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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难得糊涂

    第五十九章难得糊涂

    佯装无事的拢拢散乱的衣襟,忽然顿住,看着衣服上的褶皱絮乱,博果儿一皱眉,吩咐下人送进一套新衣,挥手让准备伺候的婢女退下,亲手换上。

    抚着下颚略一沉默,博果儿跨步走出了房,看着恭敬的守在门口的老管家,还是扬起笑脸道:“本王和九哥有事相商,让人送些点心茶水到书房。”对老管家,他一直都抱着感激和敬意,因此心里虽然有股说不清的滋味,也没有迁怒的意思。

    看着博果儿转身离开的背影,老管家总觉得有一丝怪异,从博果儿仍在襁褓时就负责照看,博果儿动动屁股他都能知道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而现在,虽然面上没什么,但他就是能感到后者心情不好。摇头一叹,老管家皱着眉头走开了,准备去厨房吩咐一声,对自己主子的命令,老管家还是习惯亲力亲为。

    福临来到书房,就不自经的打量起这间熟悉的屋子,几日未来,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书桌上多了几幅卷轴,零散的放着,还有两幅明显有着打开的痕迹。福临脸色一沉,他当然知道这些卷轴上画的都是什么,他的御案上可是有好大一叠,那都是孝庄太后差人送来给他挑选的秀女画像!

    福临咬牙切齿的瞪着那几幅卷轴,恨恨的在心底扎着小人,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推开一幅卷轴,画面上的少女生得一副好相貌,明眸皓齿,清丽可人,嘴角挑起的笑意恰到好处。

    福临几乎想把那画师拖出去斩了,竟敢画得这么妖孽!分明是要勾引他的博果儿学坏啊!嫡妻才刚去,就骄奢淫逸的迎娶美娇妾,这不是让那群闲的蛋疼的朝臣和京城的百姓看笑话吗!

    福临果断的胡思乱想了,要是让那群大臣知道了自己的皇上因迁怒而编排自己,指不定会怎么哭呢!福临也未曾想过,这嫡妻去了,续弦再娶在大清朝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见自古以来,单是大户人家的嫡妻去了,就有不少的妾侍想要上位,更胜者,这每朝每代的皇后都是一个接一个的换,最多是做个表面功夫,对前妻悼念追忆一番,该娶得还是得娶。

    心思翻涌,福临手下就有些重了,竟把画轴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坨,有几处还撕裂开来。

    “九哥,”博果儿还未踏进书房,就见福临神色莫辨的对着那些秀女画像,正要开口,却见人一脸怒不可遏的开始蹂躏其中一幅,这些好歹是他的母妃送来的,未免福临做得太过,博果儿只得开口唤道,希望能制止后者的动作。

    果见福临停下了动作,神情僵硬的看过来,博果儿淡然走进。

    如果说之前在卧房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仍保有一丝怀疑,此刻却已经完全肯定了那份猜测。

    单是见到这些秀女画像都能恼成这样,说是兄弟之情,还真是让人不信。

    身为男子,竟被同是男子的兄长看上,这倒让博果儿觉得措手不及,还带着一丝羞耻,一丝恼怒,一丝莫名。意外地,竟也没有太过偏激强烈的负面情绪,许是前世的恨意太深刻太沉重,但在乌云珠得到惩罚后博果儿也已经决定让前世种种化作烟云消散,只当福临是个好哥哥,却没想到后者不单单对他抱着纯粹的兄弟之情。一时大起大落,他竟是生不起太大的波动。

    只是,还是觉得,难堪……

    福临僵硬的看着博果儿走近,急忙将嫉妒的情绪收敛住,不想让博果儿看出不对,一手将卷轴藏在身后,掩饰的傻笑。

    博果儿装作没有察觉福临的动作,双眼瞥过书桌上的卷轴,带着无奈的语气道:“这是母妃派人送来的,臣弟也只得放着了。”

    看博果儿的视线放在书桌上,福临的心一突一突的,深怕后者看出桌上少了什么,听到那叹息一般的话,嘴角止不住勾起,博果儿这话说的,也就是并不想再娶了?

    既然他的博果儿有‘求’于他,福临怎么忍心不答应!若是博果儿自个不愿再娶,想必孝庄太后和懿靖大贵妃也说不出什么了吧!

    福临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若是博果儿不想要那些秀女,九哥明儿便去和懿靖大贵妃说说。”难掩兴奋的语气,福临才开口,就觉得自己太过幸灾乐祸了,立马辩驳道:“还是博果儿看不上这些,那九哥再找些好的给你?”

    再好,能好过他这个九五之尊天之骄子!福临巴不得拍飞所有秀女,但最后也只能委屈的瞅着博果儿,希望后者那诱人的唇里,能说出拒绝的话。

    所幸,博果儿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淡淡摇摇头,“九哥帮臣弟带个话给母妃便是,你说的,可比我有分量。”戏谑的眨眨眼,博果儿上前几步,走到福临面前。

    福临伸手戳了戳博果儿的眉头,笑道:“你啊!”

