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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审讯出人意料

    两个刺客对阉割的恐惧远胜于对死亡的恐惧,这可能就是那些至刚至阳的英雄豪侠们的死穴了,宁愿掉脑袋也不愿没卵子。其中一个抵受不住阉割的威胁终于招了,但招供的内容却与我们预想的答案相去甚远。

    那刺客供称,他们是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的部众,而独孤熊是齐王宇文宪的死党。独孤熊“伴死”于齐王案,他们行刺就是为了给齐王和独孤熊报仇。

    司马泳此前跟我详细讲过齐王之死的经过。去年也就是公元578年的六月一日,武帝宇文邕在长安驾崩。六月二日,宇文赟登基继位,六月二十三日就急不可耐地将武帝安葬在了孝陵,然后他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剪除齐王的行动,有这样文治武功堪比先帝的叔父在,让他寝食难安。当时宇文孝伯是托孤大臣,既然宇文赟以太子身份顺利继位,他当然认为宇文孝伯有拥立之功,所以对其十分信赖。他问宇文孝伯是否愿意帮助自己除掉齐王,并以齐王时任的大司马官衔许给宇文孝伯。宇文孝伯是个高尚正值的君子,不但没有答应,还劝谏宇文赟说:“先帝遗诏,不准滥杀至亲骨肉。齐王是陛下的叔父,功高德茂,社稷重臣。陛下无故加害于他,臣若顺旨曲从,那么臣就是不忠之臣,陛下就是不孝之子了。”宇文赟听了很不痛快,就此疏离宇文孝伯,去和于智、郑译等人密谋。

    其间齐王的不少亲信都感觉到齐王大祸将至,纷纷进言,劝齐王废掉宇文赟而自立,都说只要他起来振臂一呼,必然天下景从,以齐王的军政两界的功绩威望与势力,篡位夺权可以说易如反掌。但齐王却犹疑不定,从北周的国家基业角度而言,他应该站出来匡扶社稷,哪怕背上篡逆的骂名。以齐王的胆识,并不会将个人的毁誉视为畏途,但北国初定,新皇的不仁又不为百姓所知,此时发生宫廷政变,恐怕会有大乱的危险,他不能不慎重。为此,他坦诚地相告宇文孝伯,并求教于这位先帝的托孤之臣。

    宇文孝伯也如实相告了宇文赟剪除齐王的想法,但他力劝齐王不要发动政变,他会全力阻止宇文赟加害的企图,叔侄和睦、朝廷稳定才是天下之福。因此,齐王放弃了他本可以迈出的正确的一步;因此,齐王没能在明永乐大帝之前树立叔夺侄位开创盛世的榜样;因此,齐王在注定自己悲剧命运的同时注定了北周政权过继给隋朝的国运。

    宇文赟先吩咐宇文孝伯前去告诉齐王,想加封齐王为太师、陈王为太傅、代王为太保。齐王却坚辞不受。据司马泳分析,齐王不愿做太师,是因为考虑到太师乃正九命的最高官职,比他时任的正七命大司马高出了四级,地位极为尊崇,他认为接受这样的高位更不利于他们叔侄和睦。其实宇文赟的目的是要以虚衔换掉掌控天下兵权的大司马衔,这一判断失误,加速了齐王的死亡。

    之后宇文赟又命于智私访齐王,而后又单独召见齐王,当场就逮捕了他,罪名是和于智密谋造反。于智出面与齐王当面对质,口口声声说齐王将何时换防宫禁六率,何时调兵进京,何时攻取皇宫大内,等等等等。齐王悲愤交集,深悔自己没有听从部众们的进言,没有先发制人,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悔之晚矣。他义正词严地进行抗辩,几乎驳斥得于智哑口无言,于智最后摇头说:“齐王,以你现在的处境,多说无益啊!”

    齐王听了凄然说道:“生死由命,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因为娘亲在堂,我若认了谋逆之罪,她老人家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啊!”说完,他长叹一声,将笏版扔在宇文赟脚下,从容受戮。当时宇文宪年仅三十五岁,那一天距武帝驾崩之日仅仅二十七天。

    此后宇文赟又以谋逆罪诛杀了上大将军王兴、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开府仪同大将军豆卢绍等齐王旧部,此后不久又赐死了为保全他帝位做出过很多贡献的顾命大臣宇文孝伯。

    那刺客声称并未受任何人的指使,只为旧主惨死而怨恨宇文赟,立誓要为旧主报仇雪恨,故而行刺。

    我回头看了一眼司马泳,他不动声色,我便转向刺客问道:“五月西山猎场行刺也是你们所为吗?”

