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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坏人死于话多

    易玲回到江城,第一时间去了北斗星孤儿院,可当她站在院外那扇大铁门时,却再也没有勇气往里面多走一步,只是无意识的抱紧怀中的女儿,眼巴巴的望着刘院长办公室的方向狠狠的掉着眼泪。

    六年前,她遭太虎强暴,事发后,她不但没能讨回公道,还消声灭迹了这么多年。刘院长一直把易玲视为自己亲生孩子,这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易玲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去见院长妈妈,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操心。

    易玲很快为自己和女儿租了新的住处,那是靠近市中心小学旁边的一栋两层老房子,房东夫妇住在一楼,他们还经营着一个小卖铺。

    易玲租的是二楼,借着靠近学校的便利,谋生有道的她利用家里的大客厅办了一个“双休日小学课外兴趣绘画班”。本想等安顿好一切就去见刘院长,哪怕被她打骂一顿,只要能换得她的原谅,她也甘之如饴。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让易玲没想到她梦里的那场火灾竟然是一个预言。

    噩梦成真,北斗星孤儿院半夜起火,一夜之间偌大的孤儿院付之一炬,死伤惨重。

    正在家里给孩子们修改绘画作业的易玲得知这个可怕的消息,当场摊倒在在地,她将女儿交给房东照看,立刻打车赶往医院。

    在医院的走道里,易玲看到了刘院长,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苍老憔悴,那双疲惫的眼睛在认出易玲的一瞬间,老泪纵横。

    易玲跪倒在刘院长面前恳求她的原谅,刘院长又何尝不是心疼易玲,两人在医院走道上抱头便是一顿痛哭。

    看着重症病房里随时可能失去生命体征的顽强小生命,易玲不禁感叹人生无常,决定放下过去,加倍珍惜眼前所拥有的幸福。

    易玲提出自己留在医院照看孩子,让刘院长去她家里休息一晚,刘院长却因为不放心那些被火烧伤的孩子,坚持留守在病房里。

    “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留在这里,孩子们醒来看到我在,会更安心的。易玲,这个孩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几天?他跟着我东奔西跑了一整天,没也怎么吃东西,你带他回家,如果他醒了就给他煮点吃的,洗个澡再睡。”刘院长心疼的抚摸着蜷缩在长椅上睡着了的小越天,事无巨细的嘱咐着易玲。

    易玲在医院门口不远的快餐店里买来了粥和面包,但院长心里焦虑,吃不下,放在了一边。易玲轻轻的抱起熟睡的小越天,走的时候,还不忘重复叮嘱,“院长,我先走,您一定记得要吃东西,我明天再过来。”

    回家的公交车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越天叫了易玲一声妈妈,易玲听着眼眶泛起了泪光。

    第二天天没亮,两个孩子还在熟睡,易玲就早早起床去买菜做饭,准备给院长送去,考虑到越天和易菲都还小,需要人看管,带去医院不方便,就拜托房东帮忙看管一下。

    在医院门口处,易玲遇到了一个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的男人——越以城。

    越以城为受伤的孩子提供了一切需要的治疗费用。

    从医院出来,越以城开车将易玲送回家,刚刚进入家门的两人,因为孩子们见面的第一句称呼而愣怔当场。

    “爸爸?”小越天叫越以城。

    “妈妈。”小易菲叫易玲。

    越以城和易玲看了彼此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她是你女儿?!”

    “他是你儿子?!”

    越以城向易玲解释,“越天是我收养的孩子,刘院长因为你的事,对我有成见,一直不同意,所以……她,是你的孩子?”

    “是啊,你没发现她跟我长得一个样吗?”对于女儿,易玲大方的承认,脸上满是自豪。

    “嗯,的确很像,是个美人胚子。”越以城看着小易菲,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易玲,比如这些年她去哪里了?她是不是结婚了?孩子的父亲是谁?

    但他终究没有开这个口。

    第二天,越以城带着水果和零食上门来看孩子,易玲拿水果到厨房去洗,越以城和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看电影《无间道》,小易菲的头发不小心被棒棒糖黏住,越以城将小易菲抱过来小心的清理着头发,看到她脖子上戴着一条金属项链,觉得有些眼熟,不由的拿出来看清楚。

    “这是我爸爸的项链。”小易菲说。

    这句话让越以城犹如晴天霹雳,他震惊的意识到,这个孩子的父亲很有可能是太虎。他忙问小易菲,“你爸爸在哪里?”

