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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千里马

    张孝霆在孙康处坐了一会,起身要走,孙康哪里肯放?于是道:“你我难得见一面,今晚就在我这里过一夜,你我好好说说话,如何?”

    张孝霆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我先去和我那朋友说一声。”

    孙康道:“什么朋友?”

    张孝霆道:“我在路上碰巧遇到了丐帮萧帮主,就住在城南,我和他说一声。”

    孙康点点头,道:“也好,你快去快来。”

    张孝霆点点头,转身而去。

    张孝霆出了大理寺后堂,来到街上,此时已是太阳西斜。张孝霆正走间,迎面走来几人,抬头一看,正是刚刚碰到的那几个彪形大汉,气势威武,与张孝霆擦肩而过,有一人与张孝霆肩膀相撞了一下,张孝霆眉头一皱,那人也是回头一看。

    张孝霆心中暗惊道:“这些人不是中原武林人士,也不像普通的客商,身上还笼罩着一股浓烈的杀气,这些人是谁?为何出现在京城?”张孝霆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深究细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远去的方向,向城南走去。

    皇宫大内,朱高煦坐在龙案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奏折,看了一遍,眉头一拧。

    龙案下户部尚书高廉杰此时心里也是揣测不安,战战兢兢,不敢仰视。旁边站着沈和还有太子。

    朱高煦看完奏折,眼睛紧盯着高廉杰道:“这就是被贪污的银两?”

    高廉杰俯首启奏,道:“陛下,臣走访灾区,灾民们深感皇恩浩荡。”又道:“臣追查被贪污的朝廷帑银有七百万两,至于这七百万两的帑银的去向,还需要三法司亲自审查。”

    朱高煦怒道:“七百万两,数额竟然如此巨大,这是我大明朝开国以来绝无仅有的,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气的朱高煦喘着粗气,靠在龙椅上,呼吸急促。

    沈和道:“陛下息怒,如今高大人已经将涉案官吏押解进京,不如早日汇集三法司会审。”

    太子也道:“父皇,既然有了被贪污的帑银数额,那就尽快审理,早日追回帑银,挽回损失。”

    朱高煦点点头,道:“那就传旨明日让刑部、大理寺还有督察院给朕审理此案,一定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目光凌厉的看着朱瞻基,又道:“太子,你亲自监审。”

    朱瞻基道:“儿臣遵旨。”

    朱高煦摆摆手,道:“朕有点不舒服,你们退下吧!”

    朱瞻基担忧的道:“儿臣留下陪侍父皇。”

    朱高煦看着朱瞻基,点点头,道:“也好,你留下与朕说说话。”于是沈和和高廉杰先行退下。

    此时大殿之上只剩下父子二人,朱高煦看着朱瞻基,心里一阵欣慰,道:“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朱瞻基惶恐的道:“儿臣惭愧。”

    朱高煦笑道:“你惭愧什么?”

    朱瞻基道:“儿臣没有过多的为父皇分忧,令父皇失望了。”

    朱高煦看着他,摇摇头道:“你做的很好,没有让朕失望。”又道:“你知道沈阁老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朱瞻基抬头看着父皇,朱高煦笑笑道:“他说你睿智、果敢、颇有你皇爷爷的气度。”

    朱瞻基垂首道:“沈阁老谬赞了,儿臣只是竭尽全力做好每一件事,多为父皇分忧。”

    朱高煦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不是为朕分忧,你是在为大明朝的万亿子民分忧。”朱瞻基面露羞惭之色。

    朱高煦又道:“有句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意思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可是却是没几个帝王能够明白。”

    朱瞻基俯首聆听教诲,不敢回言。朱高煦面露欣慰道:“你要记住,这个天下迟早就是你的,你要处处为百姓谋福,替百姓着想。”

    朱瞻基道:“儿臣谨记于心。”

    朱瞻基叹口气,看着殿外快要黑下来的天色,忽然道:“天命难测,世事难料呀!”朱瞻基惶恐不安。

    朱高煦又收回目光,眼中忽然没有了往日的帝王之色,有的只是做为一个父亲的慈爱,看着朱瞻基,道:“朕的身体愈发不行了,要不是太医院不断用药,说不定就要殡天了。”

    朱瞻基吓得感激匍匐在地,道:“父皇为何说出如此不详之言,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情愿终身伴随父皇左右。”

    朱高煦叹口气,嘴角一笑,道:“人总有旦夕祸福,天都有不测风云,何况人呼!”

    朱瞻基不敢言,朱高煦看着他,道:“你过来。”

    朱瞻基起身,上前几步。朱高煦笑道:“你要谨记父皇对你的教诲,这朝中文武你要知道谁能重用,谁不能重用,沈阁老虽然颇有才学气魄,治国安民之策,但也已经年迈,所以你必须要知人善任,寻求贤能之人来辅佐你。”

    朱瞻基看着朱高煦,不禁泪水盈眶,道:“儿臣谨记。”

    朱高煦看着朱瞻基,满脸的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柔和的道:“如此父皇才能将这天下放心的交给你,朕心中也就没有遗憾了。”挥挥手,道:“你去吧

    !”

