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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Dana愣了愣,问:“买点什么?”

    “随便什么!”路伊斯没耐心地说,“反正就是随便一些又贵又无聊的东西就是了。”

    路伊斯捧着花亲自去到医院,但仍未获准进入病房。那护士姐姐将花朵捧出,对路伊斯说:“对不起,云先生对花粉过敏,请你把它拿走。”

    云羡一家探望了云恣,见他脸色好了些,才略安心了:“你真的吓死我啦!要出了什么事,我上哪儿找个这么俊朗又会做饭的哥哥?”云恣的爸爸妈妈也送了不少补品到床前,堆得满满的。云恣强打精神地笑脸迎人,眼神却不时瞟向时钟。云羡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他大概是在等人,故而拉着父母一起道别。

    其实云恣等的是赵周彦。赵周彦也带了一些果品来,云恣微笑着道谢。赵周彦笑着说:“我看你脸色好像好很多了。”

    云恣笑答:“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一早可以出院了。”

    赵周彦又说:“可不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录口供?”

    云恣皱起眉,说:“我不知道……其实我的口供是不是会很有用?对于这件案子……”

    “噢,你可别有什么压力,也不要为了AresQ而说谎。”赵周彦提醒说。

    “我……”云恣一时语塞。

    赵周彦一边削苹果一边说:“你要知道,你理所当然地可以拒绝录口供。而这个呢,也是Ares所希望的。”

    云恣无奈地说:“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难道他不担心自己会坐牢吗?”

    赵周彦笑着安慰说:“他只是很信任我而已。你也不用太担心。”

    “为什么他不来见我?”云恣低头说,“他不想见我?”

    赵周彦拍了拍云恣的肩头,说:“他不来见你,你不能去找他吗?”

    云恣大受鼓舞地点了点头。

    赵周彦笑着说:“很好,如果你想帮助Ares的话,能跟我回忆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小白作为富贵人家的男宠,也算是上流社会的一部分,有时又免不了参与一些宴会。他就是在一个无聊又高贵的晚宴上遇见了路伊斯。路伊斯长得很英俊,体魄也很强壮,调`情和做`爱的技巧都很高明。那一晚的事情是很愉快的——如果只是一次而已的话。孟小白以为,像路伊斯这种地位的人不可能会回头找自己,毕竟他有自知之明,再说了,他还是“有主的”。

    非常有趣的是,路伊斯认为孟小白是没理由拒绝自己的再次邀约的。路伊斯从来不是个禁欲派,他固然倾心于云恣,但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为一个没追到的男人而“守节”。路伊斯既然单身了,自然还是要找点乐子的,像孟小白这种长相讨喜、脑子聪明又不粘人的男生就最合适了。路伊斯本来打算和孟小白发展长期的关系,但第二天就被孟小白挂了电话。孟小白冷淡的态度反而激起了路伊斯的战意,因此他对孟小白发起了热烈的攻势。

    孟小白十分头痛,他怕这事让女金主知道了,自己饭碗不保。饭碗不保就算了,万夫人恐怕不会那么好说话。就算万夫人放过了他,只是辞了他,但他在这行的名声也要坏了。他这样的交际草,还是很讲究信誉的。他真后悔那一晚的放纵啊。

    云羡缩在布沙发上吹了一口茶,笑着说:“鬼佬的家伙是不是特别大呀?”

    孟小白笑着说:“说得像你没碰过鬼佬一样。”

    云羡吃吃地笑起来,说:“法国佬的都特别大!爽死你这个小贱`人了!”

    孟小白苦笑着喝茶。

    云羡糊了一铺,说:“要不你跟了小斯冰啰?他也挺有钱的呀,和他到法国去?”

    “我都不知你讲什么。”这句是孟小白的口头禅。

    你永远别指望从孟小白口中套出任何在报纸上看不到的消息。他知道的不少,说的却不多,这是他在上流社会漂流多年有惊无险的诀窍。而云羡个性张扬却比孟小白过得好,孟小白只能归结为云羡“颜好命好无人敌”。这么美的人还老走好运,真是挡都挡不住。

    孟小白不见得会羡慕他,他只想,他宁愿要个一世聪明的脑袋也强过一张不知能惊艳多久的脸。运气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用光。他呷了一杯茶,又想:连云羡都知道了这件事,万夫人能没收到风?

