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爱我吗？
孙于薇似乎真的被顾晴岚气坏了，临离开的时候还将办公室的门摔得震天响。
白新语本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被她猛然摔上的门吓了一跳。
“别理她！”顾晴岚一边说着一边几步走到了白新语身边，“本来就是她自己折腾，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晴岚！”陈天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样毕竟不太好！”
“不太好？！”顾晴岚一向很听陈天静的话，也挺服她，此时却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有些尖锐地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新语来之前她打电话那态度你也看到了，不过是一个教研室主任而已，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晴岚……”陈天静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人猛然推开了，孙于薇就这样冷笑着站在门口，看着陈天静，道：“你别拦着她，让她继续说。我倒是要好好听听，看她究竟对我有多大的意见！”
“孙主任……”陈天静一心相当和事佬，连忙道：“晴岚刚才不是在说您，我们在讨论别的事。”
“你别帮着她说话！”孙于薇冷冰冰地说道：“让她说啊。”
“说就说！”顾晴岚似乎真的火大了，猛然一拉自己的胳膊，将衣袖从陈天静手中扯了出来。
“晴岚别这样……”陈天静连忙又拦住了她，转头看向了孙于薇，问道：“主任您刚才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
他们几个都已经眼尖地看见，孙于薇去而复返，手里仍然拿着她那个文件袋的。
顾晴岚别过了脸，很显然，她并不想在孙于薇的面前给陈天静难看。
孙于薇有些趾高气扬地看了几个人一眼，得意地说道：“我又申请到了一个课题。”
白新语静静站在一旁，她对这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读书的时候，她的教授们基本上都是相关领域的顶尖人物，做的也都是些非常高端的研究。
现在也是在实验室帮唐睿轩的忙，对方所做的研究，是好几个国家合作，背后还有陆氏这样的大财阀资助，自然也是非常高尖精的。
所以对孙于薇口中的课题，她没什么好奇的感觉。
而且也下意识地并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教研室其他几个人却明显表情不一。
反应最大的自然还是顾晴岚。
这个爽朗的女孩似乎完全藏不住心事，如果不是陈天静对她极其熟悉，立刻拉住了她，可能她又和孙于薇吵起来了。
不过连谢巧巧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白新语却有些诧异了。
谢巧巧和顾晴岚不同，她要更像陈天静一些，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对谁都客客气气十分礼貌，一般让她去做的事情，也会尽心尽力完成，不会抱怨什么。
孙于薇目光在几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却发现并没有出现她想要的表情，忍不住又道：“为了我们教研室着想，大家的名字，我都有写到课题参与者里面了。”
大家仍然没什么高兴的反应，顾晴岚甚至轻轻哼了一声。
陈天静左右看看，连忙又站出来打圆场：“谢谢主任，请问是什么样的课题呢？”
孙于薇将文件袋放在了桌上，得意地说道：“你们可能还不清楚，我报的时候还以为得不了，所以谁都没说，因为和咱们的专业差得有些远，是和产业结构有关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教研室的办公室中仍然一片安静，就连陈天静笑容似乎都变得有些勉强起来。
顾晴岚更是索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整理着她的资料。
孙于薇目光闪烁，她很快看向了谢巧巧，这个安静的女孩子，正埋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恨不得将全部身体都缩在电脑显示屏后面一般。
孙于薇唇角微扬，“吭吭吭”地几步走到了谢巧巧面前，道：“巧巧啊，这一次的课题你可是主要负责人，可要多作事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文件袋打开，掏出了一本已经钉好的打印稿，道：“这是标书，你待会儿拿去复印几份，你们每个人都拿一份吧。”
孙于薇说完，转头又有些忍耐地看向了白新语，淡淡道：“白老师也拿一份吧。”
她前后态度的变化，实在太过让人震惊。白新语有些不明白，刚才顾晴岚对孙于薇说的那些话其实说得比较直，她继续生气她都不惊讶。
可是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她就像是彻底忘记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般，对大家，甚至对自己的态度都变得和平常一样了。
可办公室里的气氛实在有些冷凝。
孙于薇左右看了看，又道：“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先看看标书，然后再商量商量，给我拟出一个提纲来吧。”
说完，孙于薇便再次离开了。
她留下来的那份标书，就那样静静躺在谢巧巧的桌子上。
办公室里一时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谢巧巧更是见鬼一般，苍白着脸看着那份标书，竟然有些泫然欲泣的感觉。
“这是……”最后还是白新语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宁静，她慢慢走到了谢巧巧的桌子旁边，伸手拿起那标书翻了翻，并没有仔细看里面的内容，只是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向了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来看看！”顾晴岚从她那边走了过来，不客气地抓过了那标书拿在手里，对白新语一笑，道：“你知道应该先看什么吗？”
白新语想了想，问道：“预期目标和研究方法？”
“不对！”顾晴岚轻哼一声，冷笑道：“应该先看参与人员排名。”
白新语从未在国内参与过这样的课题研究，有些不解地看向同样围了上来的陈天静和卢阳。
一向喜欢拍孙于薇马屁，讨好她的卢阳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才多久啊？！”卢阳也拿过了那标书，在手里抖了好几下，喃喃说道：“怎么又来了！”
他就像抓着的是催命符一般，有些不甘心地将那标书扔在了桌子上，转头看向顾晴岚，问道：“你说咱们怎么办？”
“大家别这样。”老好人陈天静又出来打圆场。
她本来就是跟着孙于薇最久的一个人，和她相处的时间也最多，也要走得近一些。
但是同样的，陈天静和顾晴岚等人也处得很好。
“孙主任也是为咱们考虑。”陈天静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了那标书，低头看了几眼，也随手翻了翻。
这下，就连她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怎么了？”见陈天静脸色都变了，顾晴岚也稍微认真了一些。
她一边问着，一边顺着陈天静的目光看了过去，很快就明白了让她脸色突变的原因：“我晕不是吧！本来就是完全不熟悉的领域，要的时间还那么紧？！”
