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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秋夜凉风起,清气荡暄浊

    文昭在这个小小的柴房自己静静的思考了三天之久,第三天的傍晚,方总管提着灯笼,脚步急匆匆的走来。利落的打开锁,方福冷静的站在门口,俯视蜷缩在角落的文昭,开口道:“皇上传你去前殿。”

    文昭揉了揉眼睛,“何事?”

    方福转过身,并不打算解释,文昭赶紧站起来跟上他的脚步。“姑娘,看着老丞相的份上,老奴只想告诫你,这是皇室之争,想要活下来,就旁观一切看下去就行。”

    文昭虽然不懂他的话,但是她知道一定出事了。文昭到了前殿,燕王和裕王都在,皇上坐着。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二位王爷。”文昭行了一个大礼。

    “文昭,你来朕这儿。”皇上招招手,文昭看了看坐在殿上面色沉重的裕王和燕王。

    文昭走到皇上身边,垂着头微微行礼。皇上看似悠闲的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但是左脚确不停的抖动。这样看来,是在等什么消息吗?

    “你是如何知道此案真凶是宁王?”皇上冷冷的开口问,一记凌厉的眼神送过来,手中把玩佛珠的动作戛然而止,燕王和裕王的神经也紧绷起来。文昭一紧张,顺势跪下去,噗通一声,没有预兆的是实实在在的砸在大理石地板上。“说!”

    文昭赶紧匍匐在地板上,“回???回皇上的话,奴婢???”惊吓让她舌头打结,文昭的眼神上下转动,她要怎么把这件事圆回来?圆得与李澍和燕王毫无关系,圆得能把他们在宫中安插眼线的事毫无关系。文昭咽下喉咙中的一股酸苦的问道,接着说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奴婢与宁王殿下自幼时便是惺惺相惜,此事,是殿下差人来告诉我的!”

    “当真?”皇上进一步追问。

    文昭已经侧目看见燕王要按耐不住了,这样隐晦的说下去,燕王必定要站出来救自己,不行!文昭抬起头来,看着皇上,眼神坚定地说,“回皇上的话,当真!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晋王殿下死都要退了奴婢家的婚事,就是因为晋王殿下得知奴婢与宁王殿下经常私下幽会!还有三年前,‘密折’被盗,奴婢怎么会得知盗取密折之人是谁?就是因为那晚上在李府挟持奴婢的刺客就是宁王殿下本人!我假装被挟持放走宁王殿下,宁王殿下临走时在耳边告诉我盗取之人就是齐王殿下!作为兄弟,他在皇上面前告发兄弟只会让您厌恶,所以奴婢就帮他。”

    “朕如何信你?你为了帮助宁王几乎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皇上又说道。

    “奴婢???”文昭说着喉咙那里的酸楚再也咽不下去,泪水比深夜的大雨还要汹涌,“奴婢爱上一个人,当一个少女一心想着一个人,那样的话,我甚至不会思考后果的去为他做任何事,答应他一切要求。”

    “所以???这次宁王的计划他也要求你帮忙了吗?”

    “是的,那个因为偷东西被打死的宫女就是宁王殿下找来传话给我的人???奴婢拒绝了,因为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因为我死去???但是,第二天,我就得知她被打死了???所以、所以当奴婢在花园听到端嫔娘娘被诬陷,奴婢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以后一定会遭到天谴,所以???”

    皇上手中的佛珠又开始转起来,“所以你才发疯一样的替端嫔述清?”

    文昭看到皇上放松下来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是的、是的???”

    “你站起来吧,晋王和齐王已经带人去捉拿谋反罪人了,过会儿就有结果了。”皇上说话的声音这次缓和下来。下面坐着的两个人也才松了一口气。

    谋反罪人?文昭站起来,心里面又浮起新的疑问。

    殿上的灯火全都点亮,等待的时间过来半个时辰,需要添加灯油了,方福叫文昭帮忙带着几个小丫头为大殿里面的油灯都添上油,灯火在文昭眼中闪了一下,恍惚间,司马质走上殿来,“参见皇上!谋逆罪人已经缉拿,但是???”

    “但是什么?”皇上站起来。

    “但是齐王殿下在包围犯人的时候下令放箭,犯人中箭了,臣把齐王殿下也绑了起来,听候皇上发落!”

    皇上慌张的走到司马质身边,“老六中箭了?人呢?叫太医没有!”

    不只是皇上,殿上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燕王和裕王没有想到齐王会下狠手,文昭没有想到那个谋逆之人是宁王。

    “回禀皇上,宁王殿下要害中箭,微臣叫了太医,殿下坚持不就医要来殿上见您,晋王殿下马上把人护送到了。”

    “司马质!朕有没有跟你说过务必保护宁王不要受伤!”