    路伊斯追他算是追得很明目张胆的,直接让人把花和礼物送到孟小白的家里和工作单位——是的,孟小白不是没工作的,他还是有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当然是万夫人找给他的。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办公室,自然也传到了万夫人的耳朵里。如果换做以前,万夫人一定会将那不忠的男宠踩得永无立足之地。但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样了,她只是感觉到有点唏嘘,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不过,用钱买来的男人能期盼几多?

    第二天,孟小白就被叫到办公室。那位上司一直对他很宽松,他爱上班就来,不爱上班就算,迟到早退全当看不见,业绩指标从来不存在,还笑脸相迎。但是他现在终于有了上司的威仪,咳了几声,显示了一下官威。单从这几声咳嗽,孟小白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果然,那位上司说:“我看你的工作能力实在太低下了,你想,你多少天没好好上班了?”

    孟小白笑着说:“我辞职吧。”

    那位上司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干脆。

    孟小白离开了工作单位,打了个电话给万夫人,被拒接了。他明白,自己确实是“失业”了。路伊斯的做法很有趣,他并不是要攻陷孟小白的心,而是要攻陷万夫人的尊严。万夫人如此高贵,怎么能忍受这种肮脏的背叛?

    “路伊斯的这招,实在为人不齿。”孟小白心里有些记恨:像万夫人这样的金主是少有的了。她有气质、有文化、有风度,不会像某些富婆那样难伺候。每个职业都有分等级,即使是男宠也是。到了孟小白这个级别的“交际草”,是看不上那种性压抑阔太太的。那种阔太太践踏男宠尊严,或者找其他阔太来玩NP,将男人当按摩棒一样玩,耗尽了电力后便买新款,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得已。她们也许忍受着丈夫的冷漠和明目张胆的出轨,甚至同时忍受着婆家和男家亲戚们的白眼,她们只是依附着豪门的可怜女人,却不知道食得咸鱼抵得渴,反而将不幸发泄在别的人身上。只有唯利是图的便宜鸭才会招呼她们。万夫人,她不是阔太太,她是女富豪。

    尽管如此,她还是精神空虚,她的老公与她貌合神离,她的儿子也算不上太争气,所以她才需要一点慰藉。孟小白很会充当这个角色,他体贴温柔,却又不会太缠绵粘腻,他不会在不适当的时候出现,也不会在有需要的时候不出现。无论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末等情人是不知进退,拼命粘人,又或是跑得太野,中等情人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上等情人,如孟小白,则是当来便来,当去便去。

    万夫人很喜欢他,确实有些不舍得,对方若不是路伊斯这个“仇家”,她或许真的就算了:小白明知我不喜欢路伊斯,却还这么做,岂不是大大地落我的面子?越发的不懂事了,如果我再纵他,他还不骑到我头上来?

    孟小白却不甘心就这么被甩掉了。就算他不再伺候万夫人,也不会去伺候路伊斯。第一,他从不找男人当金主,第二,他从不因为专业问题被解雇——他不能做坏自己的招牌。

    “嗯,简珠的股跌得很多吗?算多吗?我希望它再跌些才好呢。”万夫人笑了笑,说,“简珠不是5月有个巡展计划吗?用地是不是LC广场那块儿?我们租了。就租5月的。出价要比他高,主要你搞吧。”

    那位经理说:“问题是我们要那块地干什么?”

    “也搞个小展览吧。”万夫人揉了揉额头,说,“Marcus公司不是想搞个周年庆吗?就在那儿办。”

    手机信息声响了起来,万夫人低头看了看手机,是孟小白发的短信。她本来不想看的,但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却见上面一则信息:“Amanda,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向小斯冰先生认输。”

    万夫人看了看,不禁莞尔一笑。

    当天,那位上司又毕恭毕敬地把孟小白请回公司了。

    乔桑梓下班回家就觉得不对了,门打开后就是一阵饭菜的香味。家里有人。是谁,答案很简单,简单得乔桑梓不愿意去猜,简单得乔桑梓想落荒而逃。他这辈子恐怕没有这么狼狈过。他将公文包丢下,转身关门,一股脑地跑出去,楼下芳草萋萋,有一两棵阴凉的热带树,晃荡着阔大的叶子,沙沙沙的响着。树下的石凳子上,坐着消瘦了不少的云恣。云恣似乎是埋伏已久了,看到乔桑梓跑出来,露出舒心的笑容,淡淡地问:“都快吃饭了,你要跑去哪儿?”

