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变成烟了
书房里。大文学
宁静的灯光下，夜长安靠在椅子上，侧头望着窗外，凝思着。
心月给他端来一杯水。
他忙回过神，脸上笑开：“谢谢。”
桌子上面的一张相片，被他仓惶的收进抽屉。
只是瞥了一眼，但已确认上相片上的人物。
杜雨洁最美丽的笑容，凝固成一个永恒。
心月装作不知道，默默走了出来。
“心月。”紧跟着夜长安追了过来，长臂伸来，从身后环住她，将头贴在她肩上，柔声说，“宝贝，我们进去睡吧。”
“嗯。”心月微微侧头一笑，将自己的脸颊贴紧他脸颊。
不要去想，不要去问，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自己的男人。
长安现在已经变了许多。不管是为她，还是为了这个家，他努力的让自己变好，已经很难得了。
天气微凉。
她给明澈的雕像抹去灰尘，这是她每天起来，必做的功课。有时候，白白会跟她一起，边用毛巾抹灰，边用小嘴叽叽呱呱：“妈咪，舅舅为什么还不回来呢？白白好想他啊。妈咪也想他吧……”
儿子还小，不明白有些人走了，为什么永远回不来了。他以为只要睡一觉起来，所有不好的都会自动消夫，所有好的都会自动回来。
其实跟他解释死亡，也不是很难，但心月总觉得，那是一件残忍的事。
后来有一天，长安亲口告诉儿子，舅舅不会再回来了。白白哭了。
“爹爹骗人，爹爹骗人。我不相信，舅舅会回来，会回来的。大文学”
他哭得很伤心，谁也劝不了，心月很难过，瞪着夜长安。
他将儿子抱在怀里，在他哭得差不多了，安慰道：“白白，爹爹告诉你，舅舅回不来，只是想让你明白，生老病死，这只是人生的自然法则。”
他是男孩子，该让它明白的，还是及早明白的好。
可孩子年幼，终是不能明白。
“别哭了白白，妈咪给你做酿豆腐。”心月诱哄他。白白也爱吃这道菜，每次做，他的饭就吃得特别多。
可是这一次，也不管用了。那孩子太悲伤了。
“你看你真是的，人家都把儿子哄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你要把儿子弄哭，你才高兴是不是？”她的耐心被孩子的嚎哭声磨完之后，就把气撒到夜长安身上去。
夜长安连忙哄孩子，“白白，爹爹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一点没骗你。你舅舅就是回不来的，你要相信爹爹，说的全是真的。”
儿子哭得更厉害了。
“唉！”心月拍额头，“算了，你不要哄了。”哪有这样子当爹的，太失败了简直！
“谁在哭啊，瞧这哭声响亮的，胜过打雷，天上的神仙都听见了，会不高兴的。快看，天都变了！”最后，还是夜长征进来，把白白给哄住了。
夜长安坐在一边说：“你老真是神速啊。”
“那是，住隔壁的好处，你儿子一哭，我就听见了。”夜长征坐在他旁边，心疼白白哭得肿成桃子般的眼睛，“你说了什么，让你儿子哭得那么有节奏感？”
“给他讲道理。”夜长安皱眉，“我想让他明白，人死不能复生。”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给他讲这个道理。大文学”夜长征批评，“他是孩子。”
“我知道他是孩子，有些事情他必须从小就要懂！他不懂，我可以给他讲明！你们不要这样，护着孩子！”夜长安激动了。
心月说：“夜长安，关于儿子的教育问题，我这个教育局局长，是不是就一摆设？”
“不是！”夜长安肯定。
“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这个教育局长放在眼里，孩子那样小，你跟他谈死亡观，他懂个屁呀！”不知道是不是做领导的缘故，心月也出口成“章”了。
夜长安愣了一下，赞扬道：“宝贝儿如今说话，越来越具有艺术感。”
心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脏话了，脸上一红，急忙走开。
“老婆你去哪？”身后的人声音追随她。
心月没理。
“亲爱的，你去哪？”
