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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年轻的寡妇

    本来不容讨论的四辅官问题被讨论了,其结果很奇妙,让处置齐王余党这个专门用于讨论的问题没人讨论了。宇文赟连问了三次还有没有新的提议,均无人提出对郑译提案的反对意见和新的建议,杨坚、长孙览、尉迟迥、李穆等均表示同意郑译提出的方式,即提拔、推荐余志杰的、至今同情齐王的、和余志杰交情深厚的,择其在朝居要职者予以处置。

    宇文赟便宣布:“此事就由随国公会同、蜀国公、申国公和郑大人主持办理吧,尽快查核后提出一个名单来。榜上有名者,就贬谪出京,遣往边地大员手下效力,以示惩戒!”

    杨坚等死人躬身领命,宇文赟捻了一下唇边的胡须,接着说:“朝会的对后一个事情就是东郡太守人员问题了,余志杰凌迟灭族后,自然需要一个新的郡守继任。原本一个郡守的问题是无需拿到朝会上来讨论的,之所以需要讨论,乃是因为郧国公韦老将军特从徐州进表举荐了一人,与随国公等提出的人选不同,东郡要害之地,既然在郡守人选上有争议,便须议决而后定。”

    我心中暗喜,没想到韦孝宽竟然出面举荐东郡太守人选,显然是想为我抢占山头,那是自然不会与杨坚提出的人选相同。我转头目视杨坚,看得出他略显意外。本来一个郡守的问题,身为大司马的杨坚即已提出人选,皇帝签章也就是了。此刻功高德劭的韦孝宽却横插了一手,显然杨坚事先都不知道。

    杨坚在坐席上一欠身说道:“东郡乃徐淮后援之地,既然老将军有所举荐,必是妥当的,却不知老将军所荐何人?”

    宇文赟慢慢饮了一口茶说:“燕国公之子于仲文。”

    于仲文?那就是于谨的孙子、于寔儿子、于翼的侄子咯?虽不记得于仲文有何功绩履历,但既然是韦孝宽举荐的,且为于翼亲侄,那必是可以为我所用的人。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于仲文的父亲于寔是于谨的长子,承袭了燕国公的爵位,现在西北任凉州总管。

    杨坚听了立刻说:“于仲文勋臣世子,少年时就颇得太祖赏识,其后多有历练,才智不凡,韦老将军慧眼啊,臣以为老将军所荐得人,不必讨论臣所提的人选了。”

    杨坚同意得如此干脆,似乎有些出乎宇文赟的预料,他沉吟了一会说:“将相和,如此甚好,那就请夏官府行公文擢升余仲文为东郡太守,尽快赴任。”

    朝会就这样结束了,出得大殿来,外面日丽风清,烦闷之气为之一扫,我便不想再乘銮舆了,吩咐侍卫们和銮舆先行返回正阳宫,我只带了小末漫步走回去。没走几步,又想起昨晚夜探春深苑的事还没告诉宇文芳,以她的聪慧和女人特有的直觉,应该对判断那个神秘的面具人有所助益。何况昨日没带她去已经让她大为不满,今日还不及时去告知事情的经过,恐怕会惹恼了这位刁蛮的公主。我这样想着,便转向朝弘圣宫走去。

    不想惊动杨丽华,免得和宇文芳也不好细说有关情况,我就让小末先行一步,知会弘圣宫的太监、宫女们别大呼小叫的迎驾。就这样,我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弘圣宫,来到宇文芳居住的院落,用手示意侍女们噤声,然后蹑足潜踪地溜进了宇文芳的书房。只见宇文芳正手握一管狼毫伏在书案上画着什么,那个认真劲,估计只要我不是敲锣打鼓的进来,她都不会有所察觉。

    哇,她在画美女!我刚想开口揶揄她怎么不画帅哥,忽然发现宣纸上那个基本轮廓已经画好的美女竟然似曾相识。自画像?不对,宇文芳是鹅蛋脸,还略微有点婴儿肥,而画上的美女是瓜子脸。画的是杨丽华?也不像,杨丽华的眼神没有那么迷离。我看着看着,一个人的脸慢慢浮出了水面,似曾相识的是那种狐媚,是在宇文芳的笔下虽已大打折扣却依然能够感觉到的狐媚。

    冯小怜!

    她在画冯小怜!

    我惊诧不已,让我惊诧的与其说是宇文芳画的竟是冯小怜,不如说是她握笔看着画面那如痴如醉的神态。这不由让我想起了初见冯小怜时宇文芳的失态和她被劫持放归后的恍惚……

    就在此时,一个公鸭嗓子在远处喊道:“天元皇太后驾到!”