    看着云恣的笑容,乔桑梓要收回刚才的话,刚才并非他最狼狈的时刻,现在才是。

    云恣站起来,伸手去握乔桑梓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乔桑梓想甩开他,但是见云恣这憔悴的模样,又有些不忍:“你怎么出院了?”

    云恣说:“我在医院里睡不着,失眠得很严重。”

    乔桑梓关心地问:“怎么会?”

    云恣说:“我在哪里都不安乐,提心吊胆的,只是想见见你。见了你,就好多了。”

    乔桑梓不知是计,更不忍将云恣推走了。云恣说:“我们回去吧,好不好?”乔桑梓无法拒绝。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拒绝,这一切便会陷下去,陷进一片或是泥淖或是蜜糖的深坑里。可是云恣的手干燥温柔,令他无法用力甩开。默默地,乔桑梓反握住他的手。斜阳渐渐落下,家里的饭已经熟了。

    饭后,云恣斜躺在沙发上看报纸,便看到乔桑梓被控杀人未遂的新闻霸占版面,又称这检察官是铁面娘子,从不姑息罪犯,免不得对乔桑梓的富家私生子身世胡乱渲染一番,大大地煽动大众的仇富情绪。不知这检察官拿来的神通,将乔桑梓少年时的罪行也拿出来讲:乔桑梓在少年时的确因暴力打人、酗酒飙车而被捕过,但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这些是不留案底的,竟然也被翻出来了,用以证明这乔桑梓是个目无法纪的富二代。看来这位“铁面娘子”检察官也不是吃素的。哪里知道这些记录都是万夫人提供给检察官的?

    云恣看着这些报道,气得发抖。乔桑梓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了看云恣,便将报纸抽走。云恣忍不住说:“他们怎么能这样抹黑你?”

    乔桑梓说:“也不是抹黑,这些事我都是有做过的。”

    云恣说:“你当时根本没成年啊!”

    而且当时乔桑梓的病情还很严重,这一点云恣不愿揭破。

    乔桑梓沉默了一阵,才说:“我现在成年了,我三十多岁了,成熟男人了吧。可我还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天,我会再做伤害人的事?”

    “伤害谁?”云恣问。

    乔桑梓没有说话。

    云恣沉默了一阵,才说:“我被W抓了后,一开始还没那么害怕,只是看着他越发疯狂,我就越发的不安。”

    乔桑梓在云恣身边坐下,却不知该说什么。云恣喃喃地继续说:“我想到了你……可我没想到你会来,我想的是该怎么去找你,怎么去再见到你。”乔桑梓缓缓地扭过头,看着云恣的脸。云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谢谢你,我不曾寄望你会找来。”乔桑梓的目光随他向下,看他的指甲有些崩了,便拿了他的手过来,一手拿起指甲锉,轻轻地为他打磨起来。云恣的耳根有些红了,仍慢悠悠地说:“我要是不想起W,就会想起你,想起他我就难受,想起你我就欢喜。你说我该想谁呢?”这话说得乔桑梓的耳根也红了,他只默默磨着云恣的指甲,一言也不发。

    每句话都说的轻飘飘的,但其实每个字都不知费了云恣多少勇气。他的肺如一个气球,慢慢地漏气,吐字越发的虚弱。但他还是耗着最后一点勇气,说:“我只记得你那么尽力来救我,又怎么会伤害我呢?我只信任你,我……我爱你。”

    这话犹如个炸弹,炸得乔桑梓连指甲锉也快拿不稳了。

    “你不用回答我……不用理我,没关系,不要离开就好了。”云恣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扶住乔桑梓的肩。乔桑梓的肩又宽又阔,还很厚实,乔桑梓的唇却很薄。云恣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轻轻的又快速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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