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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大暴雨

    转眼就到四月上旬,苏城的天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天天都是大太阳甚至有些晒人。

    白天太热了!小峰和皓雨都不敢去打球,实在是热得怕动,动不动就出汗,短袖早就穿出去了也不管用。

    每天那太阳高悬,世界光明的样子,沐源说像极了爱情,虽然也是无厘头的理论,但从宇哥好久不来鸽子宿舍,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样子看,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谁知道宇哥的骚又盯上了那只猎物,至于他背地里捣鼓啥倒是可以下个判断。毕竟认识这么久了,大家也从没过见他如此诡异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炯炯,做出优雅的姿势看着你的眼,然后眨一眨眼,果断地回头。

    要是放在以前,宇哥估计会笑喷出来,这样收放自如的笑可不是宇哥的风格,大家面面相觑,觉得事有蹊跷,不寻常。于是便在鸽子宿舍布下天罗地网收妖阵,就等宇哥一来,立马拿下,看他显不显原形。

    不过小峰倒没太在意,清明节回了趟家,过来后就一直和宇哥在晚上打球,跑步,觉得平平常常,宇哥还是宇哥。

    周一晚上,小峰又和宇哥连着运动了一个多小时,后背冰凉,精疲力竭,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赶忙冲了个澡躺床上,顿时觉得陷到了床里面一样,明明就一硬板床,却睡出了榻榻米的感觉,当然和此时的浑身酸痛,肌肉僵硬脱不开关系,不过那一种得到精炼的感觉的确享受。在床上,小峰和女朋友聊了会天就撇下她提前睡了,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闹钟响,小峰迷迷糊糊醒来,先是感到种拥有八块腹肌,健硕肌肉的错觉,然后关掉了闹钟,想到上午没课,然后心安理得地倒下,裹了裹被几,心想:真舒服!

    小峰的睡眠有限,大概也就那八个小时,过了身体就自动进入高功率模式,脑袋清醒,唾液分泌,上厕所意识明显,而且潜意识告诉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小峰透过帘子看了看外面,一片亮堂,心想是个好天。

    小峰习惯穿了衣服到阳台上探探天气和温度,感觉挺闷热的,好像没一点风,也就少穿了些,洗漱完出去吃早饭。果然是无比的燥热和逼仄,还不如宿舍来得舒服,去的时候小峰还披了件外套,回来时随性就穿一件短袖。

    这天真的奇怪,中午吃完饭回去就变了个样,外面风凉爽宜人,标准的吹面不寒杨柳风,宿舍反过来闷热得不行。大伙儿把门打开,任凭风吹进来,舒服得不得了,小峰还对皓雨说:“诶呀这风,也太舒服了吧,像极了爱情。”

    院里有个事情,部分人要重新选一节课,又是个紧张刺激的时刻,小峰啥事没有,便轻轻松松地背个书包提前去教室看书。

    骑车刚到半路,忽然狂风大作,抬头一看,半边乌云半边灰,乌云还飘得飞快,小峰还想把这壮观的一幕拍下来,奈何头上已有雨点入侵,便赶紧加快速度冲到了教学楼,身形一窜,进入了楼宇的庇护范围。

    雨点落在车棚上咚咚咚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小峰刚上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轰隆隆一片,淹没了人声,花坛上的铁树叶子被吹得在风中狂舞,不知路上的人该怎么样呢!

    小峰到了教室,宇哥已经在看书了,穿了一件仿佛是夏日海滩风格的外套,小峰一脸惊疑地看着他,简直就是被骚到了。

    宇哥转过头微微一笑,接着眯了口水,继续看书,小峰觉得怪怪的,问:“你怎么了,穿得这么蓝,想做秦始蓝啊?”

    宇哥淡淡地回了句:“没啊。”接着看书。小峰这才觉得宇哥的确有些异样,仿佛是被外星人进入体内了一样,或者……难道真正的宇哥已经被外星人吃了,我们看到的是冒牌的?