    朱瞻基看着父皇,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垂首退出大殿。

    朱瞻基回到太子宫,一脸的愁容,李虎和田安见朱瞻基郁郁不乐,道:“太子为何事不乐?”

    朱瞻基叹口气,没有回答,道:“几天没出去了,出去走走吧!”

    李虎,田安笑道:“太子爷是想蓝姑娘了吧!”

    朱瞻基撇了一眼二人,二人立马垂首侍立一边,朱瞻基道:“以后谁要是再拿这件事打趣起哄,我就打谁五十军棍。”吓得二人不敢抬头。

    朱瞻基拿起一件外衣,看都不看二人,走了出去,李虎与田安心道:“太子爷怎么了?”也立马跟了上去。

    朱瞻基来到金水桥边,看着桥下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星星点点,泛着闪闪金光,深深的叹息一声。李虎田安不敢进前,远远侍立着。

    朱瞻基抬头看着远处紫禁城的万家灯火,顿时觉得肩膀一沉,心里道:“朱瞻基,你真的做好了挑起这万里江山的准备了吗?”他在拷问着自己。

    默默的抬脚向金水桥,向外走去,李虎田安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紧随其后。

    朱瞻基走了一会,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衙门口,抬头一看,心道:“怎么走到了这里?”只见门首匾额写着“大理寺”。

    朱瞻基心中烦闷,看了看寂静的四周,索性迈腿走了进去,进入府堂,门口守卫都见过太子,于是也不敢阻拦,门卫刚要进去禀报,朱瞻基摇摇头,示意不要惊扰。

    此时孙康刚刚接到朝廷旨意,要准备审理河南贪腐一案,正在翻看高廉杰提交的卷宗。

    朱瞻基走过去,来到堂中。孙康聚精会神,时而凝眉,时而舒展,不停的在写着什么。一旁的侍从见太子驾到,慌的就要行礼,朱瞻基立马摇摇头,挥挥手,那侍从随即默默退出府堂。李虎和田安则是侍立在门口。

    朱瞻基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孙康头也不抬的道:“将那边的卷宗递给我。”

    朱瞻基扭头一看,见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堆卷宗,于是走过去,抱起卷宗,放在孙康的案头。

    孙康又道:“茶凉了,沏点热的。”

    朱瞻基端起茶杯,将里面凉茶倒掉,从旁边书案茶叶罐内取出茶叶,又从桌边火炉上拎起茶壶,满满的沏了一杯茶,放在书案上。孙康依旧眼睛盯在卷宗上,始终是不曾离开过,伸手接过茶杯,我也不抬的道:“你先回去吧!一会我还有个朋友要过来。”

    朱瞻基咧嘴一笑,道:“什么朋友呀?”

    孙康忽然一抬头,先是大惊,再是一副不知所措,最后是一阵惊慌,赶紧放下茶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跪在地上惊恐的道:“臣罪该万死,不知殿下驾到,臣死罪。”

    朱瞻基呵呵一笑,将孙康扶起,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孙康满脸惊恐,不敢说话。朱瞻基复又端起茶杯,递给孙康,笑道:“孙大人请喝茶。”

    孙康哪里敢接,可是不接又不是,惶恐不已。又跪下道:“臣罪该万死。”

    朱瞻基看着孙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将孙康拉起,道:“你孙大人为国为民,秉烛办公,何罪之有呀?”

    孙康支支吾吾,道:“臣刚刚不知殿下驾到,还……还指使殿下……臣……。”

    朱瞻基摆摆手,笑道:“孙大人你可是大功臣呀!为功臣沏茶,本宫也是荣幸之至呀!”说罢又是大笑。

    孙康满面惭愧,垂首道:“臣尺寸微功,何劳殿下如此,真是愧杀微臣了。”

    朱瞻基面露赞许之色,道:“孙大人不必如此谦虚。”看着书案上堆的满满的卷宗,朱瞻基叹口气,道:“孙大人真是百官之楷模呀!要是天下父母官都能像孙大人这样,也就不会出现河南之祸了。”说罢,又是叹口气。

    孙康搬来椅子和火炉,朱瞻基坐下相火。孙康道:“殿下如此心系天下百姓,何愁天下不治,何愁百姓不安?殿下如此也是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幸呀!”

    朱瞻基默然无语,心里却是闪过一丝沉重。孙康又道:“殿下如何到的臣这里?”

    朱瞻基一笑道:“闲来无事,心情烦闷,出来走走,无意间就到了你这里。”朱瞻基看着孙康,话题一转,笑道:“孙大人还没有妻室?”

    孙康微微一笑,道:“还没有娶亲。”

    朱瞻基笑道:“孙大人堂堂一表,凛凛之躯,文韬武略,难道没有心仪的女子吗?”

    孙康尴尬一笑道:“殿下说笑了,臣并没有心仪女子,公务缠身,实在是无暇顾及。”

    朱瞻基笑道:“既然如此,我替你物色一个,绝对让你满意。”

    孙康惶恐万分,道:“殿下不可呀!臣细微小事,何劳殿下如此?”

