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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零三章

    顾锦枫一双眼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你哪只耳朵听说我跟她关系极好了?”

    阿四据实以对:“两只耳朵都听到了。():。”临了,又不怕死地补了一句:“我知道你喜欢夭夭……啊,就是笑笑。可是,她注定有我们家主子,别人是不行的。”

    顾锦风昔日温润的眸子喷出火来,只差将牙龈咬碎:“我喜欢妖怪!当时你做狗的时候就不招人待见,没想到会说话了,仍是这样惹人烦。”

    “这个多少是同天末有些关系的,当然,我主要还是由沈慕清一手带大。不过坏的明显比好的易学,他那种自来的高雅我是铁定学不会的。”偏首想了一下,不急不缓的纠正:“实则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狗,那只是一种假象。而我是一只真正的雪狐,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几万岁了。”说到头他该懂得尊敬他。

    顾锦枫的脑袋瓜子急速运转阿四的一番话,他今日的话虽然匪夷所思,可他却是照单全收。眼见少正商是魔界天尊,两万五千年前被判罚人间。而昔日阿雪化成人的模样也可几日之间长大,就说明这一切俨然是不寻常的。

    不再与他漫天闲扯,言归正传:“你为什么要接近沈蝶,莫非你认得她?”

    阿四不确定:“这个还说不准,但气息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如今是个纷乱的时代,凡间不假,可是到底混淆了多少妖魔鬼怪谁又说得准呢。我怕她对夭夭不利,所以才想一探她的底细。毕竟天末走了,我要尽心尽力保护她的安危才好。”一双眼溜溜的瞄向顾锦枫,无尽打量之色。

    顾锦枫知道这是个聪明的小子,看着年纪小,毕竟几万年的智慧了,老奸巨滑。他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本事保护她,便特意将话说给他听。他对风笑的情义天地可鉴,阿四就料准了她有事的时候他不会袖手旁观。

    何止呢,她没有事的时候他便已经坐立不安了。毕竟曾经出现过黑衣人对她不利,还险些要了他的命。在应承阿四之前,已经派人手暗中前往风夭夭居住的府邸,将整座院子好生监管起来。

    有人回来报说,风夭夭此刻状况安好。正在花厅中研制香料,时不时填进嘴里品尝一下,神色惬意。

    顾锦枫一放心,方有心情同他说正事。

    “你不是要亲近一下那个第一美人沈蝶吗?那好,你就在这里候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过来。到时你只管扮成店中小二上茶接近她即可。”寻思一番,转而又道:“不过小心行事,莫要露出什么马脚,这个沈蝶怎么看也不像个简单的人物。还是少为你的女主子惹些麻烦为妙。”

    这一点还用他交代么,阿四心里想过。嘴上讪讪应是,兴致忽起,几步凑了上来:“世子,您真觉得那个沈蝶是四夏族第一美人么?啧啧,四夏族还真是没有女人了,这个级品的也敢拿出来炫耀,真是丢尽了祖宗的脸。”

    顾锦枫抡起扇子“咦”了一嗓:“真看不出来啊阿雪,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八婆子,一顶一的无聊没劲啊。”

    阿四神色正经:“其实不是,只是跟天末混太久了,难免思绪会有些畸形崎岖。”

    实则顾锦枫倒觉得他跟少正商跟久了,内骨里像极了他。只是不知为何似不欲别人知晓,便像一种故意的掩饰。所以那沈慕清的风韵也自然学不得,毕竟少正商同沈慕清相较起来也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不出所料,大赛一结束沈蝶便来了。这一次捧了第一名的头衔,连走路都更加气昂昂了。

    顾锦枫之前交代过,如若沈蝶过来直接请进来便是。

    “世子,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这样欢迎我过来?”

    顾锦枫噙了丝笑意,轻轻道:“哪有不欢迎的道理,四夏族美人斟的第一名,又岂是寻常女子可能获取的殊荣。将这样的人物拒之门外,不是显得我顾锦枫甚不识眉眼高低。”对着门外轻唤一嗓:“给沈姑娘上茶。”继而伸出一侧手臂,请佳人入座。

    阿四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将茶水奉上。站在沈蝶一侧,放下后又亲手为其添置满。微抬首隐隐与顾锦枫一双眸子对接,只见顾锦枫调转视线看向阿四,冷颜问:“你们店里可有什么新奇的菜品和点心?”

