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十年之前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可以说，非常不通了。
玄纱遮面，安静的看着那张长大成熟的脸，即便样子有了变化，仍旧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姐，记住了，掀开面纱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小姐的相公。”
依稀记得，斜阳残挂的黄昏，送亲的队伍点起火把排成了长龙，喜气的乐声与锣鼓震天，但队伍的上空，萦绕的是始终挥之不去的不详与凝重。
十四的少女眼泪闪闪，注视着姆妈悲怮的为自己戴上头罩。
她本就是个哑巴，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一双小手，不安的握住胸前的铜镜。
很多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也包含着如何死去的。
就是已经死去了这种事，她也不甚清楚，没有了脑子，也说不上好使不好使。
但大概是不好使的吧，这种事还是明白的。
所以她认死理。
讨厌的，就讨厌的歇斯底里。
喜欢的，就喜欢的彻彻底底。
“阿弥陀佛，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移步鄙寺，潜心修佛。”
漫山遍野的和尚，排列而坐，诵佛念经之声，响彻云端。
她不要修佛。
尖叫着，哭着，拼尽一切的挣扎着。
但大和尚们不管。
不管死去多少同仁，镇压这周商鬼神的决意也不会改变。
她再也跑不掉了，蜷缩在铜镜里，暗无天日的日复一日，念佛大音日夜不休，浑浑噩噩，沧海桑田，也不知过去多久，佛音终是结束了。
难得的睡了一次好觉。
直到...
“救救我...”
也是时候该醒了。
鼓起了所有余力，撞破了封印，卷着沉入江底的光屁股小孩，冲破江面。
看着多年未见的日光，脑子依然不好使，一片空白，不知去往何方，也不知来至何处，混混惶然，半响后又突然的想一头沉入江底...
她讨厌这世间。
又不理解这讨厌从何而来。
然后...
“姐姐，你救了我？”
稚嫩的童音吸引了她的视线，黑纱遮挡却阻碍不了她的目力。
隐约的红线相系着俩人，轻柔的缠在各自的手腕上。
她慌张想收回自己的红线，却是发现这红线铜镜不让断开。
不管怎么扯，也扯不断，她有点手足无措，这种事，一直都没有遇见过，这铜镜是只属于她的，突然的不听话，叫她很害怕。
跟着...
一只小手在她呆愣的注视中，轻轻的掀开面纱。
“妈呀！鬼呀！”
她听不懂这小孩说的何地方言，不过这不重要。
当时一股小水龙就飚了出来，小孩双眼一翻，眼一闭厥了过去，不到俩秒惊奇的转醒，在她呆呆的注视下，连滚带爬的跑走。
午后的温暖阳光下，光屁股蛋在眼前远去，背后隐约可见双腿之间小象才冒尖尖角。
睡太久，脑子不好使，她反应慢，等小孩跑远之后，这才伸手，似要挽留。
不由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姆妈说的话。
相公？
我的？
呀呀呓语，含糊不成语。
她觉得自己是会说话的，可是好像忘记怎么说了。
看着眼前拉远的红线，起身，飘飞着跟上。
一路上的见闻让她目不转睛，到处跑的四个轮子吓的她不轻，不时停下，多看看西瞧瞧，好一会儿才会走。
顺着红线到了相公家。
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发呆。
我的送亲队什么时候来呀？
就这样进门好像太轻浮不检点，不好。
这时，屋里响起小孩的哭叫。
“爸妈！别打了！我错了！不说胡话了！”
闻言，她立即飘进屋里，看见了一家四口。
俩口子打孩子，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啃苹果笑嘻嘻的看戏。
“行了，老钱，别打了。”
“我就轻轻来了俩下，没打重。”老钱小声，转头，脸一虎，喝道：“还敢不敢撒谎了！尽吓唬人！还吓你妈！”说着，作势抬了一下手里的藤条。
她一看，有点急，立即挡在小孩身前，张开了手，呀呀呀的一顿呜呜。
“妈妈妈妈妈！！！她来了！她来了！还说话了！呜呜呜呜呜了！哇啊~~~！！！！我真没骗你！”
“瞎说！老子怎么没听见！？”老钱脸又虎。
“真的！你们仔细听！她在呜呜呜！”小孩撅着屁股蛋，趴在地上，就是一阵嚎啕大哭，想爬起来就跑，但在爹妈的虎视眈眈下，又不敢跑。
亲姐笑嘻嘻的啃苹果。
“三天不打！你真的要上房揭瓦！今天跑江边了吧！衣服哪去了！还骗我们撞鬼！丢死个人！整个厂子都知道你在大街上光屁股跑！大姑娘小姑娘都知道你那鸟长什么样了！老子今天锤死你！”
说着，恨恨一条子落屁股蛋上。
一声惨叫。
真没重打，就是嚎的响。
老钱乐了，绷着脸，说道：“还呜不呜了？”
她听不懂，这一下，真急了，呜呜呜的。
“她还在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小子，骨头挺硬啊，老钱一条子落下去，喝道：“呜不呜！”
她呜呜呜。
“她还在呜啊！”
“呜不呜！”
啪~
“呜啊！”
“呜不呜！”
啪~
“真的在呜啊！！！”
“到底呜不呜！”
啪~
她呜呜呜...
