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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杨映彤捧着酒杯,一脸无辜地看着唐越儿,道“今日除夕,妾敬王妃一杯酒,祝王妃来年安康喜乐,事事顺遂。”

    唐越儿冷笑两声,目光锐利如剑地看着杨映彤,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跟谁自称妾呢?你可还没嫁进定王府呢!你不用急着在我面前称妾,我也不会喝你敬的酒!”

    杨映彤往日见着唐越儿,只知她性情大改,变得不畏人言,我行我素,但是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宫宴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好言好语的来向她敬酒,她却劈头盖脸的给自己难堪。

    杨映彤愣了片刻,说不出话来。

    杨夫人一直留心着自己女儿这边的动静,看着情形不对,赶紧贴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定王妃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呢?”杨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伸手从自己女儿手里接过了酒杯去,惺惺作态的捧在自己手里,去敬唐越儿,“映彤她不懂事,是不是冲撞了定王妃了?若是的话,臣妇替她向定王妃赔罪了,今日除夕,还请定王妃看在年节的份上,莫动了真气,臣妇敬定王妃一杯酒,请定王妃宽宏大量,饮了此杯罢。”

    唐越儿只是冷着脸,一声不吭,看着眼前好一对装腔作势的母女,心中当真嫌恶万分。

    想当初在应国公府里,杨夫人悄悄将她唤至一旁,为了杨映彤的病苦苦哀求于她,让她答应朱钰纳了杨映彤为侧妃,甚至于是纳为姬妾都可以,那时杨夫人如何卑微可怜,一副让人可怜的慈母模样,而如今并未过去多久,赐婚的旨意已下,杨映彤眼看就要嫁入定王府,杨夫人的嘴脸就变了。

    从前有多谦逊,现在就有多张扬。

    “我不喝,你自便罢。”唐越儿冷冷丢出一句话,都懒得多看杨夫人一眼。

    杨夫人心中冷笑。

    知道眼前这位定王妃是因为自己女儿要嫁给定王为侧妃而感到不快,自己女儿好心做小伏低来敬她的酒,她倒是当着满殿里这么多人让自己的女儿下不来台,当真是身为正室的一点风度都没有,这倒也罢了,只是敬杯酒而已,可是不久之后,自己女儿就要嫁进定王府去,她嘉阳郡主是定王正室,自己的女儿只是侧室,今后不是每天都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了?

    那自己的女儿不是要委屈死了。

    杨夫人可舍不得让自己金尊玉贵的女儿去受那等委屈。

    杨夫人越想心里越难忍受,心里暗暗憋着一股劲儿,将手里的酒杯捧了起来,敬向唐越儿“定王妃方才的话说得有些不对了,我年纪稍长,定王妃有些不懂的地方,臣妇来说与定王妃知道便是我家映彤是由皇上赐婚要嫁给定王为侧妃的,与定王妃一样,也是圣旨赐婚,同样金贵,论起出身,我家映彤自然是比不得定王妃的,系出权臣名门,又有郡主之尊但是我家映彤与定王妃自幼便是手帕交,常在一起来往的,如今我家映彤就要与定王妃共侍于定王,还请定王妃看在往日情份上,与皇上赐婚的情面上,善待我家映彤,她性子温柔,知书识礼,必也会敬重定王妃的。”

    “依着杨夫人的意思,这杯酒我非喝不可了?”唐越儿心中不耻冷笑,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倒愈发显得喜怒难辩了。

    杨夫人笑道“倒也不是这样说只是臣妇大胆求定王妃赏个脸面罢了。”

    唐越儿笑得温和可亲“那我若是不喝呢?”

    杨夫人向左右望了望,众多官家女眷皆暗暗向她与唐越儿投来打探的目光,她正想趁此机会让唐越儿下不来台,于是面上愈发做出谦卑的模样,甚至端着酒杯屈下膝去,行了个礼,笑吟吟地道“若是定王妃不赏薄面,臣妇自然也不敢与定王妃为难,一切只看定王妃的心意罢了。”

    唐越儿实在看不下去杨夫人这般惺惺作态的模样,一时没忍住,抬手就打翻了杨夫人手里的酒杯,满面怒容地对杨夫人喝道“走开,谁要喝你的酒!”