    “回客官,应该是有的,我新来这里不久,又是大堂跑堂的,容我想想您能点此什么。”

    顾锦枫细细临摹着茶杯,并不急着回答。阿四就干干地杵在一边,时间漫不经心地流泻着。顾锦枫不理会他,反倒看向一边的沈蝶:“沈姑娘与顾某也相识一段时间了,却没有正儿八经地请姑娘用过一餐。不如就今天吧,沈姑娘可否赏脸?”

    沈蝶知书一笑:“全凭世子安排。”

    顾锦枫轻点头:“那好,既然这样我便着手安排此事。”挑起眉眼,看向一旁静立多时的阿四,问道:“店里有什么好东西,你心里可打点明白了?”

    阿四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客官只需等候便罢。”

    顾锦枫一摆手,将人退下。

    沈蝶轻轻抿压一口茶水,抬眸问他:“现在四夏族的美人斟结束了,世子是要回云水城了吗?”

    顾锦枫悠悠打着扇子,笑意叵测,接着已经立起身,晃到窗边看城中郁郁葱葱景致。

    “还不急着回去,之前来青脆城不幸病了一场。接着四夏族的美人斟也便如火如荼的举行了,到现在还没有静静地到青脆城四处走走,观观景。这样回去了岂不可惜,所以打算再逗留几日,看完景再回。”之前没想过回,现在就更不能回。

    “哦,原来如此。那好,我正当可以陪世子到处转转。”

    顾锦枫回身看她,挑眉:“沈姑娘是这青脆城里的人吗?”

    沈蝶摇头:“不是,我家乡在离青脆城很远的逍遥城。”

    “逍遥城……”委实很远,顾锦枫细细品读,良久后称颂:“那可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难怪出了沈姑娘这样的美人。”

    沈蝶面上略为羞却:“世子过奖了。不过那里山美水美倒是不假。”

    顾锦枫若有所思,淡笑不语。

    阿四一从顾锦枫的房间出来,直接让姜国使者准备两人要用的饭食,他则匆匆回了城中府邸。一张脸惨白惨白,步伐急促得像要飞起来。

    风夭夭还在潜心研制她的香料,不知哪里来得这股悠闲劲。见人风风火火地进来,看了一眼又转过头一心忙手里的事。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美人斟的结果不合你意?”

    阿四不理会她,拉起她的手臂就往楼上拖。侍从看了皆是一脸惶恐,琢磨着小公子的性情是怎么了,先将公子气跑了,接着又敢对风姑娘动粗?

    “阿四,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风夭夭怀疑他哪里来得力道,竟不像个七八岁的孩童会有的。

    一直拖到房间,阿四才将人放开。四处环视了一下,想着无防。到处都是顾锦枫的人,会长眼睛替他们看着。于是转过身,有板有眼跟风夭夭说话:“那个四夏族第一美人的来历我搞清楚了。”

    风夭夭反应了一下,眯起眸子:“你是说那个沈蝶?”

    阿四点头:“对,就是她。(请记住我们的网址之前天末说过她古怪,今天我便去找顾锦枫了,让他帮助我接近沈蝶,近而嗅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夭夭,她就是移花公主,她下来了。”越说越惊恐,两万年前移花公主同风夭夭的恩恩怨怨他还记得,为了一个魔界天尊那个女人癫狂得几近疯掉。当然,据说后来是真的疯了,可是那会儿他已经不在九重天上,不知是怎样一番模样。

    风夭夭默然不语,眸中一排光华闪过,像囊着无尽思量。再启音,重点不是专注在移花公主身上,而是问他:“顾锦枫知道此事了?”

    “是,他知道了。”

    风夭夭点头,良久,只道:“这样甚好。”

    阿四不知到底好在哪里,说完这句话她就已经转身离开。纤细的身姿走到门口晃了晃,等阿四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直直倒了下去。被阿四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奈何这身子实在矮小,两人一起下沉坠落。

    “快来人啊,夭夭晕倒了!”

