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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夜来风雨声 (01)

    第二章  夜来风雨声  (01)

    他惊喜地搂住她,道:“倾儿,倾儿。(读看看小说网)你终于醒了。”

    她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心里沉甸甸的,喉间发涩,动一动嗓子,却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义父,眼眶不知不觉竟变成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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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新封城,马车行得皆是官道。虽然仍有颠簸,但情况已较之山路要好上许多。

    云似倾正撑着手臂趴伏在小案上,定着不动,眼睛却自窗间细缝瞟向外边。

    天色阴霾,阳光不甚明朗。数不清的脆嫩枝桠沙沙地划过马车外壁,时不时带起轻薄的纱帘,留下一条条灰蒙的印记。

    她忽而长吁一声,挥开案上的杂物,整个人都贴在上边,牢骚道:“平姐姐,可还有什么事儿较为有趣?”她的脸因受桌面的挤压,扭曲变形,随着嘟囔的嘴唇,看起来煞是可爱。

    她的伤在长途跋涉中已渐渐恢复,现下她已不用再缠绵病榻。只是光呆在这狭小的马车中,根本无事可做。她难免不会感觉枯燥。

    平姑轻笑出声,慢条斯里地问道:“那倾儿觉得什么样的事儿才是有趣的?”

    桌上的绣件被云似倾用指间轻挑起来,布面隐约显露出一枝香兰的轮廓。针法单调笨拙,实在不敢恭维。她斜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反正,女红是无趣至极的。”说完她动了动手指,那轻飘飘的布料就落在了小桌上。她又道:“平姐姐,你又不是今日才认识倾儿。这等费时费心的事儿,倾儿是何时做完过。”

    这倒是实话。(读看看小说网)

    云似倾自幼便不爱红妆爱武装。女儿家该会的琴棋书画,她样样只懂皮毛。倒是舞刀弄枪,她十分善长。

    记得有一回,她偷偷摸摸钻进义父的书房,拿了那柄御赐的宝剑——刀刃轻薄锋利,饮血剔骨。她装模作样地舞着,一路过来,花花草草被斩落无数。满地狼藉。

    后来一个路过小丫鬟看见了,吓了一跳,赶紧来抢宝剑。她挣扎着不让,死死护住。

    二人推拉间,宝剑自她手臂划过。顿时,衣裳尽破,血染袖红,一股腥意也涌上喉头。她脑中一片空白,意识也溃散了。

    醒来的时候,义父正守在床边。不知他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眼睛里布满了鲜红清晰的血丝,神情很是疲倦。但见她起身,他眼睛里有光彩闪过,整个人也有了精神。他惊喜地搂住她,道:“倾儿,倾儿。你终于醒了。”

    她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心里沉甸甸的,喉间发涩,动一动嗓子,却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义父,眼眶不知不觉竟变成红色。

    义父继续道:“倾儿喜欢舞剑?”

    当然,比起史书传记、琴棋书画,武功更令人向往。她不能说话,于是点点头。他便又说:“倾儿为何不对义父说一声?书房里那把剑太过锋厉,你还小,用不得它。”

    “义父,倾儿喜欢武功。”她用撒娇般的语气说道:“也喜欢用剑。”

    “好倾儿。”义父叹一口气,“你若是喜欢那把剑,义父便给你留着。”然后就拿出一把小一号的剑,朝她秀了秀又悬在床头,道:“看,这是义父为你打得一把小木剑。前端裹着棉布,周身也不锋利,倾儿用它刚刚好。”

    她看向木剑,又看向疲倦的义父,双眼一阵酸涩,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义父将她搂在怀中,边擦拭她的眼泪边轻柔地哄着她:“乖,倾儿乖。不疼了,倾儿。”

    她恩了一声,安静地蜷曲在义父怀中,一动不动。

    那一年,云似倾七岁。

    义父。义父。云似倾轻声念叨着。

    被风挑起的纱帘随着落叶卷入打开的车窗里,带动青丝,再一下又遮住云似倾的脸颊。眼前蓦然一黑,她回神,胡乱地拉开。

    平姑捡起被丢在地面的布料,又忙活起手中的刺绣,并未抬头,只说道:“倾儿的耐心还是这般不好?姐姐看你练剑练得甚是用功,便以为你长大了就沉稳了。”

    云似倾浅笑嫣然,道:“姐姐莫不是不曾听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句?”

    “看来还是姐姐将你想得太好了。”平姑便也笑了。

    “哪里哪里。”云似倾又说道:“到底都是义父好。否则,哪个大户人家肯让女儿学那些东西。”

    平姑点下头,道:“国师,他、他好得紧。”她的表情,似是讪然。

    “对了,平姐姐。”云似倾忽然抬高音调,说道:“义父可曾知道倾儿已脱离危险?倾儿与舒轶大闹这一场……舒轶他事后、是否会降罪于义父?平姐姐,义父会不会有什么事?怎么办?义父还在清芬。”云似倾一瞬间慌了神。”

    “倾儿,不必担心。”平姑放下绣布,握住云似倾的手,安慰道:“国师位高权重,玉珂王应当会手下留情……”

    “平姐姐,你怎的还不明白。”云似倾显得急躁,甩开平姑,赌气般的背过身,加深了语意,道:“再位高权重也高不过重不过那一位,那里一切事物都是那一位说了算。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义父只是位臣子,如何敌得过身为君王的那一位。”

    “倾儿……”平姑一时词穷。

    马车里忽然就安静了。紧张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

    “平姐姐,我想好了。我要回楼里一趟。”云似倾坚定不移,“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好。”平姑沉思片刻才开口。

    待一行人入住客栈,平姑便着手收拾行李。她虽说答应让云似倾离开,但仍是不放心她一人,嘱咐个不停。行李收来捡去,最后又塞入一布袋的钱银,沉甸甸的,哐啷直响。

    云似倾见着,赶忙拉住平姑,道:“平姐姐,倾儿要这么多做什么。姐姐收着就好。”边说,边从钱袋里掏出几个碎银子,又将钱袋扔回平姑怀中。

    “这……”

    “平姐姐,倾儿用不着这些。”云似倾堵住平姑的话,道:“倾儿只去三四日,很快便会归还。这几日,就麻烦平姐姐帮我隐瞒了。”

    “姐姐自然会的。”平姑答道。

    “时候不早了,倾儿该走了。平姐姐你也睡吧。”云似倾背上行李,又道:“平姐姐,倾儿那幅香兰图,记得帮忙绣好。倾儿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平姑颔首,道:“姐姐一定做好。”

    此时云似倾已跳上窗台,却又忍不住地回头问道:“平姐姐,你当真不跟倾儿—起离开?”

    平姑摇头,道:“不用了,倾儿。你自己先走,姐姐不想拖你后腿。”

    闻言,云似倾便侧过身。一声叹息被风吹散。她自窗台跳下,身影与墨黑夜色相重叠。平姑很快就看不见她了。

    平姑坐回朱漆圆桌旁,用瓷杯倒杯热茶,慢慢地喝着。直至杯空见底,她才起身,推开房门行至另一扇门前。三重一浅,敲了几声,随后闪入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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