夜长安当着夜长征的面，左一口宝贝儿，右一口老婆，再不，就来一个亲爱的，总之，将世界上最动听，最肉麻，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全拿来使用了。她听了肚皮都是红的，他也不觉得脸红。
夜长征来得多了，早从当初的不习惯听习惯了。
“我去给长征泡茶。”心月快走到餐厅门口，才回头答了一句。
夜长征嘴角噙着甜蜜的笑。
“你真有口福。”夜长安瞟向哥哥，无不妒嫉地说，“我亲爱的，极少亲自给我泡茶的。”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夜长征摸摸下巴，“要是我每天能和心爱的女人共一个被窝，做梦都是甜的。”
“二爹爹，梦怎么还会是甜的？”哭累了，休息了一阵的白白，恢复了元气，又立即好奇的问，“我昨天晚上梦见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她亲了我一下，好多口水，一点都不甜。
”
“咦，梦里还有女生亲你？”夜长安笑道，“不得了了，儿子，你开始做春梦了？”
“什么叫春梦？”白白更好奇了。
“春梦，就是，春天的梦。”他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夜长征想笑，却强忍住，认真的说：“别听他胡说。白白你还小，有些事儿还不懂。”
“不，我不小了，妈咪都说，我已经长大了。”白白可爱的拍拍胸，“妈咪说，我的内心已经长大了。二爹爹你知道吗？妈咪说，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盒子，它能装好多好多的东西。”
“嗯，但它更像一个世界。”夜长征更深层次的说道，“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世界。孩子的内心，那个世界是七彩的，五颜六色的，就好像一个美丽的童话。而我们大人的内心，那个世界是复杂的……”
“有多复杂？”白白摸不着头脑地问。
“等你长大了，当你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大人的内心就有多复杂。”
白白不懂，抓抓后脑勺，“二爹爹，为什么，人要长大，人要变得这么复杂呢？人不可以一直都像白白这么小吗？”
“那样的话，白白就不可能出生了。”夜长征循循善诱，“有人生，有人亡，有人正在年轻，有人正在老去，风云雷电，春夏秋冬……这些都是自然现象。世界在变，事物也在变，除了我们看不见的时光，一些无形的气体，许多东西已经在变化中流逝，抓不住，留不住。”
“二爹爹，你说得好伤感，我听得好惆怅。”白白挠耳朵，痛苦的，认真的去思考，去消化那段话。
“像舅舅，他已经化成了一缕轻烟，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那就是说，再也回不来了吗？”白白又想哭了。他想他的舅舅，他已经快记不起舅舅长什么样了，虽然每天都可以望见他的雕像，可是那个是假的，他只会笑，不会吃饭，不会说话，不会伸手摸摸他的头，不会给他买糖果。
“烟已经被吹散了，你见过，吹散开的烟，它还会再聚拢成烟吗？”
“可是，我舅舅，还很年轻啊。”白白很困惑，“不是说，人要老了，才会死吗？”
“因为这是上帝的意思。”夜长安马上插嘴，“上帝喜欢舅舅。”
“别诱导孩子！”夜长征正色道，“白白，自己思考人为什么会变成烟。”
“这孩子已经被你诱导，中毒了。十万个为什么都会紧随而来的。”夜长安赶紧说，“你说的那些，他会更不明白。人怎么可能变成烟了？”
“不要小看了你儿子理解力，他在我心目中是最聪明的。”
“那是当然！”夜长安马上自恋，“他身上继承了我的优良基因。”
夜长征取笑：“也不脸红。”
白白认真思考了好久：“我还是想不明白，人为什么变成烟了？”
“你二爹爹的意思是，烟，就是一种灵魂。”夜长安想了想，这样解释。
“那灵魂又是什么？”孩子的问题紧随而来。
夜长安一脸黑线。
他撞了撞哥哥的肩膀，“交给你了，这个问题。”
“灵魂……”夜长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回答，瞪了夜长安一眼，“扯什么灵魂？我说到人变成烟，已经很复杂了。你还往里面添加更复杂的。”
