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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7

    朱壮壮下手不轻,很快常弘两边脸颊上便有了红肿。但他并没有躲避的趋势,就这么直直撑着身子,心甘情愿让她打。

    最后反倒是朱壮壮因为手疼而停下来,大喘气后,她瞄着常弘:“为什么不躲。”

    “因为躲了你会更生气,而我只想看见你开心。”常弘脸颊上的红肿更加明显。

    “看来这两年付阳阳把你教得挺好,甜言蜜语说着都这么习惯了。”朱壮壮揉揉微麻的手,冷笑。

    “壮壮,你是在吃醋吗?”常弘的笑容牵动了伤处,虽然疼,可那笑意却还是浓得像蜜。

    “我没资格吃醋,”朱壮壮将眼睛移开,淡淡道:“只是觉得恶心罢了。”

    看着昏暗房梁上的蜘蛛网,左一又再问:“那这两年来,他就没和那个付阳阳好过?”

    “表哥的性格是最执拗的,一来他心里早已经认定了壮壮,哪里还装得下其他人;二来,付阳阳用这种方法来逼迫,只能让他们间仅存的自小长大的情谊也消弭殆尽。所以这两年里,表哥基本上待在部队里,很少回来,就算是付阳阳去看他,也只是找尽借口不理会。”

    “可是壮壮有次趁着酒意大骂常弘时,说他和付阳阳在机场吻别,那是怎么回事?”左一问出这话后忽然打了个寒战。

    果然空间紧闭是可以磨折人的性情,他这样一个心怀天下的大男人居然会变得这么八卦了。

    这件事实际情况如何,海耳也是事后才得知的。

    那次机场事件,是付阳阳的阴谋,她提前将自己将去机场送常弘这件事告知了美迪。

    因为自小到大,美迪的嘴是出了名的不严实,所以常弘并未将自己的潜伏计划告知她。因此在常弘与朱壮壮分手后,美迪就认定这个表弟是自家的败类,整一年都没和他怎么说过话。

    美迪如她所愿将朱壮壮给拉到了机场。

    当时的朱壮壮以为是自己在偷偷观察那对“奸夫淫妇”,岂知自个才是被观察的对象。

    一见她来,付阳阳便踮起脚尖,吻了常弘的嘴。

    常弘的脸上迅速闪过惊疑与抗拒,就在眼角瞥见角落中的朱壮壮时,终于了然。

    然而他什么也做不得,此时的他,只能凑近付阳阳的耳边,态度亲昵,声音却是冰冷:“你的唇,比起她的,差远了。”

    付阳阳的身体颤抖了下,几乎不可察觉,但很快,她便“咯咯”地娇笑起来。

    笑得太过了,眼中雾蒙蒙的,像是泪。

    说到这,门忽然被打开,动作太大牵起房间无数尘埃,海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边咳边捂住胸口,忍着刺疼。

    进来的正是那个白瓷面容的男人,付雷。

    他从手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三粒,粗鲁地掰开海耳的嘴,塞了进去。

    “虽说你这个病猫子活不长了,但留着还有点用,暂时死不得。”付雷五官秀美,但那神情却让他犹如一条凉腻的蛇。

    “喂,你打算绑我们多久,还有没有王法了?”左一来气了,低声质问。

    付雷瞅着他:“第一,我会绑你们到事情结束时。第二,在我面前,别天真地提法律。”

    “天真的是你吧。”海耳已经止住了咳嗽,苍白的嘴唇安静地对着付雷:“难道你还以为自己能撑多久?常弘这两年收集到的证据,足够你们在牢房里待一辈子。”

    海耳话音刚落,衣领就被付雷猛地揪住,布料压迫着他的颈脖,氧气逐渐稀薄,海耳感觉眼前景物慢慢被黑色覆盖,像是浸满墨汁的笔落在清水中。

    虽然见面不多,但毕竟是同一战线的,左一双手双脚被绑,只能用身体去撞击付雷。付雷也不是草包,狠狠一脚正正踢中左一小腹。

    这一脚力量挺大,左一闷哼一声,蜷缩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来。

    在海耳即将昏厥前,付雷放开了手,低头对着海耳笑,那笑容像敲碎的冰渣映入人眼中:“你放心,我会让他带着那些证据下地狱的。”

    “恶心。”朱壮壮重复着:“真的恶心……请你出去。”

    “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常弘拒绝。

    “那我走好了吧?”

