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首的人
疑惑
墙上的时钟不断旋转。时间如同催眠的药，伴随着雨水的声响，让黑暗中的人们疲乏。
不断重复的雨声如同神一般的魔咒，使耳朵麻木。偶尔的狂风大作，提醒着疲乏的人清醒。
东方羽走进第一医院的303号病房，此时尚美子望着窗外，雨水滑落在玻璃窗上，像是泪水流过脸颊。
“您是警察？”尚美子看到东方羽问道。
“对，我是警察……”尚美子并不清楚东方羽便衣走访德善堂，然而东方羽心里却因为此事而感到愧疚。他突然觉得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很熟悉，像是自己的老朋友。踯躅的问道:“你还好吧？……”
“谢谢……我没事。能给我一杯红茶吗？不加糖。”
东方羽略感意外，回答说:“当然可以……稍等一会儿。”
东方羽走出病房，殷每晨和若雪坐在走廊里犯困。他来到殷每晨旁边，拍着殷每晨肩膀说:“你去买一杯红茶，不加糖。”
殷每晨睁开疲倦的双眼，疑惑的看着东方羽，他完全没听到东方羽方才说的什么。急忙问:“有线索了？”
东方羽摇着头，又把方才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十分肯定。“去买一杯红茶，不加糖。”
若雪站起身，拉着殷每晨的衣袖向楼梯间走去。殷每晨迷迷糊糊抱怨道:“都几点了，哪里还有什么红茶，还不加糖……”
若雪松开殷每晨，笑了笑说:“这种事情就要问我了，包在我身上，跟我走肯定能买到。”
东方羽看着他们消失在楼道中，又重新回到病房。尚美子仍然望着窗外出神，她喜欢夜雨。下雨的夜晚会给做事情的人带来困扰，却会给热恋中的情侣带来浪漫色彩。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东方羽斜依在窗前，回头看着尚美子问。
“先生是我谋杀的……”
东方羽震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不动声色，狐疑的凝视着尚美子。
“我知道错了，先生是好人，我……呜……”尚美子痛哭失声。
从一开始发现西川教授死在德善堂的工作室内，尚美子当场昏厥，醒来后一直望着窗外发呆，没有任何表情，安静的让人窒息。
她的眼神凝聚，看不出恐慌不安，也没有悲伤痛苦，唯有灰色的疑惑徘徊在瞳孔深处。
病房里充斥着忧郁的色彩，灯光素白，像失去色彩的世界，她微红的嘴唇与病房里的忧郁格格不入。
尚美子停止哭泣，但是泪水却丝毫没有停止，眼泪滑过她的脸颊，留下透明的光。她张开嘴巴急促的呼吸着。
东方羽把头转向窗外，一来给尚美子时间恢复情绪，再者他在心里梳理着案情。
谋杀，认错。遗书中所提到相关内容只有一点可以与案情相关: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这会是谋杀的动机吗？东方羽心想。
在遗书中西川教授又提到把德善堂交给尚美子打理，是他满意并且欣慰的事情。站在一个常人思考方向，这件事应该是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一个年轻的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该是她骄傲的事情，如果是她谋杀了西川教授，这件事可能是原因之一吗？
“你说是你谋杀了西川教授，为什么？”东方羽盯着尚美子微红的眼镜问道。
“太压抑了……我看到他，想到他都会压抑……”尚美子略带着抽泣，极为平静的回答说。
“太压抑？就选择杀了他？”
“对，杀了他一切都好了……”尚美子口吻里带着恨意。
“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感到压抑？”
尚美子迟疑片刻，突然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东方羽说:“我所做的任何事，都要遵从他的意思。而且他自己也很压抑，每时每刻都散发着压抑。”
东方羽察觉到尚美子眼神的变化，一开始是恨意，最后变得坦然，甚至释怀。
“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他？”