    朱瞻基笑道:“你为父皇分忧,我就替你张罗一下你的家事,就这么定了,你别管了。”说罢,大笑。不容孙康辩驳,只得拜谢。

    孙康也只好羞惭不语。二人又聊了数句,朱瞻基起身就要走,孙康直送到门外。朱瞻基临走笑道

    :“孙大人等我好消息。”

    孙康又是一阵感慨羞惭。

    走在回去的路上,朱瞻基心情大好,和之前大不一样,李虎田安二人见此,也走了上来,道:“太子爷,什么事让您如此心情大好?”

    朱瞻基微微一笑,道:“因为我找到了千里马。”

    二人不解其意,道:“千里马?”

    朱瞻基昂首而行,向宫中而去。

    朱瞻基走了半个时辰,只见张孝霆又走了进来。孙康放下执笔,道:“你来的刚好,我也忙结束了。”

    张孝霆笑道:“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孙康笑着摇摇头,道:“你我何谈打扰不打扰。”拉着张孝霆又道:“走,我饿了,和我出去吃点东西。”

    于是二人来到路边一个馄饨铺,铺内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

    二人捡一个干净的坐头,各要了一碗馄饨,小山也吃一碗,将自己那碗端到一边,好像有人跟它抢似的,让孙康忍俊不禁,心想:“这猴子真有意思。”

    孙康大口大口的吃着,张孝霆却是依旧满脸心事,食之无味。

    孙康笑道:“怎么了?还为晨曦姑娘之事在担忧?”

    张孝霆点点头,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遇到危险。”

    孙康放下筷子,看着张孝霆,道:“你是不是又遇到其他什么事了?”

    张孝霆看着孙康道:“什么?”

    孙康道:“你就没感觉到你有了一丝变化?”

    张孝霆一惊,道:“变化?什么变化?”

    孙康看着张孝霆,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你和在扬州城的时候不一样,可是我也说不出来。”

    张孝霆眉头紧缩,目光低沉,忽然他站起来,吓了孙康一跳,也吓得小山浑身一激灵,丢下手中的馄饨,一下跳到张孝霆的肩上。

    孙康看着张孝霆,道:“你这么了?”

    张孝霆目光变得阴沉,眉宇间一股暴戾之气在凝聚,与之前在华山上的阴煞之气完全不同。

    孙康起身看着张孝霆,感到一丝不安,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张孝霆看了孙康一眼,道:“你吃吧!我走了。”说完不等孙康反应过来,迈腿就走,人已经出了店铺。孙康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望着张孝霆消失的方向,孙康眉头紧缩。

    张孝霆此时站在城门楼顶上,俯瞰整个京城的恢宏气势,但是他此时没有心情欣赏。他扭头看着肩膀上的小山,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山滋着牙,张牙舞爪的一阵比划。张孝霆一笑道:“天下之大,我到底去哪里去找她?”

    小山也是一阵安静,好像也陷入了一阵无奈之中。

    他叹口气又道:“你说我真的变了吗?”

    小山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所以然,扭扭猴头,伸出猴手在他脸上摸了几下,好像在感受着什么,猴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下,又指了指他的胸口。

    张孝霆眉头一紧,道:“你是说六象功并没有在我体内彻底消失?”

    小山默然的看着他。张孝霆又道:“可是六象功已经与我体内的天罗功融合了。”

    小山看着他,又是一阵比划。张孝霆大惊,道:“你是说,六象功依旧在控制着我?”小山点点头。

    张孝霆愕然。小山又是一阵比划,张孝霆道:“你是说,六象功之前已经吞噬了我的心智,如今与天罗功合二为一,只是化解了六象功的暴戾之气,所以我的心智还是时不时的受之前的影响?”

    小山点点头,猴手指了指他的眉宇间。张孝霆道:“我的脸上有什么?”

    小山滋着牙,怒目狰狞,发出几声嘶吼,复又平静。张孝霆道:“我的眉宇间有暴戾之气?”

    小山又点点头,忽然又伸出手臂,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张孝霆大惊道:“你是说用你的血可以化解?”

    小山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他已经明白了小山的意思。

    张孝霆摇摇头道:“可是如此,对你岂不是有致命的伤害?”摇摇头,道:“我不能这样做,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忽然又想起那白髯老者,道:“六象功是白髯老者给我的,他一定有办法。”

    小山摇了摇头,看着他,眼睛里露出一丝悲戗之色,他将小山抱在怀里,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用你的血来续我的命。”

    小山将头缩在张孝霆怀里,感受着此刻的温暖,小山的目光炯炯,看着远方,舔了舔猴手,又看看他,仿佛这一刻在小山看来,能有他的陪伴,什么都是值得的,它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当年的阻云峰,一人一猴,在阻云峰上逍遥自在。

    他将小山抱在怀里,轻轻一纵,落在地面,眉宇间的暴戾之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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