    府中下人迅速接收到楼上的叫喊声,步履急促的冲到楼上,将风夭夭抬到床上躺好。这样短暂的时间她就已经意识涣散,豆大的汗水滑淌过脸颊两侧,一张脸苍白若纸。

    阿四心里焦灼不安,直觉风夭夭不妙。便回头对着发慌的下人嘶吼:“还愣着干什么,叫大夫啊。”

    “是……是……”下人只差连滚带爬地出去。

    风夭夭生病晕倒一事传播的速度非常快,转眼就已传到客栈。那时顾锦枫正当陪沈蝶用膳,整顿饭吃下来都不冷不热地没有多少情绪,累积起来也不如使者附在顾锦枫耳畔一言之后那一刹的反应强烈。

    倏然立起身,脸上难掩担忧之色。只对沈蝶道:“沈姑娘先吃着,顾某失陪了。”接着闪身出去,留下面色瘫痪的使者又是惶恐又是抱歉。早该料到世子对风夭夭的事没有多少抵抗力,这事纵然急迫,也该打发了沈蝶再说的。

    “你们世子这是怎么了?”

    使者斟酌了一下说辞,只道:“是姜国出了点事情急需世子处理一下,沈姑娘不要介怀,择日再让世子好好宴请姑娘。”

    沈蝶不是傻子,顾锦枫心中几分待见她又不是看不出。就算再宴请一百次,也免不了看他一张冰山脸。心中轻哼一嗓,尤是不满,面上却灿烂得鲜花一般:“既然世子有事,我便不打扰了。就先回了。”

    顾锦枫的速度极快,大夫赶到时他人也已经到了。几步窜踱到楼上,步伐快得生了风。卷起路上风尘,一颗心大抵没有这样恐慌过,就算敌军来犯,朝堂不稳,他都可眉舒目展。偏偏这个女人不行,她在他面前唯有安好,他才会好过。

    “她怎么样了?”

    阿四一转首,顾锦枫已经推开他坐到床沿,抓起她的手方感觉她一双手冰冷慑骨,脸上却不停地淌着虚汗。另一只手抓紧心口的衫子,看出那里正歇斯底里的疼痛不安。

    “我回来时没同她说上几句话便晕倒了,接着就一直晕厥不醒,看来十分痛苦。”

    顾锦枫不断为她擦拭汗水,整颗心水涝的一般。

    “大夫呢?为什么不请大夫?”

    “来了,来了……”侍从引领大夫上来。一个白须老者快速为她把脉诊断,良久之后,摇了摇头,感叹:“老夫从医数十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症。这位姑娘许是心脏有毛病,医不得,医不得啊。”

    阿四几乎一下想起前尘过往,当年九重天上的新婚夜是有那么一把淬了诛仙咒的匕首插入她的胸口。按理说做神仙的时候就该命丧于此,却奇迹般的活到现在。莫非,那病发作了?

    顾锦枫一把攥住大夫的衣领,愤慨咆哮:“没有本事就不要乱说,小心我要了你的命。滚,马上滚!”

    大夫面色瑟瑟变黄,慌神退下。

    顾锦枫转首冲着门外大喊:“去客栈把太医叫来,要快!”此次带出来的都是姜国一顶一的高手,想来要比这些江湖庸医强上许多才是。

    回身揽紧床上女子,那一日的惊恐再度游移肺腑,她有心口疼痛的毛病似并非一日两日,他已经见过多次。上一次便说医不得,一颗心自始悬浮着。这一刻忽然怕到极至,只怕再有一人说医不得,他微薄的希望就要彻底沦陷万丈深渊。

    “笑笑……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要相公怎么办?”

    风夭夭颓蔫得没有一丝反应,痛苦锁着一双眉宇,仿如再度陷进痛苦到不能自拔的梦境。梦里没有日光花白,也没有花香鸟语,只有锁命的阎罗,攥紧她一双手腕脚腕,她想要挣脱,已然这般无力。这感觉如斯清析,清析得不是发生过就似将要发生,风夭夭一双手想要拔开奈何桥上升腾起的一团迷离烟雾,看清一个人的眉眼轮廓,唤他一嗓,让他莫要渡过那至此别离的奈何桥……

    睡梦中,她终是这样无助的哭起来,绝望而崩溃……

    顾锦枫彻底失望,太医这番话无疑一次重击,同时将几个人的心绪敲碎。实则太医最不想说出风夭夭没救的这番话,毕竟风姑娘在世子眼中的珍重程度大家都了然于心。说出来引世子不快,无疑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可是,这一次顾锦枫不仅没有发怒,神色还相当平静,平静得就像没了生息。几个太医当场怔住,试探着唤他,却被他摆手退去。