“哼……我尝试过离开德善堂，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可我一看到书法，美术，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德善堂，想起他，自己马上变得压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我也想过自杀……”尚美子用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奈的解释道。
“你跟西川教授属于什么关系？”
尚美子苦笑道:“什么关系？……合法夫妻，师徒关系。”
“你们结婚多久了？”
“一年半。”
“你喜欢西川教授吗？”东方羽突然感觉自己脸颊发热。
“他是我的老师，喜欢，那是对长辈的尊敬，爱戴，不是爱情……”
“那你什么会选择比自己大很多，又是自己老师这样特殊条件的人结婚？”
“这并不特殊……”尚美子欲言又止，她不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垂下眼睛，内心开始挣扎。
东方羽突然转了话题，问道:“西川教授他为什么会压抑？”
聊起西川教授，尚美子并没有排斥或者抵触情绪。眼睛里流露出敬仰的神情，突然发现东方羽盯着自己，用手动了动耳边的头发，掩饰心里的紧张。
“先生他之所以压抑——”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尚美子。她倍感意外，先随声音看向门口，又看着窗边的东方羽，像在询问谁在敲门。
东方羽微微点头，解释说:“应该是红茶买来了……”
东方羽轻轻把房门打开一条侧身的缝隙，跻身来到走廊。殷每晨手里提着一杯红茶，轻声说:“红茶。里面情况怎么样？”
若雪也着急的问道:“对，她都说什么了？”
东方羽苦笑着，摇着头，伸手接过红茶，看着若雪，小声说道:“辛苦你们了，估计我今晚是休息不了了，你们就先回去休息。”
若雪一听让自己回去，马上打起精神说道:“我们不困，就在外面等着。即便是回去，也睡不着。”
“困了就回去休息……”东方羽看着走廊里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转身走进病房。
打开房门，尚美子伫立在窗口，双手抱在胸前，看到东方羽后，勉强一笑。
东方羽客气的点点头，把手里的红茶递给尚美子，说道:“红茶，趁热喝……”
尚美子接过红茶，说了句谢谢。她坐在床边，捧着杯子，安静的喝着没有加糖略带些苦涩味道红茶。
病房里静悄悄的，东方羽依然站在窗口旁边，他看着尚美子，怎么也感受不到她会是谋杀人的那类人。
“刚才说道哪里了？……压抑……”东方羽再次问道。
尚美子仍然捧着红茶，情绪安定了许多，从她醒来一直到现在，心里一直在编制一个谎言。
她抬起头看一眼东方羽有低下头，看着地板说道:“先生压抑是因为艺术。每个艺术家精神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特殊的怪现象，先生也不例外。”
“因为艺术压抑？艺术家从事艺术不是他们喜欢的事情吗？怎么会压抑？”东方羽不解的问。
“喜欢是肯定的。至于为什么会压抑，如果你没有接触过艺术，很难明白其中的痛苦……”
“是因为生活吗？”
“不仅仅是，生活只是物质上的烦恼。而我所说的压抑，是精神世界的。先生一生都在研究传统书画，包括历史，理论，诗词，经典古文等等，学术著作很丰富。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才会越来越压抑。”
“是因为要创新带来的压抑吗？不知道我这样理解是不是正确？”
尚美子点点头回答说:“是其中一部分，先生困在传统学习中已经很多年了。他翻遍所有的历史理论及相关的资料，仍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从来没有因为找不到办法而懈怠过，一直坚持着，尝试做一些新鲜可能做到的事情。”
“想要突破却一直没有突破！”
“对，是这样的。”
“所以导致了压抑，甚是已经患上抑郁症。”
“对……”
“最后自己选择自杀了！”
“是的……”尚美子脱口而出肯定的答案，暴露了自己。她迟疑几秒钟，急中生智，补充说:“正常情况下可能会出现这种现象，但是先生没有那么脆弱，是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的……是我谋杀了他……”
“你既然已经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你现在如实交代具体的作案过程。”