    朱壮壮下床就要往外跑,却被一只手给从后抱住。

    常弘将下巴抵在她头上:“别走,我再不能让你走。”

    “你当自己是天神?”

    朱壮壮张口就在常弘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常弘不放。

    朱壮壮牙齿加重了力气。

    常弘纹丝不动。

    朱壮壮咬得牙发酸。

    常弘吸了口气,手却更紧。

    朱壮壮感觉到嘴中蔓延出了一股甜腥,逐渐松开了口。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朱壮壮挫败地叹口气。

    常弘要的挺简单,就是和她睡同一房间。

    朱壮壮只得应了,但条件是她睡床,他打地铺。

    山里的夜带着清冷,月色没被城市的灯光晕染,澄明得吓人,流水般淌入房内,覆盖在常弘身上。

    他闭着眼,睫毛显得更长了,明明是挺秀气的五官,偏偏被身上那股强悍的野性给遮盖。

    朱壮壮看得入神,不提防常弘却忽地睁开眼,眼内一派清明,丁点睡意也无。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朱壮壮赶紧闭上眼,装作刚才自己只是在梦游。

    良久,地上合着月色飘来清幽一段话:“壮壮,这一刻,我想了两年。”

    朱壮壮闭上眼,告诉自己,她真的在梦游。

    “咳咳咳……喂,你没事吧?”待腹部的剧痛缓和过去后,左一忙爬去查看海耳伤情。

    这么一查看,发现情况很不好,海耳整个人像是在水中泡过一般,浑身上下全是汗。喘了半天气,才半睁开眼,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我……没事的。”

    歇了半天,海耳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常弘手上真的有证据?”此刻,这是左一最关心的问题。

    经过刚才与那个付雷的交锋,左一发现此人及其变态,他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只蝼蚁,这种人绝对不会把一两条人命放在眼里。

    简而言之,他和海耳有生命危险,现在唯一的救星便是常弘手中的证据。

    双方以此互相制衡。

    幸好海耳给了他一个好的答案:“有,而且是够他们坐几辈子牢的证据。”

    近两年来,常弘放下自尊与骄傲,刻意与付家接近,就是为了找到对他们的犯罪证据。然而付家这代虽然跋扈,但手段够高,想要揪出什么东西及其不易,其中的艰难险峻,常弘也算是尝了个遍。

    深入付家这两年,常弘要忍受付雷时刻的羞辱,要忍受付阳阳的威胁,还时刻活在监视中。

    唯一的快乐就是在每个月收到私家侦探寄来的朱壮壮照片时,他会将那些偷拍的照片细细抚摸,妥妥珍藏,入睡前柔柔观看。

    “这两年内,常弘的难,壮壮的苦,我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有时候病发起来,反倒会连累他们担心,真是没用。”海耳的笑染着点中药味,涩苦。

    善缘是寺庙中的小和尚,刚来一年。出家人生活非常有规律,每日早课跟着师傅诵无量寿经,一年来风雨不改。然而这天早上的清修却被一声尖叫,一道闷哼给打断。

    竖耳一听,发现声音来自于那两位逃难而来的男女施主的房间。

    朱壮壮并不想尖叫,但公平点讲,任谁醒来时发现一颗脑袋埋在自己颈脖处都会吓得尖叫。

    常弘也并不想闷哼,但公平点讲,任哪个男人被一脚踢中要害疼得蛋蛋都快碎了都会闷哼。

    朱壮壮还算善良,等疼极的常弘喘过气来后才质问:“常弘,你是想吃鸭脖子想疯了是吧?”

    “没,我是想吃你想疯了。”常弘不是一般人,在重伤情况下仍旧能谈笑风生。

    “你脑子里装的全是小蝌蚪吗?在寺庙这么仙气飘飘的地方你居然都能想到这种事?”朱壮壮抓紧衣领,对常弘的鄙视更加深了一层。

    “没法子,这两年都是拿着你的照片解决,一旦看见真人就有点脑热了。”

    朱壮壮发现常弘的眼神里居然有种叫做小无辜的东西,待消化他话里的内容后,一股恶气顿时像熔岩一般喷发:“你为什么一定要用我的照片?!”

