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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金蝉脱壳

    慧卿静静地坐在孙郎身边。昏黄的灯光染上他的脸颊,将两片女儿似的粉腮映得艳若牡丹。他微微低着头,朦胧的叹息声若隐若现,将周身那股淡淡的花香扩散开去。南宫寻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似曾相识。越是多看他一眼,心就越发迷惑。

    孙郎拈髯沉思,那些沉积在他心多年的斑驳往事如说书人口的故事一般娓娓入耳,珠坠玉盘。

    那年白郎去世后,除了翠儿和他之外,孔纯和雷尚德是最后离开白家的人。他们是白郎早于他一年收的爱徒。两人都是好学之人,加之祖上又都曾设过医馆,所以对于医经上那些阴阳五行、经络脏腑之类的学问早已驾轻就熟,掌握起来也比其他学徒快得多,因此两人深得白郎的宠爱。

    雷尚德那年十岁,他的父亲因与白郎是世交,所以才有幸投入他的门下。孔纯那年也是十岁的年纪,他是白郎的远房亲戚,白郎因见他小小年纪便能将“黄帝内经”记得烂熟于心,早已很喜欢,便也收做了学徒。两人的父亲都是精明之人,知道白郎膝下无,一个十八岁的女儿正待出嫁,所以心早为儿打起了如意算盘。他们每隔三五日便相邀白郎去他们家一次,而且每回必定盛筵款待。这样一来,既拉近了彼此之间的情义,也为他们儿的将来押足了宝。其实他们看重的倒不是和白家联姻,而是心另有所图。做为郎,他们把祖传秘方看做比万贯家财更重要,而让白家医馆名扬县城内外的仙方,便是他们梦寐以求要得到的。

    白家行医的年代应从他们太祖爷那里开始。传说授予太祖爷医术的是一个衣衫褴褛,污头垢面的老道。那道人据称是葛由真人下凡,他落地仙化成凡人,并与白家太祖爷发生了一段巧缘。

    太祖爷是个苦命的孩,幼年父母双双亡故,是那些心善的乡民将他抚养成人的。他自幼聪慧过人,十三四岁便懂得人情世故。那时,乡里的人家同他的父母一样,都是些世代贫困的农户,受尽了蒙古人暴戾政策的蹂躏,生活拮据苦不堪言。他那时经常愁苦地想,若再加上一口人吃饭,难保谁都将饿肚。所以太祖爷到了能自食其力的年纪,便只身离乡来到本县。他靠给富裕人家做工糊口,长到十八岁那年,因朱元璋起兵大都,义军和元军两兵相戈,杀声震天,民生难以继续,富人也仿佛一夜之间消声灭迹了——太祖爷的生计便从此没了着落。那年腊月十八,他躲在人家的茅草堆里瑟瑟发抖,一个年轻的农家女因见他可怜,回家舀了一罐菜汤给他,保全了他一条性命。后来他同这位心善的女成了亲。三年后他们生了一个男孩,生活虽因战乱没有起色,但一家三口还是过得其乐融融。可好景不长,孩刚满一周岁的时候,一日深夜突然从窗外传来一阵女人凄厉的哭声,惊得一家人不敢睡下。第二日,孩便高烧不退。他们抱着孩求治过很多地方,也为他求神符驱祟过,但孩的高烧一直不退。村里的老人说,城南山脚下有片荒地,荒地间有滩苇塘,那里曾经淹死过一个女人——他们的孩定是被女人化成的厉鬼缠上了,恐怕在劫难逃。

    孩烧了五日五夜,原本活泼可人的模样,自从染上邪病后也似乎变了。每当午夜那女人的哭声传来时,孩的双眼便睁得异常狰狞,他僵直着身,一双骨嶙嶙的小手在空乱舞着。年轻的母亲被这古怪的病症吓坏了,怀揣着尖叫的孩瑟瑟不止。

