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亲属关系
“得了，你们瞎猜什么？没听小黎说她也不知情吗？快去总监办公室见客人吧，人家都等俩小时了。”一位男同事突然插嘴提醒道。
“等等，小黎！”
张泉猛然扳过黎是的肩膀，一双小眼眯得只剩一条缝，语气略为失落地道：“那老太太来的时候似乎还拎了盒饭，是你以前常用的粉红色漂亮餐盒。她总不至于是那个对你好到超越姐妹情快到‘边’的小乔妹妹家的吧？”
“什么……餐盒？”
“小是丫头？”
黎是还没将张泉说的信息理清，背后已经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称谓，她霍地转身望去，程非凡正领了陆家老太来了编辑部，她呐呐地开口：“奶奶，您怎么来了？”
居然还真是被张泉猜到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死丫头，几个月了都不来看我老太婆，好不容易上回接到侨子的电话说带你回老宅吃饭，老爷子连应酬都推了在家等你们，可你们这俩死孩子，还让我们空等一场，真是白疼你了！”陆奶奶虽是一副数落态度，戳在黎是脑袋上的指尖也用了不小的劲，可嘴角那笑容还是无法掩盖。14887356
“奶奶，上回我这不是脚伤了吗？何况是阿侨他有公事要忙，而且，您不是知道我怕见老爷子吗？”一提起那天的事，黎是尴尬地垂下了脑袋。
还真没料到陆老爷子会推了应酬在家等他们过去，只不过，那天刚知道左锐衍的事，又被那个殷小姐影响了心情，她哪里还肯去陆家老宅？
“打小就见你怕他，怎么还天天往我家钻？这会儿说怕他不敢来了？”
陆奶奶一语道破黎是的借口，只不过还是亲切地牵住了她的手，“丫头，昨儿个跟侨子置气了？怎么没回铂宫住？他打了一宿的电话，要不是宋秘书拦着，已经从香港回来了。”
对自家孙子和黎是这一对，陆家奶奶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这些年见黎是和陆战侨有各自的生活，愣是没能发展到一块儿，也就从期待到失望，再从失望到绝望，不抱什么念想了。
然而，几个月前陆战侨的一通电话又点燃了她的希望。
得知孙子这么费心张罗黎是的中餐，她就一忍再忍，不给他们压力，就等着好消息。这些年，她早已清楚自家孙子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就没出现过让他费心的女人，也就只有黎是这个例外了。
黎是听了这话，不禁尴尬不已，见四周同事虽然故作忙碌地散了开，却也是个个都竖着耳朵听八卦的状态，她只能僵硬地笑笑，低声道：“跟他有什么好置气的，我是没带钥匙，手机坏了。”
好吧，虽然她承认对老人家撒谎不是好孩子，可她从小到大压根就不是个好孩子，反正昨天给老杨同志打电话也是说手机坏了，暂时不能联络，这会儿说起来也顺溜了。
但黎是和陆家老太都忽略了程非凡的复杂神情。
“奶奶，您等了这么久该饿了，咱们边吃边聊吧，黎是刚采访回来也还空着肚子的。我在擎宇店里订了位子，他该是等急了。”程非凡意识到再接下去的谈话涉及到传言，便及时打断两人的谈话。
只不过，他望着黎是的眼神，已经多了一种他也说不清的复杂含义。
“总监，你……”
黎是不解地开口，抬眸对上程非凡的视线，却又临时把话咽下了肚子。在杂志社里，他不是一直都是冷面僵尸形象吗？这会儿居然叫了“奶奶”？
她是因为打小跟陆战侨叫习惯了，连隔壁家的孙奶奶也直接改成外婆了，可对初次见面的程非凡来说，怎么对一个下属的客人叫得这么亲热？何况，还订餐厅请吃饭？这似乎有点——太落人口实了，只要他们一踏出杂志社，里头一准闹翻了。
“小是丫头，我倒是今天才知道你原来是在给非凡打工，这可真是巧了！擎宇是侨子的大堂哥，非凡是擎贞的——”陆奶奶介绍得正欢，话说到这里却又顿时打住了，望了一眼笑得淡然的程非凡，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咱们边吃边聊吧。”
黎是这才意识到陆奶奶和程非凡是旧识，不过却猜不透那一声满带惋惜和感慨的叹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然让总监陪奶奶去吃吧，奶奶不是带了吃的给我吗？不要浪费嘛。”黎是自是打算避人耳目的，如果他们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去吃饭，影响实在太大，衍生的猜忌实在太多，她必定会再度成为社里的八卦中心。
