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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蚂蚁醉倒一片

    宝玉余光瞥见薛蟠正骑在门槛上举坛畅饮,引得耿丁直叹天地悠悠,老骥开怀。

    原来贪酒的薛蟠趁村长和宝玉不在之时闯入了他平日里“照管得当”的酒窖,将他窖藏四年的两坛陈酿杏花酒搬了出来……

    宝玉因发现薛蟠“盗酒”,一时分了神儿……晴雯得此时机,一个先发制人,化静为动,一脚踢飞了宝玉手中的银杉木,同时,将自己的银杉木向宝玉肩膀拍去。

    宝玉早已听到风声,非但不躲,肩膀反向上一耸,故意往晴雯的银杉木上硬磕过去。

    晴雯手中的银杉木触及宝玉肩膀时,直感觉像被宝玉施了咒一般,杉木上所有的力道都被吸了去。

    银杉木竟从晴雯手中挣脱开,根本不认晴雯是主人,绕着宝玉肩膀旋转个半周,转眼被宝玉抓在了手里。

    晴雯哪里反应得过来,瞬间被击倒在地。

    “呸呸——”

    晴雯吐出吃进嘴里的尘土。

    她扭过头来,伸手去拿自己的银杉木。宝玉顺势将那银杉木抛向门槛上的薛蟠,只听到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紧接着,梨花酒的香气填满了整个院子。

    薛蟠看宝玉打碎了手中的酒坛,为逃脱未经许可就私自开坛“偷酒”的罪名,他就势来了个“葛优瘫”,假装烂醉如泥。

    宝玉丢下晴雯,疾步来到屋檐下,杏眼圆瞪。

    “额,哈哈哈——额,我——”薛蟠满脸堆笑。月光下,梨花酒洒满一地,一群不知死活的蚂蚁正忙碌地舔舐着一地花酒。

    宝玉吭哧吭哧地,也从后院抱着一坛梨花酒回来,当着晴雯和耿丁的面,仰头咕咚咕咚一番豪饮。

    “痛快!”她笑了。

    ……

    梨花酒下肚,眼中的月光仙气妖妖,甘花溪也泛着醉酒般的神采。

    晴雯和耿丁各自咽了一口口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静静等宝玉的发落。

    晴雯想要上前提醒宝玉注意酒量,耿丁拉住晴雯悄悄地说道:“别阻拦他,就让他喝个够吧!自从那你山银老山之后,他再没有这般痛快地喝过了。”

    耿丁见宝玉已有几分醉意,转身笑着问晴雯:“你要不要也来二坛呀?地窖四年的老梨花还有四坛呢!”

    “那四坛谁也不能动,最后的四坛得留到最重要的时候用。”管家婆宝玉扶着门框坐下,眼睛直勾勾望着快要落山的月亮,彻彻底底被瞌睡虫给俘获了。

    院子里,给宝玉加盖上一件衣衫,耿丁这才把视线转向一旁,他找到了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那根银杉木。

    他本以为,就算晴雯全无战胜宝玉的可能,但按理,至少也该坚持下几个回合吧!可哪里想到,晴雯和宝玉二次刚一搭手,他便被宝玉给轻易缴械了。

    失望的耿丁将银杉木放回香案,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鹿首,心中很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这小书生才能上道,对金陵那贵人也得有个交待啊?”

    此时,晴雯并不了解,耿丁为何望着鹿首不住地发呆。

    夜半,雾气浸湿了月光,地上泼洒的那半坛子梨花酒,引得蚂蚁们醉倒了一片。

    晴雯费力地用树枝条在地面上仔仔细细地围合出一个大“栅栏”,免得谁个一不小心,踩了这地上零零落落的小蚂蚁们。

    难得一夜清净如洗,晴雯却迟迟未眠。

    今天是初次和宝玉比试,晴雯看得出来,宝玉对银杉木把控入微,自己虽说被冷柯一击二十八脉又通了一脉,可对银杉木的感应和掌控却几乎完全没有。

    宝玉一向具有修行的天赋,晴雯看着月光下披着衣服、已然靠着门槛上入睡的宝玉,心中充满了敬服。

    晴雯沉甸甸的脑袋开始打起瞌睡来,只是,她迷迷糊糊中,也还没有放下心里的念头:“不知该如何才能不辜负各位长老,成为胜任的主剑?”