    天元皇太后?杨丽华来了?在她自己是弘圣宫里,还摆什么驾啊?她的封号是天元皇后,什么时候成太后了?虽然对我来说是太后。我正没回过神来,一直痴痴看着画的宇文芳闻声一惊,忙搁下毛笔,忽又发现我就站在她面前,又是一惊。她不无惊惶地看看我,又看案上的画,赶忙将画胡乱折了塞到旁边的几个卷轴之下。然后她也不说话就迅速起身,快步出门迎驾去了。我挠挠头,跟着走了出去,看看来者到底何人。

    直到看清那个衣着简朴但仪态端方款步走来的年轻女人,我才恍然,她是武帝宇文邕的遗孀皇后,那个来自突厥的和亲公主——阿史那朵。之所以刚才不知道“天元皇太后”所谓何人,是因为穿越以来我与她仅有一面之缘,那还是在我初来乍到刚刚承继大位时被引领前去拜见过,那时还懵懂着呢,此后就再没见过。到是宇文赟的生母,被加封为天元帝太后的李娥姿经常见,当然都是宇文赟带着我去问安的,正经八百的先帝正宫皇太后反被晾在一边,没带我去请过安,也没要求我请安的规矩,以至于我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在那个年代,这也是没法的事,谁叫阿史那朵没给武帝生下一儿半女呢,李娥姿是母以子贵了,而阿史那朵如今却只能冷冷清清地寡居深宫。

    我随着宇文芳跪伏下去:“拜见天元皇太后!”

    阿史那朵见我也在场,显然有些意外,伸手将我和宇文芳搀起:“皇帝和公主不必多礼。”

    进屋落座后,宇文芳吩咐人多端几盆冰来,阿史那朵笑道:“还是公主体谅我,知道我在极北寒冷的地方长大,耐不住长安的暑热。”

    我趁她们寒暄之际,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远嫁万里的突厥女人。她眼睛很大、鼻子很挺、皮肤很白,应该还不到三十岁的脸庞上却已写满了沧桑。她不仅还有突厥的口音,而且言辞也很通俗。无论外貌还是言语都在显示着她特殊的来历。

    此时,阿史那朵说明了来意:“前日我才听说千金公主住到杨皇里来了,早就知道你是要嫁到我娘家去的人了,却一直没机会常见见、说说话,既然住到宫里来了,我就来看看……两年不见,公主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天哪!宇文芳住进弘圣宫都多少日子了,阿史那朵现在才知道?可见她目前生活在一种何其闭塞凄冷的环境中。

    宇文芳忙欠身不安地说:“这都是儿臣的错,没有及时去给太后请安,还请太后宽宥。”显然她与阿史那朵之间也十分陌生。

    “唉,这也怪不得你们,我那里是个是非地,轻易没人能去也没人敢去看我啊。”阿史那朵说着大眼睛里如同罩上了一层薄雾,不过她随即收敛住了哀怨之态,接着说:“还是杨皇后难得,个把月的总要争取个机会来看看我,也不怕落了不是。公主住进弘圣宫的事情就是杨皇后前日来看我时说的……”

    她说的“杨皇后”自然是杨丽华了,这让我对这位少女皇后的温良仁爱更多了一分认识,这样的好女孩真是人间极品啊!同时也从阿史那朵的言语里听出了宇文赟对自己父亲遗孀正妻的态度,不由心寒。

    只听阿史那朵继续说:“我只是来寻千金公主说说话,不知皇帝也在这里……”

    我听了忙放下凑到嘴边的西瓜,说:“无事就来姑姑这里玩会儿,太后若觉不便,我就回去了。”

    “不不!”阿史那朵双手乱摇,没一点端身份的样子,“皇帝不必走,我难得有这个热闹,更不要说是同孙儿一起说说话了,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祖母。”最后一句又不经意间带出了凄凉之意。

    我看了一眼宇文芳,见她有些善感地红了眼圈,便故意笑嘻嘻地说:“那太后就给我们讲讲突厥的事情吧,姑姑就要前往和亲了,也好让她先了解了解那边的风土人情。”

    宇文芳接口道:“对,太后先讲讲儿臣未来的夫君沙钵略可汗吧。”

    阿史那朵很高兴我们主动把话题引到她的家乡,脸色安详了许多,喝了口茶微笑着说:“现在的可汗名叫摄图,是我的堂兄,是我大伯乙息记可汗的儿子。我离家已经十年了,也不知道摄图哥哥现在变成啥样了,只记得那时他还是个英武彪悍的大男孩。样子也许变得更雄壮威武了,不过性子是不会变的,他在外很豪迈,在家却很温和。公主嫁给他一定会得到无尽的宠爱。”

    宇文芳笑了笑,看不出一点羞涩的样子。我还是没有放弃阻止她去做政治牺牲品的想法,便问道:“据朕所知,前任大汗他钵可汗是沙钵略可汗的叔父,许嫁给叔父的女子还可以嫁给侄儿吗?”

    阿史那朵不无诧异地看着我,不知是诧异我与年龄不符的言谈方式还是嗅到了我反对这桩婚姻的含义。而宇文芳却毫无反应,平静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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