“我还不知道你嘴刁吗？擎宇的店侨子早就带你去过，你也没少吃他的白食，这会儿去叫一声堂哥是应该的。非凡，你是丫头的领导，你给下个命令，我去打个电话。”陆奶奶和蔼地拍了拍程非凡的手背，躲一旁打电话报告去了。
编辑部外面的走廊里，只剩下黎是与程非凡尴尬对视，猜忌着对方的身份。
“没想到你是陆家的媳妇。”
程非凡率先开了口，嘴角噙着不自然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黎是口中的丈夫“阿侨”就是让陆家老爷子又爱又怨的孙子陆战侨时，他心里居然有几分酸涩。
“总监，你到底是谁啊？那个擎贞——好像是阿侨的堂妹，她不是你的，那什么吧？”黎是凑近程非凡，用的是只有两人可闻的音量，一双黑亮的大眼直直地盯住他。10sSE。
这世上没这么凑巧的事吧。
“汤我是帮你送了，你许我的晚餐还作数吗？”
程非凡不答而问，抬手摸了摸黎是的脑袋，动作轻柔宠溺，就如同黎是所说，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摸一只宠物猫。
其实，他是想知道，今晚她还会不会在他家借住。
原来，她昨天蹲在路边是因为和陆战侨置气，她无家可归的原因也不过是在气头上不想回陆家，她说的举目无亲也只是一个借口。了得人肩突。
可就算如此，他却仍然不后悔将她带了回去，并希望她能继续借住下去。就算只是贪恋暂时的温暖，他也希望这个“暂时”能稍稍延长些。
黎是将头一偏避开了程非凡的动作，紧张得四处张望深怕被人看到这引人误会的一幕。
“当然作数！姐可是一言九鼎的江湖人，可你得告诉我——”
“晚上回家再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走吧，别让奶奶等久了。我想，这会儿她应该是给你的阿侨打电话报信了。”
黎是的话还没说完，程非凡已经打断，并绕过她先一步走向大门了。
“总监——总监！”
黎是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快速追上程非凡的步伐将他拉到了走道拐角，急切地嘱咐道：“那个……请你先替我保守秘密，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和阿侨结婚的事，知道这事的，只有我们三个。”
黎是在心底不断腹诽，真是失算啊失算，她怎么就和程非凡说了那么多事？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他居然会是陆战侨的堂妹夫！哦，不对，是前堂妹夫。不过，那个陆擎贞不是比她小了很多岁吗？今年是几岁来着？二十三？二十四？
敢情老牛吃嫩草不见得是好事，看程非凡就知道，因为了解而离婚，这是赤luo裸的代沟啊！
“又在瞎想什么？”
“想代沟呢。”
“什么代沟？你再发呆下去我可不保证在奶奶面前会说漏什么话。”
“呃……没什么没什么，咱吃饭去，吃饭去吧！”
陆擎宇的店果然就是陆战侨在立约纪念日带黎是去的那家特色餐厅。
黎是坐在上次预定的包厢中，身旁坐着陆家奶奶，对面是程非凡和初次见面的陆擎宇，看着熟悉的菜式和环境，她显得有些拘谨。
现在看来，她还真是没少吃这家的白食，第一次来就没见陆战侨给过钱，后来的多次外卖，估计那厚脸皮的家伙也是白拿的。
打小就在她家不知蹭了多少回饭，一定是养成坏习惯了。
饭吃得差不多了，黎是这才僵硬地扯着嘴角说客套话。
“陆大哥，上回跟阿侨来的时候没见着你，也不知道这是熟人的店，真不好意思，我其实特反对他蹭饭来着……”
她的眼神虽略带羞愧，暗地里却把陆战侨骂得狗血淋头。
真是不明白那家伙，又不是没钱，就偏喜欢占熟人便宜。占便宜也就算了，偏偏今天来的就她一个，这吃白食的罪让她一个人扛！
“被你们蹭几顿饭是没什么，可这称呼不够亲切。小是啊，虽然你是第一回见我，我可是对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了，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知道侨子跟谁都不亲，独独跟你这只小狮子能粘乎，早就想见你一面了。”
陆擎宇三十出头，虽然不是英俊逼人的公子哥型，那副潇洒爽朗劲却也是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魅力，尤其是此时的笑容，格外亲切。
“五岁就粘一起，跟沾了万能胶似的，这都二十多年了，想不粘都难啊！”
