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游戏小说 > 极夜飞行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漩涡

    接下来的两天里,许栩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除了不能自由活动和极度无聊之外,德国人并没有为难她,甚至也没再让她到审讯室里接受调查。许栩不知道他们在打算些什么,心里越发没底,她整天呆在房间内无所事事,闷得几乎发霉了,无聊之极只能趴在窗沿上靠数机场上的战机来打发时间。还好,每到吃饭的时候,路卡会过来送饭并和她聊上几句,她才有机会张一张自己闭了一天的嘴巴。

    “卡洛斯夫人,我不明白像您身份那么最高贵的人为什么要替英国佬做事呢?”这天,路卡给她送早餐来,他一边看着她吃一边问。

    “嗯,我之前说过了。英国空军缺少运输机,我曾经飞过利比亚又是飞行联盟的副会长,他们先是逼我们把运输机借给他们,这次竟然还逼我飞托布鲁克运送军需物资,说如果我们不答应就会对我丈夫不利。虽然我丈夫是伯爵,可整个开罗都是英国人控制着,就连埃及国王也得看他们脸色行事,我们又有什么力量和他们对抗?”许栩用手绢擦了擦嘴唇,谨慎地回答着,同时心里又默默地念叨:“艾琳,马修你们可千万不要怪我撒谎,我也是没办法……”

    “这些可恶的英国佬,竟然逼一名女士上战场,真是不人道!您和您的丈夫也太不走运了,不过,在战争时代除了那些政客和军火商,没有多少人是幸运的。就像我,原本是个乡村教师,只想好好地在家乡教书,然后攒点钱结婚生孩子,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没想到‘伟大元首’墨索尼里一个头脑发热的命令,就把我从美丽的意大利给弄到这地狱一样的破地方来。先是被英国人打,现在又被德国人欺负。唉……”路卡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是教师?”许栩有点诧异,她端详着路卡的面容,那清隽温和的眉眼和略显削瘦的身形似乎还真透出几分书卷气。

    “是的,乡下的学校老师少,我既教英文又教德文,所以到了军营,他们就让我做翻译官。真怀恋以前教书的日子:夏日的午后在安静的教室里,对着可爱的学生们念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阳光洒在白色的窗台上,窗外飘来栀子花的香气……”路卡边说边看向窗外,嘴角慢慢地弯起,眼里的光变得越发柔和,声音充满了舒缓又富有韵律的节奏,是那种很适合吟诵诗歌或者朗读课文的嗓音。

    许栩听着他的描述,似乎也能看到那书声琅琅的教室,充满花香的校园,还有孩子们纯真的眼睛,她不禁托着腮低声问: “听上去真美,意大利是个很美的地方吧?”

    “是的,落日下的斗兽场,晨雾中的比萨斜塔,烟雨里的威尼斯,当然还有圣母百花大教堂和梵蒂冈,一切都美得让人心颤。意大利是众神的瑰宝,是艺术的殿堂,是美食家的乐园,是人间仙境。我这样说可能您会笑我狂妄自大,但我们意大利人确实这样认为的。我们热爱自己的国家,热爱生活,热爱和平,其实我们大多数人都讨厌打仗与争夺,更讨厌武力,不过,我们那‘伟大’的元首不是那么想。他总是贪得无厌又好功自大,所以才发动了这场愚蠢的战争。有时候,士兵们也会私下议论,为什么我们意大利人能创造出世界上最优雅的艺术,却偏偏选了个世界上最蹩脚的国家领导人?因为战争,我们的国力被大大削弱,百姓为了支持那些昂贵的军费而活得苦不堪言,多少的母亲,妻子,孩子为此而失去她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意大利人们的美好生活都被墨索尼里和他的支持者毁于一旦。”说到这里,路卡的语气已经变得少有地激愤起来。

    “嘘,路卡,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见了。”许栩连忙按住路卡的手掌,扭过头瞄了瞄门外。虽说他们用英语交谈,可毕竟这里是德国人的地盘,或许还有其他的意大利军官,万一有人听得懂英语,又听到他的话,那可大大不妙了。

    听到她的提醒,路卡也警惕地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发现没什么异样才继续说道:“您提醒得对,不过这儿除了我其他人都听不懂英语,那个捉你的宪兵队长能看懂英文,可是他听说不大灵光。”

