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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奇怪的话剧

    靳白说:这还需要证明吗?

    青阿姨说:当然需要。

    靳白拉起宋惹的手,说:你看,不是男女朋友能这么拉手吗?

    青阿姨说:拉手太简单了,这根本不算什么。

    靳白说:那你还要怎么样?对了,你看!——只见她把宋惹一把抱进怀里,并说道:不是男女朋友能这么拥抱吗?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青阿姨说:拥抱算什么?很正常的交际礼仪啊。

    靳白说:那你还想我们怎么证明?

    青阿姨说:除非……

    靳白说:除非什么?

    她的妈妈说:除非你们亲一个让我看看。

    宋惹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刚才的话是从这位母亲的口里说出。

    靳白说:妈,你别闹。

    青阿姨说:害什么羞,我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如果是真的,我也就放心了。就怕你弄个假的来骗我,你这小丫头从小古灵精怪,喜欢耍小聪明,所以我不能不防着你。

    靳白说:可是……

    青阿姨说:你们不会还没亲过吧?

    靳白说:嗯。

    青阿姨说:反正早晚要亲的。我又不是外人。

    靳白看向宋惹,宋惹的目光像是默许了,于是她行动了……

    靳白突然大叫:你居然还伸舌头!

    ————————————

    他们继续吃饭。这时青阿姨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喂,俺介会儿有事儿,恁等会儿再雪……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却发现宋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在看着她。

    她说:怎么了?

    宋惹说:阿姨是第一次来帝丘吧?

    青阿姨说:是的,我是天津人,这是第一次离开天津。

    宋惹说:阿姨是天津人?

    青阿姨说:是啊。

    宋惹说:那你刚才怎么说的是帝丘话?

    青阿姨说:啊……这个……

    宋惹看向靳白:靳白,你解释一下。

    靳白说:这是我妈跟我现学的帝丘话。

    宋惹说:现学的?怎么说得那么溜。阿姨,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打电话为什么要用新学的方言呢?

    青阿姨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靳白。靳白笑了笑,说:好啦,既然你看出了,那位就不再隐瞒了。没错,这位阿姨不是我的妈妈。

    宋惹说:你不但雇女朋友,连母亲也雇。

    靳白说:赵阿姨,你可真是掉链子啊。

    赵阿姨说:我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来电话啊。

    靳白说:那你不会出去接啊。

    赵阿姨说:打电话还跑出去岂不是显得太见外了?

    靳白捂脸道:我真是无语了……

    赵阿姨说: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靳白说:你自己出了问题,工资减半啊,剩下的一半我不付了。

    赵阿姨说:好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赵阿姨回眸一笑:城里的小姑娘就是挺会玩啊!

    靳白怒道:你赶紧走!

    现在包间里就剩下了宋惹和靳白。宋惹说:你怎么还把人家阿姨的姓都给改了?

    靳白说:因为我的妈妈就姓青啊。

    宋惹说:哦。那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靳白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宋惹说:难道就是为了制造一个亲我的机会?

    靳白低头不语。

    宋惹说:这个阿姨是你从哪儿找的?

    靳白说:是一个保洁大妈。

    宋惹说:不得不说,你找了一个有演技的保洁大妈,要不是那个失误,很可能就蒙混过关了。

    靳白说:那是我培训得好。

    宋惹说:呵呵。

    靳白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谷玉?

    宋惹说:跟你有关系吗?

    靳白说:当然有关系,她是我的竞争对手。

    宋惹说:她早就不是你的竞争对手了。

    靳白说:什么?

    宋惹说:我们就是好朋友的关系,你别想多了。

    靳白说: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宋惹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靳白说:谷玉长得漂亮我也就认了,但是王幻长得没有我漂亮,脾气还臭,你为什么还会看上她却看不上我,我就想不通了。

    宋惹吃惊道:你还认识王幻?

    靳白说:当然认识,我们一个宿舍的。

    宋惹说:一个宿舍?她大三,你大一,你们在一个宿舍?

