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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谋士,牢狱副本(二)

    牢狱之中布满了血腥之气,地面黯红漆黑的痕迹,墙上与牢门上永擦不净的污块,便可证明这座庞大的牢狱,并非仅仅是用来羁押各处收罗而来的“珍贵货物”的。

    陈白起询问姒四:“此处,除了关押人货,还有无其它用途?”

    姒四经她这样一问,便想起一事,他道:“夜里常闻女之啼哭与男之惨鸣声,言之外族语言,应当是疢蝼蛮夷之辈。”

    陈白起闻言,第一时间朝巨看去,正巧见巨身躯僵硬了一下,她心底雪亮,又转回视线,蹙眉道:“你先前不曾提过此事。”

    姒四擅长观察它人情绪,自然听出陈白起温和面容下的怪责之意,甚为奇怪地反问道:“于越国,蛮夷皆乃侵略者,莫非于楚国,蛮夷戎狄反倒亲善友爱,与楚民一家?”

    姒姜没有出声,他的想法自是与姒四相同。

    姒四之言,本是一群不足挂齿的外族人,何需多费口舌关注他等死活。

    陈白起这才明白,蛮夷戎狄的确与中原人已形同势如水火,早已不可调解,双方皆觊觎华夏这么一大块饼子充饥,谁又能够舍弃?谁又会选择退让呢?

    华夏地型的复杂跟广垠便造就了各种势力崛起,而这个时候的蛮夷可并不是什么“少数”名族,而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且人数极多,遍布极广。

    “姒四。”姒姜出声喊道。

    他可以拥有自己的观点想法,可姒姜却不愿意他用这般口吻与陈白起说话。

    他不能忘,陈白起是他的恩人,同是亦是姒四的恩人。

    姒四并没有回应姒姜,他说话一向比较直接,但并不表示他不懂得见好就收,他道:“三府之人为了占据疢蝼,少不得是要对这些小族群出手。”

    陈白起淡淡地颔首,表示她已明白。

    姒四又道:“若女郎想成功救出公子沧月,最好少管闲事,否则惹恼了三府的势力,我们谁也逃不出这疢蝼。”

    他的话陈白起懂,救出公子沧月顶多算是一桩私怨,因为三府隐瞒了朝廷私自扣押了公子沧月,若事情败露闹大,谁也见不了好,可若是妨碍到他们对疢蝼这片土地的统治权,三府便绝不会客气,定会倾巢而出对其展开报复。

    陈白起道:“此趟只为救人。”

    至少其它的事情……且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吧。

    巨沉默不语。

    姒姜看了他一眼,则道:“走吧。”

    他们继续前行,这牢狱内有很多铁门,开完一闸又一闸,一个牢笼连着另一个牢笼,四周环境仿似,很容易迷路陷入循环之中,从第一层牢房,他们上了第二层牢房。

    第二层牢房是用木头跟铁棍搭的架子,走起路来咯吱、咯吱作响,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并没有隔楼板,因此他们脚下直接便能够看到一群被关押的牢人,他们脚底下一群蓬头苟面的人,像是渴望自由的魔鬼,红着一双双眼睛,伸着瘦骨嶙峋的双臂朝上方凄厉地大叫。

    他们大多数用异族方语,陈白起虽听不懂,却也看懂了。

    陈白起朝底下扫视了一眼,系统标示的名称全部都是“牢狱囚犯”,而名称的颜色是黄色。

    绿色代表友善、自已人、无害,红色代表危险、敌人、而黄色……这表示可为友可为敌。

    因为她目接受的任务乃蛮夷阵营,所以这牢狱囚犯的颜色才是黄色,她想若她代表的是三府,那颜色铁定为红色。

    走到陈白起身旁的巨亦扫了下方一眼,看着那群一见有人经过便歇斯底里,喊着“放了我”“放我出去”“我受不了”的惨鸣,脚却生生定住了,哪怕他内心一直喊着自己赶紧走。

    “巨。”姒姜回过头喊了他一声。

    巨瞬间便回过神来,快步跟上陈白起。

    姒四轻飘飘地扫了巨一眼,启唇道:“这里其实关了许多的蛮夷戎狄部落的人,三府一向不会善待俘虏或不受管的部落,他们将部落一些女的贩卖出去或者拿来当战前盾牌,而男的则每日遭受鞭挞,甚至当疢蝼发生旱涝饥荒的时候,便将这些人当成动物一样杀了放出来,供军队食用。”

    这些事情,于疢蝼算不得什么稳秘之事,他被关在牢中等价而沽时,自是没少听守卫闲聊过。

    灾年或灾区,人肉还会公开在集市上出售,而寡食的民众相食,一斗米或许要数十千钱,但人肉的价钱比猪肉还便宜,一个少壮男子的尸体不过十五千。

    陈白起愣了一下。

    其实古籍记载中,食人确有此事。

    甚至不少凶暴的将帅用人肉充作军粮,所到之处,就地掳掠民众为食物。

    据闻羯族军队行军作战从不携带粮草,专门掳掠中原女子作为军粮,羯族称之为“双脚羊”,意思是用两只脚走路像绵羊一样驱赶的性奴隶和牲畜,夜间供士兵奸淫,白天则宰杀烹食。

    如今三府亦是有样学样,抛却了学识礼仪人性道德,以此为报复以牙还牙。

    姒姜或许听过这种事情,但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有些难以消化。

    只是……姒四为何突然提起这些?

