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杀
这里薨了一位皇后，眼下又将薨逝一个，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座宫殿，虽放了数只熏炉，还是让人生出冷意，灵璧眯眼看向正端着药碗走出来的芸香，待她向自己走来时，如同钳住一只小兔儿般的，劈手抓住她的胳膊，“我来看看皇后娘娘，她可好吗？”
芸香红肿着眼眶，愕然看向灵璧的装束，“你……”
“大胆！”芳苓娇叱一声，“这是乌雅贵人，你什么你？还不赶紧问安？”
灵璧微笑拦住芸香的动作，对芳苓道：“把她带下去，我要和皇后娘娘一叙昔日主仆情义，不想让人打搅。”
芳苓颔首，同福慧两个把芸香带了出去。
芸香急道：“你们这是作甚？里头的可是皇后娘娘，难道你们要反了不成？”
福慧嘻嘻笑着，龇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姑娘，你最好听话些，我们主子要见皇后娘娘，一叙昔日情谊，要你管吗？”
寝殿内，继后仍旧昏睡着，灵璧踩着柔软厚实的龙凤喜字红地毯走了进去，敛衽坐在床边，小几上放着一只景泰蓝水盆，里头的水还热着。灵璧绞了帕子，慢慢地擦拭着她面上的冷汗和药汁，一如从前在景仁宫的时光。
许是面上的那点湿意唤醒了继后，她半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人许久，半晌方才认出，“喜哥？”
灵璧起身，向着继后行了双安大礼，“奴才灵璧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继后看着她的妇人装束，皱眉道：“你？”
灵璧复又坐在她身侧，笑意盈盈，“娘娘病着不知道，奴才封了贵人。”说着，她的手覆上小腹处，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温馨。
“有身孕了？”继后眯眼看她。
灵璧微笑道：“这都要谢娘娘提携照拂之恩，没有娘娘，就没有今日的奴才。不过话说回来，这后宫里，除了娘娘，谁不会有孕呢？娘娘身份贵重，不能有失，万岁爷自然不想让您轻易生孩子，免得害着您的千金贵体。”
继后嚯的爬起来，克制着剧烈的头疼和恶心，冷冷道：“那个孩子……真的是皇上的！？若你不是处子之身，侍寝的第一夜就会被皇上察觉！”
灵璧面上笑意不减，眼中的恨意却渐深，甜蜜柔和与狰狞狠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展露在同一张脸上，将那张美丽的脸庞生生扭曲，“是不是的，您现在还不清楚吗？不过像您这样从来不曾生育的，自然不知为人母的模样。”
继后怒骂一声贱人，猛地抬起手，想要给灵璧一个耳光，却被她劈手推开，重重倒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仰面躺着，继后恨恨道：“你……你，你很好！看来本宫如今这模样，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诶？”灵璧将自己的锦帕一点点濡湿，神情依旧温柔，她歪歪头，做出十足清灵可爱的模样，“娘娘怎么这么说？奴才到底是从前伺候您的人，怎么会对您下手呢？这宫里恨您的人可不少，哪里需要奴才脏自己的手？”
继后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她一生自傲，自然不愿在灵璧面前露出更低微不堪的模样，“不是你，还能有谁？”
灵璧温柔地看着她，伸手将她凌乱的鬓发别在耳后，“娘娘忘了您对待通贵人的手段了吗？才两三年的事啊，奴才听芸茱说得还很清楚啊。”
“什么？！你是说芸茱居然敢背叛本宫！”
灵璧仍是柔柔笑着，掏出继后送给芸茱的陪嫁玉佩，在她面前轻轻摇了摇，“您就要死了，可芸茱姑姑还是要活的，活人就要为自己打算，不是吗？”
继后目光瞬间凝滞，她没想到是跟了她一辈子的人，最终背叛了她！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如同在床上绽开一朵凄艳蘼丽的花。