    ……

    “小子,连自己手中的木头都拿不稳,你有何资格……趁早跟着去捡山楂好啦。”

    耿丁当头这么一棒,警醒了晴雯。

    她转身拿起香案上那根银杉木,躬身施礼,郑重地说:“村长请您教我。”

    “那我问你,你手中里握着的是何物?”

    “银杉木啊。”

    “嗯——你找错人了吧。”耿丁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连正眼都不看晴雯一眼,甩开衣袖转身离去。

    晴雯呆立原地,这个结果完全不在她预料之内。耿大爷的脸,比天变得还快。

    喝酒有害健康,晴雯赌气地心想,酒兴上来称兄道弟的,如今却一个老子,一个孙子……

    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晴雯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望着手中的银杉木,捉摸着:“不是银杉木,那能是什么?”

    她苦闷地注视着头顶的鹿首。鹿首上那长长的睫毛徐徐垂下,留下一个好美、好静谧的阴影,似乎,鹿儿掩住了岁月里发生的很多很多故事,高高的额头明智地对着窗外的远方。

    整个鹿首就像是载有神灵一般,透射着一种高贵的威严,一种带着温度的尊严。

    小的时候,晴雯的摇篮就被挂在鹿首的下方,在咿咿呀呀的婴儿眼里,这鹿首,就是慈爱的妈妈的化身。

    在墙壁上,鹿首的旁边,交叉着挂有二件古董,那是远古时候大堰河老祖宗们狩猎用过的兵器,一把硕大、锋利的板斧,一件削尖、颀长的铁砧。

    看着兵器上面发出的冷光,晴雯虽见惯不怪,也还是叫那森森之气给逼得打了个大喷嚏。

    晴雯不由从这古董兵器联想到黑娃手中那把二百多斤的板斧,她似乎想明白了……原来,铁砧、板斧不仅是日常生活中伐木、砍柴的劳动工具,更是狩猎时,用来打雪狼、刺狗熊的利器。

    她兴奋地喊道:“村长,我知道啦。”

    耿丁见晴雯握着银杉木,兴致勃勃地走到自己面前,就问:“怎么,找到答案了?”

    晴雯连连点头道:“嗯!我手里的银杉木当视为一把利剑……”

    “你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慧根。既然是把利剑,那么,你现在开始单手提起银杉剑站好,直到把持不住,把剑掉下来,咱们今天的功课才算告一段落。”耿丁脸上略微露出些许满意说道。

    晴雯接了教诲,遂提剑在手,立身原地。

    耿丁摇摇头,示意晴雯用两个手指像夹住一枚山楂果一般夹住剑,说:“你要一直挺胸收腹,既不能出手太用力,又不能手劲轻到让剑掉下来。”

    阳光拉伸的影子一大一小,大的是晴雯,小的则是晴雯手里夹着的剑。

    日头转动,两个影子也迟缓地跟着在走……

    大滴大滴的汗水掉在地上,晴雯不在乎自己的艰辛,反倒心疼起地上的小蚂蚁来。此时,他看见蚂蚁们正焦渴着出洞,争着抢着奔扑向地面,去舔舐晴雯落下的汗渍。

    哎呀,晴雯心想,往日都是宝玉在正午的时候往院落里泼水降温,今天可惜她上山了。

    能不能有谁,给我脑袋上泼点水啊?!晴雯在心里嘶喊着。

    过了一个时辰,晴雯仍丝毫未动。

    耿丁刚要夸赞自己教导有方,只听“扑腾——”一声,晴雯的身体僵硬地倒向地面。

    耿丁将一桶水铺天盖地地淋了下去,晴雯睁开眼睛,水淋淋地又一次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继续夹着银杉剑,立于焦阳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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