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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陌生的敌人

    一棵枯树被飘落的白雪包裹着,光秃秃的枯枝上垂着晶莹的冰棱。

    这是一棵已经从根部就开始干枯的枯树,春日来临,其他树木催发嫩芽,而它却再也不会,必将永远的干枯下去,直到有一天被人砍了作柴,或者被雷电击中,燃气大火,散发最后的光芒,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

    冷藏锋会不会似乎当年留下了暗伤,如今苍老的越发严重了,远远超出他的年龄。

    他像不像这棵干枯的老树,在这寒冬里发出脆弱的,就像烈烈的冷风呜咽的鬼泣般?

    枯树上的冰棱突然发出“咔”的断裂声,无数的冰棱骤然断裂,满天飞舞。

    冰棱的目标正是正在沉思的傅东流。

    剑童来不及呼叫,傅东流头也不抬,剑为出鞘,扫出提到厉风,数不尽的冰棱蓬蓬碎裂成粉,随风飘扬,打在脸上只不过有些微微的凉意。

    枯树上最高处横着的树枝上,仿佛有道残影依然留在那里。

    剑童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不过傅东流知道,那里刚刚还有一个屏息以待的人,与整棵树融为了一体。这人发出偷袭之后,轻如羽翼的身影就飘然而去。

    那是谁?

    傅东流没有看到。但今日既然出手,来日必将相逢。

    蠢蠢欲动的人,终于忍不住要对他动手了吗?

    剑童不太确定的问道:“究竟是谁?”

    “敌人。”傅东流依然在沉思,好似说出这个字就自己阻碍了他的思绪,懒得再发一言。

    而且是一个没有杀气的敌人。

    人有杀气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没有杀气的,并且一眼未见的敌人。虽然来日必将相逢,但傅东流也在想,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

    他一定是个陌生人。

    对于傅东流来说,如果是熟悉的人,他能知道这人方才站在了那个树枝上,也能从气息上探明这人的身份。

    此人给他的感觉很陌生。

    一个陌生的敌人,为何会成为敌人?

    这个局面,好像越来越乱了。

    也许有人希望越乱越好。

    那么傅东流呢?

    2不速之客

    就在傅东流离开费思清府邸的当日晚间,这里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一身锦衣贵公子的装束,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这面具除了露出了双眼,真的就只剩下白。

    费思清极其恭敬,完全不似面对傅东流时那种不以为意的风范。

    锦衣公子毫无生气的语音问道:“傅东流可怀疑了你?”

    费思清身体弯曲,腰背微微弓着:“他一直想利用我对付陆拾遗,此人性情孤傲,不可一世,心思都放在了藏剑阁阁主之位,所有有可能的对手都不放过。不过他剑法不俗,仰仗剑法,用智却不喜以智取胜,所以,对付陆拾遗才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他自己却置身事外,绝不插手。但是,此人心思缜密,恐怕已经觉察到了一些东西,今日我再他面前藏拙,就是要让他大意,以为料定了我。”

    锦衣公子淡然道:“觉察出一些东西也好,那就让这些先牵制着他。不过,陆拾遗这里计划有变,既然傅东流视他为劲敌,我们就让他的敌人多给他找点事做。你既然放出消息,裘芊芊与你的身份真假莫辩,除了傅东流,暂时不要让别人觉察到你。”

    “是。”费思清垂首,又道,“孙小小身份我已经查明,他就是当年关人魔的儿子,被柳三箭抚养长大,一心为父报仇。侠客客栈的绿瘦是关人魔义弟的女儿,当年流中原,被侠客客栈收留,培养成杀手。商无崖不知是何目的,竟然允许‘绿肥红瘦’退隐。孙小小为了挑起侠客客栈与藏剑阁的纷争,坐收渔翁之力,杀了知否和吴掌柜,裘芊芊向商无崖以信息交换,商无崖放过了孙小小。不过,目前两人已经联手,不知道目前做何计划对付藏剑阁。”

    “裘芊芊将陆拾遗施展‘周流六劲’的事告知了商无崖,目前为止,商无崖还没有对陆拾遗有何动作。”费思清沉吟了一会儿,“属下觉得,陆拾遗的身份成谜,梅谷道人与冷藏锋又是至交好友,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锦衣公子背过身去,道:“不管这其中有何隐情,陆拾遗倒是枚好用的棋子,暗器王‘七魂六魄’与‘红线女’与他关系模模糊糊,这三人的关系不要大意。他既然身怀‘周流六劲’,只怕要牵连到当年的梁鸿道,商无崖此人神秘莫测,如今已过去多年,是何境界恐怕难以想象。侠客客栈终究是我们的隐患,我们便给他们机会好好的一较高下。”

    他又想起了一个人,问道:“刘磐石此人身在何处?”

