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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祭奠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初三,密云棱堡群西部。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卫兵簇拥下来到凸出部棱堡群制高点,在这里,他将用那把口径45毫米的巴雷特重型狙击步枪收割建奴生命。

    密云棱堡群呈品字形散落分布,由东向西延伸,长达十里,是朱由检构筑的第一道防线。

    棱堡群西端临近昌平东郊,东部则与唐王朱聿键负责的女墙防线相邻。

    突出部阵地由三座棱堡构成,主堡由新编军主力营驻守,次堡由山西总兵谷大用镇守,朱由检负责最靠东边的第三座棱堡。

    平心而论,崇祯皇帝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至少在战斗打响时,不会首选遭到清军进攻。

    此外,谷大用还派来两百亲兵协助,这些亲兵名义上是协防,实际上是来保护崇祯皇帝的。

    谷大用不想死,要是皇上死在这里,毫无疑问,他这个山西总兵就算做到头了,被抄家灭族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谷大用在凤阳守陵时,便在老朱家祖坟前许诺,等将来上了战场,要给鞑子修两千座坟茔,革命尚未成功,他还需要努力。

    所以,他不能死。

    谷大用特意叮嘱两百亲兵,告诉他们,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他就要效法太祖爷,亲自剥了这些亲兵的皮。

    朱由检当然不会理解谷总兵的良苦用心,他压抑已久,此刻只想杀人,他穿着厚重的防爆服,躲在垛口后面,匍匐在地,白皙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巴雷特上,仿佛一条冬眠的蛇。

    重型狙击步枪已经张开支架,口径45毫米的子弹安静躺在弹仓中,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放飞自己收割别人生命。

    晨光照在朱由检头顶钢盔上,放射出诡异光芒。

    皇帝就这样五体投地,姿势颇不雅观,要是让言官御史看见,免不了又要上纲上线。

    然而现在是非常之时,再说,便是特种兵附体的朱由检,也不能做到站着打飞机,不,是打狙击枪。

    巴雷特狙击步枪后坐力极大,握枪姿势不对,后坐力打在手臂上,轻则脱臼,重则骨折。

    毕竟这不是在打手枪。

    这款狙击步枪有效射程射程在一千五百米左右,不过曾经有人用它杀死两千米外的目标。

    考虑到极限射击命中概率极低,属于玄幻范畴,所以朱由检并不会用它直接秒杀清军高层,如多尔衮,鳌拜等人。

    因为人家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射程内。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巴雷特狙击步枪都了算得上是轻兵器的巅峰。

    朱由检预测,用它来压制建奴五六门红衣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做到碾压。当然,前提是红衣炮必须处于狙击枪射程之内。

    为防止意外,遮尘盖,瞄准镜都没有打开,万一对面哪个清军炮手良心发现,对着反光点来那么一炮,把皇上砸成肉泥,中兴大明的伟业便要泡汤了。

    辰时三刻,天寒地坼,棱堡外面不见一个人影,朱由检感觉身体快冻成一块石头。

    “妈的,鞑子生命力真是顽强,比老鼠蟑螂还厉害,这么冷的天,还要来攻城,搞不好真是黄鼠狼变得!”

    崇祯皇帝骂骂咧咧,他回想起之前投放鼠疫病毒的事情。本以为能让康麻子他爷爷感染天花提前变成麻子,没想到,没想到鞑子身体竟对病毒具有一定免疫力,更可怕的是,多尔衮直接将染病者全部烧死,很快将疫情控制住。导致医疗兵劳民伤财的T病毒计划彻底破产。