    小无辜像小星星一般在常弘眼中一闪一闪亮晶晶:“因为……有亲切感。”

    朱壮壮觉得,如果自己再跟这个人待下去,不是她被逼疯就是他被砍死。

    毕竟寺庙之中不能杀生,朱壮壮决定珍惜生命,远离常弘,早餐的稀饭咸菜吃完后便去后山逛。

    香山风景挺好,漫山鲜黄小花灿烂开放,然而最让朱壮壮感兴趣的却是地里结的草莓,艳得诱人。

    朱壮壮欢喜地摘了起来,常弘也屁颠颠跑来帮忙,边帮嘴里也没闲着:“媳妇,你看你要是原谅了我,想要什么吃的都给你买。”

    朱壮壮在大太阳里冷笑:“这招已经烂了,留着哄别人吧,还有付阳阳才是你未来媳妇,别乱叫。”

    常弘定定看着她,看得朱壮壮都有点发毛了:“你干什么?”

    “你要是不承认是我媳妇,我今天就在这地里站一天。”常弘道。

    “是想上演尾生抱柱呢?”朱壮壮拿起草莓,转身走人。

    朱壮壮回到寺庙,把草莓洗干净,分给各个僧人,自己又吃了不少,接着中午时分食了斋饭,夏日午倦,忍不住睡了一觉,醒来看看时间,发现已经临近下午三点。

    常弘还是没回寺内。

    这天的阳光格外炙热,朱壮壮上午稍稍站了会全身皮肤便火辣辣的,要是常弘真的在那站了一天,岂不是……

    朱壮壮边用“寺庙内不能杀生”这条准则安慰自己,边快步跑去草莓地里。

    果然,常弘笔直地在那站着,后背全被汗水浸透,整个人被晒得如同一只煮熟的虾。

    朱壮壮又气又急,跑过去骂道:“你是不是存心的啊?等会中暑丢了小命又怪我是不是?我招你惹你了,好不容易安生两年,你又凭空出现,玩什么深情啊?!”

    朱壮壮气到极点,便推了常弘小胸膛一下。

    其实力气也不打,但就这么一下,常弘整个人顿时像只玩偶般倒在了地上,眼睛闭得紧紧的,失去了知觉,身体软得像棉花。

    就像是黑夜里忽然拉开日光灯,朱壮壮脑袋空白,失神了好一会,回过神来忙要将常弘拖回去,却发现自己手脚酸软,压根使不上一点力气。

    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回寺庙叫来僧人帮忙,一群人忙忙乱乱好一会才将常弘给抬回寺庙,又赶紧着给他服药降温。

    朱壮壮看着周围的人进进出出,觉得很不真实,像是在看场默剧,画面很乱。

    直到一个小僧人对她说话,感官才恢复了知觉。

    小僧人慈悲为怀,劝道:“女施主,请勿太过伤心,那位施主只是中暑,修养几天便好,并无大碍的。”

    “我没有担心。”朱壮壮赶紧澄清。

    “可是,”小僧人喏嗫道:“你都哭成这样了……”

    朱壮壮心尖一颤,赶紧伸手往脸上一抹。

    满手冰凉。

    因为发觉海耳与左一的战斗力并不强,付雷便解开了他们的手,免得还要派人专门喂饭。

    除了三餐的水与食物,他们还送来药,早中晚时看着海耳吞下。

    海耳也很合作,每次服用后便躺在角落闭目修养。

    “这到底是什么,不会是慢性毒药吧?”左一怀疑。

    “是稳定我病情的,如果不按时服用,很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海耳话说得很安静,像是在讨论另一个人的生命。

    “没这么严重吧,我看你还挺年轻的啊。”左一惋惜。

    “娘胎里带来的病。”顿了顿,海耳道:“其实,医生早就断言我活不过30岁的。”

    “现在医学进步了,生命奇迹都会出现的。”左一劝慰。

    海耳笑得释然:“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该遇见的人也遇见了,这辈子也算是活得够本。”

    “该遇见的人?你的真命天女?”左一好奇:“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左一又再次害怕了。

    这小黑屋要是再待下去,他就要变成容嬷嬷了。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速度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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