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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取代地方品藻

    就在程昱等人琢磨选官制度的同时,陈寔及其儿子陈纪也正绞尽脑汁寻思着。

    陈寔的书房之中,父子两人面对一张案几相视而坐,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断碰撞思想。

    在陈纪看来,刘曜既然让陈寔起草一份关于选官方法的条陈,明显是对世家大族的示好。

    那么他们所构思的方法,当然要以维持世家大族存在之根——举荐权为目标!

    比如以朝廷法度的形式,授予世家大族举荐权!

    如此一来,谁有资格做官,谁没有资格做官,还不是世家大族说了算。

    陈寔人老成精,比陈纪更清楚世家的根在哪里。

    假如真的如此去搞,许多世家必然会利用朝廷法度,明目张胆地把权位传给自家人,这几乎等同于官位世袭化。

    刘曜用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跟他们一起商议,所议之事皆为朝廷制度,可见其对于制度的重视。

    由此可知,刘曜是对于过去的政权兴衰进行过深刻研究的,否则不可能提出设置帅阁、相台、御史台、谏议台这样机构的构思。

    他们这些于官场之中沉浮一辈子的政治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刘曜打算把统军权、行政权、司法权用朝廷法度的形式进行分割,从而在制度上防止有人同时把持军政法大权。

    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一方面可以降低权臣的诞生率,另一方面也让三者之间相互制约,相互配合,有利于皇帝平衡手下的势力。

    陈寔学富五车,知晓许多历史典故,算是明白人。

    他非常清楚,让刘曜同意官位世袭的可能性,恐怕就像竹篮打水一样,想都别想!

    “就天下目前的形势而言,你可知此选官之权在谁手中?”

    陈寔需要让自己的儿子学会通过现象看本质。

    “这——”陈纪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道:“有品藻之权的地方名士手中!”

    陈寔眼露赞许之色,点头道:“然也!朝廷若想作为,必定不可放任此等风气,否则让那些徒有虚名之辈进入朝堂,岂非天下百姓之害?”

    “为了朝廷之威严,决不能助长此风!”陈纪附和道。

    历史上,从东汉恒、灵帝之期开始,随着宦官专权、太学生运动的发展,民间逐渐兴起了“品藻”的风尚。

    所谓品藻之风尚,即地方上许多名士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发发牢骚,议论时政,点评各色人物。

    就像后世的同学聚会一样,酒桌上评价那个谁谁谁牛掰,谁谁谁辣鸡,兴起的时候,还敢大言不惭的指责政府。

    后世的同学聚会多数是同班的,圈子大一点是同届的,再大一点最多是同校的。

    他们吃好玩好,各回各家,对于在酒桌上说的话,根本就是胡侃乱侃,对社会的影响力非常有限。

    但东汉的这个名士聚会与后世的同学聚会不一样,尽管都是私人性质的行为,无法代表政府。

    可参与者无不是在地方上很有名气的士人,在大字不识的普通百姓眼中是绝对的精英。

    历史上有名的“月旦评”,便是这个性质的聚会。

    于是乎,被聚会的名士们评价较高的人物,立马身价百倍,成为了才能的代名词。

    朝廷若不征召这样的人为官,就会被人说成,若去征召的话,这些人又不能轻易出来当官。

    当时的社会风气认为当隐士才算高贵,这些人之中就会出现个别装腔作势拒绝当官的人。

    这些不愿出仕的人,三番两次拒绝征召之后,自然就会成为有名的隐士。

    而那些被征召两次后才出仕的人,往往起点也比较高。

    就这样,朝廷威信日益下降,民间沽名钓誉之辈日益增多。

    大环境如此,许多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得不去做一个隐士。

    “大王之前教育门生时,曾多次提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更是将此句话写成文字,裱挂在学堂墙上,以来勉励诸生。对于地方上不愿出仕的隐士,大王更称之为‘懦夫’!”

    经过十年布局,刘曜说的很多名言已经传遍了天下。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是诸多名言名句其中之一。

    刘曜针对地方隐士,用的方法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对国家之难视而不见,只管个人的一亩三分地,却致天下百姓于水火而不顾,乃是懦夫行径,非君子也!”

    这句话是刘曜拿来专门打击地方隐士用的,其威力十分巨大。

    不少有气节的人纷纷接纳了地方郡守的征召,更有个别极端者羞愧自残,以此明志!

    昔日荀爽、荀靖等不在刘曜占领地境内的许多名士,在获知杨赐等世家与陈寔等名士之家眷至亲投靠刘曜之后,就开始了也投靠刘曜的准备。

    等到洛阳皇城被刘宠、刘虞攻破,京畿周边郡县秩序混乱的时候,不少名士拖家带口一路长途跋涉,涌向了长安。

    这件事,陈寔是知道的。

    “大王之所以推迟称王大典,便是打算在此之前树立起新的朝廷威信!”

    陈纪躬身作揖,恭声道:“纪谢父亲大人教诲!”

    陈寔点头道:“既可保障世家之根基,又能树立新的朝廷威信,二者兼顾,方能成也!”

    “大王以‘懦夫’谓‘隐士’,给予避世者沉重打击,唤醒了许多有志之士。可地方上的品藻乃个人行为,朝廷不好以法令禁止,至今仍有。纪以为,朝廷可在地方上设一机构,取代品藻!”

    陈纪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办法。

    陈寔面露喜色,直勾勾看着陈纪道:“元方有了主意?”

    “班公著《汉书》,在最后一篇《古今人表》之中,以古人为经,以品第为纬,按九品分了九栏。据班公表序‘上智’、‘下愚’之论,品第标准,乃品行为主,参之以事功大小和学术高低。故而,可在郡里设一中正官,让其以家世、德行、能力大小为衡量标准,对该郡之士人进行评品。所评之品作为朝廷考量......”

    陈纪思如泉涌,滔滔不绝地讲述内心构思,不停歇的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

    陈寔听完后,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道:“汝今夜便草拟一份文稿,明日来见我,再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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