    博果儿也笑了,只是眼底带着复杂,仍处在喜悦的福临却没有察觉。

    福临带着对博果儿将要再婚的焦急灰溜溜的来,最后却是满心亮堂兴高采烈的回了宫。这几日他可是为选秀操足了心,最怕博果儿又看上了什么阿猫阿狗,现在可好,博果儿压根没那意思,事情也就可以不了了之了。也怪他之前心急火燎,未曾想过,只要博果儿不愿再娶,那这次选秀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待他去和懿靖大贵妃说上一声,再承诺一番,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了,此时的福临未曾想过,他最大的阻力并不是懿靖大贵妃……

    博果儿站在府邸门口,看着福临一步三回头 依依不舍的走远了,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仍是站得笔直。

    直到老管家轻唤一声,才回了神,走向书房。

    在书桌上翻找一下,果然有一副不见了,想起刚才福临遮遮掩掩的模样,博果儿不经一笑,嘴角才挑起,笑意又很快淡去,目光深沉的看着放在手边的两颗墨黑玉石,伸手拈起一颗,出征前的那次狩猎,又被回想起。

    两颗玉石,代表着两个承诺,那仿佛玩笑般的两个承诺,原本也不过是为前世复仇图个保障。而现在,博果儿几乎可以肯定,福临会答应他任何事,除非……关乎这场感情。

    果然,人生一场,难得糊涂。

    接下去的选秀出乎意料的平静,各大臣都想把女儿嫁入帝王家,毕竟此刻的福临手握滔天权势又值年轻,若能出个皇子,那皇位指不定花落谁家,但谁都不曾想到,福临只是挑了几个安分的,剩下的多是赐婚给八旗之中的青年才俊。

    就连襄亲王都未曾出面,只是推脱一番。

    原本盛大的选秀草草落幕,让众人唏嘘不已,而打算安插些人到后宫的皇后一族和佟妃一族具是始料不及,但看着彼此这最大的对头也吃了闷亏,也就各自安分了。同时也留了个心眼,不敢再有大动作,看福临不冷不热的样,指不定是对谁不满了。果然,帝王心,难测。

    时间匆匆而过,福临明里暗里的示意,偶尔的吃吃小豆腐,但博果儿就是不开窍。福临也曾怀疑博果儿是故意为之,但看看那张无辜的脸,要是真懂了,人哪能那么平静的让他拉拉小手,摸摸头顶,早吓得远远逃开他了。

    福临一想,这心就静了下来,现在危机解除,他大可以做了万全准备再开口,或者,让博果儿了解了解这方面的事?看看反应?

    不待福临实施计划,一场意外袭来,却是佟妃要生产了。

    听着房内传来惨叫,守在门口的福临和孝庄太后皆是心急,福临不停的来回踱步,孩子迟迟未生下,真让他心烦意乱,这毕竟是他的第三子,血脉相连的亲情让他既温馨又感慨,而孝庄太后念着列祖列宗保佑,面上也透着焦急。

    许久,房内惨呼声停下,传来婴儿的哭声,福临和孝庄太后皆是一喜,看着被产婆抱出来的肉团子,未张开的小脸皱巴巴的一团,孝庄太后连声道赏,又命下人伺候好了佟妃。福临心满意足的掐着婴儿的小脸,直到弄哭了人,才哈哈大笑,“朕第三子,名玄烨,爱新觉罗.玄烨。”

    孝庄太后看着福临喜不自禁的模样,也笑得开怀,福临将婴儿递给奶妈,又和孝庄太后告一声别,这才离去,产房血腥味重,按着规矩,是不能在产后进房的。既然母子平安,那他也不用呆着了。

    孝庄太后远远看着福临消失在拐角,伸手摸索着指套,侧头看看仍在一边听令的奶妈,道:“还不好生照顾着三阿哥!”苏麻喇姑看着孝庄神色莫测,眼一瞥,再看看无人的拐角,忽而一皱眉。

    福临走得远了,嘴角咧开的笑容更灿烂了,这子嗣对帝皇而言,实在重要,若是身怀帝王之才,那便更好了,后宫是他不得不去的,毕竟身为皇帝,守身如玉还是太难,这么多双眼看着,但若能早些让了皇位,和博果儿归隐,也是不错。帝位对他而言,不单是代表着无上的权力,还有累赘,自幼被多尔衮把持朝纲,福临对皇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放下手中权力,还是会不舍,只是……一切等到了最后,才会有答案。

    福临想着,不经心情大好,又想起之前所下的决定,还是待佟妃和玄烨安稳了,他再去和博果儿好好处处。

    吩咐吴良辅送了一些书籍到襄亲王府,又在其中混进一些带颜色的,福临惴惴的想着博果儿的反应,会不会觉得厌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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