宁静的灯光下，夜长安靠在椅子上，侧头望着窗外，凝思着。
心月给他端来一杯水。
他忙回过神，脸上笑开：“谢谢。”
桌子上面的一张相片，被他仓惶的收进抽屉。
只是瞥了一眼，但已确认上相片上的人物。
杜雨洁最美丽的笑容，凝固成一个永恒。
心月装作不知道，默默走了出来。
“心月。”紧跟着夜长安追了过来，长臂伸来，从身后环住她，将头贴在她肩上，柔声说，“宝贝，我们进去睡吧。”
“嗯。”心月微微侧头一笑，将自己的脸颊贴紧他脸颊。
不要去想，不要去问，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自己的男人。
长安现在已经变了许多。不管是为她，还是为了这个家，他努力的让自己变好，已经很难得了。
天气微凉。
她给明澈的雕像抹去灰尘，这是她每天起来，必做的功课。有时候，白白会跟她一起，边用毛巾抹灰，边用小嘴叽叽呱呱：“妈咪，舅舅为什么还不回来呢？白白好想他啊。妈咪也想他吧……”
儿子还小，不明白有些人走了，为什么永远回不来了。他以为只要睡一觉起来，所有不好的都会自动消夫，所有好的都会自动回来。
其实跟他解释死亡，也不是很难，但心月总觉得，那是一件残忍的事。
后来有一天，长安亲口告诉儿子，舅舅不会再回来了。白白哭了。
“爹爹骗人，爹爹骗人。我不相信，舅舅会回来，会回来的。大文学”
他哭得很伤心，谁也劝不了，心月很难过，瞪着夜长安。
他将儿子抱在怀里，在他哭得差不多了，安慰道：“白白，爹爹告诉你，舅舅回不来，只是想让你明白，生老病死，这只是人生的自然法则。”
他是男孩子，该让它明白的，还是及早明白的好。
可孩子年幼，终是不能明白。
“别哭了白白，妈咪给你做酿豆腐。”心月诱哄他。白白也爱吃这道菜，每次做，他的饭就吃得特别多。
可是这一次，也不管用了。那孩子太悲伤了。
“你看你真是的，人家都把儿子哄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你要把儿子弄哭，你才高兴是不是？”她的耐心被孩子的嚎哭声磨完之后，就把气撒到夜长安身上去。
夜长安连忙哄孩子，“白白，爹爹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一点没骗你。你舅舅就是回不来的，你要相信爹爹，说的全是真的。”
儿子哭得更厉害了。
“唉！”心月拍额头，“算了，你不要哄了。”哪有这样子当爹的，太失败了简直！
“谁在哭啊，瞧这哭声响亮的，胜过打雷，天上的神仙都听见了，会不高兴的。快看，天都变了！”最后，还是夜长征进来，把白白给哄住了。
夜长安坐在一边说：“你老真是神速啊。”
“那是，住隔壁的好处，你儿子一哭，我就听见了。”夜长征坐在他旁边，心疼白白哭得肿成桃子般的眼睛，“你说了什么，让你儿子哭得那么有节奏感？”
“给他讲道理。”夜长安皱眉，“我想让他明白，人死不能复生。”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给他讲这个道理。大文学”夜长征批评，“他是孩子。”
“我知道他是孩子，有些事情他必须从小就要懂！他不懂，我可以给他讲明！你们不要这样，护着孩子！”夜长安激动了。
心月说：“夜长安，关于儿子的教育问题，我这个教育局局长，是不是就一摆设？”
“不是！”夜长安肯定。
“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这个教育局长放在眼里，孩子那样小，你跟他谈死亡观，他懂个屁呀！”不知道是不是做领导的缘故，心月也出口成“章”了。
夜长安愣了一下，赞扬道：“宝贝儿如今说话，越来越具有艺术感。”
心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脏话了，脸上一红，急忙走开。
“老婆你去哪？”身后的人声音追随她。
心月没理。
“亲爱的，你去哪？”
夜长安当着夜长征的面，左一口宝贝儿，右一口老婆，再不，就来一个亲爱的，总之，将世界上最动听，最肉麻，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全拿来使用了。她听了肚皮都是红的，他也不觉得脸红。