    靳白说: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人在同一个宿舍不是很正常吗?

    宋惹说:哦。

    靳白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宋惹说:谁说王幻没有你漂亮,我觉得她就比你漂亮。

    靳白说:你!

    宋惹说: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那个赵阿姨的工资是多少?

    靳白说:她的出场费可比你高多了,一万!

    宋惹说:谁信啊!

    就这样,宋惹通过靳白安排的这一系列闹剧赚到了一千块钱。但是那天靳白在分别时说的一句话让宋惹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靳白说: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你不愿意承认,还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很好奇那个原因是什么。

    宋惹心想,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他去找过谷玉几次,看看她对新生活还适应吗。之前他觉得谷玉太成熟了,在她面前,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现在,他觉得谷玉反倒成了那个需要照顾的小孩。

    本来谷玉对他的到来表现得很热情,但是从某一天开始,谷玉变得刻意疏远他了,还对他说,你没事就别老来找我了。他还以为是靳白对谷玉说了什么,但他后来发现,谷玉不仅仅是变得疏远他了,其他很多方面也变了。

    按照之前宋惹的观察,谷玉消除记忆后变得开朗了些,但是现在好像又变回去了,变得不爱说话了。

    宋惹很奇怪,谷玉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一天,靳白找到宋惹,对他说:我有一个好东西。

    宋惹说:什么好东西?

    靳白说:你想得到这个好东西,得答应跟我一起去看烟雨剑客的演唱会。

    宋惹说:什么?烟雨剑客?怎么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名字?

    靳白说:这是最近最火的摇滚歌手的名字。

    宋惹说:你先说是什么东西。

    靳白说:是谷玉写的小说。

    宋惹说:谷玉?小说?她在写小说?

    靳白说:应该不是最近写的,纸都很旧了,而且我发现这个谷玉还是个老古董,她居然是用毛笔写的,而且还是文言文。

    宋惹想:那么说是消除记忆之前的谷玉写的?不会啊,那时候的她除了对找到失忆族感兴趣,已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了,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去写什么小说?

    于是他说道:你怎么知道那是谷玉写的?

    靳白说:封面上就写着谷玉的名字。

    宋惹笑道:就凭这个?你怎么知道不是伪造?

    靳白说:谁没事伪造这个东西。

    宋惹说: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东西的?

    靳白说:我是偷的。

    宋惹说:偷的?

    靳白说:对。

    宋惹说:从谷玉那里偷的?

    靳白说:不是,是从王幻那里偷的。

    宋惹不解道:王幻?谷玉的小说怎么会在她那里?

    靳白说: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是她从谷玉那里偷的吧。

    宋惹说:小说写的什么内容?

    靳白说:我没细看,因为是文言文,看起来太费劲了。我记得好像是古代的故事,好像是……唐朝。

    宋惹本来觉得之前的谷玉一定不可能写小说的,想不去理睬靳白,但是他很好奇为什么王幻那里有署名谷玉的小说,便答应了靳白的请求,从而得到了谷玉的小说。

    他看了谷玉的小说,觉得这不太像是小说,倒像是……倒像是回忆录。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剧情冲突。

    文章是用第一人称写的。“我”是一个生活在唐朝的普通人,被无穷无尽的烦恼所折磨,听别人说学了禅宗可以摆脱烦恼,便去学习禅宗。

    禅宗讲究的是破除执着,要做到无欲无求。但是“我”想,人要吃饭,要喝水,连这些欲望都不能有吗?连活下去的欲望都不能有吗?看来禅宗讲的应该是不要有不当的欲求。正当的欲求还是可以有的。

    联想到自己,自己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简直已经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但自己还是有烦恼,烦恼就是太无聊了,看来佛祖也解决不了我的烦恼啊。还是我的理解有误?

