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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黄金王座(修改)

    不爱说话的“维西莉丝”没有像以往一样,跟着姐姐亦步亦趋。他有一点点私心的想望,想跟殿下待在一起。两个人,尽量长的时间,这让他宁静、安心又舒适。

    “瓦吉特,一起玩个游戏吧。传说中神秘的宝藏……”殿下对沿着自己肩头从一只手臂游到另一只手臂的心爱宠物蛇,微微垂眸,这样温柔说道。

    他用埃及守护蛇神的名字为它命名。

    小哑巴提起了烛心仍在摇曳的油灯,默默跟在克里奥身后,一同走进了幽深的暗道。看着公主殿下浓黑的长发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轻轻流动,他总要努力克制自己伸手的冲动。

    ——发丝如水般倾泻的时候,会不会如微风拂过的触觉?

    即使只是史册上没有名字的小神庙,台面以下仍有着犹如蚁穴一般纵横交错、错综复杂的黑暗世界。

    虽然还是个孩子、步幅不广,但因为对于自己设计的路线熟悉得像左手和右手一样,克里奥走得很快。所以他身后执意跟随的小奴隶就有些勉强,在转换和挪移之间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难为小哑巴第一次走就能记得分明。留着长发、披着裹身裙,他还是个小小的“女孩子”,我是不是太苛刻了?

    这样想着,克里奥缓了步伐,在“维西莉丝”撞到自己身上来时,接住了他的手。

    油灯的光在中间摇动,昏昏黄黄,照亮了两人清澈的瞳仁。

    “跟紧我。”

    小哑巴触到了克里奥微凉的指尖。虽然紧张地手心出汗,他还是坚定地握住了殿下的手。他想温暖这个仿佛捂不暖的人。

    ……

    解开神神叨叨的谜语,终点竟然是这里。克里奥皱着眉环顾。

    看上去像是废弃的图书室。狭小`逼仄的空间中,弥漫着尘封的味道。

    石壁上凿出的几个凹槽,空空荡荡,唯一值点钱的大概就是里面躺着的纸莎草纸书,记载着底比斯地方志。这玩意儿在干燥的环境下可以千年不朽,难怪能保存至今。

    地方志的记录,已经终断了很久,自从最富饶繁华不过的底比斯城成为遗址的时候。

    克里奥平静地看着底比斯地方志上一行行让他气爆肝的记载。

    ……

    记录中还留有他重生前,身为拉美西斯二世时的记录。原来导致他重生到一千多年后今天的那场卡迭石战役,最终埃及的战车没有失败,也没有取得胜利。但是缔结下了合约,供埃及和赫梯两个国家修生养息。

    拉美西斯二世,一千多年前生活在无数传说中的叱咤风云的法老。出身于下埃及三角洲高级军事贵族家族的他,综合运用武力和联姻的手段,得到当时的底比斯世袭贵族的认可和拥护,加强了上下埃及的联系,是真正的上下埃及之王。

    伴随着埃及领土扩张成为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民众生活的空前繁荣,许许多多的女人在他漫长的一生中来来去去。他是一位勇猛的战士,沉稳的统治者和孜孜不倦的建设者。

    这些简单的记录,克里奥佩特拉明明没有亲身经历,却感觉十分熟悉,一幕幕飞快地回闪在眼前,仿佛取回了失落在时间长河中的记忆。

    ——即使已经恍如隔世。

    只可惜,拉美西斯二世统治时期,是古代埃及最后焕发的生机和荣光,仿佛燃尽的火焰灰烬中爆出的一点火星。

    拉美西斯二世逝世后两百年,埃及皇权衰落,阿蒙神庙大祭司作乱,上下埃及分裂。

    一百年后,利比亚人从西方入侵,占领北方尼罗河三角洲的下埃及。

    又过了两百年,南方库施国的努比亚人北上,从上埃及最终扩散到全境,侵占了整片国土。

    随后两河流域的亚述人从东北面袭来,跨越红海,犹如蝗虫一般洗劫了底比斯的神庙,带走大把财宝后,一把火烧毁了全城。

    历经过一段生不如死的内乱割据期,曾经富饶的埃及破烂得像碎布片一样,被波斯帝国侵略蹂`躏,最终被亚历山大大帝的马其顿铁骑征服。

    ……

    跨越时间的逆流,曾经击溃外敌的觊觎、拯救和统一了埃及全境的法老大帝拉美西斯二世,灵魂受到了无名的指引,重新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埃及。

