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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十七章 矛盾(一)

    两人第一次在一起过的相思节意义重大,却被弄得一团糟,弈凌璟很气馁,才终于发现,将别人的经验照搬过来是多么愚蠢的做法,以后无论什么事情,什么节日,还是合自己心意最好。

    两人又在千城驻守了一个多月,突然从欣宥城传来照怋帝传位为三皇子之事。当然,这里说的突然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很突然,对于寒幽蕴和弈凌璟这些提前知道一些消息之人来讲,却是必然的。

    这和消息传来不久,寒幽蕴又失踪了,弈凌璟如往常一样,等了很久,依然没有等来回到房中的寒幽蕴。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自从在追缴传武国军队的那次,她失踪一天一夜,之后若无其事地回来,便经常发生。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他什么都没问,而她也什么都没有解释,一直到现在了两个多月了,她每次都会出去,有时一天一夜就回来了,有时甚至几个时辰就回来,每次回来,她便很自觉地第一时间找到他,这也算是两人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然而到今天为止,她已经消失了两天两夜,什么消息都没有,现在的弈凌璟,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做事情,他只希望不要出现什么事情才好。

    弈凌璟甚至忍不住后悔,若是当初没有告诉蕴儿,他将弈一安排在他身边,最后还为了示好而很自觉地将人叫回来,如今是否便不会有如此多事?那个时候至少还有弈一能够跟他回报她是否平安。

    然而,很遗憾的是,这个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间,弈凌璟便将其扼杀掉。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这件事他没有坦白,若有一天被蕴儿发现,那么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过问她为什么经常玩失踪,甚至还将他自己好不容易安插在她身边之人告诉她,他想要将一切好的都留给她,没有一点欺骗。因为从他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然而,这一刻,弈凌璟很挺恨之前的自己怎么能够如此理智,瞻前顾后,到了如今想要找人了,却发现无论怎样,她的世界他都无法进入。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觉很恐慌,同时又很害怕,想要将之前的那个自己痛揍一顿。

    实在忍受不了那种心痛的感觉,为了证明她真的曾经存在过,他迫不及待地走进她的房间。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清爽,让人看着很舒服,光是看到这一切,便可以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通透的人儿,绝顶的聪明。

    然而这一切看在弈凌璟眼里却又是那么刺眼。

    因为这里没有那个人,若是仔细些看的话,甚至没有那个人生活过的痕迹,这里,就好像一间常供客人住的客栈,让人心情不爽极了。

    从来没有那一刻他如此清楚。他与她之间,似乎隔了无数的天堑,他拼命追上她,在他以为他终于追上她了,才发现,他其实离她很远。这样的认识,让他感到很难堪,很愤怒,很无力,还有那么一丝丝挫败。

    说到底,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是他在追逐着她,他永远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希望她能够回过头来看一眼自己。他可以变得如此卑微了?他不禁问自己。

    他真的只是因为信任,才没有过问她为何经常消失吗?不,现在他敢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这样,这样的理由,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具有说服力,他没有问她为何经常外出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他怕。

    弈凌璟想笑,甚至他心里真的在笑,可是很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却阴沉可怕,哪里有一点笑的样子。

    原来,他竟然还会怕?

    寒幽蕴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景象,一个俊美的男子,此时正看着房间里的不知是什么,笑得诡异,笑得阴沉,笑得让人像窒息般难受。

    按理说,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任何一个人脸上都是极其难看的,然而出现在这个人脸上时,他依然很好看,极其好看,那张脸依然是她最喜欢的模样,还是那般英俊。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好似被妖魔吸走了精魂,剩下的只有一具躯壳,然而这样说也很不恰当,因为他看起来明显有自己的情绪,只是那样的情绪没有人看得懂罢了。

    这一刻,寒幽蕴厚重的脚步声不由得放轻了,她不敢打扰那个人,她只想轻轻地走过去,看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此时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走进,一阵疾风突然向她袭击过来。寒幽蕴从来都知道,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从来不会让人袭击自己。直到现在,寒幽蕴依然很坚定地如此想着,也确实如她所想,主要有他在的地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袭击她。