    那个下午风夭夭一直晕迷且不曾醒来,姜国太医被打发下去之后也没再另行请过医者。至少顾锦枫和阿四知道请再多的大夫也无济于事,顾锦枫将阿四一并赶出房间,静静地陪着她呆了整整一个下午。从窗外阳光璀璨灼然,到西阳如血晕染天际,再到最后被暮色实实掩盖。风夭夭疼痛的眉宇紧揪后丝毫不放开,顾锦枫执着她的一只手腕,眉间一点愁丝,嘴角钩动间翘起一点笑意,忽然来了兴致同她讲一段过往。好似她不是病了且晕迷不醒,而是某个贪酒嗜睡的午后,呼吸均匀,睡意香甜。

    他说:“笑笑,你可还记得与相公初次相遇的景象……”那一夜的月光清澈如水,仿似没有哪一夜的月光可以那样美:“美到另我动容心疼。你若永远是那个傻丫头多好,而我也永远是那个心无旁骛的姜国世子,我可以保护你,照顾你,用一生一世的时间……那一支《九天玄舞》让我心生惶恐,怎会那样恐惧呢?就知道你不再是我的娘子,终有一日是要离开……现我的心很疼,不知是我太执着,还是宿命的流动性太多,像一场正欲逃亡的流沙,将你如花容颜带离我的生命,越卷越远。笑笑,从何时开始,再伸手,才发现触及不到你,这样入心的痛苦恐惧曾一次次将我从睡楚中惊醒,我对着冷月直坐到天明……实则我早就知道你是商的谁,只在第一面我便心有感触。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他的眼神里只在看着你的时候才透出一股专情来,似水沉淀,又奔腾不息。那眼神从未见他看着别人出现过,哪怕是苏婉,一次也无……那一天,你读完他的故事而心疼。我的心又何尝不疼,笑笑,相公的心痛得无法喘息……”他将她的手拉至心口的位置,仿似离得近了她便可以感觉到那种无奈。脸上流露出一种既痛苦又幸福的神色,这神色另人不安,透出一种决绝来。“笑笑,相公此一生,不相信一见钟情,对你,却是如此。我说过,不再让你经受这种苦难,这话绝非说说罢……”

    那一天顾锦枫离开,阿四再来到风夭夭的房间时,床上只有晕睡不醒的女子一人,而顾锦枫竟不知何时离开的。

    姜国的暗卫没有撤离,宫中的太医也仍在青脆城留守。而当阿四再去客栈找顾锦枫时,人已经离开了青脆城。据说连夜离开,走得匆忙而隐蔽。只交待一句:“小心盯紧沈蝶,保护风夭夭。”四夏族山水丰富不假,可是整个逍遥城却没有一草一木,顾锦枫第一次去逍遥城就曾感叹过此事。

    阿四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是最后一次见顾锦枫……以后岁月流转,时光流逝,再没见过他,从没……

    风夭夭午夜时分醒来,时间太晚了,所有下人都被阿四打发着去休息,室中的灯影中只有他幼小一人。

    见到她转醒,满脸兴奋:“夭夭,你终于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为你弄点吃的?”

    风夭夭打量一室沉寂,便有丝恍如隔世之感。喉咙干涩,想要喝水。吐出的声音沙哑:“阿四,你先给我弄点水喝。”

    阿四一阵手忙脚乱,将水递到她手中,轻抚着她的背帮其喝下。

    “舒服一点儿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风夭夭摇头,脑子略微清析一点,问他:“顾锦枫呢?”

    阿四眉飞色舞的激动神情一刹冷却,吱唔地看她一眼,并不搭话。

    风夭夭不耐烦催促,好像根本就知道什么。

    “你倒是说啊,顾锦枫人呢?”