灵璧闪身躲过，衣角还是溅上了几滴，她啧了一声，嫌恶道：“娘娘要是不对奴才的孩儿动手，无论您如何侮辱折磨，奴才绝不会背叛您。这黄泉的路，奴才送您一程，您好好儿地走，恕奴才就不能相陪了。”说着，她拿出帕子，像从前伺候继后似的，一点点擦去她面上的血污，湿润的帕子拂过继后的面庞，直到那点柔弱气息在自己手下，渐渐没了。
坤宁宫内的大自鸣钟响了两声，正是巳时。灵璧移开帕子，猛地哭号出声，满面惊慌哀伤，“来人啊，来人啊！皇后娘娘薨了，快来人啊！”
皇帝听闻皇后驾崩的消息，赶到坤宁宫的时候已是午正时分，灵璧跪在脚榻边哀哀抽泣，他走上前，扶起她，“有孕之人不宜悲伤，别哭。”
灵璧松开他的手，垂首低语，哽咽道：“都是奴才不够细致，娘娘说她口渴，奴才就去倒茶，没想到茶没喝一口，娘娘竟吐起血来，还没等奴才传召太医，娘娘就……”
皇帝拥着她的肩膀拍了拍，“你已经尽心了，你怀着身孕，才刚死了人的屋子不干净，别撞克了咱们的孩子，回去吧。”
灵璧擦去眼角的泪，顺从地出了坤宁宫。
正午的阳光明亮温暖，刺得人眼底生疼，她看着手中的景泰蓝盒子，坠下一滴泪来。
二月二十八，大行皇后梓宫挪入武英殿，谕旨诸妃、公主、郡主等皆入武英殿哭临。
芳苓将灵璧的孝衣脱下，又将铰了一截的散发虚虚挽起，仅以一根银簪别住，“皇上都吩咐了主子，说您有身孕，不必日日到武英殿哭临，您又何必非得去呢？”
灵璧喝了一口清粥，冷缩缩的胃肠好受了许多，“万岁爷的话自是恩典，但规矩就是规矩，连太皇太后都欲往灵前去，我怎能躲懒儿呢？”
芳苓搛了一筷子江米香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中，“太皇太后虽欲去，不是被皇上劝住了吗？”
灵璧微笑着看她，“我怎能和太皇太后相比呢？萤火之于日月耳。不过今日过后，灵前有诸王、贝子和福晋们，后宫妃嫔就不必日日去，我也能安心养胎。”
－－－－－－题外话－－－－－－
firstk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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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香红肿着眼眶，愕然看向灵璧的装束，“你……”
“大胆！”芳苓娇叱一声，“这是乌雅贵人，你什么你？还不赶紧问安？”
灵璧微笑拦住芸香的动作，对芳苓道：“把她带下去，我要和皇后娘娘一叙昔日主仆情义，不想让人打搅。”
芳苓颔首，同福慧两个把芸香带了出去。
芸香急道：“你们这是作甚？里头的可是皇后娘娘，难道你们要反了不成？”
福慧嘻嘻笑着，龇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姑娘，你最好听话些，我们主子要见皇后娘娘，一叙昔日情谊，要你管吗？”
寝殿内，继后仍旧昏睡着，灵璧踩着柔软厚实的龙凤喜字红地毯走了进去，敛衽坐在床边，小几上放着一只景泰蓝水盆，里头的水还热着。灵璧绞了帕子，慢慢地擦拭着她面上的冷汗和药汁，一如从前在景仁宫的时光。
许是面上的那点湿意唤醒了继后，她半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人许久，半晌方才认出，“喜哥？”
灵璧起身，向着继后行了双安大礼，“奴才灵璧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继后看着她的妇人装束，皱眉道：“你？”
灵璧复又坐在她身侧，笑意盈盈，“娘娘病着不知道，奴才封了贵人。”说着，她的手覆上小腹处，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温馨。
“有身孕了？”继后眯眼看她。
灵璧微笑道：“这都要谢娘娘提携照拂之恩，没有娘娘，就没有今日的奴才。不过话说回来，这后宫里，除了娘娘，谁不会有孕呢？娘娘身份贵重，不能有失，万岁爷自然不想让您轻易生孩子，免得害着您的千金贵体。”