    酒杯落地,响声引起一旁众女眷一片低声惊呼,连对面男宾席上都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都投以奇怪和惊异的目光。

    上座的帝后也察觉出了异常。

    朱钰起身,缓步走到唐越儿身边,对她道“起来罢,我们回去。”

    唐越儿既不看他,也不动,只道“回哪里去?”

    朱钰含笑道“自然是回府去。”

    唐越儿冷冷一笑,道“那是你的王府,又不是我的家,我回去做什么?”

    “胡说什么呢?”朱钰弯腰去拉唐越儿的手,动作十分温柔,“走吧,这里人多,父皇与母后也都在,莫惹他们生气,也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杨夫人牵着杨映彤的手站在一旁,母女二人心中甚是得意,就等着看朱钰与唐越儿闹起来,闹至不可收拾的场面才好。

    朱钰心中对杨氏母女已是恼怒至极,只是碍着除夕宫宴,帝后与诸皇室宗亲也都在,不愿丢人现眼,更不愿露出骄躁神色,失了自己的风度和身份。

    于是仍是十分耐心地劝着唐越儿“走罢,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唐越儿将朱钰伸过来的手一把甩开,抬头看他,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你走开,我不回去,我不跟你回去!”

    她眼睛都红了,眼底蓄着泪水,朱钰看得十分心疼,又伸出手去握唐越儿的手“别这样,好不好?快起来,我们出去,有什么话到马车里说,嗯?”

    眼泪滑落下来,唐越儿要伸手去抹掉眼泪,却被朱钰抢先抹去了。

    滚烫的泪水从指腹滑过,烫得他一阵心痛。

    他长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杨氏母女,目光清冷得如同深幽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杨氏母女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就往后退了几步。

    杨映彤缩在自己母亲的身后,不知所措,杨夫人到底是经年妇人,历过些事,有些迎难而上的本事,对朱钰笑道“殿下莫恼,臣妇与映彤也未曾与定王妃说什么,只是要敬她一杯酒而已殿下,映彤到底不久之后便要嫁与殿下为侧妃,向定王妃表一表敬意也是应该的,殿下说是吗?可是不知怎么的,定王妃就是不愿意接受我们母女的心意,我们原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配在定王妃面前说话,更不敢得罪了定王妃,惹得她与殿下不快是真未说什么,不知怎么的定王妃就自己发起脾气来了,还请殿下明鉴,莫怪罪我与映彤。”

    朱钰皱着眉,连连冷笑几声,道“与你们无关?她方才一人独坐,不是还好好儿的?怎么你们一过来敬酒,她就不高兴起来了?你们到底与她说什么了?”

    杨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万没有想到定王会为了定王妃,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质问她一个臣妇。

    杨夫人便有些着了慌,磕磕巴巴地道“当真没有,殿下,定王妃身份贵重,臣妇与映彤哪里敢在她面前造次呢请殿下明鉴。”

    “你到底有没有与她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朱钰说着,嫌恶的看了躲在杨夫人身后的杨映彤一眼,“杨夫人口口声声地说,你家女儿就要嫁给本王为侧妃,那么杨夫人是不是忘记了,你家女儿是如何得到这桩赐婚的?本王是否真心想纳她为侧妃,杨夫人难道也不清楚么?对,父皇赐婚,本王无法拒绝,但是对于本王来说,身边只有一位正妃,至于侧妃么,便是娶回府里,也是形同虚设罢了!”

