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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万里红尘一丈高(十)

    众人一时僵持。

    白决眉目淡泊,竟然让人瞧不出其中的七情六欲,几近于仙。

    他拂袖,昨夜喜服未解,内衫依然素洁,去服重着外裳,他一手提起床榻侧畔久已为着的云袍,忽然展露一丝笑意。

    残绯剑不曾归鞘,白决也不曾在意。

    恰逢此时,在一旁瑟缩已久的江允儿忽然抱着追尘剑走到了白决的面前,抬头仰望他道:“前辈。”

    白决愣住。

    “不管当年恩怨如何——我们这些没有参与其中的后生,都是无辜的!”

    “即便是血海深仇,也不应该这般……这般相互加害……”

    她重重地跪地,目光如炬地看着白决,一声不吭。

    九重云卷遍地丹心纹绣的袍摆落地,衣上绮绣熠熠生辉,在阳光下闪烁不停,仿佛日月星辰皆于其间,运转不息。

    白决整理好衣袍,俯首束发,一边束发,一边自言自语到:“你们以为老夫这些日子是在做什么?拜堂成亲?老夫虽然如今修为尽失,却未丢了多年的眼力功底。”

    他一甩长发,将收束完好的发带一并抛到脑后,反手取过江允儿手中的追尘剑,就着剑鞘挽了一个小剑花。

    猝不及防的江允儿被取了剑,满脸的愕然,手上还是环抱着剑鞘的动作,一动不动茫然的厉害。

    花月逐剑未敛,当即将腕一刺,却被白决随手用追尘剑一挡,发出金石交加的清脆声响。

    白决瞥了他一眼,无赖道:“我又不是自愿来的这里。”

    “还有——”白决顿了顿,又转向江允儿,语气懒懒散散道,“这把剑本就是因你而生,你不用它,它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一把剑可以有傲骨,但是绝对不能有傲气。”

    话音未落,白决状似不经意地反手一缩,浑身上下的骨节都仿佛不存在了,角度极其刁钻刻薄地握着护手的柄侧,用追尘剑的剑尖儿精准到令人咋舌地点中了花月逐的手腕,好巧还是一处麻穴。

    肌肤未破,而穴窍俱麻。

    可见白决的功底是如何的炉火纯青。

    “咚!”

    残绯脱手,摔落在地。

    白决站在阴影的边界线上,一半的脸颊暴露在灼灼的朝阳里,他半眯着眼睛,气势一沉。

    “听好了,我与你们师祖是故交,不出意外会保你们一命。我虽然平素脾气不错,但是——并不包括现在。更何况,如今的凌天门小境界,早已不是我当年熟悉的那个小境界了,我也未必比你们知道的多多少。”

    “你们要想继续登这大道仙途,最好明白,不要得罪老前辈的道理,特别是混了几百年都还没有飞升的老前辈。”

    “明白了?”

    江允儿痴痴愣愣地点点头:“明、明白了。”

    白决攥着追尘剑来了一个大回环,瞬间就从握着剑柄,变为了夹着剑尖。

    “既然明白了,那就安安分分地跟我来。”

    “我想要做什么?”白决勉强平复呼吸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在救你们。”

    “救我们?”他将追尘剑递回江允儿手中,也不在意对方接没接住,松手拍了两下,抬腿就走。

    走到一半他又忽然停住。

    因为冷澹的拔岳针拦在他的眼前。

    “敢问前辈,秦剑友如何是好?”

    白决回头,似笑非笑道:“他不过是突破了一些封印,精力耗尽了。你抱着便是,不必如此紧张。左不过也就是抱一辈子罢了,吃亏也不如何吃亏……”

    徐小师妹正想反问白决什么不吃亏,冷少宫主却是拦住了她,果断地将秦奉竹打横抱起,垂眸面色如常。

    “前辈请带路。”

    白决挑眉,一言不发,也不曾有别的动作。

    花月逐心头生气,灵力流转唤回残绯,握剑:“走啊?”

    “刚刚想起来个事……”白决身上的气势又是一变,变得再次绵软可欺起来,“对不住,劳驾小友带我下去则个。”

    “我现在不会飞。”

    花月逐环顾四周,冷少宫主抱着他秦小师叔,江允儿、徐潇潇是女儿家,他的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我带?

    朝阳蒸腾了早霞,流岚万千皆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那微凉的清风还在展现着昏昏沉沉的云雾。

    承天剑宗第一大弟子,宗主座下得意门生,一身红紫锦缎道袍翩翩的花月逐,他的脑海里在回荡着三个问题——吾谁?吾自何处来?吾往何处去?

    凌厉的罡风被他屏于身外,耳边无所闻亦无所察。

    他的腰带突然一紧,回神一看,是白决这个老不修在让他更换方向。

    而他要去的那个方向,云谲波诡的可怕。

    “既然选择了相信我,那么就应该从一而终。怎么?如今承天剑宗的大弟子,竟然连这种魄力都没有吗?”

    花月逐:“……”

    ——不要以为你给我扣大帽子,我就会乖乖听话!

    这样想着,他手上催动灵力,用一种更快的速度飞驰向了那一片混沌群山。

    白决微微一笑,从花月逐身上收回视线,神色淡定从容地转向那混沌。

    他的掌心里不停地盘着他娘亲留下的遗骨珠,这是云深流在他睡过去以后塞到他怀里的。

    没有人知道,在他平静如闲庭信步般的面容之下,究竟是顶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毕竟,他现在要去的那个地方是凌天门万万之地里唯一的禁地。

    外人不得入内。

    剑气凛冽。

    这里的时间与空间是破碎的。

    残剑林立,不过是外围,便已经是无处落脚。

    白决没有让这些小辈跟他一起进去,他选择了自己一个人进去。

    冷少宫主站在并不如何分明的混沌界壁外,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决在里面动作步履蹒跚的身影。

    拔剑,裹剑,背剑——并不流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艰难。

    白决的嘴角溢出了一点点淡金色的血珠。

    很快,那些曾经名扬天下或者默默无闻的陈剑便被逐一拔起,八千风雷旧名,安静地像是从来都不存在。

    至少,在混沌界外的人眼中便是如此。

    直到剑阵的中央,还剩下唯一的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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