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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二章

    清晨时,秋嫣然下楼,却发现柴宁宇,旻蕴儿,还有惠如清这三个人早已人去楼空,她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去深想,她与柴宁宇以前各种纠葛,即便现在不计较了,也不可能对柴宁宇多上心,不见就不见了,虽然消失的蹊跷。

    她下楼时,看到克西雅站在客店院中,扬声叫道:“师姑,师姑。”没人回应,克西雅有些焦急,似乎有早已习以为常,叹着气,在院中一边找,一边叫,找了一阵也没见人,于是回来,看到秋嫣然起来了,急忙说道:“秋姐姐,你要走么?”

    秋嫣然点点头,说道:“嗯,昨天跟我一起来的柴宁宇他们不见人了,你看到没有?”

    克西雅闻言,神色微沉,说道:“她也在这里?我没见着那个卑鄙小人!”

    秋嫣然挑了挑眉,对克西雅这么说倒是非常理解,于是道:“我该走了,你现在去那里?”克西雅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师姑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没回来呢,我得等她。”

    秋嫣然点点头,说道:“那我走了。”

    旻蕴儿在一阵摇晃中清醒过来,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她立刻惊慌失措起来,急起身一把掀开了车帘,惠如清坐在马车上,正赶着马车往前走去。旻蕴儿一把抓住了他,使劲摇他。

    惠如清转过头来,看到旻蕴儿急切的目光,淡淡说道:“是她让我带你走。”旻蕴儿急忙比道:“她人呢?”

    “被抓了你的那个人带走了。”惠如清的神色依旧淡淡的,旻蕴儿闻言,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就要往车下跳去,惠如清心中吃惊,急忙一伸手抓住了她,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旻蕴儿并不理他,还是要下车去,惠如清急道:“她要我带你回去,让我好好照顾你,不必再挂念她了,她早已经跟那个那人走了!”

    旻蕴儿愣了一下,瞪着眼前的惠如清,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完全不信惠如清的话,惠如清只好说道:“她的确是这样说的,你还是跟我回去吧,不必管她了。”旻蕴儿无声的看着他,眼中依旧是焦急和愤怒,怔怔的看了惠如清一会后,她忽然低头在惠如清的手上咬了一口,惠如清吃痛,急忙松手,旻蕴儿身子一斜,从马车上掉了下去。

    惠如清吃惊中急忙勒马停住,也跳下车去,把旻蕴儿扶了起来,旻蕴儿愤怒的比道:“放开我,我要去找她!”惠如清道:“她已经被带走了,你去哪里找?”

    “我不管,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找回来!”

    “你救不了她了,她已经瞎了!废了!就凭你,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个白衣女人”

    旻蕴儿闻言,完全怔住了,许直愣愣的看着惠如清,对他这句话难以置信,许久后,她拼命的摇头,死也不肯相信这是真的。惠如清叹道:“是真的,是那个白衣女人用你威胁她自毁双目,所以她才叫我带你走。”

    两行清泪从旻蕴儿的眼中流了下来,旻蕴儿瘫坐在了地上,许久无语。

    两人就这般停在路上,不知道停了多久,旻蕴儿忽然伸手拉了拉惠如清的衣角,惠如清低头看时,旻蕴儿伸手比道:“帮我救救她行吗?这次把她救出来,我就一定跟你回去,求求你了。”

    惠如清看旻蕴儿仰着头,一双眼睛满含着泪水望着自己,粉颊苍白着,颊上娇艳的牡丹似也腿色了许多,不仅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旻蕴儿又比道:“我这次绝不会在食言了,只要把她救出来,我一定跟你回去。”

    旻蕴儿一次又一次跟惠如清保证,她会回去,祈求惠如清能帮帮她,惠如清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俯身帮她打去裙角的土,说道:“你这般求我,可知道我有多难过?”旻蕴儿闻言,有些不解,失措的低了头,惠如清又道:“初始我来找你,不过只为了完成教中使命,从未想过我会真对你心动,我看着你对她一往情深,看你对她矢志不渝,我觉得奇怪,是不是女人一旦爱上了什么人,就永不会改变?难怪我教历经千年,变动无数,唯有立圣母这条规矩从未变过,是否就是因为女人可以为了维护自己所爱可以放弃一切,可以牺牲自己所有?”