墙上的时钟不断旋转。时间如同催眠的药，伴随着雨水的声响，让黑暗中的人们疲乏。
不断重复的雨声如同神一般的魔咒，使耳朵麻木。偶尔的狂风大作，提醒着疲乏的人清醒。
东方羽走进第一医院的303号病房，此时尚美子望着窗外，雨水滑落在玻璃窗上，像是泪水流过脸颊。
“您是警察？”尚美子看到东方羽问道。
“对，我是警察……”尚美子并不清楚东方羽便衣走访德善堂，然而东方羽心里却因为此事而感到愧疚。他突然觉得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很熟悉，像是自己的老朋友。踯躅的问道:“你还好吧？……”
“谢谢……我没事。能给我一杯红茶吗？不加糖。”
东方羽略感意外，回答说:“当然可以……稍等一会儿。”
东方羽走出病房，殷每晨和若雪坐在走廊里犯困。他来到殷每晨旁边，拍着殷每晨肩膀说:“你去买一杯红茶，不加糖。”
殷每晨睁开疲倦的双眼，疑惑的看着东方羽，他完全没听到东方羽方才说的什么。急忙问:“有线索了？”
东方羽摇着头，又把方才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十分肯定。“去买一杯红茶，不加糖。”
若雪站起身，拉着殷每晨的衣袖向楼梯间走去。殷每晨迷迷糊糊抱怨道:“都几点了，哪里还有什么红茶，还不加糖……”
若雪松开殷每晨，笑了笑说:“这种事情就要问我了，包在我身上，跟我走肯定能买到。”
东方羽看着他们消失在楼道中，又重新回到病房。尚美子仍然望着窗外出神，她喜欢夜雨。下雨的夜晚会给做事情的人带来困扰，却会给热恋中的情侣带来浪漫色彩。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东方羽斜依在窗前，回头看着尚美子问。
“先生是我谋杀的……”
东方羽震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不动声色，狐疑的凝视着尚美子。
“我知道错了，先生是好人，我……呜……”尚美子痛哭失声。
从一开始发现西川教授死在德善堂的工作室内，尚美子当场昏厥，醒来后一直望着窗外发呆，没有任何表情，安静的让人窒息。
她的眼神凝聚，看不出恐慌不安，也没有悲伤痛苦，唯有灰色的疑惑徘徊在瞳孔深处。
病房里充斥着忧郁的色彩，灯光素白，像失去色彩的世界，她微红的嘴唇与病房里的忧郁格格不入。
尚美子停止哭泣，但是泪水却丝毫没有停止，眼泪滑过她的脸颊，留下透明的光。她张开嘴巴急促的呼吸着。
东方羽把头转向窗外，一来给尚美子时间恢复情绪，再者他在心里梳理着案情。
谋杀，认错。遗书中所提到相关内容只有一点可以与案情相关: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这会是谋杀的动机吗？东方羽心想。
在遗书中西川教授又提到把德善堂交给尚美子打理，是他满意并且欣慰的事情。站在一个常人思考方向，这件事应该是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一个年轻的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该是她骄傲的事情，如果是她谋杀了西川教授，这件事可能是原因之一吗？
“你说是你谋杀了西川教授，为什么？”东方羽盯着尚美子微红的眼镜问道。
“太压抑了……我看到他，想到他都会压抑……”尚美子略带着抽泣，极为平静的回答说。
“太压抑？就选择杀了他？”
“对，杀了他一切都好了……”尚美子口吻里带着恨意。
“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感到压抑？”
尚美子迟疑片刻，突然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东方羽说:“我所做的任何事，都要遵从他的意思。而且他自己也很压抑，每时每刻都散发着压抑。”
东方羽察觉到尚美子眼神的变化，一开始是恨意，最后变得坦然，甚至释怀。
“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他？”
“哼……我尝试过离开德善堂，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可我一看到书法，美术，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德善堂，想起他，自己马上变得压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我也想过自杀……”尚美子用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奈的解释道。