    于是“我”就去拜访名师。遇到一位法号神读的禅师。禅师听了“我”的困惑,哈哈大笑,随即对我进行了开导。

    禅师讲了《坛经》里的一个故事:有僧举卧轮禅师偈云: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束缚。因示一偈曰: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禅师对“我”说,“我”对禅宗的理解很有点儿卧轮禅师的意思——破除执着于是对世界不再产生任何兴趣,然而从惠能禅师的偈子来看,禅宗的最终目的并非如此。断绝欲望固然可以脱离痛苦,但是是不是就要变成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显然不是的。

    根据惠能禅师的偈子,想了便想了,没有必要克制,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想法去苦苦追求。所以,正确的态度是对一切事物既不追逐也不排斥,保持一颗平和的心。

    这位大师的话对“我”很有启发。确实,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兴趣。按照自己的本性去生活就好了。

    不执着,却有兴趣,是一种境界。

    但是禅宗并没有解决“我”的烦恼,“我”的烦恼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我”想要找到兴趣。

    宋惹发现,这个“我”就是谷玉自己,这是唐朝时的谷玉写的,当然,那个人并不是谷玉本人,是谷玉的祖先,但谷玉继承了祖先的记忆,因此可以看作是谷玉写的。

    谷玉想通过学习禅宗来摆脱烦恼,却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问题是,这个回忆录怎么在王幻手里?

    宋惹找到靳白,问她:你知不知道那个“小说”为什么在王幻那里?

    靳白说:不知道啊。

    宋惹问:那你为什么要偷王幻的东西?

    靳白说:我只是随便拿来看看。对了,你看完了吗?你看完了就给我,我要还回去了。

    宋惹说:还回去?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靳白说:本来是想象送给你的,但是没想到王幻现在疯狂地在找这个东西,我本来以为这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呢,现在看来,还是还给她吧。

    宋惹说:好吧。

    他想:这个王幻有问题。

    靳白说:对了,有个有意思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们最近排练了一个话剧,剧情真是脑洞大开啊。说是什么在我们这一代文明之前还有一代文明,他们那一代文明的人类得了一种病,就是会遗传自己的父母的记忆,而父母的记忆中又包含了爷爷奶奶的记忆,以及所有祖先的记忆,这样无穷无尽的记忆成了沉重的负担,他们失去了对世界的新奇感,变得越来越无聊,最后因为无聊而灭绝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但是却有一对男女活了下来,为了到下一代文明中寻找改造基因的方法……喂,你的表情好夸张啊,这毕竟只是脑洞而已,你用不着这么吃惊吧,是不是你作为一个作家对这个脑洞的主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告诉你吧,这个脑洞的主人正是我们话剧社的社长。

    在她叙述的过程中,宋惹感觉心头仿佛有不断有惊雷打过。这怎么可能,这哪里是什么脑洞大开?这是真实存在的事啊。这个社长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是怎么知道记忆遗传族的事的?还有,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搬上舞台?

    他问道:你们社长是谁?

    靳白说:看来我猜对了,你果然对他惺惺相惜。

    宋惹大声道:别废话,告诉我他是谁!

    宋惹找到了这个话剧社的社长,他是一个大二的男生,宋惹问他:听说你们正在排练的话剧《记忆遗传族》的编剧是你,我是一个写小说的,我想和你交流交流。

    社长说:好啊。

    宋惹说:这个故事是你独自想出来的吗?

    社长说:是啊。

    宋惹说:那你有没有灵感来源呢?

    社长说:灵感来源就是我平常看的科幻小说。

    宋惹说:只有这些吗?你是不是平时听别人说过类似的故事?

    社长说:没有。绝对原创。对了,你是写什么小说的?

    宋惹说:目前写了一个武侠小说。

    与社长的对话并没有什么收获。

    宋惹很是紧张,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他想到了一种情形。谷玉把学习禅宗的经历记下来了,那么她会不会把其他的经历记下来呢?禅宗的故事已经遗落,并到了王幻的手里,那么其他故事是不是也遗落了呢?会不会就遗落到了话剧社社长的手里?

