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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老者的秘密

    白髯老者看着张孝霆道:“宿命,只会让你按部就班,失去自我。”

    张孝霆恍然大悟,道:“您是说随心所欲?”

    老者一笑道:“随心所欲?你真的能做到随心所欲吗?”

    张孝霆愕然,是呀!随心所欲!听起来只有四个字,做起来太难了,自己当初钻心苦读,有朝一日盼望着可以登高庙堂,货与帝王家,可是现在呢?只身处于江湖之中,一路走来,多少凶险,多少孤独,多少身不由己,哪来的随心所欲呢?

    老者看了看张孝霆道:“你心里似乎有些解不开的心结?”

    张孝霆望着远处,叹了一口气,道:“心结?我有吗?我也不知道。”他自嘲的一笑。

    老者深呼一口气仿佛也在感叹一生的经历,道:“老夫经历一生,看到的太多了,听到的也太多了,好不容易找个地方清净一番,却也是不能,这世间哪来的随心所欲呀?”

    张孝霆转头看着老者道:“老前辈,晚辈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想问,一直不敢开口。”

    老者微笑道:“你不说,老夫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张孝霆惊愕的道:“老前辈能看透我的内心?”

    老者摇摇头,道:“世人都以为看透一个人就代表着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就犹如一潭死水,看到的只有我们的影子,但真正的人心是永远也看不透的。”老者抬头看着洞外的天际,仿佛思绪回到了过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见他面色一暗,道:“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宿命,只不过人们都喜欢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罢了,有时候宿命也是一种借口,它可以麻痹自己,让每个人放弃挣扎,接受现实罢了,仅此而已。”

    张孝霆纵然读过千书万卷,也没能在书上读过这样的话,不禁让他的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只见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看着老前辈,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但又问不出口的疑问,道:“老前辈,您究竟是谁?来自哪里?您到底经历了什么?”张孝霆的疑问彻底抹去了二人之间的迷雾。

    老者挥一挥衣袖,双手轻握,贴在腹前,叹了一口气,看着张孝霆道:“你真的想知道?”

    张孝霆目光晶莹的看着老者道:“这是晚辈一直以来的疑惑。”

    老者微微一笑,随即面色凝重,伸出一只手臂,撸起袖子,只见手臂之上赫然纹着一只苍鹰,做苍鹰扑兔之状,凶恶凌厉。

    张孝霆大惊,不明所以,惊疑的目光看着老者,道:“这……?”

    老者放下衣袖,收起手臂,道:“你知道这刺青是什么吗?”

    张孝霆道:“晚辈不知。”

    老者目光远眺,道:“你知道怯薛军吗?”

    张孝霆大惊失色,道:“怯薛军?”怯薛军当年跟着成吉思汗南征北讨,所向无敌,有着怯薛军满万天下无敌的称号,更是做为成吉思汗的禁卫军让敌军闻风丧胆而广为人知。

    张孝霆看着老者,面色惊恐的道:“老前辈,您是…您是…?”

    老者依旧看着远处,深呼一口气道:“你可曾知道,在老夫手上早已经沾满着无数人的鲜血?每当想起当年的事情,老夫都是夜不能寐,坐卧不宁。”

    张孝霆惊异不已,看着老者道:“老前辈您……?”

    老者看着他,道:“当年老夫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就加入了怯薛军,整天在刀光剑影,残肢断臂中生活,每天面对着哀鸿遍野,血肉模糊。”

    张孝霆不禁喉咙抽动一下,有些紧张的道:“如此说来,您是蒙古人?”

    老者一笑,看着他震惊的面孔,道:“你很惊讶是吗?”

    张孝霆道:“那您为何会……?”

    老者想了想,道:“可能是老夫厌

    倦杀戮了吧!于是老夫离开了怯薛军,只身远遁他乡,在西域各国流浪,最终回到中原,来到这南梦溪,距今也有七十年了。”

    张孝霆默然无语,老者看了看他,忽然道:“你觉得这里如何?”

    张孝霆回过神来道:“这里乃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正是绝佳隐居之所。”

    老者看着张孝霆道:“在老夫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活棺材。”

    张孝霆道:“为何?”

    老者看着他一笑道:“等你活到老夫这一把年纪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孝霆道:“可是,晚辈还是不明白老前辈之前所说的,请问老前辈,晚辈到底还有何使命?”

    老者反而显得漫不经心的道:“老夫给你讲个故事,你想听吗?”

    张孝霆看着老者道:“晚辈洗耳恭听。”

    老者走回洞中,坐在当间的蒲团上,张孝霆也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老者。

    老者幽幽的道:“当年老夫还是怯薛军中的一个纵长,手下有着五百兄弟,在平叛归途中,得知皇帝驾崩,军中开始流传着朝廷要解散怯薛军的声音,因为皇位的继承人认为怯薛军势利过大,对皇权存在威胁。”

    张孝霆好奇的道:“当时您是怎么想的?”

    老者一笑道:“老夫当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只知道打仗请赏,还能怎么想?但是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皇位继承的问题,会闹成一场灾难。”

    张孝霆眉头一皱道:“什么灾难?”

    老者道:“当时我们三千怯薛军和十万大军驻扎在河南,忽然就接到朝廷的圣旨。”

    张孝霆道:“圣旨中说了什么?”