陆奶奶笑呵呵地打趣，让困窘的黎是更是不自在，筷子在盘中夹了块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愣是吃不出味道来。
狗屁的粘乎！
黎是在心底狠狠地反驳，这之前的几个月，陆战侨八成是拿她当幌子，压根就粘在不同女人的床上，跟她有屁的关系！
“小是，是不是吃厌了我店里的菜？”
陆擎宇见黎是微蹙着眉头一副很不是滋味的表情，勾着唇角问道：“你不会真像侨子说的那么挑食吧？据说我这店里的菜式可都让你吃遍了，今天这桌还是你们第一次来下的订单，才第二次就食不知味了？还是稍微凉了就不合你胃口了？哎，把女孩惯成这样可不是好事，我看也就侨子能宠着你，出差前还发一份详细菜单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个宝贝闺女养着呢。”
这番话看着是在数落黎是的娇气，实则却是在为陆战侨说话。
陆擎宇暗自叹息，他这个大堂哥可不容易，让人白吃白拿就算了，还得夸人于无形，暗着帮某个没志气的兄弟哄女人。
“可不是？要我说呀，是黎大厨子看上了咱家侨子，就存心把小是宠坏，这不，嫁别人谁都受不了也只能嫁咱家侨子了！你说呢，小是？”陆奶奶俏皮地眨了眨眼，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黎是，扬着笑脸看她的反应。
黎是这会儿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听陆家奶奶这话里有话的，猜测着是不是陆战侨那家伙把结婚的事说出来了？
“我倒觉得黎是不差，厨艺还挺好。一大早起床熬两个小时的汤可需要很多的耐心，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愿意放弃早上的睡眠时间下厨做早餐的？而且，味道还不错，营养全，够美味，谁能娶到她也是种难得的福气。”程非凡放下手中的茶杯适时地开口，目光扫过一脸失落的黎是，含着笑意说道。
这听上去像是在帮黎是的一番话，却包含了让人误解的意思。
很多年以后，程非凡才理解这刻的潜意识里，是想炫耀他和黎是拥有过的珍贵回忆，毕竟，这是黎是的第一次下厨。
“非凡，你这个老板倒是对职员了解得挺清楚，连这个都知道？”
陆擎宇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程非凡，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这个老同学是借黎是遮掩什么，还是真的藏了份心思？
黎是猛地抬眼扫过程非凡，见他只是笑笑没回答，这才放了心。
这顿饭是不能再吃下去了，现在都已经消化不良了，她还是赶紧撤离为妙!
“奶奶，我刚接了编辑的工作，下午得整理专访资料，这就先回去忙了。”
黎是对陆奶奶道了别转向对面的陆擎宇，很爽快地说道：“大堂哥，吃了你那么多顿白食，下回我找机会让你宰阿侨一顿大的！”
她的脸皮一向比较厚，跟陆战侨叫一声大堂哥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陆老爷子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她也是天天都去报到，抬头低头地叫着爷爷。
“这个好说，谁不知道侨子打工是个幌子？臭小子家底厚着呢！下回叫上一大家子，非把他的媳妇本给宰光了不可！那就让非凡带你回去吧，我送奶奶回老宅，正巧给老爷子送点新到的海鲜。”陆擎宇对黎是说完便拍了拍程非凡的肩膀，“有空出来喝一杯。”
接到程非凡的电话来订位时，原本他是真想借机说点儿擎贞的事，可显然今天不是个好机会，也只好下次出来再聊了。
程非凡淡笑地回击了陆擎宇算是打过招呼，对黎是说了句在车里等她便率先走了出去。
“小是，那你晚上住哪？铂宫那房子也不知道是谁的，侨子没在家留备用钥匙，要不奶奶让司机来接你下班，咱住老宅去得了。”陆奶奶拉住黎是追问，心想着还是把人弄回去比较安心。
虽然孙子在电话里只说惹黎是生气，让她关机一整晚也没回家，特意让他们两个老的去杂志社探探情况。可老爷子今天赶巧不在家，她又觉得这俩孩子之间没这么简单，问又问不出来，还是索性弄到身边仔细监视比较好！
“奶奶，我暂时住一个同事家里，跟杂志社挺近，最近工作挺忙的住老宅不方便，还是不打扰老爷子了，等改天阿侨回来，我再去拜访吧。大堂哥，老爷子胆固醇高，海鱼类可以多吃，虾蟹类尽量少吃。那我就先走了，让领导等久了不好意思……”黎是只觉得头皮发麻，匆忙地推辞人已经走远。