顾晴岚有些不高兴地继续说道：“难怪她刚才能忍下去又转了回来，我还以为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准备和我们和解。搞了半天，不过是又要人给她干活啊！”
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将标书重新扔在了谢巧巧桌上，仿佛一眼都不想多看。
白新语也看清楚了那份标书，虽然不能完全说和他们的学科没有一点关系，但这是和生物制药以及制造产业结构相关的课题，还真是让几个都是医学出身的人都有些无奈。
他们或许都明白那些药物的药理、疗效以及毒副作用，甚至生产过程。但是产业结构，那不是金融相关吗？
“见鬼的课题！”顾晴岚又重重骂了一声。
白新语稍稍翻了一下，终于翻到了顾晴岚说的课题参与者排名那页。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名字，排在前面的，都是她几乎完全没听过的名字。
至少不是他们教研室的。
“这些人是谁？”白新语问道：“数学或者金融、统计方面的人吗？”
“呵……”顾晴岚冷笑一声，“新语你真是太善良了，这些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着那些名字一个个往下指。
完全出乎白新语意料之外的，除了课题主持人外，往下的连续五个人，全都是f的中层们。
有办公室主任，也有某个学院的副院长，还有一个，让顾晴岚笑得更讽刺，她指着排在第三的那个名字，对白新语说道：“这是孙于薇的老公！”
“呃……”白新语更加意外了。
她听顾晴岚提到过孙于薇的老公，据说是学政治出身，现在在f大的学生管理处做一些行政工作。
这样的人，不管是专业或是别的方面，都和这个课题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吧，估计也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然后继续往下，第七个是孙于薇的女儿，第八个是她干女儿，一直到第九……
顾晴岚指着陈天静和谢巧巧的名字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有些揶揄地看着谢巧巧，大声笑道：“巧巧，你可是主要负责人哦，要多干活哦。不好意思你排在第十，主任这是要你一个顶十个的意思吗？”
谢巧巧眼眶都有些红了，她有些可怜兮兮地抓住陈天静的手，哽咽着问道：“陈姐姐，我能不参加吗？”
“这个……”陈天静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
谢巧巧更是泫然欲泣。
她长得清秀，本就十分瘦弱，这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
“这又是……”白新语惊讶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孙于薇有些不得人心，但是她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样大。
“是这样的。”顾晴岚看了谢巧巧一眼，解释道：“巧巧十一月有一场考试，她想要继续深造去。”
“哦。”白新语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作为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f大对老师的要求本就高一些。就是因为如此，谢巧巧一直不能讲课，只能做一些教学秘书的事情。
但是想要在学校里好好发展，这样肯定不是长远之计，所以想要深造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好事啊。”白新语道：“孙主任难道还会反对吗？”
“她是见不得任何人比她好的。”顾晴岚嘲道：“实际上去年巧巧就在准备这考试，孙主任嘴巴上说这样好这是应该的，然后找了很多很多事情给巧巧做，让她在考试前两个月基本上都一直在加班帮忙做她的事情，很大一部分竟然是私事。”
“最过分的是！”顾晴岚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真的是帮忙就算了，有时候她根本就是没事找事。没事可做，就来拉着巧巧聊天，都能扯上四五个小时，最后巧巧就没能考上！”
“这是太过分了！”白新语难得皱起了眉，“巧巧难道不能拒绝吗？”
“我是这样跟她说的啊，让她直接拒绝就好了。但是巧巧胆小啊，觉得拒绝不好。”顾晴岚伸手顺了顺谢巧巧的长发，道：“今年可别再重蹈覆辙了！”
“嗯。”白新语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且她压根就没真心对你好。”顾晴岚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标书放到了谢巧巧的面前，道：“你也看到了，自己排在哪个位置。”
她说着怕白新语不了解这些情况，又转头对她解释道：“你也知道，国内的学校对老师的科研要求挺多的。以前的时候，很多人为了攒够资历，就到处参与课题，其实什么都不做，只是挂个名字而已。因为这种情况太泛滥了，所以为了解决这样的相当于学术诈欺的现象，不管是学校还是别的规定都强调过，一个课题里参与者的名字一旦挂得太多，挂在后面那些明显只是来混日子打酱油的就不能算了。”
“所以……”顾晴岚指着手里的标书，她刚才还在笑陈天静和谢巧巧，她和白新语以及卢阳的名字，甚至还在两人后面。
顾晴岚又道：“这上面的名字，只有前三个，以及课题主持人才有用处。学校在年终考核或是评职称的时候，也只会算前面三个人是参与过这个课题的，后面的人都不会得到任何承认的。”
“也就是说……”白新语蹙眉，“我们相当于压根没有参加这个课题？”
“也不能这样说。”老好人陈天静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你还是可以写到你的简历里面的。”
“嗯，也就这个作用了，稍微增加点资历。但是对你的任何考核和资格评定，都没有一点作用。”顾晴岚接过陈天静的话，冷笑道：“如果她真的只是照顾我们，让我们打个酱油挂个名字，混个资历也就算了。但！是！”
顾晴岚说到这里，刻意加重了语气，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前面这些真正得益的人，是什么事情，是一点事情都不会做的。真正累死累活，加班加点做事的，全都是我们！”
顾晴岚这句话一出口，办公室里变得一片沉寂。
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顾晴岚又开口说道：“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去年也是为了她的课题忙碌，那是个国家级课题，因为对参与人数有限制，巧巧和天静姐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挂上去，就白白为她加了两个月的班，经常忙到凌晨一两点。那个课题一共有她六十多万经费，里面本来就有好几万是提供给没有参与课题，但是帮忙做事的人的劳务费。她骗着巧巧在劳务费报账单上签了字，她拿着那报账单去把钱领了，结果却一分钱都没给巧巧。天静姐……”
顾晴岚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了陈天静一眼，道：“忙了一年多，连老师的寒暑假都牺牲了，同样没有名字，她给了人两百块。可有时候假期为了她的课题加班，最后还是天静姐请她吃饭，有时候加班到凌晨，天静姐还掏钱打车送她回去。”
“……”这件事估计让陈天静也不太开心，她微微撇开了头，什么都没说。
“最最过分的是！”顾晴岚又继续说道。
白新语都听得有些郁闷了。
光是上面那些，仗着自己是教研室主任就这样奴役同事，她已经觉得很过分了，想不到还有更过分的。
“她当时许诺，巧巧和天静姐帮她整理材料写出来的文章，都让她们作为第一作者发表。结果呢？”顾晴岚讽刺地笑道：“巧巧的两篇，都成了孙主任自己的了。天静姐更惨，她问都没问一声，就拿去讨好咱们副院，以她的名义发表了。所以啊……”顾晴岚总结道：“所有事情都是天静姐她们在做，最后两人什么好处都没有，巧巧还因此考试失败！天静姐的女儿当时才一岁多，老公又在外地，只有周末才能回来，她被孙于薇抓来加班，有时候一周都和自己女儿碰不到一次面。每天她出门，小姑娘还没起来，等她回去，小姑娘已经睡了。”