    那个刺客点点头,我跟着又问:“上次狩猎乃临时决定,你们是如何得知消息?又是如何潜入猎场的?”

    他正待要答话,不防旁边的另一个刺客突然跳起,以自己的头猛撞他的头。就在侧畔的宇文纯立即出手,竟也没来得及抓住那人,只听“嘭”的一声响,两人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立即头骨破裂,血光迸射,然后两人一起倒下,脑浆流淌了一地。

    距离较远的燕骏四兄弟急抓出去的八只手都定格了,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舱内立时变得寂静无声。

    回到东郡临时行宫,安顿了宇文纯和众官员,我就急急召来了司马泳、宇文芳和燕骏、小末密议。

    我先对宇文芳简述了她离舱后的审讯结果和发生的事情,然后问:“你们如何看待龙舟遇刺?”

    宇文芳、燕骏和小末都望向司马泳,司马泳一笑:“怎么都看着我啊?难道你们没有自己的看法吗?”

    燕骏先发表意见了:“陛下,臣以为这些刺客确实与猎场行刺的三人是一伙的,他们都使用常人从未见过的诸葛弩,而且他们都能及时探知皇上的行踪,可见朝中有人。”

    宇文芳点头说:“齐王的部众虽然受到沉重打击,但他常年追随高祖武帝治国平天下,可以说旧部遍及朝野,那么这两批刺客都是齐王死党就应该可信,朝中仍不乏与齐王私交甚厚的大臣。”

    我接口道:“朝中这个人多半就在此次随行的官员中,否则不可能获知朕何时登船巡视堤防。”

    司马泳说:“朝中有这样通风报信的大臣,那是肯定的,但并不能因此证明乃齐王旧部所为。”

    “为什么?”宇文芳问。

    “疑点有三,其一,既是朝中有人,且就在我们随行的官员中,自然应该知道太上皇龙体欠安,不会移驾到龙船上去,甚至有可能知道太上皇并未出京巡幸。齐王为太上皇所害,太上皇不在,谋刺小皇帝是何道理?以复仇为名,行的却不是复仇之举。”司马泳从容说道。

    我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其二,自古刺客没有吓破了胆招供之理,宫刑就能迫使他们招供吗?不过一死而已,剐一刀也是剐,剐一千刀也是剐,先剐这块肉还是先剐那块肉又有何区别?那刺客迫于宫刑招供就十分可疑!”

    小末嗫嚅着说:“那……那也不一定吧,谁愿意当……当太监啊?”

    司马泳笑了:“末公公,他是必死之人,当太监也当不了几天,那先当几天太监又何妨啊?”

    小末不吭气了,司马泳接着说:“其三,也是让其二成立的关键。既然有撞头而死的自杀方法,另一个不打算招供的刺客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个刺客招认到一半时才去撞头呢?而且我听说绿林好汉、武林高手有自绝筋脉的而死的方法,以他们的身手,应该有能力自绝筋脉吧,这要请教一下燕大人了。”

    燕骏沉吟了一下说:“须得修习了《黄帝内经》,还得修习到较高的境界才能自绝筋脉。与他们交手的过程中,可以感觉到这些刺客中内力有强有弱,我抓住的那个,也就是最后招供的那个家伙,内力修为恐怕就还没有达到可以自绝筋脉的高度。那个陈王捉来的刺客修为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再者说,自绝筋脉是无法练习的自尽法门,其实除了绝顶高手,谁也没有把握能自绝筋脉而死,搞不好没死成还落个全身残废。”

    司马泳点点头,说:“姑且就当他们都不能自绝筋脉而死吧,那他们也早就可以用撞头的方式自尽,而那个刺客偏偏要等到同伙招认了他们的来历和行刺目的之后,在问及朝中同伙之时才暴起撞头,难道不奇怪吗?”

    我觉得分析得很到位,不住地点头,问道:“那先生的结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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