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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回 她的元神出走了

    玉明宫明悟殿。他心里全是各样的猜测。

    忽然哗啦一声,忘湫就这么从虚空中满身是血的跌落出来。

    “忘湫!”

    他将她一把抱起,取过疗伤的丹药喂入她口中。

    忘湫摇着头:“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

    她这么说着,表情却那么惶恐痛苦。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受伤?”他紧紧揽住她的肩,将她搂进怀里。

    忘湫却更加激动的颤抖起来,她捂着脸,发出啜泣的声音:“七殿下,七殿下他死了。”

    “你说什么!”

    “是天帝,是天帝!”

    白墨给了她最好的药,身上的伤口很快便愈合起来,但眼中的惶恐却依旧那么浓厚,她啜泣着将那一幕幕说给他听,紧紧扯着他的衣衫说给他听。

    他听完了。

    手臂僵硬的慢慢将忘湫抱的更紧,让她能把眼泪流到他身上。

    “殿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下一下轻拍着她后背:“忘湫,你让我想一想。”

    一句话末尾已带上了颤音。他想起那个七殿下,那个交集不多,来历模糊,却最终将他姐姐娶走的人。他疑过他,查过他,试过他,即便在他同白染婚后也着实算不上有多亲密的关系。

    但这一刻他想起他那一身白衣。

    他不对着白染的时候,很少笑,但会很认真看着别人的眼睛。

    他想起,那时候,无尘曾随白染唤过他一声小墨,他当即皱了眉。然后无尘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

    那个人死了。

    姐姐最爱的那个人。那个风光霁月的七殿下,就这么彻底化为了尘埃。

    忘湫走后没多久,迟晚晚就回来了。

    迟晚晚看着他这样的表情,默了一瞬:“你都知道了?”

    他回过神来:“白染呢?”

    “她的情况比较复杂…”

    他在迟晚晚这里听到更多。

    这便是了,这便是了。他捏着拳,紧紧抿着唇。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若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将忘湫从天宫召回,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连浮生都未能毁掉的火石为何会在她体内碎裂开来?”

    迟晚晚轻叹一声:“浮生本可以将它毁去的。但这一套祖器的器灵便是诞生在那火石里,你要知道,它们是陪她征战一生的兵器,祖器有灵,日夜相伴,早已同她的亲人没什么两样,她不是不能,但她如何下得去手。”

    祖器,器灵,他的头又痛起来。

    下不去手,真的是这样吗?

    浮生的祖器,金剑,木珠,水卷,火石,土印,在远古洪荒时取天地之精华夺五行之本源,以一位远古仙人的元神为祭,锻造出的无上魔器,可以凡躯斩神胎,可以魔道夺仙命。

    他恍惚记起,却又觉得遥不可及。

    何时有了这样的魔器的,为何要造这样的魔器,他想不起来。但似乎,真的有那么一股情绪,曾诞生在那块石头里。

    她杀人的时候,石头里的情绪是冷酷;她喝酒的时候,石头里的情绪是抚慰;她坐在不死树下发呆的时候,石头会发着热,陪在她身边。

    白墨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慢慢把目光转到迟晚晚脸上:“祖器有灵?那么白染…”

    迟晚晚目光闪烁片刻,点头。

    “从火石进入到她体内那一刻起,便是彻底的占领和洗礼。天火或可暂时封印,但那股灵性再世重生,如今的白染,她也可以说是祖器器灵的转世。”

    原来他们从上一世起,就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原来他们在上一世,就是他先毁了她,弃了她,对不起她。

    可他明明记得他好像说过不要再见。

    “浮生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兵器?”

    “为了不让他为难,也为了取得一些信任。”

    “不要说这样不清不楚的话。”白墨紧紧按着眉心。

    迟晚晚一甩袖就转过了身,他亦很恼:“你自己做的蠢事,不要来问我。”

    自己做的蠢事。

    迟晚晚一句话像一声魔咒,将他推入一个深渊。他恍然看见那日,有人对浮生承诺:“可以重来的,可以挽回的,你信我。”

    然后她就点头。她心里好像并不信他,但还是笑着点头。毁了自己的祖器,十余万年来为她诛神夺命封印天道的祖器。

    对她承诺的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穿着戎装的少年,是那日湖边与她诀别的戎装。

    他看见浮生换了白衣,断了金剑,毁了水卷,碎了土印,封了木珠,却最后流着泪握着火石,石头里传来不舍的情绪。

    他不知道为何这样强大的祖器的器灵不能化出形来,而只有一缕情绪。但那股情绪那样真实,从一块漆黑如墨的,凉凉的石头里传出来。

    浮生说,你去吧,我们都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也不要再见。

    她将石头扔了,扔的远远的,扔到无边的宇宙海里。

    然后他又看见迟晚晚,迟晚晚看着浮生,眼中既是愤怒又是失望:“你就这么信他?连你的祖器都可以毁掉?你何时这样天真了?若他食言,下一次大劫又有谁来替你挡!”

