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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圣旨到!

    “徐某心中所执之念不过一‘法’字耳,只要善者乐其居,恶者得其所,世间善恶黑白都有了各自的去处,就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诸位北地同胞舍身犯险,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就是为了能存活庄外的千百性命,此等大勇之举已然将一个‘义’字道尽说完!吕木一介弱质书生,舍去功名不要,守在恶疾缠身的娘子身边,奉汤伺药,嘘寒问暖,三年春秋如同一日,一个‘情’字想来不外乎如此。”

    “人间有法、人间有义,人间有情,只要这三字能大行其世,浩然正道必定能够重回人间。徐某不会为了一个‘法’字,强求各位放下心中的情义。反正今日已经将近申时,差不多到了放差的时间,我奔波劳碌了一天,也是有些累了,陈家庄之事你们要如何了结,还请自觉自便,徐某给不了你们百石粮食,也给不了你们千年紫参,能做得就只有这么多了,无论你们作何选择,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徐逍遥说到此处,指了指陈家父子,提高语调道,“不过今日是今日,明朝是明朝,徐某立言在此,此案断不会如此了结。今日过后,我必定还会找到新的证据,将陈大忠逮捕归案,为蒋氏兄弟伸冤报仇!”

    徐逍遥此番话说完,终于将心中的愤懑之情宣泄而出,随即将头上的差帽一摘,夹在臂间,不再理会场中众人,就要扬长而去。

    “徐捕头!”吕木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徐逍遥,嘴唇颤抖了一下,却是没有再能说出只言片语。

    徐逍遥伸手拍了拍吕木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待得过几日你娘子身子康复,不要忘了请我过去吃顿便饭。我徐逍遥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没了今天的这几个证据,陈大忠也跑不了。”

    吕木能够感受到徐逍遥话中的真挚和辛酸,终于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泪水不受控制涌出眼眶,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徐逍遥为了成全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放弃退让,此等恩情足以够让自己报答一生。

    领头大哥和身后的那些汉子也是有些眼角发酸,深深对着徐逍遥行了一礼,口中道,“好汉子!今日大恩,来日必有所报!”

    徐逍遥装做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正准备留下一个最为潇洒的背影,飘然离去。可是还没等他拐过院门,就眼前一黑,和迎面一人撞了一个满怀。

    “哎哟——哪个小兔崽子,走路怎么不带招子,咱家这身子骨哟!”还没等徐逍遥揉完撞痛的脸颊,一个尖利的声音已经在耳边聒噪地响了起来。随即徐逍遥就感到胸口被重重推了一把,对方力气极大,自己差点就立足不稳,仰面摔倒过去。

    等到徐逍遥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禁大吃一惊,自己对面一共站着五人,为首一人最是特别,面白无须、身材瘦小,身穿葛布箭衣,腰系白玉钩黑带,手上还拿着一枝拂尘。身后四人都是锦衣玉袍,头戴高冠,腰配宝剑,脚蹬金边黑靴,说不尽的威风八面、气势凛凛。

    “你们...”徐逍遥正要开口说话,已然被为首的白面怪人喝住,“大胆!竟敢拿手指着咱家,赵文、赵武,你们两个到外面去守着院门,赵双、赵全,你们给我抓住这无礼的小子,掌嘴十下!”

    白面之人身后的四个大汉顿时得令而动,其中两人转身出了院子,另外两人却是如凶神恶煞般向徐逍遥扑了过来。徐逍遥见状连忙退开几步,大声道:“打住!你们到底是何人,凭什么动不动就要动人。”

    徐逍遥说话的空当,院中其余人等也是靠了过来,陈大忠心中更是暗恨,庄内向来戒备森严,怎么今天闯空门的人一拨接着一拨,那些守门的家丁去干什么吃了!陈山寒见到几人的服饰,却是心中一动,莫非这几位是...

    白面之人冷哼了一声,看着眼前嘈杂纷乱的众人,不由阴柔地蹙了一下弯弯细眉,也顾不得处置徐逍遥,招了招手让赵双赵全护在自己的身前,兰花指一翘,捏了一下鼻子,尖声道,“咱家乃是拱卫大夫郭承福,你们哪个是陈山寒,快些到咱家面前来。”

    拱卫大夫?这是什么官职,院中众人都是有些莫衷一是,不过本朝有制‘刑不上大夫’,大夫指的就是朝中五品之上的官员,莫非这男不男女不女的阴阳人,也是一个五品大员?