    对建奴作战屡次失败,尤其当超强病毒计划破产,让参与其中的部分明人开始相信,鞑子不是人,而是黄大仙,或是说是成了精的黄鼠狼。

    北直隶乃至辽东一带,习惯将黄鼠狼称为黄大仙,据说这种畜生身上具有某种灵性,擅长各种鬼魅邪术。

    这当然是扯淡。

    历史上,黄大仙乃是北宋得道高人黄裳。

    此人天生慧根,嫉恶如仇,修身养道,斩杀五名人魈,修成正果,飞升成仙。

    后世尊黄裳为黄大仙,岭南一带,至今供奉香火——这都是题外话,关于黄大仙之经历,足够写出三部仙侠小说。

    潇洒飘逸放荡不羁颜值爆表的黄裳,如何能与猥琐不堪的黄鼠狼联系在一起,不得不说让人匪夷所思。

    “都给朕听好了,今天都眼珠子睁大,瞧仔细了!看看鞑子是不是黄鼠狼变得,看看你们手里的家伙能打死他们不?以后谁再敢说什么鞑子是黄鼠狼变得,朕就把你们变成黄鼠狼!“

    环绕周围,三十六名中卫军模仿崇祯皇帝,也趴在地上。各人手中家伙是五花八门。

    加特林重机枪,九五式步枪,AK74,Mk18冲锋枪,还有些看起来很是唬人的霰弹枪。

    乍看上去,崇祯皇帝像是在搞军火展览。

    听到说黄大仙几个字,各人面色微变。在这个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一的时代,大多数人相信鬼神之说,黄大仙虽小,到底也是仙,不可不敬。

    “都给老子站起来,说你呢,扛着把加特林,扒在地上干啥,打朕屁股啊,给老子站起来,把机枪架在垛口上!”

    在众人哄笑声中。扛着加特林的士兵费力的将机枪架在垛口上。

    单纯从火力上来说,朱由检等人的火力比得上对面两三个牛录,三十多把自动火器,完全能与五百杆鸟铳抗衡,当然,前提是对面清军数百门红衣大炮选择袖手旁观。

    由此可见,谷大用忧虑皇帝安危,完全是多余的。

    恰恰相反,与其担心皇帝,不如担心他自己。

    “建奴要上来了,那边林子在动!”

    朱由检从地上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以防冻僵或是中风,他举起望远镜朝棱堡西边望去,距离棱堡七八里有一片树林。

    一群的灰色的人流出现在崇祯皇帝眼前,隔着氤氲的雾气,看起来不是很清晰。

    他连忙调整望远镜倍率,用湿巾使劲儿抹了抹镜片。

    “不是鞑子,是百姓,”朱由检双眼猩红,声音颤抖,昨晚他只睡了四个小时。

    众人向西望去,很快的,大片大片的明国百姓出现在视野中。

    约莫有两千多衣衫褴褛的明国百姓,被人从后面驱赶着,如羊群般朝棱堡靠拢过来。因为距离尚远,看不清驱赶百姓的是鞑子还是包衣。

    “是朝鲜兵,”

    朱由检透过望远镜,看到人群后面晃动的青白色圆毡帽,这是朝鲜王军的服饰。

    “这些个二鞑子真是可恶!”

    王承恩握紧手中那把鲁格尔左轮,咬牙切齿道。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宫那年冬天,还在承天门遇见过几个朝鲜使者,那时鞑子还不甚猖狂,朝鲜人对他这个小太监很是恭敬。

    约有两千多朝鲜王军紧跟在明国百姓后面,他们身披铁甲,手持重型鸟铳,不少人腰中还挎着顺刀,嘴里叫着没人能听懂的兽语,大声叱骂明人前进。

    最前面几排朝鲜兵手里还拿着长长的马鞭,像驱赶牲口一样,不时向向前面那些走的慢的明国百姓身上抽去。

    这些明人都是建奴南下时被掳掠而来的,其中大部分精壮男女,要么被鞑子杀死,要么被关押在昌平,等到攻下北京后,一起送往盛京。

    剩余的这两千多人,主要由老弱病残组成,各人被鞑子洗劫一遍,又被朝鲜兵秀洗劫,此刻全身就剩下条单衣,赤脚走在酷寒的原野上,不时有人冻死。

    不得不说,在欺凌弱者这件事情上,这些朝鲜兵显然比他们的主子更具天赋,尤其是他们在昌平惨败,几乎被明军全歼之后,侥幸不死的高丽棒子们,身体中的兽性被完全激发。

    此刻,就是他们彰显武功的时候了。

    “西巴拉!赶快走!不要停!”

    一个身材矮壮的朝鲜兵,叱骂着,挥舞马鞭,重重抽打在一名掉队老翁背上,顿时撕裂单衣,激起一阵血花。老翁闷哼几声,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那朝鲜兵没有住手,又抽了几鞭,骂骂咧咧往别处去了。

    这一幕被棱堡上面的明军目睹,各人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几个手持步枪的中卫军握着射程不足两千米的九五式朝高丽棒子射击,因为距离太远,根本不可能命中目标。

    崇祯皇帝眉头皱紧,大声呵斥:

    “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开枪,老子辛辛苦苦省下的子弹,不是让你们这样浪费的!“

    转身望向刚打完一梭子子弹,手臂被震麻的王承恩,大声道:

    ”把迫击炮给老子架起来,这个距离,巴雷特也够不着,你·他·妈拿个左轮瞎打什么!快去!”