“怎么这样？！”白新语皱起了眉。
“就这样孙于薇还觉得不满意。”顾晴岚连主任都不喊了，直接叫着她的名字冷笑道：“还让天静姐多给她做点事，少陪下女儿。可是凭什么啊？现在人都多实际啊，要么你给点精神上的好处，比如让我们名字排在前面，要么就给钱，物质奖励足够给力，我们也不是不能帮忙。什么都不给，还什么都要我们做，她以为她是谁啊？！”
顾晴岚似乎越说越生气！
白新语左右看了看，看样子孙于薇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办公室里另外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想起她来报道的第一天，顾晴岚就评价孙于薇“小气自私抠门”，看来的确事出有因的。
“所以……”白新语问道：“她今早这么生气，就是因为她准备宣布这个‘好’消息，但我却十分不给面子地请假了吗？”
“噗……”顾晴岚明明气鼓鼓的，听到白新语的话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其实是迁怒。”陈天静有些抱歉地看了白新语一眼，道：“昨天晚上快八点了她打电话让我来学校，当时我爱人已经走了，一直帮我带女儿的妈妈也有事不在家，我不可能丢下我女儿自己在家大晚上来学校，所以我就拒绝了，当时她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觉得我在骗她，就是不愿意帮她做事而已。”
“……”顾晴岚简直无语了，“她怎么有脸冲你发火？！咱们几个人里，就你对她最好了。”
陈天静摇了摇头，有些抱歉地看着白新语，道：“连累你也别骂了一顿，真是抱歉。”
“没什么。”白新语摇了摇头。
“这一次肯定也是这样！”顾晴岚气鼓鼓地瞪着眼睛说道：“让我们累死累活地帮她做事，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有，然后她稍微一不如意，还得挨无数的骂！”
谢巧巧眼眶更红了，如果她今年的考试再失败，或许就没勇气继续第三年了。
白新语沉默了几秒钟，定定说道：“我拒绝参加。”
包括卢阳在内，就连谢巧巧都惊讶地抬眼看向了她。
白新语淡淡说道：“听你们这样说了之后，我拒绝参加这个课题，对这个课题领域我本来就不了解，更何况还有这样的隐情。”
她顿了顿，又道：“我会跟孙主任说，请她把我的名字从这里面去掉的。”
“新语……”一向大大咧咧的顾晴岚喃喃唤了一声。
她猛然伸手重重拍了拍旁边的桌子，白新语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顾晴岚一边甩着被拍痛了的手，一边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战友了！”
顾晴岚说着双手握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也拒绝！”
“晴岚……”陈天静看着顾晴岚，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天静姐，你也拒绝好了！你真的应该多抽时间陪陪你家女儿了，你看她真的是又瘦又内向，看起来真不像个几岁的小孩。”顾晴岚劝道，“反正你的排名也那么靠后，参与了又是打白工，一点没好处还得挨骂……何苦呢？”
“这不太好吧……”陈天静还是有些犹豫。
“我也要拒绝参加。”谢巧巧突然站了起来，她的眼眶仍然有些发红，但是还是坚定地说道：“我已经跟她说过我有很重要的考试要准备，她一边说加油，一边还做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参加了。”
“是啊是啊！都拒绝吧！”顾晴岚欢呼一声，“真不知道她刚才怎么好意思说那样的话，还你是主要负责人，也真有脸说！明明你就排在第十，连负责人的边都摸不到。有本事就让给你主持啊，真是过分！”
“嗯！”谢巧巧重重点了点头。
她虽然一向乖巧懂事，却也不是没脾气。
“天静姐，你就别再考虑了。你可要想好啊，我们三个人退出，剩下的……”她说着瞟了一眼那名单，道：“能做事的就你和卢阳了……”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再明白不过。
以孙于薇的小气抠门，是绝对不可能舍得花钱请外人来帮忙的。
课题里排名靠前，明明应该做事的那些人，她又不敢也喊不动别人来做事。
白新语也听说过，孙于薇的女儿成绩很不好，托人找了好些关系，也花了不少钱，最后也只进了挂着f大名字的一个独立学院。
所以指望她，更是不可能了。
“天静姐！”顾晴岚见陈天静还在犹豫，忍不住又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劝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你真的还想为她卖命做白工？”
陈天静大概是性格使然，纵然顾晴岚这样说了，她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
白新语定定看了她片刻，淡淡说道：“天静姐，刚才听晴岚提到你女儿，难道你真的要小姑娘有了什么心理问题才来后悔吗？咱们都是学医的，多少学过心理学，童年发生的事情，可是会影响小孩子人格的形成的。”
“是啊是啊！”顾晴岚也道：“最近几次见到敏敏，她别说叫人了，连笑都不怎么笑了，总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稍有不顺意的地方就尖声大叫，天静姐，你真的要注意一下了。”
说到女儿的事，陈天静终于变了脸色。
她还是又迟疑了下，才点了点头，道：“那我也退出吧。”
“既然大家都不参加，我自然也不参加了。”卢阳连忙说道：“咱们教研室一向同进退的，既然你们都退出，我自然也跟大家一起。”
“不用啊……”顾晴岚凉凉地笑道：“这个时候留你一个人，不是正好在主任面前大大展现出你的优秀吗？孙主任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好好提拔你的！”
卢阳似乎默默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况，猛然打了个寒颤，坚定地说道：“我也退出！”
白新语微微一笑。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那句话，竟然会成为大家都爆发出来的导火线。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孙于薇此时已经不在办公室，时间也快到中午，于是准备下午再来和她摊牌。
白新语回到楼下的时候，陆景曜正坐在驾驶座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似乎在开着视频会议。
她安静地拉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陆景曜戴着半边耳机，还是微微转头对她一笑，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等他取下耳机关上电脑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半小时之后。
陆景曜轻手轻脚地将平板放到了一旁，转头却看见，白新语不知何时，已经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他悄无声息地发动了车子，性能优良的车几乎没有一丝颠簸地，飞快地朝前驶去。
直到将车停到了他准备带白新语来吃饭的餐厅地下停车场，陆景曜才伸手轻轻摇了摇白新语的肩膀，道：“新语，起来了，吃了午饭再继续睡。”
早上因为白新语赶到学校太急，他只能匆匆在路边的便利店里给她买了些外带的早餐。
想到昨夜，陆景曜目光中笑意更浓了一些。