    可是,曾经拥有一百座城门的宫殿城市底比斯,却已经在外族入侵的战火中悄然坍塌。就在克里奥重生的这具身体出生前二十年,底比斯城市的原址被一场地震摧毁,只剩下周边一些神庙,因为当初做工格外精良坚固的原因,苟延残喘着,支撑起零零星星几个小小的村庄。

    古代法老一脉的血缘早已经断绝。现在重生之后使用的这具身体,也是来自马其顿的希腊人后裔。

    难怪生得这么不同寻常。

    克里奥佩特拉想起自己已经看熟的苍白的肤色,深蓝的眼眸和浓黑的发丝。

    他手上捏着破破烂烂的底比斯地方志,回想着刚才在半明半昧的暗夜之中,自己熟练地穿越各处暗门和密道,看似闲庭信步,一派优雅沉静,内心汹涌丝毫不露。

    隔世相见,物是人非。

    千百年过去,神庙里带不走的这些东西竟然丝毫没有被改动过。只有古代法老一族掌握的秘密知识,连同血脉一起,终究散失在漫长岁月中么?

    ——不!既然让我重生到了现今的王族后裔体内,就是指引我正统法老的灵魂,使用名正言顺的身体,夺回属于我的埃及!

    当前最重要的,是寻回小神庙中从前藏匿的财宝,再是守护重要的人,以及庇护治下的民众。

    只是在经历过数次劫难之后,古代饰品上暗语记录的宝藏,还能幸免于难么?

    克里奥为难地拧紧了眉头。吩咐了几句,他和小哑巴一起在图书室里搜寻起来。无论是意外的缝隙,特殊的突起,还是……

    克里奥看见自己的宠物蛇在地上兴高采烈地游来游去,自己一条蛇玩得不亦乐乎。但是瓦吉特游动的姿态很是奇怪。

    除却点对点目标捕猎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它都是均匀地蛇形蜿蜒前进,在水平面上划出一条连续的银白色平滑波纹。现在,瓦吉特却每滑出一点距离,就不自觉突地向上跃起几分,给平滑的路径,平添了几分波动,好像绘画时蘸多了色彩,淅淅沥沥、深深浅浅。

    ——仿佛娇嫩敏感的腹部鳞片,被某种分布密集的些微凸起剐蹭、硌伤了似的。

    克里奥半跪下来,让瓦吉特顺着主人的手指、得意洋洋地爬回肩上、趴着吐舌头,自己则试探性地来回轻抚着看似平坦的石板地面。

    似有似无。

    克里奥相信动物的本能远胜过人类粗糙的感官,但是上手抠刮之后,只刮下来一点灰白色的粉末,跟陈年的积尘也没有两样。

    先不管这究竟是不是表面糊了坚固的石粉,就算是剥脱了表层,那些嵌在石头里的东西是不是就是古时遗留下的财物?又该如何取出来呢?

    克里奥亚麻质地的白色无袖裹身长裙被轻轻牵了牵。

    见公主殿下向自己凝注以目光,小哑巴有些局促地晃了一下神,然后坚定地将克里奥引到石壁上凿空的、充当书柜的石洞旁边,虚握着殿下纤细的手腕,在自己发现异状的地方蹭了蹭。

    克里奥在侧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摸索到了一片粗糙,乍一看像是岁月侵蚀的痕迹。反复摸了几回,他的脸色渐渐凝重。