继后嚯的爬起来，克制着剧烈的头疼和恶心，冷冷道：“那个孩子……真的是皇上的！？若你不是处子之身，侍寝的第一夜就会被皇上察觉！”
灵璧面上笑意不减，眼中的恨意却渐深，甜蜜柔和与狰狞狠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展露在同一张脸上，将那张美丽的脸庞生生扭曲，“是不是的，您现在还不清楚吗？不过像您这样从来不曾生育的，自然不知为人母的模样。”
继后怒骂一声贱人，猛地抬起手，想要给灵璧一个耳光，却被她劈手推开，重重倒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仰面躺着，继后恨恨道：“你……你，你很好！看来本宫如今这模样，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诶？”灵璧将自己的锦帕一点点濡湿，神情依旧温柔，她歪歪头，做出十足清灵可爱的模样，“娘娘怎么这么说？奴才到底是从前伺候您的人，怎么会对您下手呢？这宫里恨您的人可不少，哪里需要奴才脏自己的手？”
继后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她一生自傲，自然不愿在灵璧面前露出更低微不堪的模样，“不是你，还能有谁？”
灵璧温柔地看着她，伸手将她凌乱的鬓发别在耳后，“娘娘忘了您对待通贵人的手段了吗？才两三年的事啊，奴才听芸茱说得还很清楚啊。”
“什么？！你是说芸茱居然敢背叛本宫！”
灵璧仍是柔柔笑着，掏出继后送给芸茱的陪嫁玉佩，在她面前轻轻摇了摇，“您就要死了，可芸茱姑姑还是要活的，活人就要为自己打算，不是吗？”
继后目光瞬间凝滞，她没想到是跟了她一辈子的人，最终背叛了她！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如同在床上绽开一朵凄艳蘼丽的花。
灵璧闪身躲过，衣角还是溅上了几滴，她啧了一声，嫌恶道：“娘娘要是不对奴才的孩儿动手，无论您如何侮辱折磨，奴才绝不会背叛您。这黄泉的路，奴才送您一程，您好好儿地走，恕奴才就不能相陪了。”说着，她拿出帕子，像从前伺候继后似的，一点点擦去她面上的血污，湿润的帕子拂过继后的面庞，直到那点柔弱气息在自己手下，渐渐没了。
坤宁宫内的大自鸣钟响了两声，正是巳时。灵璧移开帕子，猛地哭号出声，满面惊慌哀伤，“来人啊，来人啊！皇后娘娘薨了，快来人啊！”
皇帝听闻皇后驾崩的消息，赶到坤宁宫的时候已是午正时分，灵璧跪在脚榻边哀哀抽泣，他走上前，扶起她，“有孕之人不宜悲伤，别哭。”
灵璧松开他的手，垂首低语，哽咽道：“都是奴才不够细致，娘娘说她口渴，奴才就去倒茶，没想到茶没喝一口，娘娘竟吐起血来，还没等奴才传召太医，娘娘就……”
皇帝拥着她的肩膀拍了拍，“你已经尽心了，你怀着身孕，才刚死了人的屋子不干净，别撞克了咱们的孩子，回去吧。”
灵璧擦去眼角的泪，顺从地出了坤宁宫。
正午的阳光明亮温暖，刺得人眼底生疼，她看着手中的景泰蓝盒子，坠下一滴泪来。
二月二十八，大行皇后梓宫挪入武英殿，谕旨诸妃、公主、郡主等皆入武英殿哭临。
芳苓将灵璧的孝衣脱下，又将铰了一截的散发虚虚挽起，仅以一根银簪别住，“皇上都吩咐了主子，说您有身孕，不必日日到武英殿哭临，您又何必非得去呢？”
灵璧喝了一口清粥，冷缩缩的胃肠好受了许多，“万岁爷的话自是恩典，但规矩就是规矩，连太皇太后都欲往灵前去，我怎能躲懒儿呢？”
芳苓搛了一筷子江米香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中，“太皇太后虽欲去，不是被皇上劝住了吗？”
灵璧微笑着看她，“我怎能和太皇太后相比呢？萤火之于日月耳。不过今日过后，灵前有诸王、贝子和福晋们，后宫妃嫔就不必日日去，我也能安心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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