可是看到白新语安静垂眸甜甜睡着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新语……”陆景曜微微侧身，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吻了吻，热情就这样呵在了她的耳边，他低声有些暧昧地说道：“再不起来，我又想吃你了。”
大概是觉得耳朵有些痒，白新语慢慢睁开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一般瞬了瞬，她伸手抓住陆景曜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她身上的西服外套，目光有些迷蒙地四下看了看，问道：“到家了？”
“该吃饭了。”陆景曜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理了理微微有些乱的长发，俯身解开了她的安全带，道：“走吧，先吃了饭，再回去休息。”
“我下午还要去学校。”白新语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彻底清醒起来。
她将手上的西服还给了陆景曜，解释道：“有点事要去处理。”
“不是今天没课吗？”陆景曜闻言，微微皱起了眉，问道：“怎么了？你们主任为难你了？”
“也算不上是为难我吧。”白新语淡淡道，她想到孙于薇那个课题，心中忽然一动，又问道：“你的公司……”
白新语脱口而出之后，又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陆景曜问道。
白新语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虽然她已经不止一次听人提过，陆景曜的bi公司，是世界上顶尖的新兴的生物产业相关公司，但她也知道，陆景曜最近和他大哥的斗争到了比较重要的时刻。
她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让他分心。
再说孙于薇的事情，他们也能自己解决。
打定了主意，白新语摇了摇头，对陆景曜笑道：“没什么。”
她说完，便准备下车。
“新语。”陆景曜一伸手，长臂轻舒，轻易便阻止了她去开车门的手。
他手上用力，索性环着白新语的腰将她拉了回来，紧紧抱在怀中。
陆景曜坚毅的下颌就轻轻搁在白新语的肩上，他揽着她，轻声说道：“怎么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越是不说，其实越会让我担心。担心自己老婆是不是不信任自己，也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担心得茶饭不思，很快就形销骨立……”陆景曜越说越是无赖，他侧头吻着白新语的耳朵，轻轻对着她小巧晶莹如同白玉一样的耳朵呵着气，道：“你忍心吗？”
白新语耳朵被他弄得痒痒的。
她不由得微微一笑，从第一天认识开始，她对陆景曜骨子里的腹黑和小恶劣就有所认识。
此时也不再隐瞒，便将上午发生的事，已经顾晴岚说的那些话捡重要的说了一次。
“这女人……”陆景曜眉头皱紧，“还真是……”
这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a市很有名的药膳馆，也是陆景曜早就打定主意，今天要带白新语来好好补补的那家店三楼的包间里。
带着微苦清香的淡淡药香和食物的香味在不算大的房间里弥漫，陆景曜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问道：“所以你刚才问我关于我公司的事情，是觉得你们主任的课题也许会和我的公司有关吗？”
“嗯。”白新语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你最近应该很忙，而且真的让堂堂bi公司的总裁出手，我也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说着抿嘴微微一笑，低头喝了一口粥。
“说什么大材小用？！”陆景曜对她微微一笑。
白新语已经不止一次觉得，陆景曜每次对她笑的时候，总是特别英俊。
他完美的五官好像全都染上了淡淡笑意，白新语也相信，被陆景曜这样笑着看着的女人，绝对都会有如她一样，如沐春风的感觉。
陆景曜注意到了白新语的目光，又是得意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道：“我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呃……”白新语犹豫了下，道：“课题自然是不会参加了。”
她顿了顿，又道：“像她这样的人，有时候尝到一些挫折，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让她不要总觉得，别人都该理所应当为她。”
“嗯。”陆景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继续说。”
“所以如果她真的有要用到你公司的地方，拒绝她。”白新语淡淡又道。
“好。”陆景曜也低头喝了一口粥，神色淡然自若地说道：“我会交待下去的。”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除了我的公司，陆氏也在做相关的投资和研究。”陆景曜提醒道：“你那个师兄……”
“嗯。”白新语点了点头，她还真是没想到。
陆景曜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低头又喝了一口粥，再抬头时却发现白新语也在沉默地吃着东西。而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目光完全没有在他身上。
“就这样就完了？”陆景曜忍不住道。
“嗯？”白新语刚才确实在想着别的事，闻言猛然回神，却没听到陆景曜刚才的那句话，“你刚说了什么？”
“喂喂喂……”陆景曜有些不满，“虽然我直到你师兄是业界有名的青年才俊，但是我也没有输给他吧。怎么才一提到，魂都跟着飘走了？”
白新语抿嘴一笑。
陆景曜分明是没有生气的，至少他眉梢眼角都是笑容。
这句话也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罢了。
“难道不是吗？！”陆景曜索性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看着白新语道：“我难道不如你师兄才华横溢？有能力？英俊？身材健美……”
开始还好好的，后面直接又露出了本性。
白新语又是微微一笑，道：“很英俊，很健美，也很才华横溢。”
“那……爱我吗？”陆景曜突然问道。
白新语一岔，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这么英俊，健美，才华横溢……你难道都不爱？！白老师，你是准备单身一辈子了吗？”陆景曜继续厚脸皮地说道。
白新语微微低下了头。
她轻轻搅了搅面前的粥碗，突抬头对陆景曜一笑。
清晰又认真地说道：“很爱。”
陆景曜闻言却是一怔。
白新语已经站了起来。
陆景曜点的粥是这家药膳馆的招牌粥，白米软香滑腻，被好几种药材烹制得清香扑鼻，让人唇齿留香。
白新语倾身吻在了他的唇角。
隔着桌子，带着淡淡的药香，还有她那双始终澄净如水的眼睛。
白新语微微分开了两人的唇，她的额头就这样抵着陆景曜的额头。
她的呼吸，暖暖地扑在陆景曜高挺的鼻梁上，带着经久不散的清甜药香，已经白新语身上独特的，却十分好闻的味道。
明明没有喝酒，陆景曜却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了。
他一直都知道，白新语虽然看起来表面有些冷冷的，但是对她自己认定的事情，白新语不仅不冷淡，相反还执着且坚定，甚至有些淳朴的大胆。
可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白新语会这样直白又大胆地抵着他的额头，吐气如兰般轻声呢喃般念道：“很爱很爱……”
