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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鸿门宴

    江连城从树影里走出来,依旧是白衣纸扇,一副经常调/戏良家妇女的地主少爷打扮。

    慕容白把秋荻拉到身后,自从知道她是女儿身,他的心中有了从未有过的柔软。

    江连城笑眯眯的看着慕容白,拱手揖道:“这位公子好面熟,敢问尊姓大名?”

    秋荻抢着说:“他是猪头,就叫猪头。”

    慕容白额上的青筋浮了一浮。

    江连城掩嘴轻笑,一本正经道:“果然别具一格,大俗大雅。”

    “你三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莫非来偷东西?”秋荻警惕的问道,贼喊捉贼,就是说的她这样的人,还喊的理直气壮。

    慕容白大汗,真不知道她打哪里来的如此强大的勇气。

    江连城假模假式的看看头顶的月亮,叹道:“月色正浓,我来凭吊一下天下第一铸剑师,抛却赵无庸各种行径不谈,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秋荻鄙夷的撇撇嘴,这只狐狸这谎撒的好明显,可自己做的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事,不想跟他多纠缠:“江公子慢慢凭吊,我们这步散好了,会也约完了,回去了。”抓起慕容白的手就走。

    “请”江连城并不为难他们,风度翩翩,主动让出了路。

    慕容白紧紧捏着秋荻的手,感觉到背后探究的目光,脊梁骨都有点发硬。

    果然,背后响起江连城的声音“秦珏”。

    慕容白的心颤了一颤,脚步却没有停,恍若未闻,带着秋荻迅速离去。

    江连城看着两人匆匆忙忙的背影,笑的高深莫测,问向阴影深处的属下“找到什么没有?”

    “没有。”干脆利落的回答。

    秋荻惴惴不安的回到家,心中忐忑,那只狐狸许是知道了什么,北城怕是住不得了,搬到嘉兴老家去?不成不成,搬走了念葭怎么办,要走要带着念葭一起走才行。

    连续几天,秋荻都寝食难安,吃着饭还会发呆走神,有事没事总要开门向外头望,生怕就有官兵来抓走她这赵氏的漏网之鱼。

    慕容白也感觉到近日仿佛有人在院子周围监视着。

    两人各怀心事,见面也不互掐了。最满意的是秋老爹,耳根子终于能清静一回。

    “我们搬家吧!”两人异口同声的跟秋老爹说。

    秋老爹一口烟刚吸到嘴里,呛的咳嗽了半天才怒道:“怎么你们俩不打架了,没事拿我老头儿开涮了?熊孩子,欠了人家银子就想跑路,没出息。”

    秋荻和慕容白讪讪的,又同声道:“我只是说说。”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是秋屠户家吗?”

    “有生意。”秋老爹笑眯眯的把烟杆一插,屁颠屁颠跑去开门。

    门外一个心宽体胖的锦衣中年人,两撇长长的八字胡打理的油光水滑。

    八字胡走进院子里,看到秋荻和慕容白,眼睛一亮,道“都在啊,那敢情好,这是请三位帮忙办宴会的聘书,还有三百两定金。我家公子说了务必要送到三位手上,并确保当日三位一定会来。”

    秋荻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眼睛先往银票上瞅,一百两啊,是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啊,每人一百两,好大的手笔。

    秋老爹比较冷静,道:“不知道府上是何处?办多大的宴席?小老儿只会杀猪,这掌勺,年轻的时候也掌过几年,许久不曾动过了。”

    八字胡到是十分恭谦有礼“老丈客气了,我家公子是听闻令郎厨艺了得,慕名来请,只是家宴,办完另有每人一百两工钱,三位明日请早儿。”说罢,也不等秋老爹答不答应,抬腿便出了门。

    秋荻拿着那三张银票笑的只见牙不见眼,真是雪中送炭,瞌睡中送枕头:“想不到我的厨艺居然如此馨名远播,三百两啊,还只是定金,妈呀,这是要发呀!”