“小是，别忘了给侨子去个电话，他可担心你了！”
“知道了——”
黎是急切地迈着步子，几乎是落荒而逃，总觉得今天的陆奶奶热情得令她发毛！只不过，真要给那家伙打电话吗？该说的不该说的，人家不是有奶奶汇报得清楚吗？
何况，一想起楚芸芊的话她就浑身不舒服。
谁知道他“太累”的那晚有没有做出什么有悖道德风化的事！
因为陆家奶奶的到访，揭开了程非凡和黎是之间的微妙关系。
这天晚上，在程非凡家的客厅里，两人席地而坐，就着黎是准备的几个小菜，居然聊到了天色渐亮。
次日，缩在沙发里酣睡的黎是隐隐听到一阵吵闹声，堪堪睁眼，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接着便是门被用力摔上的声音，惊得她猛然坐起，呆愣着盯着房门。
“吵醒你了？回房去睡，今天在家准备稿子吧。”
程非凡已经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发丝湿漉，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开，烈日透过窗子的玻璃照射进来，有种烦人的燥热。
黎是挠了挠脑袋，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只得睡眼惺忪地望着门前整理仪容的男人。略显纤瘦却颀长挺拔的身材，有棱有角的脸部轮廓，五官俊朗，神采奕奕，看似冷静严肃不易接近，却是面冷心慈的好男人……
陆擎贞居然就因为一个感觉跟他离了婚。
感觉他不够爱她，感觉他不够宠她，感觉在他心里她的地位没有她期望的高，就凭这些感觉，就放弃了这么优秀的男人。
黎是不禁再度感叹，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像她这把年纪都没能嫁出去，好不容易诓了陆战侨得了个临时的，陆擎贞却这样糟蹋良好对象。
“刚才那人谁啊？”
总算是回过神了，黎是这才记起刚才出去的是个女人背影。她怎么就没发现有个女人进来了？
程非凡回身望向沙发上的黎是，她背着阳光而坐，周围泛着一圈光晕，一身淡粉色的家居服，怀中抱着洁白的抱枕，嗓音略显沙哑，睁着如梦如幻的水眸注睨着他，不知怎么地，看在他的眼中，这一幕居然美妙得有些不真实。
“我前妻，前天看到我们逛商场和超市了，发了点牢而已。”
程非凡淡然地解释刚才的吵闹。
陆擎贞会找上门来他的确有些意外，许是听陆家奶奶说了昨天的那顿饭，加上前天看到他陪黎是逛了内衣店更在超市买了菜，产生了些误会，这才有了今天的上门求证。显然，客厅里的酒瓶和沙发上熟睡的黎是让她确认了她的误会。
只不过，陆擎贞不会知道他家住着的女人就是陆战侨的妻子，而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解释。
“啊？”前妻？！
黎是一时间愣了，刚睁眼时还以为身处铂宫，看到女人的背影便当成陆战侨的莺莺燕燕，这才一骨碌坐起，看清环境之后还以为是程非凡的小时工，没想到来人居然是陆擎贞，她不禁有些慌了。
“别发呆了，还不到九点，进去睡吧，我得去杂志社了。”
程非凡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显然不打算多说什么。昨晚他也很清楚地了解了黎是与陆战侨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他心底似乎因此有点小小的庆幸？这种心理真的难以解释。
“不睡了，我整理那篇专访。”
黎是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站起，睡眼朦胧地走向厨房，略带歉意地说道：“都没来得及给你做早餐，今天拿什么付房费呢？你晚上回来吃吧。”
她势必要在这里借住几天了，虽然他是陆战侨的前堂妹夫，不过她和陆战侨登记结婚时他们都离婚两年了，所以，谈不上亲戚关系，不能白占便宜。
“前段时间拉的广告资金没到位，晚上我得应酬。不过黎是，昨晚的菜……怎么跟昨天早上的粥和汤差那么多？”想起昨晚那几个味道平平的热菜，程非凡噙着笑意问道。
难道是不能夸？
“这个，那是因为……”
黎是困窘地笑笑，看得出来程非凡此时的有意嘲笑，只能尴尬地解释道：“我是逃家前学了几个养生菜，准备给锐衍一个惊喜的，这不，那什么红烧的、糖醋的、爆炒的，我都没学过，昨晚那些下酒菜都是按照网上的菜谱做的，嘿嘿，稍欠了火候。”