    姒姜蓦然醒悟,倏地攥紧了拳头。

    他这是在……试探巨。

    想来他就看出巨样貌特征与中原人不同,他知道巨是外族血统,便有意拿这些事情来刺激他。

    只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陈白起却按下他姒姜想说的话,她轻笑道:“姒四,我以为你应该不会喜欢再回到以往的日子吧。”

    姒姜见陈白起虽对着姒四笑着,但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没有,霎时便又开始担心姒四病娇的家伙会玩出火来。

    “我的耐心有限。”陈白起淡淡道。

    姒四猛地回过头来,那一张伪装的清秀的面旁偏流露一种与外貌不相符的灩骊美色,他琉璃般剔透的眼睛瞟了陈白起一眼,见其眼底的认真,便揪着衣角低下头。

    “奴知错了。”

    陈白起没再出声,而是继续前行。

    但因为姒四的一番话,几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成十分沉默。

    陈白起面色看似平常,但内心却十分复杂。

    姒姜将爱闹事的姒四拽至身旁,却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巨。

    巨,乃山戎族人……他虽一直流浪颠簸,但对于与自己有着相同血统正在受苦的族人们,可有一丝同情,或者……狐死兔辈的愤怒?

    但因巨惯用面无表情掩饰一切,所以姒姜看不懂他所想所思。

    但有一点,无论是他,还是陈白起都看得出来,他并非如表面上那般无动于衷。

    姒四被姒姜严厉管束下,这下倒是安静地当一名美男子了。

    从一个石壁铺封的甬道而出,前方是两扇、两扇凸起的石墙为界,于夹缝之中挤出一条幽暗笔直的通道。

    一路来怎么走都是由陈白起决定的,依姒姜跟巨的理解,陈白起似乎天生便有一种能够准备辨别方位的能力,所以他们在完全一头雾水时,只能相信她能够找到准备的深牢位置。

    系统:【牢狱副本任务二】——“赤木合”乃疢蝼东胡部楚戎大将,被三府所擒所困落牢狱,目前疢蝼被三府控制,边周种族林胡、巴鞑、北戎同仇敌忾,不日北境疢蝼将迎来惨烈一战,而“赤木合”为镇压战争的关键人物,救下他施以恩情,等同拯救疢蝼大功一件,你的威名将名震东境地界,接受/拒绝?

    救人?陈白起正在朝深牢接近中,却不料被系统发布的“牢狱副本任务二”给打懵在当场。

    牢狱副本任务二的任务怎会是救人?难道……这深牢内的人根本不是公子沧月,而是“赤木合”?

    如此一想,有些事情倒是说得清了,比如三府的态度,他们没有理由将公子沧月不杀不送走,只是这样单纯地羁押在牢中,这对他们而言,并无任何好处,甚至一个不小心,便直接得罪了两边巅峰势力。

    可若深牢之人并非公子沧月,那“蟠龙刀”又是如何落入他手中的呢?

    陈白起一时心中惆然若失,又疑惑万千。

    【牢狱副本任务二】

    任务名称:【放敌施恩】

    任务描述:“赤木合”乃疢蝼东胡部楚戎大将,被三府所擒所困落牢狱,目前疢蝼皆因被三府利用酷刑牢狱控制,边使疢蝼种族林胡、巴鞑、北戎同仇敌忾,暗下摒弃前嫌结盟,不日北境疢蝼将迎来惨烈一战,而三府轻视敌军之险峻之态,必遭打击,而三府一破,便可威胁楚国北境之安危,而“赤木合”为镇压战争的关键人物,为了大义,你决定救下他施以恩情,便等同拯救疢蝼大功一件,你的威名将名震北境地界。

    其它说明:此副本需组队前往(至上四名以上的英雄参加)。

    任务目标:从牢狱中救出赤木合,并成功送出三府统辖区。

    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0,铸器材料基础包一份,药材基础包一份,残缺的面谱×1

    “白起,怎么了?”姒姜见陈白起像木头一样双目注视前方,却停步不动,便奇怪地问道。

    陈白起从系统任务详细中抽回神来,她扯动了一下嘴角:“无事,走吧。”

    从一个螺旋石梯下到深牢后,他们成功将深牢外的几名守卫解决掉后,姒姜便从守卫的腰间找到一大串开锁的钥匙,成功打开了深牢的锁闭的铁木门。

    一打开铁木门,便是一股怪异又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深牢内有火把,但火光很稀疏,因此牢内光线十分幽暝,并且感觉湿寒之意很重,墙角处还回荡着“滴答”坠落的水声。

    深牢很大,中央有火光的地方乃一墩石架桥,一直延伸至牢内深处,这桥亦可称之为脚踏,不过离地几十公分,而脚踏下黑水溟溟。

    姒姜让陈白起走在后面,他一马当先地踏入牢房内,这一脚入内,便踩进了一摊水渍当中,他这才看清楚,这间牢房内到处都是水,囚犯若常期处于这种环境,久而久之不用杀亦会得病而亡。

    深牢之所以为深牢,因为这个深牢除了有守卫之外,还设有陷阱埋伏,不过姒姜擅长此类,所以由他探路,很快便将陷阱的大致轮廓摸索出来了。

    众人有步学步,跟在姒姜屁股后面行走,这样可避免中陷阱,走了十几步,前方水声滴答处似有铁链摩挲碰撞的响动声,因牢内极其安静,若耳力极佳者,还可听闻一人粗重的喘气。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牢中,一个张合的巨大兽骨架内十几条粗铁链捆锁绑着一个人,此人一身衣物尽烂,只剩些许布料遮掩下身,因此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身材十分高大壮硕,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只是此时他的胸肌上、手臂上、大腿各处布满了血痕伤疤,他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垂在胸前,伤痕累累地狼狈着。

    那人因低着脑袋模样自是瞧不清楚,但明显人一看便知这一身刚猛腱子肉的壮汉,并非那穿上衣身材修长精瘦的公子沧月。

    果然不是他……

    陈白起亲眼所见,还真有一种握紧拳头用力却挥空的失落。

    他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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