    说完,便转身去拉唐越儿的手,唐越儿还要躲,被朱钰用力一把拽住,拉至帝后面前。

    “父皇,母后,明茵她身子有些不适,儿臣便带她先告退了。”

    朱钰拉着唐越儿向帝后行了礼,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

    皇帝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只不言语。

    顾皇后倒是满面笑容,对朱钰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原本这除夕宫宴就是图个热闹吉祥的日子,明茵既然身子不适,你就早些带她回府休息去罢。”

    “是。”朱钰应着,就拉着唐越儿转身往外走。

    唐越儿也不哭了,也不挣了,就由着朱钰牵着她,一路出了长乐殿。

    看着定王和定王妃去得远了,杨氏母女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杨映彤吓得也快哭了,拉着杨夫人的衣角,瑟瑟道“母亲,这可如何是好呢?定王他他那样清冷的一个人,喜怒不形于色,天大的事情也断不肯轻易动怒的,方才他却怎么办呢?他是彻底恼了我嫌了我,就算我嫁进定王府去,又有什么趣儿呢!”

    “我的儿,你莫急,”杨夫人心里也难爱得很,又急又乱,但是却不肯流露出半分,强自镇定地安慰自己的女儿,“莫怕,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有赐婚圣旨在,定王他不会将你怎样的,正月十六一到,他还是得把你迎进定王府去。”

    杨映彤心里却总不放心,委委屈屈地抹起了眼泪。

    对面男宾席上,一等天策将军杨骥一直冷眼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早就对自己的夫人所作所为感到不满和不妥,但是又没有办法过去阻止,这时候杨夫人无意扭头,夫妇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杨骥立刻向杨夫人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杨夫人谁都不怕,就是有些怕自己的夫君,被杨骥的眼神吓得低了头,自己讷讷了一会儿,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杨氏母女安静了,一旁的女眷们却热闹了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哎,杨夫人今天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以为有圣旨在,定王就会拿她的女儿当回事儿么?定王如今眼里可只有一个嘉阳郡主顾明茵,她那个女儿呀,就是皇上可怜杨将军,看在他多年军功的份上,赏下的一份恩赐罢了,她心里还不明白呢,拿着鸡毛当令箭,竟然敢在这宫宴上顶撞定王妃,与定王妃为难,当真是好笑!”

    又有个女眷跟着笑道“可不是嘛,瞧见了吗?方才定王的脸色多么难看!定王妃都哭了,定王岂能不心疼?我可瞧得真切,定王看着杨映彤的眼神,不仅没有一点怜惜,还十分厌弃呢!”

    前面那个女眷笑了几声,又接着道“就等着看好戏吧,等到正月十六,杨映彤嫁进了定王府,那才叫热闹呢!”

    座下女眷们窃窃私语,把方才一幕当成了笑话来看。

    座上顾皇后正襟端坐,身侧秦嬷嬷低声与她道“娘娘,看方才郡主十分不高兴,就这么被定王带走了,只怕有些不妥,那杨夫人和杨映彤必是给了她好大的委屈受,要不然奴婢跟出去看看郡主是否还妥当,替娘娘安慰一下她罢。”

    顾皇后端着酒杯正在饮酒,闻言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可安慰的?定王是皇子,不过是娶个侧妃而已,她就接受不了?若是换成旁的皇子,娶上两个侧妃,数十姬妾,那她不就要抹脖子上吊了?路是她自己选的,也该她自己走总要我替她出头,难不成我还能看顾她一辈子?”

    秦嬷嬷叹了一声,道“话是如此说,到底郡主是娘娘唯一的侄女儿,这京中的女眷不都看着娘娘的脸色做人么?若是让她们瞧出娘娘不愿意庇护着郡主了,她们还不得更加将郡主踩进泥里?娘娘,郡主到底是姓顾血浓于水,娘娘就是不疼郡主,也该看在三老爷的份上,郡主性子不好,也是自幼失了亲生母亲的缘故娘娘还是想一想从前,郡主乖顺讨喜的时候罢。”

    顾皇后想了想,原本冷漠的眉目渐渐松缓了下来,末了,叹了口气,道“也罢了,谁让女生外像呢,她不再敬我这个姑母,连我的昭阳宫都不愿意来一趟,但是我还要顾念着她和本宫流着一样的血,都同出顾氏一族行了,你就跟上去瞧瞧吧,若是她还和定王闹脾气,你就将她唤到一旁好生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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