    “小心点总是对的。”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因为我讨厌打仗。”路卡小声解释着。

    “没关系,我也一样。”许栩学他那样压低了声音,然后迅速地笑了笑,笑容里有种同谋者般的会意和默契。这一刻,她对意大利士兵的印象突然有了和以前很不一样的感觉。或许他们是贪生怕死,热衷享乐并缺乏斗志,可他们也热情乐观,心地和善,爱好和平。上天赐给了意大利人一颗善于发现美并创造美的心,却忘了赋予他们善于战斗的身体和意志,可谁生下来就是为了打仗而存在的呢?忽然间,她觉得意大利人还是挺可爱的。

    过了一会,路卡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中午的时候我再过来看您。”

    “路卡,你知道爱德华上尉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吗?”许栩在他收拾餐具的时候问。

    “很抱歉,他没有说。事实上,我只是个职位低下的意大利翻译官,他并不完全信任我。”路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露出爱无能助的表情。

    “那么,能不能替我向他转达一个请求?”

    “当然了,请说。”

    “能不能让我出去透透气,哪怕每天只有几分钟也好,你们可以派人看着我,我不会逃走的。房间里实在太闷了,我觉得自己都几乎要窒息了。”

    许栩仰起脸看着他,淡蓝色的眼白在睫毛的阴影下泛出一点水光,楚楚动人。

    “这也是,每天关在房间里的确不好受。好吧,我会替您转达的,可是,我不敢保证上尉一定会答应。”路卡点了点头。

    “我能理解,谢谢你,路卡。”许栩绽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当路卡收拾完餐具回到办公室时,他开始向爱德华上尉进行每天例行的汇报工作。

    “那位卡洛斯夫人有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爱德华上尉把视线从战略地图上移开,盯着路卡问。

    “我问她为什么要替英军运送物资,她说他们的空军缺乏运输机,而她以前曾飞过托布鲁克,所以英军就逼迫她和她的丈夫替他们送货。”路卡如实回答。

    “这点她之前已经说过,我的意思是你和她在交谈中,有没有发现她有说谎或者刻意隐瞒些什么的迹象?”

    “这我倒看不出来,我只是感觉她挺讨厌英国空军的。她说英国人在开罗横行霸道,就连埃及国王也得看他们脸色行事。”

    “这是当然,埃及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现在更成了他们在北非盘踞的大本营,丘吉尔怎么会轻易放弃对开罗的控制权?我只是在想,最好能从她的口里套出些英军的情报来,不然留她在这里也没用。”爱德华上尉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茬,眼中的目光很是复杂,像是有点举棋不定。

    “你打算放了她吗?”路卡小心翼翼地看着爱德华,并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喜悦的表情。

    爱德华摇了摇他的手掌,绷紧脸颊说:“不。我让情报局查过她的底细,虽然他们证实了她的身份是真的,她的丈夫也确实是阿方索国王的侄子—卡洛斯伯爵。可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她是北非飞行联盟的副会长,几年前曾从蒙巴萨飞到伦敦,然后飞越大西洋,这证明她不仅飞行技术高超,胆识过人而且意志坚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轻易被人威胁并屈服的柔弱角色。而且我想,英国空军也不是笨蛋,北非有那么多飞行员,运送军需物资的任务又那么重要,他们找谁不行?为何偏偏就看中她?一定是她和英国空军的官员关系密切,他们很清楚她的能力和地位,知道她不仅能胜任飞行任务而且还能提供大量飞行资源,才会派她驾驶运输机。如果能从她身上挖出些英国空军的信息,这对我们的应敌计划大有用处。”

    “那你准备再审讯她吗?”路卡追问着,却没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透露出忧虑。

    “当然,只不过这两天空军副总参谋长霍夫曼•冯•瓦尔道将军去了托布鲁克和隆美尔将军开会,我想等他回来再一起审问。你知道,那女人身份特殊,希特勒元首也很重视和西班牙的关系,所以我不能像对待普通战俘那样对待她,最好还是等霍夫曼将军回来再做决定。对了,她还说了些什么?”