    老者道:“由于先皇驾崩,数个先皇兄弟和皇子开始为了皇位大打出手,当时的楚王在湖北起兵造反,新登基的皇帝为了稳定朝纲,就下达了一道圣旨,让我们凿开黄河。”

    张孝霆大怒,从石凳上跳了起来,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真是岂有此理。”

    老者似乎并没有在意张孝霆的情绪,面色平静的道:“楚王大军被黄河水阻拦,北上无望,就开始在长江中下游烧杀掳掠,而朝廷却是不闻不问,加上长江黄河一带此时正值雨季,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遍地哀鸿,饿殍遍野,犹如人间炼狱。”

    张孝霆咬牙切齿,坐不安宁,面色铁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朝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老者一丝冷笑,没有理会他,接着道:“后来,老夫率领怯薛军堵住了黄河决口,水势猛退,楚王大军趁此机会,一路北上,一路打到距离大都郊外五十里地,但是也是强弩之末了。”

    张孝霆默然无语,心里还在愤闷不平。老者接着道:“楚王叛乱最终被平息,朝廷也是元气大伤,这更是给了朝廷解散怯薛军的口实,于是朝廷又下了一道圣旨,命令怯薛军不得入京。”

    张孝霆也是一声冷笑,道:“怯薛军乃是皇家禁卫军,竟然不得进京?真是笑话。”

    老者又道:“正好老夫此时也是心灰意冷,趁着夜色,就离开了军营。”

    张孝霆听到这里不禁来了精神,目光直盯着老者,想要知道老者接下来如何了,又如何成为武林奇人的。

    老者仿佛已经沉静在回忆之中,接着道:“远遁江湖的老夫,却发现自己除了打仗杀人之外,一无所有。直到有一天,老夫经过这终南山,遇见一个道人。”

    张孝霆好奇的道:“难道此人就是您的师父?”

    老者一笑摇摇头道:“非也,不过他却是老夫的一个引路人。”

    张孝霆好奇的道:“引路人?”

    老者道:“就是他指引

    老夫进入南梦溪,从此老夫一晃数十年,不曾出过山。”

    张孝霆惊奇的道:“那老前辈后来见过这位道人吗?”

    老者摇摇头,道:“老夫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也是老夫这一生的遗憾。“

    张孝霆冥思了一会,眉头紧皱,道:“可是老前辈,晚辈还是不明白这和我的使命有何联系。”

    老者呵呵一笑,道:“听我慢慢道来。”老者接着道:“后来老夫收了一个徒弟,就是赵全真,再后来老夫继续云游天下。”说到这里,老者面色变的凝重。

    老者又道:“老夫那一年,云游到漠北,正好赶上朱棣帅军第三次北征,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昔日天下无敌的蒙古铁骑犹如日落残花,被明军打的七零八落,战乱中,老夫无意中救了一个婴孩。”

    张孝霆听到这里,顿时大惊起身,道:“老前辈,您是说蓝姑娘?”

    老者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点点头,道:“当时老夫也是不知,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后裔,老夫于心不忍,于是就收留了抚养了她,只盼望着有朝一日,她能够长大,度此余生罢了。”

    张孝霆看着老者道:“只可惜并不是像老前辈想的那样?是吗?”

    老者叹口气,道:“自从她到了南梦溪之后,就不断的有神秘人闯入谷中,天天如此。”

    张孝霆惊道:“这些人是谁?老前辈难道没有阻拦吗?”

    老者道:“蓝英的身体里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天生就带着与众不同,而那些神秘人就一直影响着蓝英,但是老夫却无能无力。”

    张孝霆道:“为何?”

    老者看着张孝霆的眼睛,道:“你在想,老夫为何不杀了这些人?”

    张孝霆愕然。老者又道:“如果老夫杀了这些人,那老夫这些年的清心寡欲,岂不是白费了。”

    张孝霆心里虽然不置可否,但是依旧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看着张孝霆,目光深邃的道:“你心里知道,又何必再问?”

    张孝霆又一次愕然,无言以对,老者又道:“难道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蓝姑娘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老者凄然一笑道:“这世间许多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掩耳盗铃、闭目不见罢了。”

    张孝霆看着老者,眉头一皱,挺身而起,道:“老前辈你………?”

    老者抬头看着张孝霆,道:“我知道你无法理解,就像我开头和你说的那样,随遇而安。”

    张孝霆呼吸急促,盯着老者,面有怒容道:“如果这是随遇而安的话,那您当年进入终南山之时,是不是就立地成佛了?真是可笑,老前辈,您手上沾满了鲜血,自己洗干净了,却把复仇的种子留给了别人,如果这算是立地成佛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有正道吗?还有太平吗?”张孝霆显然气氛不已,怒容尽显,盯着老者。

    老者却是一副从容,起身看着张孝霆,道:“这世间的每个人手上都有把刀,有的刀你看不见,因为它们没有出鞘,但是有的刀却在滴血,你可知这是为何?”

    张孝霆再一次无言以对,老者叹口气,又道:“滴血的刀不可怕,因为你看得见,可怕的是那些没有滴血的刀,因为你看不见,所以就在你身边无休止的徘徊。”

    张孝霆看着老者,道:“这就是老前辈所说的使命?”

    老者道:“有些事,终究要有人去做。”

    张孝霆道:“如果我也无能为力呢?”

    老者嘴角一笑,道:“你会的,因为你有那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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