    司马质赶紧跪下来,“微臣办事不力!向皇上请罪!”

    说话间,晋王的人抬着担架走进文德殿,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宁王。宁王奄奄一息,眼睛微张。文昭站在油灯下面,呆呆的看着皇室的闹剧。方福不知何时走到文昭身边,压低声音狠狠的说道:“你和宁王不是惺惺相惜吗!”然后用力的推了文昭一把。

    文昭踉跄的跑过去跌倒在担架旁边,在所有人都还在错愕惊讶的时候握住宁王的手。眼泪来源绝非虚假,往事中所有温暖的画面还有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就像此刻吹进大殿的秋风一样滚滚扑来,流泪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我错了!殿下,我错了!我们为什么要相识?”文昭所说确实是心中所想,她错了,确实是她错了,没有她,文昭不会死,李丞相不会死,或许宁王也不会。

    宁王想起那天下着细雨的日子,她从城外的寺庙走出来,被姐姐捉弄叫走马车,不得不要自己走路回家,稀泥弄脏了衣裙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泥泞的道路上与稀泥做斗争,他骑着大哥送的西域宝马刚好在城外,他牵着马走过去,“你是哪家的小姐?这是我大哥当朝太子送我的宝马,要不要送你回去?”小女孩抬起头,皎洁的笑着,“你是皇子?”是的,那个时候经常受姐姐和其他世家小姐欺负的小女孩只想做一个她们都不敢惹的人,她要当皇子妃,她要做皇后。

    宁王气息奄奄,看着文昭慢慢露出微笑,“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敢娶你、因为二哥退了你的婚???我真是个庸人。”

    文昭听完哭得更大声,这世间的阻碍是这么多,她知道,这位宁王殿下是真正爱过这位二小姐的,奈何世俗不留情面。

    “父皇???”宁王说着看向站在另一边的皇上,皇上面色沉重的蹲下来,握着儿子的手。宁王接着说道:“儿子做错了???儿子知错了???儿子愿意以死谢罪,请父皇不要迁怒我娘亲。”

    皇上正想说什么,司马质的人就压着齐王进了文德殿,齐王被五花大绑的捆着。

    皇上站起来走到齐王面前,“为什么?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你的兄弟们都死吗?”

    是的,没错,他就是迫不及待,尤其是他这个六弟,不就是出生就身体羸弱吗?生个病有这么了不起吗?父皇从小就偏袒他,“父皇!大魏律第一条!谋逆之人当斩立决!”

    皇上气得发抖,可是那是他的儿子,最喜爱的儿子,他本来想寻个由头替他开脱,贬为庶民。皇上大声吼道:“他是你弟弟!”

    这边文昭握着的手突然滑下来,文昭赶紧抱住他,“王爷!王爷!”

    “父皇???六哥、六哥宾天了。”

    皇上听到裕王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儿子,一个转身从司马质腰间拔出一把铁剑,转眼就把剑刃抵在齐王的脖子上。齐王的瞳孔放大,额头上泛起汗珠,当今皇上杀伐果决是尽人皆知,他担心自己的父皇真的会杀了他。

    殿上的所有人立马跪下来。

    “父皇!五弟绝非有意为之!此事只能赖刀剑无眼!”晋王大声喊道,又俯身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皇上手中的剑更逼近齐王疯狂跳动着的神经,“好一个刀剑无眼!哈哈哈???”皇上突然大笑。

    所有人的头又垂得更低了,裕王才是这些人中最适合求情的,他没有官职,不参加任何政治活动,裕王赶紧俯下身,“求父皇开恩!父皇已经失去了一个骨肉血亲,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吗!”

    文昭冷冷的看着大殿上的这一切,父子,君臣,主仆???

    “这就是皇家!亲人为仇!爱人相杀!”皇上一句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又好像是说给这些儿子。讲起来,这一切不就是因为自己久久不立皇储?可是他不能立!当年的皇长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关爱下属又能接纳忠直之言,立他为太子再好不过,只有他当了皇帝才容得下这些兄弟,谁知太子当了两年就病逝了。现在的皇子中不乏有治国之才,可不是心太软就像心太狠。

    “方福!拟旨,皇六子赵燃妄图谋反,左将军司马质将其缉拿,其悔改之心可见,故以死谢罪,将其以九锡亲王礼厚葬???皇五子赵炼不听圣命,欺君罔上,贬为庶民,发配东海,永世不得来京!左将军京城禁军校尉司马质办事不力,罚奉一年,廷杖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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