    生计的艰辛使太祖爷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深知孩在他心是何等的举足轻重,倘若孩就这么死去,他与妻的光景将阴霾不可终日。第五日的深夜,当女人的哭声如招魂曲一般如期而至时,顾不得怯懦的他提上一盏灯笼循门出去。他要将那个即将夺去他孩性命的女鬼看个清楚。

    昏暗的灯笼在手随风摇曳,他顺着荒地间泥泞的小道蜿蜒前行。半个时辰后,离女人幽怨凄凉的哭声越来越近了。那声音在空回荡着,用它那慑人心魄的力量,直刺太祖爷脆弱的双耳。他踽踽走近水地,那些适应了黑暗的水禽被他手微弱的灯光趋散,腾空而起的振翅声和长鸣声此起彼伏,顷刻间将那女人的悲泣声覆盖了。他呆呆地立在水地边,魂不守舍地看着眼前惊恐的一幕:

    芦苇丛漂浮着一具臃肿的无名女尸,已被刚才那群贪婪的水鸟啃食了一半,惨白裸露在腐肉之下的骨头反射着刺眼的月光,使太祖爷的瞳仁不由自主地收缩成针孔般大小。

    死尸随着波浪一沉一浮,头颅在水缓缓转过来,哭声又传来了。太祖爷被惊吓得满身渗汗,正欲拔腿跑时,突然身后闪出两条黑影——是一个老道领着一个十岁来岁的女孩。那老道如疯一般痴傻地对着他笑个不停,而他手的女孩却在凄惨地哭泣。太祖爷止住了脚步。他从两人口得知:浮在芦苇丛的女尸是女孩的母亲,她和女孩一年前因躲避战乱逃到本县。日前,她们乞讨经过县城的闹市,一户人家见他们可怜,便暂收她们在家盘桓。她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日。第二日深夜,她们在柴房睡得正酣,女孩忽然被母亲的尖叫声惊醒。她看到收留她们母女的男户主正趴在母亲身上撕扯。女孩被男户主禽兽般的作为吓坏了,在母亲撕声力竭的喊叫声逃了出去。那日深夜,女孩在荒地间的苇塘里找到了赤身**的母亲。她那弱小的身体救不了母亲,只能远远地望着母亲的尸体哭泣。

    知道了哭声原来是女孩呼唤她母亲时传出来的,太祖爷松了一口气。那女孩又告诉他,老道人是她今晚才遇到的。他给了女孩一些吃的,她才不至于像母亲那样死去。

    后来那老道人将女孩交给太祖爷抚养。遁身前递给太祖爷一本神奇的古卷,命他只要遵循古卷上第一张方药给孩煎一剂服下,孩便可安康。

    太祖爷遵照老道人交代的方法给孩试了一试,孩果真安好如常了。从此,太祖爷利用古卷上的药方给乡里人治病,因为方的效果神奇,再加上他自身的努力,白家医馆的名声便渐渐传播开了。

    随着朱元璋推翻了蒙古人掌握的政权,人们的生活在安定日上一日。白家医馆历经数代人的努力,在富足的年代背景一枝独秀,后来也便有了白郎在世时的家门盛况。而雷尚德和孔纯也正是在那时投入白家门下的。

    繁荣的境况直到白郎和白夫人去世,才一下变得黯淡无光。

    “那日是白夫人装殓入土之日,孔纯和雷尚德的父亲都来了。”孙郎道完了白家的历史,继续说道:“那晚白夫人的遗体入了坟,送葬的宾客也都散了。孔纯的父亲对白幽若说:‘犬明日便要起程回家,令尊在世时曾对他体恤有加,遂惊扰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人已经仙逝,老夫若再途添说些感恩之语,惟恐姑娘生悲。所以他话也就不说了,只请姑娘容老夫今晚在府上为令尊令母守一回灵,以报答两老多年来对犬的照顾。’白幽若听他这么说,尽管心因刚刚丧父丧母颇为凄凉,可却体会到了另一种关爱之心。她二话没说便将他留下。自然,雷尚德的父亲另有一番说辞,他也被款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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