“你跟西川教授属于什么关系？”
尚美子苦笑道:“什么关系？……合法夫妻，师徒关系。”
“你们结婚多久了？”
“一年半。”
“你喜欢西川教授吗？”东方羽突然感觉自己脸颊发热。
“他是我的老师，喜欢，那是对长辈的尊敬，爱戴，不是爱情……”
“那你什么会选择比自己大很多，又是自己老师这样特殊条件的人结婚？”
“这并不特殊……”尚美子欲言又止，她不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垂下眼睛，内心开始挣扎。
东方羽突然转了话题，问道:“西川教授他为什么会压抑？”
聊起西川教授，尚美子并没有排斥或者抵触情绪。眼睛里流露出敬仰的神情，突然发现东方羽盯着自己，用手动了动耳边的头发，掩饰心里的紧张。
“先生他之所以压抑——”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尚美子。她倍感意外，先随声音看向门口，又看着窗边的东方羽，像在询问谁在敲门。
东方羽微微点头，解释说:“应该是红茶买来了……”
东方羽轻轻把房门打开一条侧身的缝隙，跻身来到走廊。殷每晨手里提着一杯红茶，轻声说:“红茶。里面情况怎么样？”
若雪也着急的问道:“对，她都说什么了？”
东方羽苦笑着，摇着头，伸手接过红茶，看着若雪，小声说道:“辛苦你们了，估计我今晚是休息不了了，你们就先回去休息。”
若雪一听让自己回去，马上打起精神说道:“我们不困，就在外面等着。即便是回去，也睡不着。”
“困了就回去休息……”东方羽看着走廊里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转身走进病房。
打开房门，尚美子伫立在窗口，双手抱在胸前，看到东方羽后，勉强一笑。
东方羽客气的点点头，把手里的红茶递给尚美子，说道:“红茶，趁热喝……”
尚美子接过红茶，说了句谢谢。她坐在床边，捧着杯子，安静的喝着没有加糖略带些苦涩味道红茶。
病房里静悄悄的，东方羽依然站在窗口旁边，他看着尚美子，怎么也感受不到她会是谋杀人的那类人。
“刚才说道哪里了？……压抑……”东方羽再次问道。
尚美子仍然捧着红茶，情绪安定了许多，从她醒来一直到现在，心里一直在编制一个谎言。
她抬起头看一眼东方羽有低下头，看着地板说道:“先生压抑是因为艺术。每个艺术家精神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特殊的怪现象，先生也不例外。”
“因为艺术压抑？艺术家从事艺术不是他们喜欢的事情吗？怎么会压抑？”东方羽不解的问。
“喜欢是肯定的。至于为什么会压抑，如果你没有接触过艺术，很难明白其中的痛苦……”
“是因为生活吗？”
“不仅仅是，生活只是物质上的烦恼。而我所说的压抑，是精神世界的。先生一生都在研究传统书画，包括历史，理论，诗词，经典古文等等，学术著作很丰富。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才会越来越压抑。”
“是因为要创新带来的压抑吗？不知道我这样理解是不是正确？”
尚美子点点头回答说:“是其中一部分，先生困在传统学习中已经很多年了。他翻遍所有的历史理论及相关的资料，仍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从来没有因为找不到办法而懈怠过，一直坚持着，尝试做一些新鲜可能做到的事情。”
“想要突破却一直没有突破！”
“对，是这样的。”
“所以导致了压抑，甚是已经患上抑郁症。”
“对……”
“最后自己选择自杀了！”
“是的……”尚美子脱口而出肯定的答案，暴露了自己。她迟疑几秒钟，急中生智，补充说:“正常情况下可能会出现这种现象，但是先生没有那么脆弱，是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的……是我谋杀了他……”
“你既然已经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你现在如实交代具体的作案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