    因为此时袭击她的,正是他。身体习惯性地已经开始了反抗,最后又强迫自己停下反击的动作,睁着眼睛等着想象中传来的疼痛感。

    然而,很幸运,或者也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悬念的,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倒是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能够感受到那个温暖怀抱的主人身躯传来的微微颤抖。

    就这样,两人闻着对方熟悉的气息,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心跳,熟悉的一切,什么话都没有说,安静地好似掉下一颗针都可以听到,当然,忽略掉那两颗跳动频率越来越快的心脏。

    寒幽蕴今天早上就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情也无端的烦躁,做什么都感觉没有精神,果然一天下来都没有发生什么好事,然而那些事至少不会让寒幽蕴吐血。

    此时,她的嘴里又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这个味道,真的很熟悉,特别是最近,她经常与它打交道。

    原来,爱情真的是一种病,对于她,而她还不知悔改地甘之如饴。

    她若无其事地咽下那个味道,那个拥抱着她的那个人,丝毫没有察觉出来她这小小的动作。而那个被他抱着之人,又怎会让他轻易察觉到?在他没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时,她也从来没有让他察觉到,现在这种情况下就更不可能了。

    她知道他情绪波动为何如此大,却不知道如何帮他。回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去了弈凌璟的卧室,却没有找到人,然后去了他的书房,也没人,平时这个时候,他只会在这两个地方,甚至这将近两个月依赖,他的活动场所几乎只有这两个地方。

    如今都没有在,寒幽蕴想了想,便直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这路还是这两个多月以来,他的第三个活动场所。

    果然,她看见了他,却又好似没看见他。因为眼里出现的那个人,此时真的很狼狈,他眼下一片乌青,脸色更是差得让人难受,整个人弥漫在一股悲伤的氛围中。

    这个人,与印象中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容之相差甚远,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接着就是窒息般的痛苦,好似有一个人拿着一盆火炉来炙烤着她的心脏,而且温度刚刚好,不急不缓,缺可以让人感受到最极致的痛苦。

    “我回来了,容之。”

    寒幽蕴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便被自己给折磨死了,而且她不允许容之出现这种凝重的悲伤,即便这悲伤是她带来的。

    “莫要说话,让我再抱抱。”

    那声音,好似她曾经听过的二胡的声音,沙哑、低沉、悲痛,还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寒幽蕴不知道,为何一向豁达的容之竟会出现这些情绪,她只是全身心的再次抱住他,好似抱住了全世界。

    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一切事情,然而,事实是:不可以。

    她怎能那么自私,已经很自私地想要霸占他剩下的日子,又怎能再霸占他以后的人生,他的生生世世。

    每一对相爱的男女,都希望能够霸占对方的生生世世,寒幽蕴也只是一个俗人,甚至她比任何人都俗,她想要将弈凌璟这个人彻底霸占,无论生生世世,还是世世生生,然而,他的生生世世,她注定与之无缘。

    若她真的如此做了,他却是可以完全属于他,而大道上,却再也没有了那个叫做弈凌璟的任何痕迹,因为他的生生世世被她透支了。故而,寒幽蕴不敢。

    于是,她依然什么都没说。

    然而,寒幽蕴不说,不代表弈凌璟不问。

    这次,他决定,无论如何,有些事情都必须弄明白,即便答案他承受不住,他也必须问出来。

    他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或许他不应该问,或许他们之间可能会就此产生隔阂,但是他更不想每天担惊受怕,像一个深闺怨妇一般,每日眼巴巴地守着一个人归来,那样的自己太卑微,连他都看不起他自己。

    “蕴儿可能告诉我,你每次消失的这些日子都是去做何事了,让我每次等时,心里有底,我很担心,也很不安。”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难以想象,前不久还情绪难以平复的那个人是他,此时此刻,他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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