“这么说，我还得夸你做得好？算了，明天开始你要想吃什么只管去买菜，下了班我来做。记得吃饭，我走了。”程非凡带着笑意出门了。
“等等，小黎！”
张泉猛然扳过黎是的肩膀，一双小眼眯得只剩一条缝，语气略为失落地道：“那老太太来的时候似乎还拎了盒饭，是你以前常用的粉红色漂亮餐盒。她总不至于是那个对你好到超越姐妹情快到‘边’的小乔妹妹家的吧？”
“什么……餐盒？”
“小是丫头？”
黎是还没将张泉说的信息理清，背后已经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称谓，她霍地转身望去，程非凡正领了陆家老太来了编辑部，她呐呐地开口：“奶奶，您怎么来了？”
居然还真是被张泉猜到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死丫头，几个月了都不来看我老太婆，好不容易上回接到侨子的电话说带你回老宅吃饭，老爷子连应酬都推了在家等你们，可你们这俩死孩子，还让我们空等一场，真是白疼你了！”陆奶奶虽是一副数落态度，戳在黎是脑袋上的指尖也用了不小的劲，可嘴角那笑容还是无法掩盖。14887356
“奶奶，上回我这不是脚伤了吗？何况是阿侨他有公事要忙，而且，您不是知道我怕见老爷子吗？”一提起那天的事，黎是尴尬地垂下了脑袋。
还真没料到陆老爷子会推了应酬在家等他们过去，只不过，那天刚知道左锐衍的事，又被那个殷小姐影响了心情，她哪里还肯去陆家老宅？
“打小就见你怕他，怎么还天天往我家钻？这会儿说怕他不敢来了？”
陆奶奶一语道破黎是的借口，只不过还是亲切地牵住了她的手，“丫头，昨儿个跟侨子置气了？怎么没回铂宫住？他打了一宿的电话，要不是宋秘书拦着，已经从香港回来了。”
对自家孙子和黎是这一对，陆家奶奶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这些年见黎是和陆战侨有各自的生活，愣是没能发展到一块儿，也就从期待到失望，再从失望到绝望，不抱什么念想了。
然而，几个月前陆战侨的一通电话又点燃了她的希望。
得知孙子这么费心张罗黎是的中餐，她就一忍再忍，不给他们压力，就等着好消息。这些年，她早已清楚自家孙子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就没出现过让他费心的女人，也就只有黎是这个例外了。
黎是听了这话，不禁尴尬不已，见四周同事虽然故作忙碌地散了开，却也是个个都竖着耳朵听八卦的状态，她只能僵硬地笑笑，低声道：“跟他有什么好置气的，我是没带钥匙，手机坏了。”
好吧，虽然她承认对老人家撒谎不是好孩子，可她从小到大压根就不是个好孩子，反正昨天给老杨同志打电话也是说手机坏了，暂时不能联络，这会儿说起来也顺溜了。
但黎是和陆家老太都忽略了程非凡的复杂神情。
“奶奶，您等了这么久该饿了，咱们边吃边聊吧，黎是刚采访回来也还空着肚子的。我在擎宇店里订了位子，他该是等急了。”程非凡意识到再接下去的谈话涉及到传言，便及时打断两人的谈话。
只不过，他望着黎是的眼神，已经多了一种他也说不清的复杂含义。
“总监，你……”
黎是不解地开口，抬眸对上程非凡的视线，却又临时把话咽下了肚子。在杂志社里，他不是一直都是冷面僵尸形象吗？这会儿居然叫了“奶奶”？
她是因为打小跟陆战侨叫习惯了，连隔壁家的孙奶奶也直接改成外婆了，可对初次见面的程非凡来说，怎么对一个下属的客人叫得这么亲热？何况，还订餐厅请吃饭？这似乎有点——太落人口实了，只要他们一踏出杂志社，里头一准闹翻了。
“小是丫头，我倒是今天才知道你原来是在给非凡打工，这可真是巧了！擎宇是侨子的大堂哥，非凡是擎贞的——”陆奶奶介绍得正欢，话说到这里却又顿时打住了，望了一眼笑得淡然的程非凡，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咱们边吃边聊吧。”
黎是这才意识到陆奶奶和程非凡是旧识，不过却猜不透那一声满带惋惜和感慨的叹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然让总监陪奶奶去吃吧，奶奶不是带了吃的给我吗？不要浪费嘛。”黎是自是打算避人耳目的，如果他们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去吃饭，影响实在太大，衍生的猜忌实在太多，她必定会再度成为社里的八卦中心。
“我还不知道你嘴刁吗？擎宇的店侨子早就带你去过，你也没少吃他的白食，这会儿去叫一声堂哥是应该的。非凡，你是丫头的领导，你给下个命令，我去打个电话。”陆奶奶和蔼地拍了拍程非凡的手背，躲一旁打电话报告去了。