那一瞬间，陆景曜觉得自己彻底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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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语本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被她猛然摔上的门吓了一跳。
“别理她！”顾晴岚一边说着一边几步走到了白新语身边，“本来就是她自己折腾，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晴岚！”陈天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样毕竟不太好！”
“不太好？！”顾晴岚一向很听陈天静的话，也挺服她，此时却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有些尖锐地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新语来之前她打电话那态度你也看到了，不过是一个教研室主任而已，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晴岚……”陈天静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人猛然推开了，孙于薇就这样冷笑着站在门口，看着陈天静，道：“你别拦着她，让她继续说。我倒是要好好听听，看她究竟对我有多大的意见！”
“孙主任……”陈天静一心相当和事佬，连忙道：“晴岚刚才不是在说您，我们在讨论别的事。”
“你别帮着她说话！”孙于薇冷冰冰地说道：“让她说啊。”
“说就说！”顾晴岚似乎真的火大了，猛然一拉自己的胳膊，将衣袖从陈天静手中扯了出来。
“晴岚别这样……”陈天静连忙又拦住了她，转头看向了孙于薇，问道：“主任您刚才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
他们几个都已经眼尖地看见，孙于薇去而复返，手里仍然拿着她那个文件袋的。
顾晴岚别过了脸，很显然，她并不想在孙于薇的面前给陈天静难看。
孙于薇有些趾高气扬地看了几个人一眼，得意地说道：“我又申请到了一个课题。”
白新语静静站在一旁，她对这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读书的时候，她的教授们基本上都是相关领域的顶尖人物，做的也都是些非常高端的研究。
现在也是在实验室帮唐睿轩的忙，对方所做的研究，是好几个国家合作，背后还有陆氏这样的大财阀资助，自然也是非常高尖精的。
所以对孙于薇口中的课题，她没什么好奇的感觉。
而且也下意识地并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教研室其他几个人却明显表情不一。
反应最大的自然还是顾晴岚。
这个爽朗的女孩似乎完全藏不住心事，如果不是陈天静对她极其熟悉，立刻拉住了她，可能她又和孙于薇吵起来了。
不过连谢巧巧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白新语却有些诧异了。
谢巧巧和顾晴岚不同，她要更像陈天静一些，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对谁都客客气气十分礼貌，一般让她去做的事情，也会尽心尽力完成，不会抱怨什么。
孙于薇目光在几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却发现并没有出现她想要的表情，忍不住又道：“为了我们教研室着想，大家的名字，我都有写到课题参与者里面了。”
大家仍然没什么高兴的反应，顾晴岚甚至轻轻哼了一声。
陈天静左右看看，连忙又站出来打圆场：“谢谢主任，请问是什么样的课题呢？”
孙于薇将文件袋放在了桌上，得意地说道：“你们可能还不清楚，我报的时候还以为得不了，所以谁都没说，因为和咱们的专业差得有些远，是和产业结构有关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教研室的办公室中仍然一片安静，就连陈天静笑容似乎都变得有些勉强起来。
顾晴岚更是索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整理着她的资料。
孙于薇目光闪烁，她很快看向了谢巧巧，这个安静的女孩子，正埋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恨不得将全部身体都缩在电脑显示屏后面一般。
孙于薇唇角微扬，“吭吭吭”地几步走到了谢巧巧面前，道：“巧巧啊，这一次的课题你可是主要负责人，可要多作事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文件袋打开，掏出了一本已经钉好的打印稿，道：“这是标书，你待会儿拿去复印几份，你们每个人都拿一份吧。”
孙于薇说完，转头又有些忍耐地看向了白新语，淡淡道：“白老师也拿一份吧。”
她前后态度的变化，实在太过让人震惊。白新语有些不明白，刚才顾晴岚对孙于薇说的那些话其实说得比较直，她继续生气她都不惊讶。
可是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她就像是彻底忘记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般，对大家，甚至对自己的态度都变得和平常一样了。
可办公室里的气氛实在有些冷凝。
孙于薇左右看了看，又道：“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先看看标书，然后再商量商量，给我拟出一个提纲来吧。”
说完，孙于薇便再次离开了。
她留下来的那份标书，就那样静静躺在谢巧巧的桌子上。
办公室里一时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谢巧巧更是见鬼一般，苍白着脸看着那份标书，竟然有些泫然欲泣的感觉。
“这是……”最后还是白新语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宁静，她慢慢走到了谢巧巧的桌子旁边，伸手拿起那标书翻了翻，并没有仔细看里面的内容，只是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向了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来看看！”顾晴岚从她那边走了过来，不客气地抓过了那标书拿在手里，对白新语一笑，道：“你知道应该先看什么吗？”
白新语想了想，问道：“预期目标和研究方法？”
“不对！”顾晴岚轻哼一声，冷笑道：“应该先看参与人员排名。”
白新语从未在国内参与过这样的课题研究，有些不解地看向同样围了上来的陈天静和卢阳。
一向喜欢拍孙于薇马屁，讨好她的卢阳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才多久啊？！”卢阳也拿过了那标书，在手里抖了好几下，喃喃说道：“怎么又来了！”
他就像抓着的是催命符一般，有些不甘心地将那标书扔在了桌子上，转头看向顾晴岚，问道：“你说咱们怎么办？”
“大家别这样。”老好人陈天静又出来打圆场。
她本来就是跟着孙于薇最久的一个人，和她相处的时间也最多，也要走得近一些。
但是同样的，陈天静和顾晴岚等人也处得很好。
“孙主任也是为咱们考虑。”陈天静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了那标书，低头看了几眼，也随手翻了翻。
这下，就连她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怎么了？”见陈天静脸色都变了，顾晴岚也稍微认真了一些。
她一边问着，一边顺着陈天静的目光看了过去，很快就明白了让她脸色突变的原因：“我晕不是吧！本来就是完全不熟悉的领域，要的时间还那么紧？！”
顾晴岚有些不高兴地继续说道：“难怪她刚才能忍下去又转了回来，我还以为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准备和我们和解。搞了半天，不过是又要人给她干活啊！”