    王承恩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去。众人皆愤愤不平,然而听皇上这样说,纷纷停止射击,只是朝对面怒目而视。

    王承恩带人支起迫击炮时,朱由检注意到,对面这些百姓手中没有石块,更没有装土的袋子。

    “鞑子不是要他们填壕么?”

    朱由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念想。

    ”莫非鞑子是要用活人填壕?“

    驱赶明国百姓,赶进壕沟,用活人填壕。

    在冷兵器作战的古代,活人填壕本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唐安史之乱中,张巡守睢阳城池,叛军便是用百姓填壕。

    古代许多攻坚战中,最后往往都是攻方踏着比城墙还高的尸体,攻入城中。

    朱由检怒火中烧,眼看着自己的百姓遭人屠戮,他如何不怒。

    “挨千刀的二鞑子!枉朕将你们视若己出,还想着帮你们打鞑子!正是瞎了眼!“

    “皇上,迫击炮支好了!谷总兵也在问,他那边的佛朗机,是否可以开炮!”

    朱由检举起望远镜测量目标方位。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朝鲜兵与明国百姓相距太近,如果直接开炮,只会伤及无辜。

    要知道,现代迫击炮主要靠弹片杀伤目标,一枚炮弹爆炸后,弹片面积可达数百平方米。朝鲜兵害怕明军炮火,与百姓混在一起,现在开炮,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朱由检精神恍惚,一位帝王,亲手屠杀自己的子民,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眼见得朝鲜兵越来越近,崇祯皇帝大声道:

    “告诉谷大用,不要开炮!“

    “可是,皇上,二鞑子已经不远了!”

    王承恩心急火燎,他虽是个太监,却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仁。

    朱由检朝他怒吼道:

    “快去通报!朕要和被虏百姓谈话,把朕的喇叭拿来!“

    “谈话?”

    王承恩满脸疑惑,却不敢犹豫,连忙命人给谷总兵传话。

    就在此时,朝鲜兵距离明军棱堡还有两三里,忽然停住,远处响起明国百姓震天动地的哀嚎。

    两个甲兵簇拥一个朝鲜将领,驱马上前,来到明军阵前。

    “明国士兵听着!”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却听朝鲜将官拿出张写满汉字的布帛,操着生硬的大明官话,对城头大声喊道。

    “我大清所向披靡,八旗劲旅,天下无敌,扫平辽东,挥师南下,拯救明国百姓,昌平已被屠灭,北京也不能保住!”

    “尔等想要活命,就赶紧杀掉你们的将官,打开城门,迎候大军,我家主子忠亲王说了,现在投降的,重重有赏,一个人发五十两银子!砍下一颗明将脑袋,发三百两银子!”

    喊话的是统制公宋仲鸭,两名朝鲜甲兵,手举盾牌小心翼翼护住他。

    宋仲鸭知道明军火器厉害,所以不敢靠的太近。

    在他看来,主子多尔衮给明军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甚至有些让他妒忌。

    棱堡明军听见宋仲鸭喊话,各人眼中冒出怒火,若不是被拦着,怕是要冲下去把这高丽棒子活撕了。

    几个月前,这些明军还是挣扎生死线上的流民,如果不是崇祯皇帝,如果不是大明,收留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给了他们衣食,住处,还有尊严。他们中的大多数,怕早已化作枯骨。

    对崇祯皇帝的感恩早已渗入各人骨髓。

    朱由检嘿然一笑,推开两边侍卫,径直来到棱堡前,手举喇叭,对着城下众人大声喊道。

    “朕乃大明皇帝朱由检!这次朕御驾亲征,就是要率领大军,扫灭建奴,拯救黎民!“

    “你们这些狗心狗肺,忘恩负义的高丽棒子,帮着鞑子杀人,为虎作伥,朕决不轻饶!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剥皮!”

    ”朕看到百姓流离失所,看到你们家破人亡,心如刀割,比刀割还痛!朕该死!“

    ”然而现在,朕不能死!你们也不能死!“

    朱由检声音被传出很远,人群开始有些骚动,纷纷抬头望向棱堡城头。

    ”二鞑子跟在你们身后,现在打开城门,他们也会进来!到时候,不光是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朱由检忽然提高音量,大声道:

    “你们要是不想死,就转过身,和狗日的二鞑子拼了!朕对天发誓,你们若是战死,朕就用多尔衮的心肝,祭奠你们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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