    “我多想信他。”浮生看着遥远的宇宙海,“晚晚,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迟晚晚苦笑:“我能拦你什么?我只是害怕,你连小石头都扔了,下一次林夕再说什么,你是不是也会把我扔了?”

    他顿住。原来那少年,真的就是林夕。白墨最不愿见的场景他最终还是看到了。

    浮生转过身来看着迟晚晚就气的泪流满面。

    她抬手将木珠封入他的体内:“你非要说这样的话吗?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木珠给你,你带着它,你永远都不会死。”

    画面消散,最后又是他们拥抱的场景。

    手掌慢慢抚上心脏的位置,白墨紧紧闭着眼,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情绪。他将它扔出去那么远,它最终又还是找回来,就像这个迟晚晚,他们都何必那样执着。

    月落湖畔的小木屋里,离风脸上还挂着泪珠,他替榻上的白染掖好被角,转过头问:“师父,师姐她会没事吗?”

    林夕看着离风前所未有的细心照料他的师姐,伸袖替他擦去泪痕:“会没事的。”

    白染昏了三天三夜。

    她的元神出走了。

    走到重华宫外的寒潭边,偷偷溜下去泡着,泡着泡着就睡着了。然后她被一个好看少年一把捞出来,哗啦啦的溅了他满身水。

    那少年的白衣这样好看,她一瞬间没了羞耻:“你娶我吧。好不好?”

    少年看着她,就笑了,然后点头:“好。”

    她便伸手去抱他。

    “可我只能陪你很短的一段时间。然后我就要走了。不得不走。这样也可以吗?这样的话,你也愿意吗?”

    “愿意愿意。你这样好看,便是只有一日遂了我,我也愿意。”

    他们笑容甜蜜的抱在一起。

    她的元神又离开了,走到人间太一界的那个小院儿里,百无聊赖的扯树叶玩儿。

    身后是那位神山里的使者,他说神山里有人在唤他,他要离开一段时日,叫她一定要等。

    她舍不得,想发脾气,但没发脾气。

    她扯了两日的树叶,扯秃了院里两株他亲种的树。然后就听到他一声轻叹:“我不过走了两日你便将它们折磨成这样。”

    她惊喜的转身扑进他怀里:“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不是说很重要的事儿吗?”

    神山使者点头:“很重要。但我想到你还在这里,就同他们说,让我这一世先来陪你,用使者的身份来换,用以后的很多世来换。”

    多好听的情话,她环紧他的腰,去闻他身上清甜的味道。

    一个恍惚,她又飘落凡尘,龙清寺的后山里。

    她问那个瘦弱的皇子:“你父皇命你抄经,你为何不抄了?”

    皇子眼神悲戚:“因为佛信来世,我却没有来世了。”

    她拍着他的肩安慰他:“你还有今生,咱们把今生过好了就好。”

    他看着她眼睛就笑:“我就只有和你的今生了。这样就够了。”

    她踮起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咱们私奔,可好?”

    “就依你。”就依你。

    他们后来去了显州,她满足的又离去了。转身一脚踏进那个洞房花烛的夜。

    他们喝了合卺的美酒,就着醉人的芬芳一同倒在榻上。他掌纹粗糙,擦过她精心保养的腻白的肩,背,胸,腹,令她一阵阵的战栗。

    指尖都是欢愉的火焰,燃烧出她芬芳的汁液。

    他眼中情欲的色泽那样鲜明,喘息着将她拥有,一遍一遍,堕入云端。

    直到夜深人静,直到天色微明。

    她在这里停留的最久,她留恋的趴在他胸膛沉沉眠去,睁开眼却又是刺目的光。

    她抬手半遮半掩。

    就见有人来唤她:“染儿,起来了。听萧穆说你昨夜看萧青和尽欢吵了半宿的架。”

    啊,是了,那个声音,那是她的夫君。

    她嗯了两声,还有些迷糊。

    他无奈,然后就把手伸到她被下,带着一股凉气将她一下子激的坐起来:“你昨日不是说身子不舒服,我陪你去月落湖找尊神。快起来吧,嗯?”

    她不满的撅起嘴,昨夜睡得这样晚今日还要起的这样早,她不依,扯过他手臂将自己环住然后便往榻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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