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将标书重新扔在了谢巧巧桌上，仿佛一眼都不想多看。
白新语也看清楚了那份标书，虽然不能完全说和他们的学科没有一点关系，但这是和生物制药以及制造产业结构相关的课题，还真是让几个都是医学出身的人都有些无奈。
他们或许都明白那些药物的药理、疗效以及毒副作用，甚至生产过程。但是产业结构，那不是金融相关吗？
“见鬼的课题！”顾晴岚又重重骂了一声。
白新语稍稍翻了一下，终于翻到了顾晴岚说的课题参与者排名那页。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名字，排在前面的，都是她几乎完全没听过的名字。
至少不是他们教研室的。
“这些人是谁？”白新语问道：“数学或者金融、统计方面的人吗？”
“呵……”顾晴岚冷笑一声，“新语你真是太善良了，这些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着那些名字一个个往下指。
完全出乎白新语意料之外的，除了课题主持人外，往下的连续五个人，全都是f的中层们。
有办公室主任，也有某个学院的副院长，还有一个，让顾晴岚笑得更讽刺，她指着排在第三的那个名字，对白新语说道：“这是孙于薇的老公！”
“呃……”白新语更加意外了。
她听顾晴岚提到过孙于薇的老公，据说是学政治出身，现在在f大的学生管理处做一些行政工作。
这样的人，不管是专业或是别的方面，都和这个课题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吧，估计也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然后继续往下，第七个是孙于薇的女儿，第八个是她干女儿，一直到第九……
顾晴岚指着陈天静和谢巧巧的名字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有些揶揄地看着谢巧巧，大声笑道：“巧巧，你可是主要负责人哦，要多干活哦。不好意思你排在第十，主任这是要你一个顶十个的意思吗？”
谢巧巧眼眶都有些红了，她有些可怜兮兮地抓住陈天静的手，哽咽着问道：“陈姐姐，我能不参加吗？”
“这个……”陈天静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
谢巧巧更是泫然欲泣。
她长得清秀，本就十分瘦弱，这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
“这又是……”白新语惊讶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孙于薇有些不得人心，但是她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样大。
“是这样的。”顾晴岚看了谢巧巧一眼，解释道：“巧巧十一月有一场考试，她想要继续深造去。”
“哦。”白新语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作为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f大对老师的要求本就高一些。就是因为如此，谢巧巧一直不能讲课，只能做一些教学秘书的事情。
但是想要在学校里好好发展，这样肯定不是长远之计，所以想要深造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好事啊。”白新语道：“孙主任难道还会反对吗？”
“她是见不得任何人比她好的。”顾晴岚嘲道：“实际上去年巧巧就在准备这考试，孙主任嘴巴上说这样好这是应该的，然后找了很多很多事情给巧巧做，让她在考试前两个月基本上都一直在加班帮忙做她的事情，很大一部分竟然是私事。”
“最过分的是！”顾晴岚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真的是帮忙就算了，有时候她根本就是没事找事。没事可做，就来拉着巧巧聊天，都能扯上四五个小时，最后巧巧就没能考上！”
“这是太过分了！”白新语难得皱起了眉，“巧巧难道不能拒绝吗？”
“我是这样跟她说的啊，让她直接拒绝就好了。但是巧巧胆小啊，觉得拒绝不好。”顾晴岚伸手顺了顺谢巧巧的长发，道：“今年可别再重蹈覆辙了！”
“嗯。”白新语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且她压根就没真心对你好。”顾晴岚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标书放到了谢巧巧的面前，道：“你也看到了，自己排在哪个位置。”
她说着怕白新语不了解这些情况，又转头对她解释道：“你也知道，国内的学校对老师的科研要求挺多的。以前的时候，很多人为了攒够资历，就到处参与课题，其实什么都不做，只是挂个名字而已。因为这种情况太泛滥了，所以为了解决这样的相当于学术诈欺的现象，不管是学校还是别的规定都强调过，一个课题里参与者的名字一旦挂得太多，挂在后面那些明显只是来混日子打酱油的就不能算了。”
“所以……”顾晴岚指着手里的标书，她刚才还在笑陈天静和谢巧巧，她和白新语以及卢阳的名字，甚至还在两人后面。
顾晴岚又道：“这上面的名字，只有前三个，以及课题主持人才有用处。学校在年终考核或是评职称的时候，也只会算前面三个人是参与过这个课题的，后面的人都不会得到任何承认的。”
“也就是说……”白新语蹙眉，“我们相当于压根没有参加这个课题？”
“也不能这样说。”老好人陈天静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你还是可以写到你的简历里面的。”
“嗯，也就这个作用了，稍微增加点资历。但是对你的任何考核和资格评定，都没有一点作用。”顾晴岚接过陈天静的话，冷笑道：“如果她真的只是照顾我们，让我们打个酱油挂个名字，混个资历也就算了。但！是！”
顾晴岚说到这里，刻意加重了语气，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前面这些真正得益的人，是什么事情，是一点事情都不会做的。真正累死累活，加班加点做事的，全都是我们！”
顾晴岚这句话一出口，办公室里变得一片沉寂。
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顾晴岚又开口说道：“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去年也是为了她的课题忙碌，那是个国家级课题，因为对参与人数有限制，巧巧和天静姐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挂上去，就白白为她加了两个月的班，经常忙到凌晨一两点。那个课题一共有她六十多万经费，里面本来就有好几万是提供给没有参与课题，但是帮忙做事的人的劳务费。她骗着巧巧在劳务费报账单上签了字，她拿着那报账单去把钱领了，结果却一分钱都没给巧巧。天静姐……”
顾晴岚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了陈天静一眼，道：“忙了一年多，连老师的寒暑假都牺牲了，同样没有名字，她给了人两百块。可有时候假期为了她的课题加班，最后还是天静姐请她吃饭，有时候加班到凌晨，天静姐还掏钱打车送她回去。”
“……”这件事估计让陈天静也不太开心，她微微撇开了头，什么都没说。
“最最过分的是！”顾晴岚又继续说道。
白新语都听得有些郁闷了。
光是上面那些，仗着自己是教研室主任就这样奴役同事，她已经觉得很过分了，想不到还有更过分的。
“她当时许诺，巧巧和天静姐帮她整理材料写出来的文章，都让她们作为第一作者发表。结果呢？”顾晴岚讽刺地笑道：“巧巧的两篇，都成了孙主任自己的了。天静姐更惨，她问都没问一声，就拿去讨好咱们副院，以她的名义发表了。所以啊……”顾晴岚总结道：“所有事情都是天静姐她们在做，最后两人什么好处都没有，巧巧还因此考试失败！天静姐的女儿当时才一岁多，老公又在外地，只有周末才能回来，她被孙于薇抓来加班，有时候一周都和自己女儿碰不到一次面。每天她出门，小姑娘还没起来，等她回去，小姑娘已经睡了。”
