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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往昔已在月明中

    其实,小波后来说的那些话,她压根没进耳朵。她在想另一件事。小波说她太认真,她觉得可笑,如果这种走肺不走心就算认真,那她当初的眼里心里都是他,又该如何纪念呢?

    她还记得那天黄昏,放学后。学校要有个知名校友要来演讲,布置会场的任务落到了她的班里。

    本来是放学后全班的人留下来一起布置。西栖一向贪玩,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还没等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下课铃声响完,她就已经早早地背上书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两个星期才放一次假,大家的脑回路基本相同,有人接的,没人接的,能走的,不能走的,都走了个差不多,结果黎明来数人数才发现,班里走了一大半的人。

    为了讨好黎明,任子萱一马当先,斗志昂扬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双眼热切地盯着黎明,好像在说:快给我分配任务,我甘之如饴。

    “大家都过来聚到前面,我来给大家分配一下任务。”黎明背对着讲台,面对大家。

    “班长,班里走了那么多人,不管怎么分配都不公平吧。不如大家也都回去,等到开学了再全班一起做。”一个女生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说,她还在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

    “老师说这个周末一定要做完。”黎明的刘海服帖地贴在额头上,义正言辞地说。

    “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女生眼看着已经生气,嘴巴撅的老高。班里的其他人也蔫蔫儿的,无精打采。

    这种时候,偏偏任子萱是个呆子,竟然连最基本的永远地站在人民群众这一边的生存法则都不懂。不懂就算了,她竟然还给黎明帮腔。

    于是,她说:“我觉得班长都是为了班里着想,反正早晚都是要做的。还是不要抱怨了,早点做完才能回家啊。”

    谁曾想到,那个女孩本来还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和委屈,任子萱的话就如同火上浇油,女孩立刻炸毛了,像个泼妇一样指着任子萱,吵嚷着叫嚣:“我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本来我还没打算走,可就因为你我却偏走不可了,因为,我不想和你一组。”

    女孩子的话如同一颗掉进水里的深水炸弹,以倾倒之势在整片水域引起疯狂的共鸣,而现在的1203班俨然就是这片水域。

    “我也不想和他一组。”

    “对,班长,我们都不想和她一组。”

    ……

    任子萱张大嘴巴,木讷地呆立在原地,看起来还迷迷糊糊地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平日里唯唯诺诺,有求必应,以诚相待,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所有人赤裸裸地厌弃和倒戈。

    “可,为什么呢?”她说。

    “你装什么装,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做小三儿。平时装的跟个老实的小老鼠似的,结果背地里抢别人男朋友,让别人难堪。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我们才不想和你一组!”

    “够了!今天,想做的就留下来,不想做的就走,没人拦着你们。”原本安安静静的黎明,突然抬头呵斥,面红耳赤。

    “黎明,你这样做,对得起艺瑟吗?”还是开头的女孩子。

    “那你这样做,对得起老师吗?你无理取闹,扰乱同学团结,耽误计划完成,拿什么跟老师交代!”黎明不卑不亢,字字铿锵有力。

    “哼,你们狼狈为奸,不知羞耻,我真是看错你了,黎明。今天反正我是不干了,剩下的人好好想想吧,到底她任子萱是我们的朋友,还是艺瑟是我们的朋友?”

    女孩背起书包,脚踩地面时刻意发出巨大的声响,在路过任子萱和和黎明时露出了十分不友善的目光。她本来打着撞一下任子萱的主意,谁让任子萱像个软柿子一样任人摆布,令人不爽。谁知道黎明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他仿佛早有预料,微微偏过身子,正好横在任子萱的前面,恰巧够将她挡住。女孩子更加不爽,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走了。

    班里一下子寂静的鸦雀无声,女生们还在摇摆不定。她们的战线自然是统一的,肯定是一片忠心向江艺瑟。可,毕竟黎明是班长,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就在女生们纠结的时候,班里剩下的男生们却自顾自地开始摆凳子。黎明也转身擦黑板,任子萱也跟着加入黎明。剩下的女生们交换了个眼神,脸上一万个不愿意地放下了书包。耳边响起了各种娇滴滴的抱怨,女生们好歹也干起了活。

    干完活已经快7点,天基本上黑透了。女生们早等的不耐烦,象征性地跟黎明告别后,快快乐乐地走了。男生们或拍拍黎明的肩,或挥挥手,也都走了。没有人在意任子萱的存在,她被当做空气晾在一旁。幸亏她脑子粗线条,她乐得自在,其实是她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黎明家在城边缘的别墅区,他每次都坐公交车回家,铁打不变的半个小时车程。任子萱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她想跟在黎明后面,跟他上同一辆公交车,这样她就能坐在黎明身后。没有任何人的指责和谩骂,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望着黎明,不必再偷偷摸摸地。

    黎明坐在车的最前面,背挺得笔直,好像气质不凡的松柏。一上车他就戴上了耳机,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任子萱上车时唯恐被发现,特意把书包举过头,迈着小碎步,坐到公交车最后面。

    不知道是时间太晚,还是车的路线偏僻,车上冷冷清清的。任子萱也学着黎明拿出耳机,虔诚地戴上。然后打开手机,听她最喜欢的那首歌。

    歌里面唱:“你是我年少最大的欢喜,我最喜欢的少年只有你。”

    任子萱一路脖子抻的老长,脸上挂着大大的傻笑,身子前后摇摆。结果到站之后,脖子酸痛异常。

    在任子萱的目送下,黎明走了,末班车也走了……

    后来啊,任子萱吓得放声大哭,思来想去,给西栖打电话。

    电话那头,西栖正把冰激凌舔的震天响。听到任子萱的哭诉,她放声大笑,无情地嘲笑她:“任子萱,你是不是傻啊,没有公交车,你不会打车吗?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跟踪黎明,哈哈哈……”

    时至今日,闭上眼睛,佐伊仿佛还能听到西栖魔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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