    慕容白却阴沉着脸,展开那张聘书给秋荻看。

    秋荻顿时觉得看见一只已经煮熟的鸭子搁在碗里,饥肠辘辘正准备大快朵颐,那鸭子突然长出翅膀,飞了,飞了就飞了,它还得意的冲你做鬼脸。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郁闷的事情了。

    聘书上工工整整写着“揽江阁”,落款“江连城”旁边居然还画着一个微笑的小人儿。秋荻恨不得把那小人儿楸出来放油锅里炸了。

    鸿门宴,妥妥的鸿门宴,而且还是要去做苦力的鸿门宴。

    秋荻把聘书揉成一团,在院子里烦躁的走来走去,嘴里嘟嘟囔囔:“不成了,不成了,他肯定发现了,我要搬家,马上离开洛安。不行不行,我走了念葭怎么办,哎呀,不走人头就不保了......”

    慕容白本来以为江连城是冲着自己来的,听秋荻在那里碎碎念,却也糊涂了“你在说什么呢?谁发现什么?什么人头不保?”

    秋荻充耳不闻,冲进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秋老爹听她这么说也神色紧张开始收拾包袱。

    慕容白按着秋荻慌乱的双手:“秋荻你别急,别忙,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你这样跑不是办法,难道要一辈子躲着,一辈子活在逃跑的途中?”这个问题,他也在问自己,难道要一辈子躲着?

    秋荻白着脸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慕容白轻声安慰她“我明白,我也想跑,我也想躲,可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躲躲藏藏的过。”

    秋荻盯着慕容白的眼睛,她在里面看到了温暖和信任,她苦涩的笑了,“猪头,你要好好的,一辈子好好的。”

    “你也一样,要好好的,不愁吃穿不愁银子,天天有肉有卤大肠吃。”慕容白说。

    秋荻眉头紧锁,长长叹了一口气,是的,她要的并不多,只是这样而已,不惊无宠过一生,怎么就那么难。

    慕容白两手按着她的肩“我们这里早就被人监视了,能逃到哪里去。”

    秋荻颓然的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回原位,坐在一旁叹气,半晌她自嘲的笑道:“猪头,你可知道,我可是洛安城的名人。”

    “我知道,和赵无庸有关。”慕容白点点头。

    “赵无庸是你的仇人?”秋荻问道,每次说起赵无庸慕容白便神色阴鸷,显然当中必定有什么过节,甚至仇恨。

    “是。”慕容白点点头。

    “那你还要帮助仇人的孙女?”秋荻不解。

    慕容白笑了笑,道“我帮的是你,其他的我不关心。”

    秋荻低了头,脸有点发烧。

    “怎么了?”慕容白见她突然沉默。

    “猪头,你走吧,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面对慕容白倔强和不解的目光,秋荻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告诉他真相。

    “赵无庸也是我的仇人,他杀了我亲弟弟,我亲眼看见他把我年仅七岁的弟弟活生生的投入铸剑炉里。”

    忆起往事,秋荻垂垂欲泪“可是,我身上却流着那个恶人的血,我,我大哥赵雨林,我的小侄女念葭,我们身上都流着那个人的血。那个人自己丧尽天良,却要无辜家人妻女来陪葬,那个人死不足惜,他不

    死,有朝一日我也要亲手将他丢进铸剑炉。可是,我大哥犯了什么罪,念葭犯了什么罪,我犯了什么罪?”

    秋荻眼泪簌簌的落在来,雨点一般打在慕容白的掌心,滚烫的泪水,烙的他的心微微痛起来。

    “尽管嘲笑我吧,唾骂我吧。”秋荻仰起头看着他“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奸人的女儿。”

    慕容白拱拱手道:“幸会幸会,我刚好是天下第一大盗贼的弟弟。”

    “你哥哥?”秋荻奇道:“你家不是西城大户吗?”

    慕容白笑道:“不提也罢。总之呢,不管你是天下第一大奸人的女儿,还是天下第一大坏蛋的女儿,我只认你秋荻是朋友,其他的我不关心。眼下我们要关心的是明天揽江阁宴会的事情。”

    提到揽江阁,秋荻又泄气了“罢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去就去了,我且先把成大器的银子还他。若是明日没命回来,好歹没欠人家债,干干净净的去阎王那里报到。”

    还了成大器的银子,秋荻顺便去了一趟药铺买了包巴豆,准备明天见机行事。若是那只狐狸真要把自己怎么样,就算药不死了,也给他的菜里加点好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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