小孩一双眼恨恨的到处找，就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就是打死我也是她先呜的啊！我冤啊！爸！妈！”
亲姐笑嘻嘻的啃苹果，说道：“真惨，小弟呀，你就认了吧，何必呢，何苦呢。”
而她，一边呜呜呜一边抢条子，却是碰不到。
老钱气笑，说道：“死鸭子嘴硬，看来你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跟着唰唰唰，啪啪啪，一顿中华黄金藤条乱舞。
一边打，一边教训道：“叫你去江边！叫你丢衣服！叫你裸奔回家！叫你撒谎脱罪！叫你吓唬你妈！”
她不呜了，见实在阻止不了，站在一边，惴惴不安的绞着衣角。
“哇！我冤啊！！！”小孩趴着，嚎啕大哭。
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还呜不呜！！！”
“不呜了！不呜了！我错了啊！！！妈！快叫爸别打了！疼死了！屁股快烂了！”
“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这是初遇，好像不太浪漫跟美妙。
不过，面纱下，一双妙目却是紧紧盯着捂着屁股蛋嚎啕大哭的小孩。
太好了，姆妈。
兰儿终于见到相公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还没通。
缘来如此...
“阿弥陀佛，施主，你戾气已尽，我佛慈悲，如是与我佛无缘，便自去吧。”
又一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圆寂后。
小和尚取来铜镜，照着吩咐丢入江中。
滚滚而去，似知去向。
“周姬施主，有缘再见。”
可以说，非常不通了。
玄纱遮面，安静的看着那张长大成熟的脸，即便样子有了变化，仍旧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姐，记住了，掀开面纱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小姐的相公。”
依稀记得，斜阳残挂的黄昏，送亲的队伍点起火把排成了长龙，喜气的乐声与锣鼓震天，但队伍的上空，萦绕的是始终挥之不去的不详与凝重。
十四的少女眼泪闪闪，注视着姆妈悲怮的为自己戴上头罩。
她本就是个哑巴，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一双小手，不安的握住胸前的铜镜。
很多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也包含着如何死去的。
就是已经死去了这种事，她也不甚清楚，没有了脑子，也说不上好使不好使。
但大概是不好使的吧，这种事还是明白的。
所以她认死理。
讨厌的，就讨厌的歇斯底里。
喜欢的，就喜欢的彻彻底底。
“阿弥陀佛，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移步鄙寺，潜心修佛。”
漫山遍野的和尚，排列而坐，诵佛念经之声，响彻云端。
她不要修佛。
尖叫着，哭着，拼尽一切的挣扎着。
但大和尚们不管。
不管死去多少同仁，镇压这周商鬼神的决意也不会改变。
她再也跑不掉了，蜷缩在铜镜里，暗无天日的日复一日，念佛大音日夜不休，浑浑噩噩，沧海桑田，也不知过去多久，佛音终是结束了。
难得的睡了一次好觉。
直到...
“救救我...”
也是时候该醒了。
鼓起了所有余力，撞破了封印，卷着沉入江底的光屁股小孩，冲破江面。
看着多年未见的日光，脑子依然不好使，一片空白，不知去往何方，也不知来至何处，混混惶然，半响后又突然的想一头沉入江底...
她讨厌这世间。
又不理解这讨厌从何而来。
然后...
“姐姐，你救了我？”
稚嫩的童音吸引了她的视线，黑纱遮挡却阻碍不了她的目力。
隐约的红线相系着俩人，轻柔的缠在各自的手腕上。
她慌张想收回自己的红线，却是发现这红线铜镜不让断开。
不管怎么扯，也扯不断，她有点手足无措，这种事，一直都没有遇见过，这铜镜是只属于她的，突然的不听话，叫她很害怕。
跟着...