    “呃,她问我知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她走?还说能不能让她每天出去透透气,哪怕是几分钟也好。我想她是闷坏了,现在的天气很炎热,那所房间里也没有风扇。”

    “让她出去放风?也不是不可以,估计凭她一个人也逃不出我们的兵营,只是我不想让士兵们见到她。那些小子们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憋坏了,见到女人就像见到肥羊一样,她又长得那么漂亮,我怕到时会引起什么骚乱。万一她出了事情,然后西班牙王室那些遗老们在元首面前告我们一状,即使空军参谋部不进行处罚,我们战斗联队面子上也过不去。”

    “是的,军营里藏着个女人总归不妥,不过按照《日内瓦公约》,就是战俘也会有放风的时间,如果她真得憋出病来,到时候恐怕也会落得个虐待战俘的名声。”

    “这女人真是个麻烦!留也不是放也不是。”爱德华摘下帽子,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其实,我看她也挺讨厌英国人的,既然她和英国空军高层关系密切,或许也能为我们所用,替我们探听情报。不如就好好地笼络她,让她当我们的间谍?”路卡一边观察着爱德华的表情一边冷静地分析着。口吻客观而公正,仿佛很是为爱德华以及第27联队的利益着想,但其实他想的压根没有他说的复杂。他只是认为像许栩这样的弱女子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地生存下去并离开军营,至于离开后是替英国人工作还是替德国人卖命,那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好吧,就让她每天清早和傍晚在楼下的空地上溜达半个小时,派两个宪兵跟着她,而你就好好地利用机会从她嘴里套出些有用情报处来。不过,万一她逃跑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先把你关禁闭,然后再让你的长官来处罚你,路卡中士。”爱德华盯着路卡严肃地说道。

    “是的,上尉。”路卡行了个军礼,微微弯起了嘴角。

    就这样,当天中午许栩被告知经爱德华上尉的特别批准,她获得了宝贵的外出机会,尽管只有半个小时,但那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和“体恤”了。傍晚,她坐在空地里那几株椰枣树下仰望天空,浮云丝丝缕缕地被夕阳染成了金色,飘在紫蓝色的天空中就像点缀在绸缎上的金箔,风穿过树梢悠悠地吹来,远处的沙丘发出空灵的轻鸣,鸟儿在枝叶间快乐地闹腾着。这些往日看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面此时在她眼里竟然有种异样的美,仿佛她从来没发现天空是那么宽阔,风是那么清爽,鸟儿的叫声是那么清脆动人,能够再度呼吸新鲜的空气感觉真好。

    这种感觉让许栩不由得想起《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和狱友们坐在屋顶喝啤酒的镜头,晒着太阳喝着温热的啤酒,看着头顶的蓝天傻傻地笑着,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自由的可贵,只有失去过的人才能完全体会。正想着,头顶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一架架返航的战斗机从云层中穿出,掠过她的上空,然后缓缓降落在前方的机场上,她眺望着那些银色的影子喃喃自语:“如果现在能给我一架飞机,让我飞回阿诺的身边,那该多好?阿诺,你现在在干嘛呢?在为我担心吗?”

    一阵风起,刮过她身后的沙漠玫瑰,柔弱的花瓣离了枝头,化作花雨越过她的肩膀,掠过她的发梢飘向远方,连同她永远都无法送达的思恋和叮咛消失在茫茫大漠中。她就这样托着腮,静静地坐在沙地上,任夕阳迷蒙了双眼,任轻风扰乱了发丝,眉宇间的哀伤仿佛一触即碎。

    当马尔塞尤走近空地的时候,他看到的她就是这副模样。

    “马尔塞尤准尉”旁边的宪兵看见他走过来,连忙上前招呼道。马尔塞尤是联队里的王牌飞行员,也是爱德华上尉麾下的得力爱将,战绩彪炳,虽然暂时未能获得晋升,可军营里的士兵大多都很尊敬他。

    马尔塞尤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自己点燃一根,然后递了两根给宪兵,问:“你们在这干嘛?”

    “放风,爱德华上尉让我们看着她。”宪兵接过香烟,就着马尔塞尤手上的火机点着,指了指坐在地上的许栩说。

    “我和她说几句话,没关系吧?”马尔塞尤吐了口烟雾说。

    “当然,可她听不懂德文,估计你说了也白搭,路卡又不在,不然他可以替你翻译。”宪兵耸了耸肩膀。

    “没关系,我想她能明白我的意思。”马尔塞尤微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踱到了许栩面前。

    听到脚步声,许栩抬起了头,看见马尔塞尤正站在自己的跟前,脸上带着和那晚一模一样的笑容:唇线微微勾起,嘴角边有着好看的浅窝,带了种少年般的狡黠,但飞扬浓密的眉毛和过于尖挺的鼻梁却显示出截然相反的冷漠气息,那双像天空般蔚蓝的眼睛注视着她,深不见底又意味不明。

    “你那晚为什么要用杯子砸我?你很讨厌我吗?”马尔塞尤低下头问,嗓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和他秀气俊美的容颜不是那么相衬。