    他又想到了知道谷玉的秘密的人还有衣空辞,于是他就去找衣空辞,问他有没有泄露谷玉的秘密,衣空辞坚决否认。

    如果不是衣空辞,会是谁呢?真的是谷玉的记录自己经历的本子掉了被社长捡到了吗?他又想到了一个人,王幻,她是知道谷玉的秘密的,而且她那儿有谷玉的禅宗的故事本,难道是她吗?是她把谷玉的故事泄露给社长,还让社长组织社员把它演出来?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决定去找王幻。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了谷玉,他看得出谷玉想躲他,他心中一动,谷玉到底是怎么了?想想看,谷玉真是可怜人啊,自己的秘密竟然要被人搬上舞台了。他叫住谷玉,说要请他吃饭,谷玉不去,他非要请她,并坚定的眼神盯着她,谷玉被他看得有点害怕,只好答应了。

    他们去了以前去过的浪子饭店,宋惹想起上次和谷玉一起来这里时自己向她请教苍狗文字,并向她表白了,不由得一阵感慨。

    点菜的时候,一个男服务员在他耳边说:哥们,女朋友换得够快的呀,真是风流啊!

    宋惹一愣,想起不久前和靳白还有她“母亲”来这里时碰见过这个服务员,心想这服务员真是八卦。懒得跟他解释,只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少管闲事。

    他们边吃饭边聊天,宋惹说:谷玉,你现在怎么懒得理我了?

    谷玉说:有吗?

    宋惹说:有啊,你还记得吗,在大理的时候,你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别提多兴奋了,现在都懒得跟我多说一个字,而且,很少能见到你笑了。

    谷玉勉强地笑笑,说:我还是很爱笑啊。

    宋惹说:谷玉,你还记得在大理的苍山上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谷玉说:呃……

    宋惹回忆道:你说,你希望能够得到纯洁的爱情。谷玉,你现在找到你喜欢的人了吗?

    谷玉说:还没有。

    宋惹还陷在回忆里:你还记得我们在洱海划船时发生的趣事吗?哈哈哈,你当时只顾着玩水,差点掉进湖里,幸亏我当时眼疾手快,抓住了你。

    谷玉说:湖里?

    宋惹说:怎么了?

    谷玉说:你说错了吧,洱海怎么可能是湖!

    宋惹仿佛被人用定身法定住了,眼神中透着惊慌,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谷玉被他的神情吓住了,说:你……你怎么了?

    宋惹说: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谷玉说:你怎么了。

    宋惹说:不是这一句,是上一句。

    谷玉说:你到底怎么了?

    宋惹说:你最近没出过车祸吧?

    谷玉说:没有啊。

    宋惹又问:你最近脑袋有没有被撞过?

    谷玉说:没有啊,怎么了?

    宋惹说:没什么,开个玩笑,我觉得你变笨了,所以问问你脑袋有没有被撞过。

    谷玉生气道:你才变笨了呢。

    吃完饭,把谷玉送回宿舍后,宋惹回到了自己宿舍,躺倒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哭了出来,他不敢哭出声,因为宿舍里还有别人。

    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谷玉的那句话——洱海怎么可能是湖!

    凡是去过大理的人都知道,洱海虽然名字叫海,但它就是一个湖。因为云南深居内陆,白族人民为了表示对海的向往,所以称之为洱海。

    在大理旅游的时候,宋惹还专门向谷玉讲过洱海名字的来历,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洱海是湖。而在吃饭的时候她竟然说洱海怎么可能是湖。既然没有出过车祸,脑袋也没有被撞过,那么是不太可能失忆的。于是就剩下了一种可能,也是最可怕的一种可能,那就是饭桌上的那个人,并不是谷玉!

    这让他想到了吕凿的所谓杀人于无形的手法。找一个人,并把他易容成目标的样子,捉住目标之后,让这个易容过的人代替目标去生活。

    宋惹在发现饭桌上的那个人的破绽后,曾盯着她的脸看,看不出来她的脸和谷玉有任何区别,不得不说这易容术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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