编辑部外面的走廊里，只剩下黎是与程非凡尴尬对视，猜忌着对方的身份。
“没想到你是陆家的媳妇。”
程非凡率先开了口，嘴角噙着不自然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黎是口中的丈夫“阿侨”就是让陆家老爷子又爱又怨的孙子陆战侨时，他心里居然有几分酸涩。
“总监，你到底是谁啊？那个擎贞——好像是阿侨的堂妹，她不是你的，那什么吧？”黎是凑近程非凡，用的是只有两人可闻的音量，一双黑亮的大眼直直地盯住他。10sSE。
这世上没这么凑巧的事吧。
“汤我是帮你送了，你许我的晚餐还作数吗？”
程非凡不答而问，抬手摸了摸黎是的脑袋，动作轻柔宠溺，就如同黎是所说，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摸一只宠物猫。
其实，他是想知道，今晚她还会不会在他家借住。
原来，她昨天蹲在路边是因为和陆战侨置气，她无家可归的原因也不过是在气头上不想回陆家，她说的举目无亲也只是一个借口。了得人肩突。
可就算如此，他却仍然不后悔将她带了回去，并希望她能继续借住下去。就算只是贪恋暂时的温暖，他也希望这个“暂时”能稍稍延长些。
黎是将头一偏避开了程非凡的动作，紧张得四处张望深怕被人看到这引人误会的一幕。
“当然作数！姐可是一言九鼎的江湖人，可你得告诉我——”
“晚上回家再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走吧，别让奶奶等久了。我想，这会儿她应该是给你的阿侨打电话报信了。”
黎是的话还没说完，程非凡已经打断，并绕过她先一步走向大门了。
“总监——总监！”
黎是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快速追上程非凡的步伐将他拉到了走道拐角，急切地嘱咐道：“那个……请你先替我保守秘密，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和阿侨结婚的事，知道这事的，只有我们三个。”
黎是在心底不断腹诽，真是失算啊失算，她怎么就和程非凡说了那么多事？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他居然会是陆战侨的堂妹夫！哦，不对，是前堂妹夫。不过，那个陆擎贞不是比她小了很多岁吗？今年是几岁来着？二十三？二十四？
敢情老牛吃嫩草不见得是好事，看程非凡就知道，因为了解而离婚，这是赤luo裸的代沟啊！
“又在瞎想什么？”
“想代沟呢。”
“什么代沟？你再发呆下去我可不保证在奶奶面前会说漏什么话。”
“呃……没什么没什么，咱吃饭去，吃饭去吧！”
陆擎宇的店果然就是陆战侨在立约纪念日带黎是去的那家特色餐厅。
黎是坐在上次预定的包厢中，身旁坐着陆家奶奶，对面是程非凡和初次见面的陆擎宇，看着熟悉的菜式和环境，她显得有些拘谨。
现在看来，她还真是没少吃这家的白食，第一次来就没见陆战侨给过钱，后来的多次外卖，估计那厚脸皮的家伙也是白拿的。
打小就在她家不知蹭了多少回饭，一定是养成坏习惯了。
饭吃得差不多了，黎是这才僵硬地扯着嘴角说客套话。
“陆大哥，上回跟阿侨来的时候没见着你，也不知道这是熟人的店，真不好意思，我其实特反对他蹭饭来着……”
她的眼神虽略带羞愧，暗地里却把陆战侨骂得狗血淋头。
真是不明白那家伙，又不是没钱，就偏喜欢占熟人便宜。占便宜也就算了，偏偏今天来的就她一个，这吃白食的罪让她一个人扛！
“被你们蹭几顿饭是没什么，可这称呼不够亲切。小是啊，虽然你是第一回见我，我可是对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了，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知道侨子跟谁都不亲，独独跟你这只小狮子能粘乎，早就想见你一面了。”
陆擎宇三十出头，虽然不是英俊逼人的公子哥型，那副潇洒爽朗劲却也是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魅力，尤其是此时的笑容，格外亲切。
“五岁就粘一起，跟沾了万能胶似的，这都二十多年了，想不粘都难啊！”
陆奶奶笑呵呵地打趣，让困窘的黎是更是不自在，筷子在盘中夹了块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愣是吃不出味道来。
