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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9章 岭南往事(三)

    岭南的暴动震惊了整个大夏朝廷,说实话,自大夏建国开朝以来,饥民暴动,军队哗变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可是上一次大规模暴动,却是太宗晚年的川蜀二十二州饥民暴动。那一次暴动持续了整整十年,前后调动军队多达四十万人次,耗费钱粮至少五千万两。逼迫得太宗皇帝下了罪己诏,并减免川蜀各种税三年。

    自那以后,大夏朝廷便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饥民造反或者军队哗变,再加上后来和天狼帝国签订了合约,大规模的进攻也逐渐减少。海晏河清,让朝廷的皇帝和百官都已经松懈了,数代的安逸让大夏军队变得腐烂不堪,除了西北常年和西厉帝国交手的西军,其他各地的驻军,包括京师的禁军,都变得战力大减。不仅吃空饷的情况极为严重,就算是军备武装,都得不到补充修复。负责后勤的武备司郎中可谓是六部里的肥缺,常年都贪污受贿,导致有的盾牌轻轻一击就会报废。长弓射不出十箭,弓弦就会断。

    最重要的是,整个朝廷上至帝王、京师六部内阁的高管,下至岭南道本身的地方官员,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战争会忽然爆发。也就没有任何对战争的预备和应对。而九柳教的高层在征得黑莲教的同意后,曾经召开过一次秘密的会议,商讨此次暴动的成功率和具体计划。

    黑莲教派出的长老向九柳教详细谋划分析了当时的有利局势,首先若是起事,凭着这些年光州百姓受的折磨和苦难,再加上九柳教多年的宣传,足以在数日之内召集到上万人。而地方上那些官员们,肯定不会立刻将事情上报,不管是因为推诿怠政,还是担心影响政绩,第一反应肯定是将事情尽可能地压下去。不管是调兵镇压,还是派人来招安,至少三个月内,绝对不会有京师的人知晓,岭南已经爆发了民变。

    即使等到了京师里的皇帝和高官们知晓之后,也不可能立刻举兵来镇压。他们必然会为了民变之事,而进行激烈的廷辩,各种利益集团和受害者,都会进行激烈的讨论,开七八个大会,这样一来,至少得有一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出兵。而等到出兵,还要抽调精兵,准备粮草。这样一来,至少半年过去了。那样的话,起义军早就将整个岭南之地悉数占尽。

    只可惜岭南道不是江南道或者淮南道,那里富庶异常,又是财政中心。岭南道地贫民困,不能久居,占据了岭南道全境之后,必须立刻联络荆湘、滇黔两道的蛮夷部族,对其许诺重利,然后连带着蛮军,攻打荆湘道,荆湘道乃是南北要冲,向西可以逆流三峡,冲击川蜀,向东可以攻打江淮富庶之地。向北可以直逼京师,一举拿下朝廷。

    一旦拿下南方诸道,则大夏必亡。因为大夏朝廷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东南富庶之地,来维持生计和奢侈的生活。朝廷每年的用度至少有七成源自东南,一旦东南失守,那必然要去镇压。可是镇压民变,没有一年半载那是不可能的事,这期间肯定需要那些银钱,朝廷那群高官勋贵,包括皇帝也不会放弃那些奢侈的生活。那样的话,势必会将那部分税强加到中原地区的其他地方,那样势必会引起天下撼动,到那时中原逐鹿,百姓纷纷揭竿而起。

    西厉、天狼诸国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之机,必然会出兵来攻,到时候内外交困,大夏朝廷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九柳教占据南方富庶之地,养精蓄锐十年,十年之后,悍然出兵,必然能够扫尽中原诸小,一统乾坤。

    黑莲教来使分析的事情非常准确,也确实让九柳教的头头们,颇为喜悦,当即请那位来使作为军师,留下来参谋诸事。而黑莲教虽说还没有彻底和朝廷撕破脸皮的准备,可是也想借助九柳教的起事来看看,朝廷的底蕴和人望究竟有多少。

    一开始九柳教倒是势如破竹,直接拿下了光州,很快岭南各地都开始了响应,或是杀官造反,或是起兵呼应,不到十天的工夫,便召集到了十万余众。在接下来得两个月内,起义军攻下了永州、雷州、富州等地,又向北拿下重镇音照关,切断了岭南道与北方的联系。

    音照关失守,地方官员终于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急忙向上面报告。那音照关乃是连通着岭南道与北方诸道的唯一要道,音照关失守,意味着起义军进可杀入荆湘、江南两道,退可据守岭南,称霸一方,任其发展,绝非善事。

    可是消息传到京师,战报却被当时的宰相,后来被发配充军的谢卫思扣下,谢卫思此人虽说才学上佳,可是却专好溜须拍马,刚高中进士时,便通过好友卫若竹的关系,成为其父卫思贤的座上宾。卫思贤对这个相貌俊朗,才学上佳的新科进士颇为欣赏,破例动用关系,将其破格提拔为文华阁知书郎,并入御史台。

    文华阁知书郎虽说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干的也是整理收发记录文件的事情,可是却经常能和内阁六部的高官见面,因此得到晋升赏识的机会也比寻常京官要大。一般来说,想要进入文华阁为官,即使是进士出身,也必须要经过多次考试,才有资格进去。于是御史台,那是言官机构,权力极大。能够进入御史台的,都是需要先到地方当几年地方官,然后回到京城当几年京官,才有资格进御史台。

    谢卫思成为知书郎不到半年,便又提了一级,那时他抓住机会,绑上了当时的宰相蔡玄真。那蔡玄真为独相十年,权势可谓极大,且得惠帝宠信,朝政败坏多出自此人之手。蔡玄真对此人也颇为赏识,竟直接将他从一个小小的御使,提拔为御使中丞。那御使中丞乃是御史台的明面上的二号人物,实际上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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