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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 你一块,我一块

    正气凛然!

    千古绝句自有冲天青气。

    魏公公的目光无比深邃,态度十分坚决,便如前方哪怕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为了信仰,他也会毅然跃下。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为了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咱个人安危算个什么东西咧。

    只可惜,这不是修真大世界,否则,单此感悟,定能助魏公公一举突破,成功筑基。

    又可惜,这一幕无法录成影象传回京师,不然,皇爷那里必然万分感动。

    还可惜,在场的知识分子不多。

    朝鲜庶子出身的郑铎算半个知识分子,他勉强能够感受魏公公内心深处的星辰大海。

    而行伍世家出身的曹文耀算预备知识分子,魏公公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

    但这不影响曹文耀对魏公公的崇敬之情,魏公公的豪言如为他儿子取名变蛟一般,令人发省。

    余下的真田一众倭卫因为没接受过义务教育,所以基本上就算告别自行车了。

    缺少知识分子的最直接后果,便是魏公公难得正气浩荡一回,却没有被衬托的更上一层楼。

    陈福肯定算是知识分子,没文化也做不了五品的内守备厅监丞。魏公公说的这番话,也确是叫他感慨。

    不愧是读书人,府试案首啊…

    陈福心下钦佩,宫里大小太监那么多,能说出这般有见地话语来的可没几个。

    那一句苟利社稷,生死以之,可叫人动容的很。

    想当初,刘公公说这魏良臣未净身前是河间府的府试案首,颇有才学,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认为这案首充其量也只是半个秀才,能有多大的见识,其能有今日,还是和郑家有关。现在看来,这年轻人能入得皇爷御眼,年纪轻轻就负出外重任,倒非幸进二字能够一笔带过的。

    不论后果,仅看此人南下以来的手段,绝非常人可为,难怪刘公公都要赞一声后生可畏。

    只是动容归动容,钦佩归钦佩,陈福却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态度,他微一沉吟,问道:“既然魏公公都说以国家利益为重,皇爷利益为重,那咱家就奇怪了,你搞封江禁海,岂不本末倒置,使国之大利转而为国之大害么。”

    魏公公明白陈福所言指的是什么,他不由反问道:“海事有大利,但此大利于朝廷有何干系,与皇爷又有何关系?”

    “自是有关系。”

    陈福随手摸了张叶子牌,掀开一看是八点,不由笑了起来,尔后意味深长对魏公公道:“不使海商为害,不使倭乱再起,使东南半壁无有烽烟,于朝廷于皇爷便是大利。”

    这话转换成魏公公前世说法,就是稳定压倒一切。

    天下太平是自古以来统治者最希望看到的。

    隆庆开关至崇祯朝,海贸为明朝带来上亿两白银收入,此实实在在大利,须知明朝国库一年收入也不过几百万两。

    此等大利,也确实为大明朝换来了东南的稳定。

    然而魏公公深知,这获取大利的绝不是明朝中央政府,也不是皇帝,否则,历史就要改写了。

    当日,他魏公公也不是心血来潮对万历提出“发洋财”的建议,而是他早有此心。

    稳定,绝不能以牺牲国家利益为前提。

    “咱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陈公公所说?”魏公公想着如何用最直白的话语简而明之。

    陈福饶有兴趣打量了魏公公一眼:“但讲无妨。”

    “会闹的孩子有奶吃。”魏公公如此说道。

    陈福有些诧异:“此话怎讲?”

    “因怕海商转为倭寇,便视国家大利不顾,尽拱手相让,不就是会闹孩子有奶吃么。”魏公公摇摇头,“因而咱觉得不妥,今日将海事大利让于他们,明日是不是可以将军国重器也交到他们手中。只要他们不闹乱,朝廷就得无休止的满足他们?”

    有明一代,海商和倭寇就是划等的,区别只在于这海禁是开还是不开。而所谓倭寇,实则就是汉人,某种程度上,将海寇称为倭寇,不过是明朝官员自欺欺人而矣。

    如此有两个目的,一是保人,二是保面子。

    保人保的是沿海的士绅豪强,因为他们不仅是倭寇的主体和来源,同时也是维护明朝地方统治的基石。

    这也是为何嘉靖年间倭乱持续那么久,迟迟不能平定的根本原因所在。

    概,剿匪者与被剿者都是一人。

    那要保面子,自是保的朝廷面子。

    说倭寇总比说地方民乱要好吧,官员要脸面,军队也要脸面。

    打不过倭寇不要紧,打不过地方的乱民就太不像话了。

    如今倭寇为何没了,还不是因为朝廷将海事大利让给他们了么。

    有钱挣,自然就没有什么倭寇。

    陈福不认同魏公公所言,他道:“商转为寇,东南大乱,就合魏公公心意了?”

    “咱的意思是以妥协求稳定,则稳定便如镜花水月般,终是虚空。但以斗争求稳定,则稳定必能天长地久。”魏公公强调自己的方式,他老人家来办海事,是斗争求稳定,而不是妥协求稳定。

    “唔?”

    陈福眉头一皱,“魏公公以为把江封了,把海禁了,就能稳定了?”

    “不不不,陈公公误会咱的意思了。”

    魏公公有必要给陈福以及他背后的南都内守备厅解释下自己的思路,“咱之所以要搞这封江禁海,倒不是真想把江海给封了,把这海贸给断了,一来咱没这个本事,二来咱还想着替朝廷,替皇爷多争些利呢。”

    “既知有利,缘何糊涂?”陈福思路没能跟上魏公公。

    魏公公颇是头疼,旋即有了主意,示意真田端来一分点心放在桌上,拿筷子分成几块,笑道:“陈公公,这海事之利嘛便如咱面前这块点心,你一块,我一块,点心就这么大,尽叫划了去,朝廷那块在哪,皇爷那块又在哪?”

    陈福嘿嘿一声:“那你魏公公便要将点心独吞?小心撑死你。”言语自是警告魏公公这点心可都是有主的。

    “不不不,咱不是要独吞这块点心,而是要将这块点心做大。”魏公公示意真田又拿来几块点心放在桌上,耐着性子讲给陈福听。

    “陈公公请看,现在一块变成两块,三块,四块了...咱的意思是原先的还给他们,这第二块归朝廷,剩下的归皇爷。陈公公要知道,只有把点心做大了,从中分到的人才多咧。要不然,这好东西都叫人家得了去,连边都不让咱们碰,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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