“怎么这样？！”白新语皱起了眉。
“就这样孙于薇还觉得不满意。”顾晴岚连主任都不喊了，直接叫着她的名字冷笑道：“还让天静姐多给她做点事，少陪下女儿。可是凭什么啊？现在人都多实际啊，要么你给点精神上的好处，比如让我们名字排在前面，要么就给钱，物质奖励足够给力，我们也不是不能帮忙。什么都不给，还什么都要我们做，她以为她是谁啊？！”
顾晴岚似乎越说越生气！
白新语左右看了看，看样子孙于薇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办公室里另外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想起她来报道的第一天，顾晴岚就评价孙于薇“小气自私抠门”，看来的确事出有因的。
“所以……”白新语问道：“她今早这么生气，就是因为她准备宣布这个‘好’消息，但我却十分不给面子地请假了吗？”
“噗……”顾晴岚明明气鼓鼓的，听到白新语的话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其实是迁怒。”陈天静有些抱歉地看了白新语一眼，道：“昨天晚上快八点了她打电话让我来学校，当时我爱人已经走了，一直帮我带女儿的妈妈也有事不在家，我不可能丢下我女儿自己在家大晚上来学校，所以我就拒绝了，当时她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觉得我在骗她，就是不愿意帮她做事而已。”
“……”顾晴岚简直无语了，“她怎么有脸冲你发火？！咱们几个人里，就你对她最好了。”
陈天静摇了摇头，有些抱歉地看着白新语，道：“连累你也别骂了一顿，真是抱歉。”
“没什么。”白新语摇了摇头。
“这一次肯定也是这样！”顾晴岚气鼓鼓地瞪着眼睛说道：“让我们累死累活地帮她做事，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有，然后她稍微一不如意，还得挨无数的骂！”
谢巧巧眼眶更红了，如果她今年的考试再失败，或许就没勇气继续第三年了。
白新语沉默了几秒钟，定定说道：“我拒绝参加。”
包括卢阳在内，就连谢巧巧都惊讶地抬眼看向了她。
白新语淡淡说道：“听你们这样说了之后，我拒绝参加这个课题，对这个课题领域我本来就不了解，更何况还有这样的隐情。”
她顿了顿，又道：“我会跟孙主任说，请她把我的名字从这里面去掉的。”
“新语……”一向大大咧咧的顾晴岚喃喃唤了一声。
她猛然伸手重重拍了拍旁边的桌子，白新语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顾晴岚一边甩着被拍痛了的手，一边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战友了！”
顾晴岚说着双手握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也拒绝！”
“晴岚……”陈天静看着顾晴岚，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天静姐，你也拒绝好了！你真的应该多抽时间陪陪你家女儿了，你看她真的是又瘦又内向，看起来真不像个几岁的小孩。”顾晴岚劝道，“反正你的排名也那么靠后，参与了又是打白工，一点没好处还得挨骂……何苦呢？”
“这不太好吧……”陈天静还是有些犹豫。
“我也要拒绝参加。”谢巧巧突然站了起来，她的眼眶仍然有些发红，但是还是坚定地说道：“我已经跟她说过我有很重要的考试要准备，她一边说加油，一边还做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参加了。”
“是啊是啊！都拒绝吧！”顾晴岚欢呼一声，“真不知道她刚才怎么好意思说那样的话，还你是主要负责人，也真有脸说！明明你就排在第十，连负责人的边都摸不到。有本事就让给你主持啊，真是过分！”
“嗯！”谢巧巧重重点了点头。
她虽然一向乖巧懂事，却也不是没脾气。
“天静姐，你就别再考虑了。你可要想好啊，我们三个人退出，剩下的……”她说着瞟了一眼那名单，道：“能做事的就你和卢阳了……”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再明白不过。
以孙于薇的小气抠门，是绝对不可能舍得花钱请外人来帮忙的。
课题里排名靠前，明明应该做事的那些人，她又不敢也喊不动别人来做事。
白新语也听说过，孙于薇的女儿成绩很不好，托人找了好些关系，也花了不少钱，最后也只进了挂着f大名字的一个独立学院。
所以指望她，更是不可能了。
“天静姐！”顾晴岚见陈天静还在犹豫，忍不住又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劝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你真的还想为她卖命做白工？”
陈天静大概是性格使然，纵然顾晴岚这样说了，她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
白新语定定看了她片刻，淡淡说道：“天静姐，刚才听晴岚提到你女儿，难道你真的要小姑娘有了什么心理问题才来后悔吗？咱们都是学医的，多少学过心理学，童年发生的事情，可是会影响小孩子人格的形成的。”
“是啊是啊！”顾晴岚也道：“最近几次见到敏敏，她别说叫人了，连笑都不怎么笑了，总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稍有不顺意的地方就尖声大叫，天静姐，你真的要注意一下了。”
说到女儿的事，陈天静终于变了脸色。
她还是又迟疑了下，才点了点头，道：“那我也退出吧。”
“既然大家都不参加，我自然也不参加了。”卢阳连忙说道：“咱们教研室一向同进退的，既然你们都退出，我自然也跟大家一起。”
“不用啊……”顾晴岚凉凉地笑道：“这个时候留你一个人，不是正好在主任面前大大展现出你的优秀吗？孙主任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好好提拔你的！”
卢阳似乎默默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况，猛然打了个寒颤，坚定地说道：“我也退出！”
白新语微微一笑。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那句话，竟然会成为大家都爆发出来的导火线。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孙于薇此时已经不在办公室，时间也快到中午，于是准备下午再来和她摊牌。
白新语回到楼下的时候，陆景曜正坐在驾驶座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似乎在开着视频会议。
她安静地拉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陆景曜戴着半边耳机，还是微微转头对她一笑，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等他取下耳机关上电脑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半小时之后。
陆景曜轻手轻脚地将平板放到了一旁，转头却看见，白新语不知何时，已经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他悄无声息地发动了车子，性能优良的车几乎没有一丝颠簸地，飞快地朝前驶去。
直到将车停到了他准备带白新语来吃饭的餐厅地下停车场，陆景曜才伸手轻轻摇了摇白新语的肩膀，道：“新语，起来了，吃了午饭再继续睡。”
早上因为白新语赶到学校太急，他只能匆匆在路边的便利店里给她买了些外带的早餐。
想到昨夜，陆景曜目光中笑意更浓了一些。