    费思清皱着眉头:“此前刘磐石被我们以‘星星刀法’刀谱收买,刺杀陆拾遗。陈七冷和花真却和陆拾遗反将了他一军,陆拾遗念及旧情,并没有杀他。不过此后刘磐石就不知所踪,属下也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

    “不过是一个背弃朋友的宵小之徒,不必太过在意。”锦衣公子嗯了一声,吩咐道,“还有一件事,你要尽快去做。”

    费思清控制着内心的激动:“请公子吩咐。”

    一个二十年前就在下的一盘棋,如今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3网

    灰暗的小院外,一个影子来回兜了几个圈子,才突然闪了进去。

    “如何?”花真已经等候了多时。而这个闪进来的影子正是二掌柜陈七冷。

    陈七冷叹道:“怕是有些麻烦。春剑堂的方白被人杀了,很多人都认为是我们侠客客栈动的手,如今满城都是藏剑阁的人在明察暗访。”

    花真与陈七冷在这里逗留了将近一个月有余。当初,费思清布局,请动他二人与刘磐石联合击杀陆拾遗,只不过他二人与陆拾遗早已相识,反而让刘磐石落荒而逃。

    陈七冷步入江湖多年,已经累了,倦了,想要退隐。可是,他并非一般的江湖人,而是侠客客栈的堂堂二掌柜,想要退出谈何容易。

    人,总是身不由己的。

    当年他身不由己的加入侠客客栈,如今已经为侠客客栈卖命多年,手上沾染的太多鲜血,只怕江湖中白道中人未必能够放过他。

    况且,侠客客栈诸多事物经他之手的多不胜举,他的退出牵连到侠客客栈的内部安稳,只怕东家也不会轻易允诺。

    但是,他真的累了,而且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了。多年来的暗伤已成隐疾,他的胸膛里总是有一团火焰,好像随时都要破胸而出。这些年他也没少寻求名医诊治,不仅见笑甚微,随着躯体的老迈,反而更加严重了。

    “火灵芝”对梅冬雪毫无用处,陆拾遗便给了他,让他去洞庭湖向“洞庭船主”询问一件事,然后再让梅冬雪帮他疗伤。这一路走来,许多仇家或者江湖侠客,听闻花真与他的踪迹,一路截杀,凶险万分。若不是有花真同行,怕是他到不了洞庭湖就要身死魂灭。

    如今东家身体已渐渐老迈,侠客客栈内也有人蠢蠢欲动,他们这三大掌柜隐隐约约产生了裂痕。三掌柜花真毕竟是一介女子,而且志不在东家的位置,两人但也相安无事,因为某些原由,反而合作无间。

    花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当年初入侠客客栈,陈七冷见这小姑娘与众不同,亲自传授他刺杀的经验,武功当年也有不少指教。所以,花真对他也以师父礼相待。后来,花真在侠客客栈内崭露头角,坐上了三掌柜的位置,两人关系尴尬,花真才渐渐以晚辈之礼相待,以免众人心中不服,或是东家心有疑虑,反而害了陈七冷。

    此次洞庭湖之行所遭遇的截杀,定是侠客客栈之内有人精心布局,要对他们二人除之后快。不过,陈七冷并不怀疑是大掌柜所为。大掌柜资历不比陈七冷浅,是东家的首选继任者,多年来与藏剑阁的交锋胜负掺半,一改前些年的颓势,他居功至伟。他何必冒着风险对付陈七冷和花真,花真资历平平,陈七冷也已老迈,这样做不仅多此一举,反而令竖强敌。

    但是,究竟是何人在暗中施手,陈七冷内心毫无头绪。

    虽然此行凶险,陈七冷也总算不负所托,从“洞庭船主”口中得到了结果。

    当年有人要刺杀“洞庭船主”,陈七冷曾施以援手,刺杀得知他是侠客客栈的二掌柜,哪里还敢争锋相对,因此“洞庭船主”方安然无恙。“洞庭船主”医术不凡,武功却是半点不懂,这些年也尽心为他疗伤,只可惜也只能减缓他的伤痛。

    陆拾遗觉察到藏剑阁内暗流涌动,分身乏术,况且“洞庭船主”与他并不相识,与梅谷道人关系也是泛泛之交,陆拾遗前去,未必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因此,他只有让陈七冷与花真代行,陈七冷出面询问,“洞庭船主”必然不会拒绝。

    陈七冷与“洞庭船主”虽然身份不同,却是君子之交,他本来也不想令好友为难。但花真的心思他也明白,就当为了他的半个弟子吧。

    此行结束,他与花真来到京城。梅冬雪对他的隐疾似乎颇有手段,每日梅冬雪都会前来为他疗伤。毕竟他与花真的身份过于敏感,就买了一个小院,掩人耳目。近日听闻藏剑阁春剑堂堂主遇害,陈七冷与花真都觉察到不同寻常的意味,已经打探了几日。

    “不行,待我将那事告诉陆拾遗,我们立马离开,此地不宜久留。”陈七冷半生行走于血海,对于潜在的威胁极其敏感。

    “那师父的伤怎么办?”花真有些担忧。也只有在两人独处时,她才会这样称呼陈七冷。

    “顾不得了。”陈七冷沉吟道,“我们与藏剑阁交锋多年,都未真正做孤注一掷的生死拼杀。春剑堂堂主被杀,我总觉得远远不是这么简单,这其中必有阴谋。不论什么阴谋,我们是藏剑阁的宿敌,都难以置身事外。”

    从洞庭湖之行,好似就有一张大网撒下,他们已经深陷局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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