狗屁的粘乎！
黎是在心底狠狠地反驳，这之前的几个月，陆战侨八成是拿她当幌子，压根就粘在不同女人的床上，跟她有屁的关系！
“小是，是不是吃厌了我店里的菜？”
陆擎宇见黎是微蹙着眉头一副很不是滋味的表情，勾着唇角问道：“你不会真像侨子说的那么挑食吧？据说我这店里的菜式可都让你吃遍了，今天这桌还是你们第一次来下的订单，才第二次就食不知味了？还是稍微凉了就不合你胃口了？哎，把女孩惯成这样可不是好事，我看也就侨子能宠着你，出差前还发一份详细菜单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个宝贝闺女养着呢。”
这番话看着是在数落黎是的娇气，实则却是在为陆战侨说话。
陆擎宇暗自叹息，他这个大堂哥可不容易，让人白吃白拿就算了，还得夸人于无形，暗着帮某个没志气的兄弟哄女人。
“可不是？要我说呀，是黎大厨子看上了咱家侨子，就存心把小是宠坏，这不，嫁别人谁都受不了也只能嫁咱家侨子了！你说呢，小是？”陆奶奶俏皮地眨了眨眼，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黎是，扬着笑脸看她的反应。
黎是这会儿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听陆家奶奶这话里有话的，猜测着是不是陆战侨那家伙把结婚的事说出来了？
“我倒觉得黎是不差，厨艺还挺好。一大早起床熬两个小时的汤可需要很多的耐心，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愿意放弃早上的睡眠时间下厨做早餐的？而且，味道还不错，营养全，够美味，谁能娶到她也是种难得的福气。”程非凡放下手中的茶杯适时地开口，目光扫过一脸失落的黎是，含着笑意说道。
这听上去像是在帮黎是的一番话，却包含了让人误解的意思。
很多年以后，程非凡才理解这刻的潜意识里，是想炫耀他和黎是拥有过的珍贵回忆，毕竟，这是黎是的第一次下厨。
“非凡，你这个老板倒是对职员了解得挺清楚，连这个都知道？”
陆擎宇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程非凡，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这个老同学是借黎是遮掩什么，还是真的藏了份心思？
黎是猛地抬眼扫过程非凡，见他只是笑笑没回答，这才放了心。
这顿饭是不能再吃下去了，现在都已经消化不良了，她还是赶紧撤离为妙!
“奶奶，我刚接了编辑的工作，下午得整理专访资料，这就先回去忙了。”
黎是对陆奶奶道了别转向对面的陆擎宇，很爽快地说道：“大堂哥，吃了你那么多顿白食，下回我找机会让你宰阿侨一顿大的！”
她的脸皮一向比较厚，跟陆战侨叫一声大堂哥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陆老爷子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她也是天天都去报到，抬头低头地叫着爷爷。
“这个好说，谁不知道侨子打工是个幌子？臭小子家底厚着呢！下回叫上一大家子，非把他的媳妇本给宰光了不可！那就让非凡带你回去吧，我送奶奶回老宅，正巧给老爷子送点新到的海鲜。”陆擎宇对黎是说完便拍了拍程非凡的肩膀，“有空出来喝一杯。”
接到程非凡的电话来订位时，原本他是真想借机说点儿擎贞的事，可显然今天不是个好机会，也只好下次出来再聊了。
程非凡淡笑地回击了陆擎宇算是打过招呼，对黎是说了句在车里等她便率先走了出去。
“小是，那你晚上住哪？铂宫那房子也不知道是谁的，侨子没在家留备用钥匙，要不奶奶让司机来接你下班，咱住老宅去得了。”陆奶奶拉住黎是追问，心想着还是把人弄回去比较安心。
虽然孙子在电话里只说惹黎是生气，让她关机一整晚也没回家，特意让他们两个老的去杂志社探探情况。可老爷子今天赶巧不在家，她又觉得这俩孩子之间没这么简单，问又问不出来，还是索性弄到身边仔细监视比较好！
“奶奶，我暂时住一个同事家里，跟杂志社挺近，最近工作挺忙的住老宅不方便，还是不打扰老爷子了，等改天阿侨回来，我再去拜访吧。大堂哥，老爷子胆固醇高，海鱼类可以多吃，虾蟹类尽量少吃。那我就先走了，让领导等久了不好意思……”黎是只觉得头皮发麻，匆忙地推辞人已经走远。
“小是，别忘了给侨子去个电话，他可担心你了！”
“知道了——”
黎是急切地迈着步子，几乎是落荒而逃，总觉得今天的陆奶奶热情得令她发毛！只不过，真要给那家伙打电话吗？该说的不该说的，人家不是有奶奶汇报得清楚吗？