可是看到白新语安静垂眸甜甜睡着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新语……”陆景曜微微侧身，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吻了吻，热情就这样呵在了她的耳边，他低声有些暧昧地说道：“再不起来，我又想吃你了。”
大概是觉得耳朵有些痒，白新语慢慢睁开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一般瞬了瞬，她伸手抓住陆景曜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她身上的西服外套，目光有些迷蒙地四下看了看，问道：“到家了？”
“该吃饭了。”陆景曜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理了理微微有些乱的长发，俯身解开了她的安全带，道：“走吧，先吃了饭，再回去休息。”
“我下午还要去学校。”白新语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彻底清醒起来。
她将手上的西服还给了陆景曜，解释道：“有点事要去处理。”
“不是今天没课吗？”陆景曜闻言，微微皱起了眉，问道：“怎么了？你们主任为难你了？”
“也算不上是为难我吧。”白新语淡淡道，她想到孙于薇那个课题，心中忽然一动，又问道：“你的公司……”
白新语脱口而出之后，又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陆景曜问道。
白新语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虽然她已经不止一次听人提过，陆景曜的bi公司，是世界上顶尖的新兴的生物产业相关公司，但她也知道，陆景曜最近和他大哥的斗争到了比较重要的时刻。
她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让他分心。
再说孙于薇的事情，他们也能自己解决。
打定了主意，白新语摇了摇头，对陆景曜笑道：“没什么。”
她说完，便准备下车。
“新语。”陆景曜一伸手，长臂轻舒，轻易便阻止了她去开车门的手。
他手上用力，索性环着白新语的腰将她拉了回来，紧紧抱在怀中。
陆景曜坚毅的下颌就轻轻搁在白新语的肩上，他揽着她，轻声说道：“怎么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越是不说，其实越会让我担心。担心自己老婆是不是不信任自己，也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担心得茶饭不思，很快就形销骨立……”陆景曜越说越是无赖，他侧头吻着白新语的耳朵，轻轻对着她小巧晶莹如同白玉一样的耳朵呵着气，道：“你忍心吗？”
白新语耳朵被他弄得痒痒的。
她不由得微微一笑，从第一天认识开始，她对陆景曜骨子里的腹黑和小恶劣就有所认识。
此时也不再隐瞒，便将上午发生的事，已经顾晴岚说的那些话捡重要的说了一次。
“这女人……”陆景曜眉头皱紧，“还真是……”
这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a市很有名的药膳馆，也是陆景曜早就打定主意，今天要带白新语来好好补补的那家店三楼的包间里。
带着微苦清香的淡淡药香和食物的香味在不算大的房间里弥漫，陆景曜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问道：“所以你刚才问我关于我公司的事情，是觉得你们主任的课题也许会和我的公司有关吗？”
“嗯。”白新语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你最近应该很忙，而且真的让堂堂bi公司的总裁出手，我也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说着抿嘴微微一笑，低头喝了一口粥。
“说什么大材小用？！”陆景曜对她微微一笑。
白新语已经不止一次觉得，陆景曜每次对她笑的时候，总是特别英俊。
他完美的五官好像全都染上了淡淡笑意，白新语也相信，被陆景曜这样笑着看着的女人，绝对都会有如她一样，如沐春风的感觉。
陆景曜注意到了白新语的目光，又是得意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道：“我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呃……”白新语犹豫了下，道：“课题自然是不会参加了。”
她顿了顿，又道：“像她这样的人，有时候尝到一些挫折，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让她不要总觉得，别人都该理所应当为她。”
“嗯。”陆景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继续说。”
“所以如果她真的有要用到你公司的地方，拒绝她。”白新语淡淡又道。
“好。”陆景曜也低头喝了一口粥，神色淡然自若地说道：“我会交待下去的。”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除了我的公司，陆氏也在做相关的投资和研究。”陆景曜提醒道：“你那个师兄……”
“嗯。”白新语点了点头，她还真是没想到。
陆景曜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低头又喝了一口粥，再抬头时却发现白新语也在沉默地吃着东西。而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目光完全没有在他身上。
“就这样就完了？”陆景曜忍不住道。
“嗯？”白新语刚才确实在想着别的事，闻言猛然回神，却没听到陆景曜刚才的那句话，“你刚说了什么？”
“喂喂喂……”陆景曜有些不满，“虽然我直到你师兄是业界有名的青年才俊，但是我也没有输给他吧。怎么才一提到，魂都跟着飘走了？”
白新语抿嘴一笑。
陆景曜分明是没有生气的，至少他眉梢眼角都是笑容。
这句话也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罢了。
“难道不是吗？！”陆景曜索性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看着白新语道：“我难道不如你师兄才华横溢？有能力？英俊？身材健美……”
开始还好好的，后面直接又露出了本性。
白新语又是微微一笑，道：“很英俊，很健美，也很才华横溢。”
“那……爱我吗？”陆景曜突然问道。
白新语一岔，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这么英俊，健美，才华横溢……你难道都不爱？！白老师，你是准备单身一辈子了吗？”陆景曜继续厚脸皮地说道。
白新语微微低下了头。
她轻轻搅了搅面前的粥碗，突抬头对陆景曜一笑。
清晰又认真地说道：“很爱。”
陆景曜闻言却是一怔。
白新语已经站了起来。
陆景曜点的粥是这家药膳馆的招牌粥，白米软香滑腻，被好几种药材烹制得清香扑鼻，让人唇齿留香。
白新语倾身吻在了他的唇角。
隔着桌子，带着淡淡的药香，还有她那双始终澄净如水的眼睛。
白新语微微分开了两人的唇，她的额头就这样抵着陆景曜的额头。
她的呼吸，暖暖地扑在陆景曜高挺的鼻梁上，带着经久不散的清甜药香，已经白新语身上独特的，却十分好闻的味道。
明明没有喝酒，陆景曜却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了。
他一直都知道，白新语虽然看起来表面有些冷冷的，但是对她自己认定的事情，白新语不仅不冷淡，相反还执着且坚定，甚至有些淳朴的大胆。
可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白新语会这样直白又大胆地抵着他的额头，吐气如兰般轻声呢喃般念道：“很爱很爱……”
那一瞬间，陆景曜觉得自己彻底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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