。两只肥兔子屁颠屁颠蹦到青青身后,一左一右蹭着她的腿,想引起青青的注意。可她现在全副身心都放在屋里两人的身上,哪还有心思搭理他们。

    屋里时不时传来水小姐呻吟声和徐彦修低低的嗓音,青青的心凉做一团,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一个人苦闷纠结,而别人却**快活。她咬咬牙,喉咙憋着一口气,直叫她呼吸不稳,半句声响都发不出。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青青苦笑一声,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得水小姐一声高叫,她鬼使神差回过身,一脚踢开屋门。

    这一踢,仅存的希望便也给踢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又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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