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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传说中的诸葛弩

    等待总是让人非常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在危机四伏中等待救援,时间就像停止了一般。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静默,抬头问宇文赟:“父皇,是谁要刺杀你啊?”

    他依旧骑坐在马上保持着天子威仪,听我突然说话,竟然吓了一激灵,然后强自镇定但不无恍惚地说:“父皇也不知道是谁……谁都有可能啊!”

    他的话让我深刻感受到了他内心孤家寡人的颤栗,显然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无道的昏君,他老爸武帝对他近乎苛刻的严厉训教给他留下了可资比较的明君形象,他的恐惧就来自这里,远远不是简单的高处不胜寒。我曾和几个好友把酒畅谈人生,一致认为只有两种人是不会受到良心谴责的,一种是至善至真全凭良心为人处世的人,另一种是人性泯灭不留一丝一毫良心的人,他们的内心因为纯粹而都应该是快乐的。大多数的人则是良心被狗啃了一半的人,则永远会生活在内心的痛苦中,因为他们是善恶美丑的交集。显然,宇文赟还不是那种极端致恶之人,我突然萌发出一些对他的怜悯,他真的非常可怜……

    忽然,远处似乎传来了呼喊之声,宇文赟精神一振,命令道:“来人了,快叫他们过来!”

    于是臣子和士卒们齐声呼喊:“皇帝在此,速来护驾!!!皇帝在此,速来护驾!!!”

    率先赶到的是代王的狩猎队,他策马奔近,跳下马就双膝跪倒:“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宇文赟兴奋地说:“快快请起,十一叔第一个赶到,忠心可鉴,何罪之有啊?”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称呼宇文达——十一叔。

    代王的队伍立即又在我们的圈外围了一个更大的圈,人人刀剑出鞘,全神戒备。宇文达来到我和宇文赟的身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关切地问道:“圣驾受惊了,可有受伤?刺客在哪里?”

    宇文赟似乎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说:“天和衍儿都毫发无伤,只是伤了几个兵卒和普六茹家的二公子。也没有看到刺客,芳妹和燕骏追去了。十一叔看看这个,这是刺客射来的弩箭。”

    宇文达接过弩箭仔细观察了一下,惊道:“此箭通体用精铁制成,箭长八寸,不是普通的弩箭。莫非……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诸葛弩!乃蜀汉诸葛丞相所发明,此弩可以极快速地连发十箭,射程可达三百步之遥,威力惊人……可这种弩已经失传多年了呀。”

    大名鼎鼎的诸葛弩?!我忙问道:“失传已久了?代王怎么知道这是诸葛弩的箭?”

    宇文达回道:“《魏氏春秋》上记载‘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

    “……那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利器呢?”

    宇文达思忖了一会回答道:“据臣所知,南陈没有这样的武器,此弩最利于防守,可即便是南陈最精锐的守城部队也从没见过有这样的装备。那突厥虽善锻铁,但制造诸葛弩所用铁矿非蜀南稀有矿石不可,突厥人不仅难以获得,而且多半还不得其法。吐谷浑蛮昧,较突厥尤甚,更加不可能有了。南梁臣服大周已久,还指望我朝为其灭陈复仇呢,断无来谋刺大周皇帝的理由……”

    宇文赟打断了他的话:“行刺敌国君主,是战国时期才盛行的伎俩,始皇之后还有行刺敌国君主的吗?”

    我点点头说:“父皇所言甚是,行刺之人必是仇视皇室或者图谋叛逆之人。”

    宇文达点点头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远处又传来了犬吠马嘶的声音,越王宇文盛、陈王宇文纯、滕王宇文逌的队伍都赶到了,唯独不见赵王宇文招的队伍。

    宇文赟喝问道:“禁卫军都跑哪儿去了?怎么不来护驾?!右武伯皇甫绩呢?!”

    陈王宇文纯连忙说:“两千骁骑军都在外围负责设围和惊吓野兽……”

    不待他说完,宇文赟爆喝道:“示警的响箭声闻十里,他们听不见吗?!”

    “天元大皇帝陛下息怒,皇甫绩必然命令骁骑军在外围设防以阻止刺客逃匿,如果擅离职守,刺客恐怕就有机可乘了。”

    宇文赟没有再说话了,怕死的他这才明白禁卫军大部没来护驾的原因,真是可笑。他不无尴尬地环顾了一下,发现宇文盛的狩猎队伍里有两个士卒的马上各驼着一头野猪,他立即就迁怒于宇文盛,冷笑道:“越王,你猎得好快啊,是不是打算烤猪来给天压惊啊?”