    他说的是法语,许栩错愕地扬了扬眉毛,依莲在世的时候曾教过她法文,再加上货运公司有不少的法属摩洛哥客户,所以一般的口语听说难不倒她。不过此刻,她并不想和他说话,甚至连他站在身边都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她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继续沉默地眺望天空,决定用缄默来隔离他的打扰。

    可马尔塞尤并不在意许栩的沉默冷淡,刚才她脸上的反应让他知道:她能听得懂自己的话,这就像一个人对外关上门,却忘了钥匙还插着外面的锁孔中一样。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学她那样抬头看着天上的ME-109战机,然后慢悠悠地开口道:“ME-109是世界上最好的战斗机,只有世界上最优秀的飞行员才有资格驾驶它。”

    他的语气傲慢而自负,ME-109是德国的战机,而驾驶它的几乎都是德国飞行员,他这样说无疑是在表示德国的飞行员和战斗机是世界上最好的,别国都无法比拟。这种目中无人的自大刺痛了许栩,也成功地挑起了她的好胜心,她回过脸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心想,没错ME-109是厉害,可别忘了英国的“喷火式”战斗机和美国的P-51”野马“也毫不逊色,至于优秀的飞行员,美国,苏联,英国,法国等等都有大批出色的飞行员,并不是你们德国才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人才。

    “怎么?你不同意吗?”马尔塞尤瞧见了她脸上的冷笑,不悦地挑起眉毛问。

    “我认为英国的‘喷火式’和美国的P-51‘野马’性能一点都不比你们的ME-109差,而且在回转半径上喷火拥有比ME-109更低的翼负荷,翻滚率也更小,更重要的是英国战斗机都有装配重力加压汽化式发动机,但ME-109却没有,所以你们在起飞和降落时事故率会更高。”许栩拾起脚下的一朵花,一边放在掌心把玩一边说,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不是在分析战机的性能而只是在和他谈论这朵花美不美,香不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

    马尔塞尤惊讶地瞪着许栩,他没想到她对这两种战机的技术性能会如此了解,而且一说就说中了ME-109的致命弊端。他忽然有点明白她为何拥有如此优良的驾驶技术,为何能在上次的空战中巧妙地摆脱自己的追捕,不过他那身为王牌的自尊心不容他就此服输,尤其是在她的面前,他忍不住反驳道:“可是ME-109的爬升率和灵活性是最好的,单架座机的命中率也最高的。”

    “可是它的作战半径短也是出了名的短,不然,上次你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逃走,只能干跺脚。”

    “但你这次还不是被我打下来了?”

    “那只因为我驾驶的是L-10而不是你的ME-109,马尔塞尤准尉。”

    许栩弯起了嘴唇,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着,脸上的笑容就像她身后如火的落日,有种张扬又耀眼的明媚,借着黄沙的返照映入他的眼内,在他心头不住地晃动着。这一瞬间,他觉得手臂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在刺痛,而的心跳在猛然加速,身体的其他感官似乎都淡化了,只剩下她的笑颜牢牢地,不可理喻地霸占着他所有的注意力。

    “ 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的。”马尔塞尤呆呆地想着。过了片刻,他才从失神中惊醒,忍不住说:“没错,你的驾驶技术很棒。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指你自己的姓名,不是你丈夫的姓氏。”

    她瞅着他又笑了笑,但这次没有做声,而是慢慢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尘,舒展了一下腿脚,然后转身离开。

    马尔塞尤看她要离去,心里急了起来,连忙也站起来身,朝她喊:“嗨,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要去哪里?”

    “准尉,放风的时间到了,她现在得回房间去。”守卫的宪兵回头朝他解释道。

    马尔塞尤立在原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爱德华上尉对自己说的话:“你打下来的这位飞行员是前西班牙王室卡洛斯伯爵的妻子,她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寥寥数语却总结得非常恰当,的确,世界上有多少个伯爵夫人能精通飞行并对战机性能了如指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浓郁的异国风情,尊贵的身份,精湛的飞行技术,以及时而温婉时而刚强的性格……

    突然间,他觉得她渐渐隐没在暮色中的身影就像个迷离的漩涡,充满了神秘莫测又妖娆之际的吸引力,在无声无息中朝他不断逼近。而他毫无防备,只能傻傻地站着,茫然地看着它将自己吞没,难以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可能会有童鞋问为毛没见阿诺呢?别担心,马上就要到了,啵啵,爱你们!今天出去玩啦!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