    院中唯一心中敞亮之人,可能就只有陈山寒一人了,这拱卫大夫乃是内侍省的高阶官职,怎么庄里会来了一位公公。

    陈山寒也不及多想,连忙排众上前,对着郭承福行了一礼,恭声道,“长兴团练陈山寒,见过郭大夫。”

    团练?徐逍遥闻言愣了一下,这个陈山寒还是个八品官?张大经见徐逍遥面露疑惑之色,靠近一点轻声道,“陈家招安后朝廷就封了陈家家主的官职,一直荫补至今,不过没有实权,只是一个虚衔。”

    “你就是陈山寒?”郭承福打量了一下陈山寒几眼,从怀中掏出一卷黄色锦轴,嗡声嗡气道,“长兴县团练陈山寒接旨——”

    在场众人闻言顿时纷纷跪倒,徐逍遥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依然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却是被身边的张大经一把拉了下来。

    郭承福白了徐逍遥一眼,双手举着圣旨,煞有架势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凤体违和,久治不愈,群医束手,听闻长兴陈氏收藏千年紫参参须三根,有起死回生,倒转阴阳之功,特命其献上奇药,稍后自有封赏。钦此!”

    郭承福念完不长的旨意,对着陈山寒道,“陈团练,接旨吧。”

    “陈山寒叩拜龙恩,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山寒跪着上前几步,双手高高举起,接过郭承福手中的圣旨,偷偷瞟了一眼,只见圣旨不仅加盖了皇帝的大宝,还有中书省、门下省的盖章,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圣旨。

    郭承福见陈山寒接过圣旨,却是久久没有动作,语气不满地道,“陈团练,既然接了圣谕,怎么还像木头似的杵在这啊?还不快去把那参须速速取来?莫非你还想携宝自珍,抗旨不交不成?”

    陈山寒闻言连忙拜倒在地,恭声道,“公公有所不知,小人家中本来是有三根参须,可是因为犬子陈大忠和衙门的一点小小误会,其中一根参须已经许给了长兴县的徐逍遥徐捕头,所以小人手中只剩下了两根参须...”

    “恩?”郭承福冷哼一声,“陈大忠?你儿子倒是有个好名字啊!光凭这名字,咱家就知道必定是那衙门之人仗势欺人、借机勒索。来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恶吏,敢抢夺皇上要的东西,快些站出来,让咱家当面问问。”

    吕木见陈山寒将参须之事扯到了徐逍遥身上,明摆着就是要置徐逍遥于死地,连忙想要站出来回话,却是被徐逍遥一把拉住,抢先一步道,“回公公的话,卑职就是长兴县捕头徐逍遥。”

    郭承福拿眼睛横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徐逍遥,阴阳怪气地道,“咱家道是哪个,原来就是你这个无礼莽撞之徒,方才已然饶恕了你的冲撞之罪,现在又吃了哪门子的熊心豹子胆,敢和皇上抢东西了?你仗得是谁家的威风啊?”

    徐逍遥心中一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回道,“回禀公公,卑职和陈家之事只是一场误会,现在已然雨过天晴,再无瓜葛,至于那参须,陈庄主还没有正式给我,卑职自当奉送给皇上,还望公公息怒。”

    徐逍遥此言一出,场中之人都是大吃一惊,本来以为性格刚强、不畏权势的徐逍遥定会据理力争、抗辩到底,哪知这位年轻捕头的一股豪气在一个阉人几句轻描淡写的言语下,就一下子随风而去,化为乌有了。

    这...这世上果然再也没有铁骨铮铮之人了吗?其中最为愤懑不平的就要算是寇冲冠了,这个邪恶的徐捕头今日中午还对自己大言惭惭,说什么心之所安,说什么正道公理,现在却成了一个阉人面前的应声虫和哈巴狗?真是长兴小人榜上排名第一的徐捕头啊!自己回去之后,定要将徐捕头的丑态告诉易仙妮姑娘,这么一朵娇艳的鲜花绝对不能插在徐捕头这样的牛粪上面!众人之中唯独只有李萧却是将头伏得更低了一些,借以掩饰嘴角露出的一丝笑意。

    “哦?”郭承福对于徐逍遥的反应也是愣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淡淡道,“你这个小白脸,虽然莽撞无礼了一些,倒还识得大体。既然如此,咱家做个和事佬,无论你和陈家有什么过节,就这么结了。你们意下如何啊?”

    徐逍遥连忙叩谢大恩,陈山寒虽然对于徐逍遥的变化心存疑惑,却是也不得不满腹疑虑地应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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