    “妈妈说,菲菲的爸爸跟这个警察叔叔一样,是个大英雄,要去抓坏人,等易菲长大了,就会回来。”小易菲指着电影里的梁朝伟,天真而又自豪的说着。

    “可是,电影里的梁朝伟最后死了。”小越天童言无忌的插了一句。

    “死了吗?死了会怎么样?”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不能回家了。”

    “哇……”

    听到女儿的哭声,易玲连忙走回客厅,撞上越以城投来的质问眼神,不由得一阵心里恐慌。

    易玲被越以城拉到外面问话,易玲知道瞒不了了,恳求他不要把女儿的存在告诉太虎,否则她宁愿和女儿一起去死也不愿意让女儿认这样一个禽兽父亲。越以城答应她,但前提是易玲母女必须留在江城,让他照顾她们母女。

    易玲答应了,其实,留下来的念头早在再次见到越以城的那一刻,她就做了这个决定。再次见到越以城,易玲才发现原来从他救了自己的那天起,自己的心里早已有了这个男人。她不敢奢望这辈子能与他有什么亲密关系,只要能时常看到他,她就已经很满足。

    告别易玲母女,越以城立刻驾车前往太虎的住处,看到他依旧荒淫无度、自暴自弃的生活方式,不禁彻底放弃了让他知道有个女儿这个念头。

    这六年来,太虎过得也很憋屈,被金沙帮扫地出门后,越天不忍心看他流落街头,出资给他开了一间酒吧。由于太虎不善经营,常常入不敷出,就连每个月的员工工资和水电费都要向越以城伸手。

    太虎自己也清楚,总靠越以城施舍度日不是个办法,所以,他准备加入一个结识不久的跨国犯罪团伙,离开这个让他郁郁不得志的城市,出去好好干一番“大事业”。马上就要告别这个熟悉的城市,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太虎开着车在熟悉的街道上晃荡,没想到,竟然被他撞见了六年前害他的人生跌入谷底的女人——易玲。

    当时,易玲就站在路边,她正冲着从街边小卖部买了冰淇淋的小男孩招手。易玲脸上洋溢着的幸福表情深深刺痛了太虎,一怒之下,他直接加大油门撞了上去!

    易玲被撞飞倒地奄奄一息,太虎还觉得不解气,随即又倒车残忍的从她身上碾过……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越以城吗?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易玲是我撞死的!”太虎细思极恐。

    越天对他的疑问置若罔闻,继续沉声谴责,“易玲直到咽气的那一刻都没有想过要报仇,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不知道。我起初也不明白,直到刚刚我才明白——因为,你不配!”越天平缓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太虎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大型垃圾,多看一眼都嫌碍眼。

    太虎脸色变得惨白,颤声斥问道,“你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我就在那里,亲眼所见。”越天语气依旧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平缓,“易玲她是我的妈妈!”

    太虎的表情因为越天最后一句“易玲她是我的妈妈”瞬间凝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你放屁!她那时候才几岁,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越天紧咬着牙定定看着他,气的发笑,“太虎,你这种人不死,让我怎么闭得上眼?”

    太虎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索性逼自己拿出点男子气概,“少废话,要杀要剐,痛快点!”

    越天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很不值得,为了等这一天,他放弃了原本正常的人生,放弃了妹妹,放弃了一切,还搭上了苏维生的一生,这么多的牺牲竟然只为杀这样一个畜生都不如的家伙。

    他回想起,易玲躺在医院病床里最后对他嘱咐的话:“小天……人生总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你要学会忘记……”

    “不!阿姨,我记住那坏人的模样了,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他,替你报仇!”

    “……小天,假如,你面前有一把能够杀死坏人的枪……和一把家门的钥匙,家里有妹妹等你回去,你会选哪个?”

    “枪!如果我有枪,立刻去打死那人渣!”

    “杀了人……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妹妹怎么办?妈妈不在了,你杀了人就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留下妹妹一个人,她该有多害怕?小天,答应阿姨,不要有仇恨,坏人……就算警察抓不到,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妈妈希望你和妹妹开开心心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易玲妈妈,我终究还是选错了,一切都太晚了吗?

    越天眸光也渐渐暗淡下来,他将手里的枪放下,连看都懒得再看太虎一眼,低声开口,“你走吧。”

    “你不杀我?”太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十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才能就你千刀万剐。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你,突然觉得很恶心,实在下不去手。要不,你自己来?”越天说着,当真将枪放到两人中间的扶手箱上。

    太虎当然不敢去拿枪,他心里清楚,凭越天的实力,别说枪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算枪拿在太虎手里,太虎也没把握能杀了越天。太虎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了越天好一会,确定他真的有意放自己一马,这才匆忙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逃跑,然而,他开不了车门,车门竟是锁着的。太虎推了两下锁死车门,不由恼羞成怒回头瞪向越天,“你耍我?”

    越天眼皮都没抬一下,右手压着伤口,左手去解锁,车锁解开的一瞬间,太虎突然出手快速将枪夺了过去,指在了越天头上。

    “臭小子,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越天抬眸淡淡撇着他,无所畏惧,语气闲闲的反问,“你不想走了?”

    “别tm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老大今天就最后给你上一课,想要报仇不用十年半载,只要拿到枪,就要当机立断一枪毙命,别婆婆妈妈,唧唧歪歪的,搞的那么壮烈,临门一脚才来假正义,以为自己是梁朝伟吗?”

    越天闻言低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坏人死于话多’?开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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