何况，一想起楚芸芊的话她就浑身不舒服。
谁知道他“太累”的那晚有没有做出什么有悖道德风化的事！
因为陆家奶奶的到访，揭开了程非凡和黎是之间的微妙关系。
这天晚上，在程非凡家的客厅里，两人席地而坐，就着黎是准备的几个小菜，居然聊到了天色渐亮。
次日，缩在沙发里酣睡的黎是隐隐听到一阵吵闹声，堪堪睁眼，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接着便是门被用力摔上的声音，惊得她猛然坐起，呆愣着盯着房门。
“吵醒你了？回房去睡，今天在家准备稿子吧。”
程非凡已经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发丝湿漉，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开，烈日透过窗子的玻璃照射进来，有种烦人的燥热。
黎是挠了挠脑袋，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只得睡眼惺忪地望着门前整理仪容的男人。略显纤瘦却颀长挺拔的身材，有棱有角的脸部轮廓，五官俊朗，神采奕奕，看似冷静严肃不易接近，却是面冷心慈的好男人……
陆擎贞居然就因为一个感觉跟他离了婚。
感觉他不够爱她，感觉他不够宠她，感觉在他心里她的地位没有她期望的高，就凭这些感觉，就放弃了这么优秀的男人。
黎是不禁再度感叹，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像她这把年纪都没能嫁出去，好不容易诓了陆战侨得了个临时的，陆擎贞却这样糟蹋良好对象。
“刚才那人谁啊？”
总算是回过神了，黎是这才记起刚才出去的是个女人背影。她怎么就没发现有个女人进来了？
程非凡回身望向沙发上的黎是，她背着阳光而坐，周围泛着一圈光晕，一身淡粉色的家居服，怀中抱着洁白的抱枕，嗓音略显沙哑，睁着如梦如幻的水眸注睨着他，不知怎么地，看在他的眼中，这一幕居然美妙得有些不真实。
“我前妻，前天看到我们逛商场和超市了，发了点牢而已。”
程非凡淡然地解释刚才的吵闹。
陆擎贞会找上门来他的确有些意外，许是听陆家奶奶说了昨天的那顿饭，加上前天看到他陪黎是逛了内衣店更在超市买了菜，产生了些误会，这才有了今天的上门求证。显然，客厅里的酒瓶和沙发上熟睡的黎是让她确认了她的误会。
只不过，陆擎贞不会知道他家住着的女人就是陆战侨的妻子，而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解释。
“啊？”前妻？！
黎是一时间愣了，刚睁眼时还以为身处铂宫，看到女人的背影便当成陆战侨的莺莺燕燕，这才一骨碌坐起，看清环境之后还以为是程非凡的小时工，没想到来人居然是陆擎贞，她不禁有些慌了。
“别发呆了，还不到九点，进去睡吧，我得去杂志社了。”
程非凡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显然不打算多说什么。昨晚他也很清楚地了解了黎是与陆战侨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他心底似乎因此有点小小的庆幸？这种心理真的难以解释。
“不睡了，我整理那篇专访。”
黎是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站起，睡眼朦胧地走向厨房，略带歉意地说道：“都没来得及给你做早餐，今天拿什么付房费呢？你晚上回来吃吧。”
她势必要在这里借住几天了，虽然他是陆战侨的前堂妹夫，不过她和陆战侨登记结婚时他们都离婚两年了，所以，谈不上亲戚关系，不能白占便宜。
“前段时间拉的广告资金没到位，晚上我得应酬。不过黎是，昨晚的菜……怎么跟昨天早上的粥和汤差那么多？”想起昨晚那几个味道平平的热菜，程非凡噙着笑意问道。
难道是不能夸？
“这个，那是因为……”
黎是困窘地笑笑，看得出来程非凡此时的有意嘲笑，只能尴尬地解释道：“我是逃家前学了几个养生菜，准备给锐衍一个惊喜的，这不，那什么红烧的、糖醋的、爆炒的，我都没学过，昨晚那些下酒菜都是按照网上的菜谱做的，嘿嘿，稍欠了火候。”
“这么说，我还得夸你做得好？算了，明天开始你要想吃什么只管去买菜，下了班我来做。记得吃饭，我走了。”程非凡带着笑意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