    旻蕴儿轻轻拭去了泪水,一时没有说什么,惠如清又道:“痴子痴子,修行之人从一开始就要戒嗔戒贪戒痴而远离尘世,却必要一个痴女子来牵住这红尘之根,有根才得生长,万物始有轮回,我跟着你,没能把你找回去,却为你沦陷红尘情事中,大约也是命中一劫罢,哎……”

    旻蕴儿听着他的叹息,似乎看到一线希望,急忙比道:“你肯帮我救她?”

    惠如清说道:“可是那白衣女子已经带了柴宁宇走远了,我们该去那里找她?”

    旻蕴儿急忙道:“我的笛子被偷了,找个笛子来,我可以叫鹞儿去找她。”

    黑暗是漫无边际的,柴宁宇的脑子一直清醒着,眼前却始终是黑暗,阳光从此与她无缘了。

    经过很长很长时间的颠簸以后,柴宁宇不知道格玛把她关在了什么地方,但她感觉得出来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让她有一种被深埋在了地下的感觉。

    耳中传来一声铁门打开的吱呀声,一个声音说道:“听说你不吃饭,想求死?”

    那是格玛的声音,声音传进耳中,柴宁宇没有任何反应,脚步声停在了她身边,格玛蹲下来,看着眼前的人,柴宁宇脸色是惨白的,双目合着,原本那双明眸这次是真的瞎了。真瞎了之后,倒不像原来骗格玛那样那样歇斯底里了,而是很沉寂,始终像个死人一样,了无生趣。

    格玛轻轻笑道:“把她带出去,陪我喝酒赏月。”

    有人把柴宁宇提了起来,拉着她向外走去,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柴宁宇被人扔在了地上。

    格玛突然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

    清风明月,月下却是茫无边际的沙漠。

    漠北这个地方,确实是流匪盗寇的风水宝地,狄流儿金盆洗手之后,柴宁宇的旧部占了这个地方,之后柴宁宇带着旧部投了蒙古人后,这块地方又成了幻影门的暂栖之地,当年金城之战之前,柴宁宇从吐蕃回来,便带兵清剿幻影门,幻影门的堂口一直设在金城,司南凤便是神功盖世,也抵不过大军围剿,就此退出金城,将堂口移到了吐蕃,吐蕃国亡,司南凤旧伤复发而逝,格玛便把幻影门的堂口又迁移到了漠北。

    月下,楼台上摆了桌子,桌子上放着点心,和水果,以及美酒,格玛,叫人把柴宁宇待到桌边坐下,掂了一块点心,送到柴宁宇嘴边,说道:“吃点吧,饿坏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柴宁宇依旧默然无语,也不张口,格玛望着她冷笑起来,笑着笑着,她忽然扬手,给了柴宁宇结结实实一个耳光,厉声道:“还想跟我玩苦肉计?你以为我还会心疼你?”

    柴宁宇依旧漠然,连坐着的姿势都没有半点改变,冷的就像是雕塑。格玛继续道:“我知道,我知道做人是不能有心的,谁有心死的就是谁,可是以前太蠢,不是,因该是太天真,总是放不下那点优柔寡断,不是你,我断不了这七情六欲。”

    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酒,放在柴宁宇手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来,把这杯喝了,恭喜你又能得我恩宠。”格玛说着,举杯喝了酒,然后转头去看柴宁宇,柴宁宇依旧冷冷的,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更加白了,清俊的五官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似乎瘦了,脸部轮廓更加清晰起来,比之以前似乎柔美了一些,又似乎沉稳了一些。

    格玛冷然道:“我叫你喝酒,你听不见?”

    柴宁宇依旧不说不动,格玛目光阴冷起来,一手抓了酒杯,一手捏住了柴宁宇的面颊,强行捏开她的嘴唇,把酒灌进了柴宁宇的嘴里,柴宁宇被呛的咳嗽起来,用力挣开了格玛的手,格玛却冷笑着,再次捏住了她的下颌,托起她的脸,说道:“现在我们都是丧家之犬,你不觉得我们很配嘛?”

    她阴冷的笑着,笑的有些神经质,格玛变了,变得非常彻底,她的生命已经完全堕落,不过是能活一日是一日,她没复国的志气了,她也没要报仇的彻骨之恨,她把柴宁宇抓回来,其实只是为了找点能让她痛快点的事来做—就像一个腐朽的老人想极力寻找些什么来激起自己的衰败了的生命一样。

    其实她的血液早已经沸腾不起来了,她的心也早已死去,唯剩的只是让这末日多一些鲜活淋漓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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