    阿四小心意意地盯着她淡淡的眉眼,慢慢道:“顾锦枫离开青脆城了,将暗卫和太医都留给了你,我猜想他一定是去东海之颠的清庭山为你寻取若生珠了。”而历来前往清庭山寻取若生珠的人都是有去无回,那只是一个不经实证的传说而已。

    自然是回不来的,这一点没有人比风夭夭更知道。莫要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东海,深若万丈,波涛伤体。就算一个人有九条命越过东海,不待攀爬到颠顶,也会被通往九重天上的戾气所伤。而且清庭山外看似风起无波,实则暗机重重,更有天兵把守,插翅也难。

    微微恍了一下神,眼皮轻瞌两下,再次晕睡过去。

    这一睡的时间比较长,日升小说网,再到天际泛黄,如此一天时间悄然流逝,她却没有一点转醒的意念。

    阿四看得焦急,来来回回踱步,一天没有进食了。其中让姜国的太医进来瞧了几次,确定她还微有喘息,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何时醒来,却要看天意了。

    天意,天意,谁知老天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阿四一天来滴水未沾,守在风夭夭的床前不怕是假的。诛仙咒的厉害程度他很知道,对仙魔鬼神之类的都是大忌。不知这病一但发作,她是否承受得过。还是这病突来得这样迅猛,本与那移花公主有关?

    “来人。”

    阿四一声令下,门外当即凭空闪进一个侍卫:“小公子有什么安排?”

    “夜半时分派两个人手到沈蝶的住处查探一下,看看那个女子到底有何古怪。”斟酌一下又道:“千万要小心,别让她女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一但见形式不妙,即刻撤回。”夭夭下到凡间是再没有什么法力了,可是这个移花公主还说不准。毕竟她是天帝的爱女,两万五千年前犯了天条都能完好至今,下到这人间被开了绿灯也是说不准的。

    “是,小公子。”侍卫领命下去,室中再度恢复先前宁静。

    阿四萦萦思及,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毕竟风夭夭何时醒来还不能确定,顾锦枫和天末都已相继离开,归期更是遥遥。虽有那些暗卫相助,但危险来自神鬼的都还揣摩不清,只他一个没有法力的孩童守着,会给叵测之人留下可趁之机。

    早听天末说过,南宫荛已经下界,而且沈慕清之所以离开,也正因如此。那夜天末的话他听个完全,南宫荛法力高强,纵使天末都有所不及。这一点是肯定的,南宫荛与主子如同一体,少正商有多少本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若真找到南宫荛,一切不预知的危险都将迎刃而解。

    对于南宫荛最大的诱饵是什么?目光投到床上落定,非风夭夭莫属了。

    于是只一夜时间,大街小巷就已传遍,妙手回春的大夫风夭夭身染重疾,恐命不长矣。这一传言刹时间风靡各城,一时盖过四夏族第一美人出炉的火爆消息。多少一揽风华的人悠悠感叹:“如此妙人着实可惜了,风姿何等绰约妖娆,只怕四夏族的第一美人沈蝶都远远不及。真是天嫉红颜,天嫉红颜啊……”

    “是啊,莫说一支《九天玄舞》何其出神入化,就是那日高台上抚琴唱曲,亦是惊为天人。”

    “何等高超的大夫,却医不好自己的病……”

    ……

    阿四悠悠坐在厅中抿茶,两三天的时间就已练就得一眼算计,哪里还有个孩子该有的纯真模样。频频听侍卫将市井传言转述于他,接着露出满意笑痕。只道:“再去听,看看有什么更大的响动没有。由其是那个沈蝶,夜里再去探。”上次派出的人回来报,说沈蝶并无任何古怪行径,时辰一到就睡下了。只是阿四不相信会这样简单,便日日让人去探,相信时间久了,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侍卫一走,放下茶盏起身上楼。

    房门打开,床上人听到响动后坐起身。半靠到床榻上,面色略显苍白羸弱,精神倒还不错。

    “怎么?外面人什么反应?”

    阿四含笑坐到矮凳上,挑起眉宇:“还能怎样?伤怀感叹,惋惜伤情,都说这是天嫉红颜了。”神色一收,有几分不确定:“可是,夭夭,你确定自己没事?”她说是心口疼痛的毛病发作,他信。可是,若说两万多年前的灾难一点病症没落下,他显然是不信的。

    风夭夭轻描淡写地应承:“自然没事。现在我还有一事让你去办,到客栈去见一下盛景国的三皇子,就说眼见我魂欲归西,想借他手下英锐的太医用上一用。”笑了一下,补充:“当然,这不是重点,最主要的目的是要看一看他的皇妃新月是否身体不适,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

    阿四“扑哧”笑起来,一口茶险些喷出。

    “你怎会料定人家的皇妃一张脸会肿得像个猪头?那个丫头上次我去客栈找顾锦枫时见过一面,虽谈不上倾城,但也算生得标志,怎会?”