夜长征来得多了，早从当初的不习惯听习惯了。
“我去给长征泡茶。”心月快走到餐厅门口，才回头答了一句。
夜长征嘴角噙着甜蜜的笑。
“你真有口福。”夜长安瞟向哥哥，无不妒嫉地说，“我亲爱的，极少亲自给我泡茶的。”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夜长征摸摸下巴，“要是我每天能和心爱的女人共一个被窝，做梦都是甜的。”
“二爹爹，梦怎么还会是甜的？”哭累了，休息了一阵的白白，恢复了元气，又立即好奇的问，“我昨天晚上梦见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她亲了我一下，好多口水，一点都不甜。
”
“咦，梦里还有女生亲你？”夜长安笑道，“不得了了，儿子，你开始做春梦了？”
“什么叫春梦？”白白更好奇了。
“春梦，就是，春天的梦。”他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夜长征想笑，却强忍住，认真的说：“别听他胡说。白白你还小，有些事儿还不懂。”
“不，我不小了，妈咪都说，我已经长大了。”白白可爱的拍拍胸，“妈咪说，我的内心已经长大了。二爹爹你知道吗？妈咪说，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盒子，它能装好多好多的东西。”
“嗯，但它更像一个世界。”夜长征更深层次的说道，“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世界。孩子的内心，那个世界是七彩的，五颜六色的，就好像一个美丽的童话。而我们大人的内心，那个世界是复杂的……”
“有多复杂？”白白摸不着头脑地问。
“等你长大了，当你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大人的内心就有多复杂。”
白白不懂，抓抓后脑勺，“二爹爹，为什么，人要长大，人要变得这么复杂呢？人不可以一直都像白白这么小吗？”
“那样的话，白白就不可能出生了。”夜长征循循善诱，“有人生，有人亡，有人正在年轻，有人正在老去，风云雷电，春夏秋冬……这些都是自然现象。世界在变，事物也在变，除了我们看不见的时光，一些无形的气体，许多东西已经在变化中流逝，抓不住，留不住。”
“二爹爹，你说得好伤感，我听得好惆怅。”白白挠耳朵，痛苦的，认真的去思考，去消化那段话。
“像舅舅，他已经化成了一缕轻烟，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那就是说，再也回不来了吗？”白白又想哭了。他想他的舅舅，他已经快记不起舅舅长什么样了，虽然每天都可以望见他的雕像，可是那个是假的，他只会笑，不会吃饭，不会说话，不会伸手摸摸他的头，不会给他买糖果。
“烟已经被吹散了，你见过，吹散开的烟，它还会再聚拢成烟吗？”
“可是，我舅舅，还很年轻啊。”白白很困惑，“不是说，人要老了，才会死吗？”
“因为这是上帝的意思。”夜长安马上插嘴，“上帝喜欢舅舅。”
“别诱导孩子！”夜长征正色道，“白白，自己思考人为什么会变成烟。”
“这孩子已经被你诱导，中毒了。十万个为什么都会紧随而来的。”夜长安赶紧说，“你说的那些，他会更不明白。人怎么可能变成烟了？”
“不要小看了你儿子理解力，他在我心目中是最聪明的。”
“那是当然！”夜长安马上自恋，“他身上继承了我的优良基因。”
夜长征取笑：“也不脸红。”
白白认真思考了好久：“我还是想不明白，人为什么变成烟了？”
“你二爹爹的意思是，烟，就是一种灵魂。”夜长安想了想，这样解释。
“那灵魂又是什么？”孩子的问题紧随而来。
夜长安一脸黑线。
他撞了撞哥哥的肩膀，“交给你了，这个问题。”
“灵魂……”夜长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回答，瞪了夜长安一眼，“扯什么灵魂？我说到人变成烟，已经很复杂了。你还往里面添加更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