    他曲起手臂,将扣上的金环处轻贴上去。古代饰品上雕刻的细致花纹,竟然与之完全吻合,丝毫不漏。

    在这一瞬间,仿佛大地活转,摇摆了起来。

    克里奥飞快地拉过小哑巴。两个瘦弱的孩子,恰恰好躲进凿空的书柜石洞里。他们蜷缩着身体,依偎在一起,略带敬畏地注视着咫尺之遥的景象。

    原来并非地动山摇,只是下了一场黄金的雨。

    高扩的穹顶,狭窄的四壁,平坦的地面,全都长出了暗金色的豆大颗粒,哗啦啦地向下流着滚着落着。它们彼此之间碰撞,弹跳,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在一盏小小油灯的微光中,折射着金色的光芒,热烈喧闹,看着教人温暖。

    一粒干豌豆大小的金块,咕噜噜滚到了克里奥脚边。他随手拈了起来,垂着眸打量片刻,挑剔地哼了一声:质地不算好,勉强凑合吧。

    “小哑巴,这个送给你玩。待会帮帮我,把这些乱糟糟的东西打包带走。”

    存在感虚无的小奴隶,敏捷地接住殿下抛给自己的金豆子,默默地摁在手心里,直到把那冰凉的贵重金属暖得染上人气。他低眉顺眼垂着头,却挑着眼偷偷瞧着克里奥,仿佛殿下比满室的黄金还要耀眼夺目、动人心弦。

    黄金堆砌的王座,在殿下面前黯然失色。但这冷色调的苍白美人,与暖色调的黄金处在一起,同样高贵的冷漠,别有一种妖冶妍丽的诱惑。

    ……

    “瓦吉特,别让他上来。做得漂亮,好孩子。”

    祭司阿土端着今天的食物来到圣池边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总是对他作威作福的祭司阿卢,狼狈地泡在圣池里。因为圣池又深又宽广的缘故,他只能不停踩着水,保持头部浮出水面,幸亏他会游泳。

    一道银白色的细长光圈,环绕在祭司阿卢周围,让他不敢往岸边游过来,只能直立在原地上上下下漂浮。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品种知名的剧毒蛇,悠哉悠哉地环游在他身畔。在埃及没有人不认识这种戴着兜帽的死亡使者,所以阿卢不敢以身犯险。

    还未及正午,阳光已然毒辣,日轮边晕出一道光圈,令人不敢直视。光是曝露在室外,身体已经能够感到**辣的炙烤,仿佛蘸了盐水的鞭子一般一道一道,在耳边嗡嗡作响,构成轰鸣的幻象。

    祭司阿卢本来已经被池水泡得发胀,又被太阳晒得发晕,只能蔫蔫地缩在那里,一见到阿土过来,平日里的嚣张立即又恢复了几分。

    “阿土!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帮我一把,把我拉上去!还有,快赶走这——啊啊啊!”

    祭司阿卢刚提高了一点声调,发号施令着,就见银白色的毒蛇立起了身体的前半部分,原本就很兴奋的颈部“兜帽”膨得更大了几分。被激怒一般,它张开嘴,对着轻举妄动的阿卢,展示着尖利的毒牙,一面发出“呼呼”的威吓声,一面将血红色的蛇信子狂乱的扭动着。

    红玉髓一般鲜红的双眼,从来都是不知疲倦,一瞬不瞬,散发着残忍无情的冰冷嘲讽意味。

    好不容易雄起一回的祭司阿卢,立即又被吓得缩了回去。

    虽然会游泳,这么泡着也实在难受。更何况已经泡了这么久了,他亲眼看着太阳慢慢升起,一直到高悬头顶,几乎觉得自己干瘦的身材已经被泡得发白发皱,向着阿土那头蠢猪的形象发展。

    要是金环还在手里就好了,有了那个可以不用怕被蛇咬……这么想着,祭司阿卢偷偷看向把自己捉起来折磨的那个邪神。

    没错,就是邪神!原来一直都是木木呆呆、任凭揉搓的傻子公主,一夕之间怎么可能突然转性,变得冷漠残暴,又极端精明灵活呢?显然是被邪神附了体!