    宇文盛看了看其他王爷的狩猎队,一只猎物也没有,虽然觉得心有不服但却也说不出话来。不问可知,他是最大大咧咧的王爷,听见求救的响箭,肯定不会像别的王爷那么细致,让随从丢弃猎物。却忽略了带着这些猎物就很有可能被扣上不忠不敬的大帽子。

    见越王没有顶嘴,周围的人马也已接近三百人了,宇文赟略微冷静了些,便下令:“先回行辕,再作计较。”

    我急忙说:“父皇,得派人搜索刺客援助姑姑和燕骏他们呀!”

    宇文达立即请命道:“臣愿率五十骑捉拿刺客并保护千金公主。”

    宇文赟点点头:“你去吧,碰到赵王,叫他行辕集合。”

    “是!”

    刺杀两代皇帝的突发事件算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但我知道这必将引发一场极其凶险的宫廷风波,宇文赟怀疑所有的人,也害怕所有的人。

    回到行辕大帐,宇文赟靠坐在榻上发呆,不知道是余惊未消还是在思索谁是元凶。随队狩猎的将领和在营中等候的文臣都喋喋不休地对我和他道惊和请罪,他不理不睬,我只有示意大家稍安勿燥。其实我自己也无法稍安勿躁啊,才来了三个多月,就亲历了巫蛊和行刺两桩凶险的事件,才真正体味到腥风血雨的内涵,这不是我这种生活在太平年间的普通百姓所能轻易感知的。

    过不多时,赵王宇文招的狩猎队伍回营了,但宇文招本人和几个随身侍卫却没有回来。

    “赵王呢?”宇文赟问。

    一个分配在赵王队伍里的将领躬身说:“回天元大皇帝陛下,赵王听代王说千金公主前去追缉刺客了,放心不下,执意要和代王一起去寻找,臣等也他劝不住呀。”

    这时,随驾的医官进来奏道:“天元大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臣等已查验了普六茹广和几位禁卫军的伤势,也查验了弩箭箭头,这些箭无毒,他们的伤势大多无碍,只有一个禁军士兵伤及心肺,恐怕救不回来了。”

    我听说杨广没事,把心放了下来。宇文赟只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了。”

    这态度真他妈不像个皇帝,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首辅尉迟迥说:“受伤的禁卫军要妥善治疗,他们有救驾之功。那位殉职的士兵要厚葬,厚恤其家属。普六茹广勒马人立,连人带马为太上皇挡了四箭,小小年龄就能舍身救驾,必须重重犒赏、大肆表彰!”

    尉迟迥一愣,看看我又看看宇文赟,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我还是第一次在群臣面前发号施令,大多数几乎从没接触的臣子都惊讶不已。而宇文赟似乎并不诧异,看了我一眼,说:“皇帝说得对!照他的旨意办。”

    尉迟迥这才躬身施礼口称:“遵旨!”

    日已西斜,本该是各队准备归营比拼战利品的时候了,但此时我们却在等着缉拿刺客的结果。

    “报!”一个侍卫跑进大帐跪下,“启禀天元大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赵王、代王和千金公主他们回来了。”

    我不由惊喜地站了起来,宇文芳安然无恙!

    三个人走进大帐叩见,我和宇文赟同时说出了:“平身!”

    我看到宇文芳的肩头有血迹,正要问,宇文赟已急不可耐地先开口了:“刺客拿到了没有?”。

    宇文达拱手道:“只发现了三个刺客,臣无能,没能抓住活口,已将他们的尸体带了回来。禁卫军还在全面搜索猎场,这是刺客使用的凶器,应该就是诸葛弩……”说着,他双手托起了一把带着箭匣的弩机。

    “啪!”宇文赟在案上重重地拍了一掌,震得杯子都翻了,他怒道:“仅仅三个刺客,你们就用了那么长的时间,还一个活口都没有拿到?!你们……你们……”

    宇文芳忙抗声说:“这不干十一叔的事,他和父王赶到的时候,三个刺客已经死了。要怪就怪臣妹吧!”说罢把手中的马鞭一甩,一脸的不服和委屈。

    这宇文赟不感谢这些忠勇护驾并第一时间替他捉拿凶手的亲族们,反而进门就责难他们,刚才还一口一个“十一叔”,此刻就声色俱厉起来,真是乖张到了无法理喻的地步。我正要替他们说话,跟在宇文芳等三人之后的燕骏突然跪倒在地,说:“是臣无能,未能将刺客擒获,并致千金公主负伤,罪该万死,请天元大皇帝陛下降罪。”

    宇文芳见状回头大声喝道:“燕骏,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请什么罪?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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