    风夭夭坐得有些累了,倦怠地撑了一下眼皮,径自躺到床上。悠悠道:“也只是猜想罢了,我前些天给她的脸上上了一些香料,估摸着该会有点变化才是。你速去看看吧,还有,我今天夜里要请一些客人,你将侍从都打发了,还要将大门关好。”

    阿四就要出去着手办此事,可是一想,又觉不对:“夭夭,若是楚少真将太医调过来供你一用当如何是好?”魂魄即将归西一说,岂不是要暴露了。

    风夭夭却不以为意,声音渐若游丝,仿似已然半梦半醒之间。缓慢答他:“无防……我自有安排……”一句停下,室中当即没有半点声音响动,就连呼吸都弱得几近不闻。

    阿四忽然举步维艰,不知为何这一步竟然如此难踏出。他看着她的时候就心疼得脉络断续停顿,心中大抵一直慌慌然的难安,生怕她真的有事。

    一狠心,快速启门出来。临出去前吩咐侍从:“好生看着点风姑娘的房间,若听到她醒来有什么需要,不要半刻耽搁。知道吗?否则出了什么差子,我拿你们试问。”

    侍从纷纷一抖,低头应是。

    原本招人怜爱的粉嫩小娃,不知怎地这两日全身透出一丝灼冷之气。有一种王者气度自身体内部发散出来,本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在他身上出现了却并不显得突兀,反倒让人心生肃然。

    阿四一路快马,赶到客栈,直言要求见他们的三皇子楚少。

    侍卫仔细打量一番,这一刻阿四一双眼里蕴满纯真,不见一丝凛然之气。觉得无害,便前去禀报。阿四不给人缓神的机会,背后偷偷跟着上去,只在侍卫一将门打开,他便已经借着一点缝隙钻了进去。新月面目全非的一张脸当即撞进眼瞳,反应有人进来,捂着脸“啊……啊……”大叫起来。

    侍卫猛然回过神,拎起阿四的衣服就要往外拖。阿四双脚悬空之后用力地踢蹬着,一边动一边向楚少求救:“三皇子救命啊,我不是坏人,我是风夭夭的朋友,请您帮忙来了……”阿四在侍卫的手里无助的哭喊着,清泪已经哗啦啦地淌了一脸,俊颜上布了层凄苦,看着楚楚可怜的无害。

    就因为他是一个孩子,所以之前的一切行为并不显得突兀。并未引起楚少和新月的太多介怀,只是新月一张变型的脸被人看出难免气急败坏,一甩袖子向里室走去。

    楚少看了看眼前景致,摆手道:“放他下来,你出去吧。”

    侍卫手上一松,阿四一下摔坐到地板上,捂着屁股嗷嗷叫了两嗓。侍卫瞪了他一眼,出去后将门板瞌上。

    楚少返身坐到软榻上,眯起眸子打量:“你是风夭夭的朋友?”

    阿四适时停止哭闹,时而抽搐一下,仍旧看着十分委屈。嘴巴瘪了瘪,点头:“是的,我是夭夭的朋友,我叫阿四。”说完又哭起来,抽搐得也越发汹涌:“呜……呜……她快死了,快死了呜……求求您将手下的太医借我用一用,给夭夭看看病好不好?城中的大夫没人医得了,姜国的太医也都瞧过了,她就要死了,我再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我知道皇宫里的大夫都是最好的。昔日夭夭说过三皇子人好,今天才想到来这里求求三皇子让盛景国的太医过去给她瞧瞧……”

    楚少盯着眼前的男孩转眼哭声一个泪人,渐渐泣不成声起来。关于风夭夭的事早就听说了,这两天市井上传得沸扬。听说顾锦枫都已踏上寻找若生珠的征程,于自已的性命不管不顾,顾锦枫这样的男子倒也做得出。他的心里不安生了几天倒是真的,只是之前觉得这事真假有待思索,不去亲眼求证,便是心怀此言为虚的希冀。那个女子素来不同,某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便健健康康的晃过来了也说不定……楚少不自知地抚上胸口,有一个洞像在一圈圈扩大之后空虚起来,这种感觉还从来没有过,更不是他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该会有的情愫。

    阿四见他默然愣神,轻音提醒:“三皇子……”莫非任他看出什么端倪。

    可是事实证明,无论多睿智的男子,但凡沾了一点凡尘俗念,就会渐若沦陷。这个盛景国的三皇子楚少,亦是没能幸免。

    倏然抬眸对上阿四一双含泪眼,轻轻道:“将几个太医全部带过去吧,就让人在府中留守,也好随时为她诊治。”

    室中传出异议声:“这样怎行?”