    他想起来克里奥佩特•拉公主殿下出生时的奇怪传闻,因为太过神奇,连闭塞落后的上埃及地区都有所耳闻。

    关于他的出生,伊西斯和哈托尔两大神庙中,已经避世很久的高级祭司一族,突然同时发出了神谕:至高无上的神眷之子,产于高贵的王后腹中,于日出时分,随着太阳神拉一同苏醒。他是阿蒙神的宠儿,诸神侍奉的主人。

    这个神谕里没有提到新生儿的性别。

    随后下埃及的王庭祭司又声称接收到神谕:如果产下的是男孩儿的话,则是被邪神赛特趁虚而入,占据了神眷之子的身体。

    当然最后大家都知道,新生儿是一位尊贵的公主,天生就从王后那里,获取了将埃及作为嫁妆的权力。

    ——只可惜是个傻子。所以神谕什么的都成了笑话!

    现在看起来,傻子公主突然清醒,难道是被邪神降下了么?

    祭司阿卢胆战心惊地想着,被克里奥一声轻笑几乎吓破了胆。

    两人环抱粗细的巨大石柱撑起的回廊中,公主殿下慵懒地趴在从小神堂里搬出来的床上,享受着遮蔽的荫凉,不时激励一下心爱的宠物蛇。

    蒙卡因为是男孩子的缘故,受到嫌弃,拿着棕榈叶编成的旧扇子在一旁扇风。维蒂亚和“维西莉丝”两姐“妹”为殿下捏揉着手脚。

    ——昨天短时间内运动量突然增大,他这副脆弱的身体毫不买账,又开始不停的抗议。

    “我是神庙祭司,是神明的侍者,我不明白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们就跟着一个傻子胡闹,不怕受到神谴吗?!”

    祭司阿卢还在垂死挣扎,做着最后的努力。他语中隐含威吓,竭力营造和维持着自己一朵凛然不可侵犯的白莲花形象。

    只可惜大家都对他视而不见,没有人理他。

    祭司阿土努力抑制着自己落井下石、奚落他的冲动,来到公主殿下身边,半跪着献上食物。

    凉拌绿芽洋葱,水煮椰枣,白煮鹰嘴豆,干面包和啤酒。

    绿芽洋葱是生的,只将叶片撕成碎片,加了少许的盐拌了拌。大概因为食盐粗制滥造的关系,带有黄褐色的杂质,抹在蔫蔫的碎叶表面,像在泥水里滚过一遭。

    椰枣,半生不熟;鹰嘴豆,夹生。

    很好,很简陋。

    泡在池子里大半天没吃东西的祭司阿卢,却和三个奴隶小孩一起,垂涎欲滴。吞咽唾液的声音此起彼伏。

    咔嘣一声。

    克里奥默默伸手捂住嘴,勉强保住了体面和风度。

    这个面包不光看起来又干又瘪,吃起来也跟砂砾的口感很像。别误会,那里面就是夹杂着大量的硬质异物,咀嚼的时候会与牙齿热情地磨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简直像咬牙切齿一样。

    自己真的是重生到了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么?他再一次认真地怀疑这个问题。

    不进反退,生存环境就是这种水准。真是有金子都买不到勉强可以入口的吃食……

    想到胡乱堆放在小神堂神像后面的一大包金豆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克里奥嘱咐胖胖的祭司阿土:“把移动石灶和烹饪陶罐搬到这里来。……还有石臼和石杵。”

    生火煮水。

    他在围观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淡定地把面包全都掰碎,浸到火上陶罐里、从自流井中打出来的水里搅和匀净。优雅的动作自带韵律,低首垂眸之间,态度认真、镇定自若,安抚着干旱燥热的环境中浮动不安的人心。

    让祭司阿土一直不停地搅拌的同时,他的视线逡巡了一周。

    圣池的四周簇拥着莲花池,可惜连花都没开,无法利用。倒是四角均匀栽种了四棵油棕榈。虽然已经很瘦弱,棕榈树上还是挂着一嘟噜瘦瘦小小的干瘪果实。

    “蒙卡,我记得你是会爬树的。请为我把那个东西摘下来。”

    高瘦得像干枯草秆一般的奴隶男孩呆呆点头,将破旧的缠腰布捆在腰间,就爬了上去。

    维蒂亚急急忙忙贴在殿下身边,小声说道:“那个一点都不好吃,没有肉,只有一层皮,连鸟都不吃!”

    克里奥回望向她,点了点头,笃定地宣布道:“没事的,照我说的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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