一只小手在她呆愣的注视中，轻轻的掀开面纱。
“妈呀！鬼呀！”
她听不懂这小孩说的何地方言，不过这不重要。
当时一股小水龙就飚了出来，小孩双眼一翻，眼一闭厥了过去，不到俩秒惊奇的转醒，在她呆呆的注视下，连滚带爬的跑走。
午后的温暖阳光下，光屁股蛋在眼前远去，背后隐约可见双腿之间小象才冒尖尖角。
睡太久，脑子不好使，她反应慢，等小孩跑远之后，这才伸手，似要挽留。
不由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姆妈说的话。
相公？
我的？
呀呀呓语，含糊不成语。
她觉得自己是会说话的，可是好像忘记怎么说了。
看着眼前拉远的红线，起身，飘飞着跟上。
一路上的见闻让她目不转睛，到处跑的四个轮子吓的她不轻，不时停下，多看看西瞧瞧，好一会儿才会走。
顺着红线到了相公家。
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发呆。
我的送亲队什么时候来呀？
就这样进门好像太轻浮不检点，不好。
这时，屋里响起小孩的哭叫。
“爸妈！别打了！我错了！不说胡话了！”
闻言，她立即飘进屋里，看见了一家四口。
俩口子打孩子，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啃苹果笑嘻嘻的看戏。
“行了，老钱，别打了。”
“我就轻轻来了俩下，没打重。”老钱小声，转头，脸一虎，喝道：“还敢不敢撒谎了！尽吓唬人！还吓你妈！”说着，作势抬了一下手里的藤条。
她一看，有点急，立即挡在小孩身前，张开了手，呀呀呀的一顿呜呜。
“妈妈妈妈妈！！！她来了！她来了！还说话了！呜呜呜呜呜了！哇啊~~~！！！！我真没骗你！”
“瞎说！老子怎么没听见！？”老钱脸又虎。
“真的！你们仔细听！她在呜呜呜！”小孩撅着屁股蛋，趴在地上，就是一阵嚎啕大哭，想爬起来就跑，但在爹妈的虎视眈眈下，又不敢跑。
亲姐笑嘻嘻的啃苹果。
“三天不打！你真的要上房揭瓦！今天跑江边了吧！衣服哪去了！还骗我们撞鬼！丢死个人！整个厂子都知道你在大街上光屁股跑！大姑娘小姑娘都知道你那鸟长什么样了！老子今天锤死你！”
说着，恨恨一条子落屁股蛋上。
一声惨叫。
真没重打，就是嚎的响。
老钱乐了，绷着脸，说道：“还呜不呜了？”
她听不懂，这一下，真急了，呜呜呜的。
“她还在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小子，骨头挺硬啊，老钱一条子落下去，喝道：“呜不呜！”
她呜呜呜。
“她还在呜啊！”
“呜不呜！”
啪~
“呜啊！”
“呜不呜！”
啪~
“真的在呜啊！！！”
“到底呜不呜！”
啪~
她呜呜呜...
小孩一双眼恨恨的到处找，就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就是打死我也是她先呜的啊！我冤啊！爸！妈！”
亲姐笑嘻嘻的啃苹果，说道：“真惨，小弟呀，你就认了吧，何必呢，何苦呢。”
而她，一边呜呜呜一边抢条子，却是碰不到。
老钱气笑，说道：“死鸭子嘴硬，看来你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跟着唰唰唰，啪啪啪，一顿中华黄金藤条乱舞。
一边打，一边教训道：“叫你去江边！叫你丢衣服！叫你裸奔回家！叫你撒谎脱罪！叫你吓唬你妈！”
她不呜了，见实在阻止不了，站在一边，惴惴不安的绞着衣角。
“哇！我冤啊！！！”小孩趴着，嚎啕大哭。
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还呜不呜！！！”
“不呜了！不呜了！我错了啊！！！妈！快叫爸别打了！疼死了！屁股快烂了！”
“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这是初遇，好像不太浪漫跟美妙。
不过，面纱下，一双妙目却是紧紧盯着捂着屁股蛋嚎啕大哭的小孩。
太好了，姆妈。
兰儿终于见到相公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还没通。
缘来如此...
“阿弥陀佛，施主，你戾气已尽，我佛慈悲，如是与我佛无缘，便自去吧。”
又一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圆寂后。
小和尚取来铜镜，照着吩咐丢入江中。
滚滚而去，似知去向。
“周姬施主，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