    不过小峰没有追问,因为阿争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他带伞,小峰说:“我已经在教室了。”

    然后沐源就撑着阿争的伞来到了教室,可能是撑伞技术比较好,只湿了四分之一,坐在了小峰的右手边。

    厂厂比沐源早几分钟进来,意味着早几分钟走,不巧的是他走的时候还没下雨所以他也没带伞。这下可好,半路上大雨倾泻而下,给厂厂洗了个淋浴。

    厂厂的小眼神中满是凄苦,当小峰看着他坐在走手边的时候,他还冷不丁的用那在别人看来充满戒备在他那是正常反应的语气说了句:“看什么啊?”

    小峰呆呆地问:“湿了啊!”

    “对啊,在半路上,诶!”说着厂厂也笑了,看着小峰。

    小峰凝视着他那件左边蓝右边黄的衬衫外套,不禁用手摸了摸,果然湿透了,问:“你穿衣风格怎么不太正常啊!怎么和宇哥一样骚了。”

    厂厂仍是小眼神,说:“我一直这样啊。”说着转过头,也同样地凝视着宇哥的那件外套,仿佛几秒前的小峰。

    小峰接着说:“这老师的课反正也不知道在讲什么,要不你回去洗个澡吧。”

    厂厂蔑视地看了他一眼说:“洗个鬼鬼,反正一会儿也干了。”

    小峰“哦”了一声,转而看空间。

    这时雨彤刚发完说说,作为从小在东北长大的姑娘表示没见过这么大的雨,特地在靠在阳台的门上拍下了暴雨倾盆的画面,一条神评说: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留给雨彤接了:忽然暴风雨。

    雨彤的心里是震撼的,没想到雨居然可以突然就下下来,还下得如此之大,就像谁一不小心打翻了瓶子一样,什么温婉柔和的江南,这画风明显不对啊!“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以前还觉得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目睹了这样的暴雨后,雨彤突然萌生了被骗的感觉。还有那“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走在路上,雨带着枯枝败叶重重地砸在伞上,雨彤实在想不通这春雨是怎么滋养万物的。

    不过雨彤穿得多,不觉得寒冷,旁边拉拢着衬衫瑟瑟发抖的心怡滋味就不这么好受了。

    “哇,好冷啊,这雨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心怡说道。

    “今天不是降温的么?昨天还和你说的!”

    “诶呀,我上午热死了,就穿了衬衫啊。雨那么大也没到阳台上去感受一下,还以为是闷热潮湿的呢,没想到这么凉。”

    “快走吧,别说了,到教室就好了。”

    两人撑着伞,不时还得调整位置以顺着狂风的力度,否则就会像孟瑶那样整个伞都被掀了起来,坏了一半。

    思琪和孟瑶常常是最晚走的,一是因为她们喜欢坐在后头,那儿位置也不缺,不用抢位置,二是两人都喜欢睡午觉,信奉着美容觉的神奇魅力。

    没想到突降暴雨,两人还在睡梦中就被舍友吵醒,一看不对心都凉了,这么大的雨可怎么走呀!

    思琪冷冷地看了外面一眼,拿了伞准备走,孟瑶拉住她说:“要不我们都不去了,这么大的雨,肯定要淋湿的。”

    思琪笑笑说:“走么,不怕。”

    孟瑶只好跟着思琪一道走,其实心里是怕怕的,看旁边的思琪虽然人小,但好像一点不怕,同是苏城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正想着,一阵狂风吹来,思琪用力立刻压住了伞,孟瑶还在看思琪呢,猛地伞就被吹得掀了起来,“哇!”孟瑶下意识地叫了出来,脸上带着仿佛被boss无赖大招秒杀的笑,俯下身收拾伞。

    思琪愣了下,想去给孟瑶撑一下伞的时候,她已经把伞面翻了过来,断了几根塑料管,卫衣的上半段都湿了。

    孟瑶边惊奇地笑着,边用手托住伞面走,自己也觉得好笑。

    佳期在宿舍磨蹭了会儿,本想着雨会不会小一点,毕竟也是见过江南的雷阵雨的姑娘,没想到这雨越下越大,急得不行却又不想出宿舍,拖延了会儿,徘徊着就上课了,顿时心中落下块大石头,想着:反正都上课了,也没什么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雨再去了,说不定老师都不去呢!就不去了吧,这也不怪我,雨这么大……

    心中一万个理由,身体倒是很自觉的重新躺在了床上,想着:舒服!顺手给皓雨发了条消息:“这雨也太大了吧,我都没敢去上课。”

    想不到皓雨秒回:“巧了,我也是!”