    楚少一怔,毕方想起其他。又道:“只留下一个便可,其他的全部带去,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阿四千恩成谢,速速带着盛景国的人一路回去府邸。没想到楚少这样够意思,真是件麻烦的事。

    盛景国的太医受了楚少的特别指示,自然不敢懈怠一丝一毫,一到府上半点时间不曾耽搁,便着手为风夭夭做细致检查。

    阿四一直立在门边等候观瞧,自打这些人进去,床上人就一直处晕迷状态。几个得道太医轮番把脉钻研,察言观色最后终是愁眉不展,相视一眼。阿四清楚看到他们无力摇头,作感叹状。他将视线绕行到床上,心中咚咚不平地乱跳,真想即刻将人打发了,上去一探她是否真的相安无事。不过无事又怎会病弱得如此逼真,一度让他都心生惶恐。

    几个太医小声商订了一下,纷纷出了里室,拉着少年出来说话。

    “怎么样了?”阿四脱口问出,一脸急迫。

    一个老者捋了几下胡须,摇头:“小公子,恕我们无能为力,风姑娘……这恐怕是真的时日不多,还是小心看护,另作打算吧。”

    阿四晃了一晃,这一晕是真的晕,只觉天地一刹旋转起来,竟是这样飘渺无根。

    稳了一下神,无力道:“谢谢你们三皇子,都回吧。就同三皇子说,阿四择日会亲自登门道谢。”

    太医执意:“不论见不见起色,我们还是留守上一些时候吧。毕竟……皇子有交代。”三皇子素来性情冷冽无常,一个不慎惹怒了,头颅不保。

    阿四自然不会留,来走这一遭已是麻烦,守得时间久了,接下来的事情便更加难办。重重叹了口气,摆出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劳烦几位太医了,还是回吧,若你们三皇子问起,就说我心情不好,想同风姑娘独自呆上段时间,不想被人打扰。至于风姑娘的事就不要挂怀了,有姜国的太医在此守着,不会出现意外。”

    经他如此一说,几个太医才稍为安心退回客栈。

    本来楚少和新月在客栈中焦急等候结果,觉得这个风夭夭该不会有事。如果她真的出现不测,便只能说明一点,之前锁定的目标已然错了。这个女子本与少正商无甚关系,那个命定天女也只怕另有其人。

    太医一回来,便当即证实了这一点。风夭夭的确不行了,气息羸弱无波,徒有气息存活已是福大命大,至于何时会离去还说不准,看造化。但心大夫说了‘看造化’这个词,这个病人十有**是没有造化,或是造化不济眼见归西。

    新月退去来人,甚为不解地喃喃自语:“如此说来,莫非我们错了。这个风夭夭只是一个普通的亡国公主,而那个被魔界天尊牵系的女子另有其人?”

    楚少立在原地良久不语,一张天颜冰封了一般。心绪更似被一股寒流实实冷却,竟然有种血脉倒流之感。有一个笑声像涟漪一样在心底轻轻荡漾,她与他交情不深,这一刻一张俏丽多变的脸却不受节制地来回在心房脑海穿梭不息。笑意与音颦重合,风夭夭便立存于他的血肉之躯里,从第一次相见开始,到高台上她被人悬身带飞定格,每一幕都如此倾煞人心。楚少觉得,他竟有如此动容之感。

    不理会新月疑惑的话,转首看向窗外的一眼明媚光色,像一层阴霾散进眼瞳,世界在这一刻变色无光。

    迈开大步踱出,速度快得让人扼腕。

    新月眼中汇集一成暗色河流,湍急滑过,最后沉淀成一条黑色旋涡,望着楚少消失的方向,丧心病狂的笑起来:“没想到是人皆会有软肋,她不然,他亦不过如此。”

    如此一来,这天下,便指不定归何人所有。

    时间快到了,她很快就要见到他,女子一颗心早已兴奋得即要跳出心房。惊喝一嗓,忽然惊恐,双手捧上自己一张肿涨得面目全非的脸,急速奔进里室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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