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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丝乱(3)

    金桃一惊,这四小姐果真是个无情无义,刻薄寡恩之人!她金桃忠心耿耿,追随多年,就落得个不重要,可以走,可以留,小姐并不在乎。

    清光一偏头,看到金桃怔立无言,眸光黯然,脸上还有些许震惊之色,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话让金桃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姐一下变了心性,与之前判若两人,金桃怎能不震惊?

    “你可不要多想,我这也是……”清光轻轻叹气,差些将“逼不得已”四个字说出口,幸亏刹住了口,不然金桃又要喋喋不休问个没完。

    “我这也是在为自己积德啊——帮人总比害人强,做好事不得好报应,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坏结果吧。”清光道。

    金桃有气无力道:“小姐啊,你便在这里等着,让桂魄好生陪着你,我去找溪山——只是,小姐,可不能有下一回了!”

    可以听出来金桃很是灰心,是在拼命打起精神来,盼着小姐在此次事情之后能够恢复正常。

    看到金桃出了房门,清光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差些要将实情吐露了——她如今回来了,无人察觉,仍像平常对待她,日子也在慢慢流逝,她便不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别人——现在的清光怕极了,怕会得到“吐露天机”的报应。

    “我回来了,便悄悄的回来,悄悄的做事罢了。他人猜疑便猜疑,要说些闲话便说去吧,只要我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母亲,就足够了。”

    身边人太多,不能一一考虑了,清光心想,到了紧要关头,该做坏人还是得做坏人啊。

    “倘若金桃再问东问西,或是不听话,我只有禀明母亲,将她逐走,没有她,我一样能得到母亲的青睐与宠爱,更何况——”

    更何况,获得新生的清光此时也不怎么执着于得到万夫人的青睐与宠爱,并不怎么执着于日后的好姻缘了。

    前世,清光费尽心机得到了那么一个结局,对心高气傲的她来说,是个沉痛的打击——她千般辛苦,万般努力,就得到了那么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一个危机四伏的姻缘,如今知道了前情,她也没有前世的热忱了。

    “今生今世,我还会遇着他吗?”

    在等待金桃的过程中,清光不断喃喃,心思起起伏伏,有时悲愤难当,负手踱步,有时垂首叹气,黯然神伤。

    “罢罢罢!我想那些作甚?过一日是一日吧。”清光安慰自己,不免感叹太明白也是辛苦的事情,糊里糊涂反倒心里舒服,过得很好。

    目睹小姐坐立不安,桂魄也无法静心,潜心听到小姐的喃喃细语,更加猜不透小姐的心思,直觉得小姐是神思恍惚,又在胡言乱语了。

    桂魄不禁沉思,“自打十月初九那日,小姐在小溪桥待了会,便像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小溪桥那边果真有鬼!”

    思想之间,桂魄还不忘朝清光看看,此时清光虽已坐定,但两眼中仍有烦忧翻滚,脚尖抵住地面,还有起来踱步的打算。

    不出桂魄所料,清光没坐一会儿,便又起身,来回踱步。

    清光一边走,桂魄在旁托腮认真看。

    两人都极度认真,以致于金桃带回溪山,都没有察觉。

    金桃皱眉叫了声“小姐”——回头警告溪山双脚不要踏进房中,只在房外听话即可。

    内院大都是女眷,宋家向来不允许男仆进入内院,近年来,渐渐放宽,允许年纪小的男僮们有事或得到传唤可以进来。

    溪山今日被金桃领到内院,一路上说了不少奉承的好话,可金桃全没回应,叫溪山心里没有底,以为是犯了错,进去接受惩罚,因此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清光合掌起身,道:“进来说话。”

    溪山左右为难,磨磨蹭蹭,顶着金桃责备的眼神,大气不敢出的进了屋。

    “梧桐的表弟怎么样了?梧桐现今在哪里?”清光问道。

    溪山支吾不清,道:“梧桐的表弟……表弟是……梧桐她已经被赶出去了,听说还被夫人送到二小姐家里,还要听候二小姐的发落呢……”

    “梧桐的表弟是李鸦啊——你上次还去过他的家,他如今怎么样了?”清光有些不悦。

    “这几日并没有去看——”

    清光亲自将两个装满首饰与钱的包袱交给溪山,嘱咐道:“你今日再去一趟——那李鸦与梧桐是姑表亲,梧桐和她的娘被赶了出去,一时半会没有地方去,一定会去那里——你将这两包东西交给梧桐,让她好生照顾自个儿,给姑爹与老娘请个好些的大夫,治病的事万万不能耽误,一定要及早诊治。”

    溪山不敢接受,他目不敢动,进来以后一直垂首,没有去看金桃的反应,但能猜到平日抠搜的金桃此时心情定然暴躁,他若是接受四小姐清光的两个包袱,只怕金桃会大声叫嚷起来,他的双耳从此以后便听不清了。

    “桂魄,这个就给你拿着,你和溪山——还有金桃,再叫上长烟,你们几个一起去——务必要看到梧桐和她的表弟都好好的,溪山,你平日里自由些,不比长烟他们还要跟随郎君们出去,事情多,你的事情少,平日可要多去看看梧桐,她在宋家两年多,尽心尽力,是个好孩子,今日她遭了难,还被赶了出去,我们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

    桂魄热泪盈眶,心中无限感激,替好姐妹梧桐感谢了四小姐无数次。

    溪山也很感动,却依然不敢接受。听到金桃也要同去,半信半疑。

    桂魄见溪山毫无动静,便上前接过两个包袱,满是感动,“小姐,您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清光一笑,心中很是满足,道:“你也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

    前世,曾听了桂魄不少好话,但都没有这一句好听,桂魄稚嫩的声音,开心的笑脸,无不印证了她此时欣喜的心情,这句话也是发自肺腑。那些经过酝酿的好话,词句再美,也比不过真心话。

    溪山忧虑重重,一边斜睨着金桃,一边略略抬眼,望着清光与桂魄,进退两难。

    金桃闷不吭声,上前将桂魄手里的包袱夺过来,对溪山道:“快走!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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