    “你不会在睡觉吧!”

    “对啊,刚躺下!”

    “……呃呃。我也是。”

    这段逗比对话只用了一分钟,厂厂等回复却等了一节课。

    厂厂掩着手机给倩倩发了条消息:“下午你带伞了么?”

    一节课后她才回消息:“带了,刚在上课,正经事上,手机都没看。”

    厂厂把酝酿好了话发了出去:“那就好。我走到半路给淋了一身,还是以前的习惯,不带伞。想起高中那次要不是你借我伞,估计也淋成落汤鸡了。”

    倩倩没回他,厂厂以为她生气了,又发了句:“诶,过去的事不提了,我的错,就不打扰你上课了吧。”

    下课了,雨停了,天凉了,落叶一地,任是谁在这样的境况下都会有些感想吧。

    小峰看着柏油路,到处都是落叶,想着不管是枯枝败叶还是开得正盛的樱花,如今都作了任人践踏的垃圾,生命已死。

    他不禁想到:这一阵急促而可怕的暴雨是最没有感情的,顶公正的事件,没有偏袒,没有选择,只是自顾自地从天而降,管你是谁,避之不及就是你的罪过。你或是听命于天,或是能提早准备,在这种境况下也只能把命运与运气挂钩,作祈愿的信徒。然而天不会帮你,任你死活。

    这也就是生命的淘汰吧。不管是自然界,还是文化界,亦或是世界乃至宇宙中各种文明组成的集合中,这种淘汰都是少不了的。形成代谢仿佛是宇宙运行的基本规律,当然有时也不一定是旧的灭亡,新的留存,可能会由于新生力量的弱小而被扼杀,也可能会由于旧势力的根深蒂固而不易取缔,但我仍然热情地歌颂这种暴雨。这是种生命的暴雨,唯有以这种毁灭性的打击,才能在自然界创造出“物竟生存,自然选择”的规律,才能在文化界创造出“推陈出新,革故鼎新”的运作模式,也同样的才能使文明不断更新与进化。这是生命的考验,最无情也最公平,将侥幸降到极点,迫使事物做好下一次准备,摧毁生命,也进化生命。

    这种没来头的暴雨放在人生的命题上同样适用,无论是苏轼还是韩愈,是“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还是“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都是面对着巨大的人生暴雨,巨大的灾难倾泻而下,避之不及,只能长叹一声,归于命运。我想真正智慧的人大概是明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依旧快乐地活着,勇敢地面对。我因此欣赏希腊人在古希腊悲剧中展现的那一种接受命运,向死而生的精神,也敬佩苏轼的不羁与洒脱。

    小峰一点都不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反而感触颇多,嘴角微微一笑。

    沐源拿着伞,脑海中飘过当年陪喜欢的人去看男友的画面,摇了摇头,心想:都过去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估计在武大很好吧。那儿不也常有暴雨么,也是这样的么?诶,管它呢,反正离得那么远,现在也该是完全不一样了吧。

    沐源止住了心中的想法,开始埋头刷手机,一如既往。

    心怡拉着雨彤回宿舍,悄悄说:“我们悄悄跟在别人后面,挡点风。”

    雨彤会心一笑,戳了戳心怡,两人走出了奇异的步伐。

    孟瑶边走边打电话,和她妈唠着家常,说:“妈咪啊,你被子收了没啊!哦,收了,那就好!幸亏你在家!我没事,不过那把伞给撑坏了……”

    思琪倒没为这场暴雨多担心,只想着:回去得把皮鞋擦一擦,还有下次回家给孟瑶带把伞吧。

    厂厂走得飞快,赶着回去换衣服,心中骂着:怎么突然就下暴雨了呢?诶,这鬼天气!难受死了!之前还落了一堆树叶,不会又要洗衣服了吧。算了,烦死了,倒霉!今天不知道怎样呢,晚上还有晚课!诶……

    厂厂又不禁想起和倩倩的对话,忽然好像是有人来消息了,厂厂正要看手机,突然发现宇哥在对着手机偷笑,小眼神立刻锁住宇哥,问:“你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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