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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洪涝期间,禁止下河捕鱼

    田觅这次没能躲开,被她一个大耳刮子抽在脸上,顿时半张脸都麻木了。

    “住手!住手!来娣,你在做啥!”离田觅家不远的徐大婶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扯住了张来娣再次挥向田觅的手,厉声道,“来娣!侬做啥呢!怎么能这样打一个小囡!”

    “她还小?!她都能偷野汉子了!”张来娣呸了一声骂道。

    田觅气得双眼通红,扑上去就要打张来娣:“侬还瞎讲!侬还瞎讲!侬都把我姆妈气吐血了,还乱嚼舌头!”

    又有几个妇女赶上来,抱住了田觅,好不容易才将两人给分开了。

    徐大婶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堂屋里面的韩冬英,顿时尖叫一声:“妈呀!这么多血!”她丢开田觅快步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叫:“来人啊!快救冬英!”

    村里的青壮年、小孩子都跑去南湾河看热闹了,剩下的妇女们也准备收拾一下就去,这时候却赶上了韩冬英昏迷吐血的事情。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韩冬英扶到床上,有人扯着张来娣数落,也有人安慰田觅,还有人自告奋勇地要去请赤脚医生。

    “囡囡,侬跟柳树湾的秦医生熟,还是去请他吧!”

    “对对对,你姆妈这个情况有些危险,秦医生可比赤脚医生厉害多了。”

    田觅点点头:“那就麻烦各位伯娘照看我姆妈了。”

    “侬放心!我们都在呢!不会让你姆妈被人欺负了去!”徐大婶拍着胸口打包票。

    田觅感激地笑了笑,向大家鞠了个躬,顾不得重新梳洗,随便把鬓边散落的头发抿了抿,快步往外面走去。

    去柳树湾,势必要经过南湾河的那座石拱桥,那里发生了什么田觅一清二楚,不过此时为了姆妈,她也顾不得了。

    一路上碰到三三两两的村民往回走,都在谈论着这件事。还有相熟的叫她小名:“囡囡,别去了,死尸都抬走了!”

    “不是,徐叔,我去找秦医生。”

    “哦……那侬也别去了,秦医生刚才跟着民警去乡里了。”

    “什么?”田觅脸都白了,她心里慌得厉害,怎么就把秦海天牵扯进来了?

    “囡囡,侬怎么了?”徐大叔见她脸色不对,多问了一句。

    这一问田觅差点跳起来,嗫嚅道:“我、我、我是急的!我姆妈刚被张来娣打吐血了,我急着要去找秦医生!”

    “啊?有这事?”徐大叔立刻愤愤不平,“韩家有了几个臭钱,越来越嚣张了!”

    农村人的仇恨很简单,原本大家都是一穷二白的,韩家就是因为租了房子给田觅母女才发起财来,这个财既然他们发得,别人凭什么发不得?

    而徐家原本也是有这个租房条件的,奈何徐婶子肚子太争气,一下子爬出来四个带把儿的,还有三个小囡。这一个两个都长大了,要娶妻生子,住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徐大叔愤愤地要去帮田觅出气,田觅心里却既担心姆妈,又记挂着秦海天,哪里有闲工夫跟着他去瞎闹?

    “徐叔,您先回去吧,我往乡里寻一寻,也好让秦医生早点来看我姆妈。”

    “哎,好!”徐大叔答应了一声急吼吼地走了,似乎下一刻就会打上韩家去。

    不过这会儿田觅却分不出精力来劝阻他,她一心想着快点儿找到秦海天,若是因为今天的事连累了他,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然而田觅不知道的是,秦海天刚到了镇子上,就碰到了邮递员。

    “秦大夫,有你的挂号信!”邮递员将一个土黄|色的信封递给了他,“刚好在这里看见你,省得我跑一趟!”

    “多谢啊!”秦海天顺手递给他一支过滤嘴大前门。

    “哟,高级货啊!”邮递员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却舍不得抽,别在耳朵上走了。

    秦海天在派出所里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日头都偏西了。黄梅时节,太阳并不毒辣,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

    整个案情很简单,柳树湾的几个二混子见发水了便出来下网捕鱼,结果杨狗顺下去理网的时候不幸被缠住了脚,没能上来……

    不过乡里对这件事还是非常重视的,据说要在广播上播好几天,以告诫民众,避免生命财产损失。

    直到这时,秦海天才有空拿出了那封挂号信,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寄信地址和邮戳,是省城第一人民医院寄来的。秦海天的眼皮不由重重跳了跳。

    信很短,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一张普通的信纸上只有两句简短的话:“方小姐病危,急需手术!”

    秦海天握着信纸的双手狠狠地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突。

    耽搁了这一刻,钱广和胖三也做完笔录出来了,他们看见秦海天在前面,还以为在等他们。不管怎样,今天秦海天都帮了他们。

    “秦医生,谢谢你!”两人走上前来向秦海天道谢。

    秦海天很快收敛了情绪,低垂的眼睫下,厌恶一闪而逝,再抬起眼,便已经蓄了温柔的笑意:“举手之劳。两位还请节哀,也要注意安全!”

    “嗯嗯,我们知道的!”两人在秦海天面前乖巧得像小学生。

    “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秦海天说完便冲他们挥挥手,连声敷衍的再会都懒得说就径直走了。

    这两个人不除,始终是个祸患。

    今天这件事,天知地知,他秦海天和田觅知,钱广和胖三也知。

    ……

    田觅一直找到镇子上都没有找到秦海天,只好回去了,幸好她姆妈已经醒了,挣扎着起来想要洗衣服。

    “我来我来!”田觅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将韩冬英按住,自己拿了木盆去洗衣服。

    她坐在自己家屋前洗衣服,只听见张来娣在前面夹枪带棒地骂,骂一会儿嚎一嗓子。

    田觅便知道她走了之后,张来娣被大家谴责了,她唇角微微翘了翘,手里的棒槌抡得更有力了。

    “花篮里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高音喇叭里的音乐没放完,便听见女播音那脆甜的声音:“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下面播报一则启事!下面播报一则启事!”

    田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

    “今天,南湾河有村民下河捕鱼,不幸溺水身亡!经乡政府办公室和派出所民警研究决定,洪涝期间,禁止下河捕鱼……”

    雨后的阳光透过重重云层落下来,照在田觅身上,暖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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