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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其实这只是一场极为平凡普通的婚宴,女方家长是型企业的高级主管,男方家庭则无出奇显赫之处,邀请的来宾也都只是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没有任何大人物。

    可是出席这场婚宴对夏茉言而言,却是她人生最紧张不安的一次。

    因为她不只要面对背叛自己的男友和第三者修成正果,还必须面对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们,这些人曾见证过他和她长达五年的爱情,今天也将见证她被愚蠢的爱情所羞辱。

    她想过千百次不来,她害怕得不得了,光是想像就让她反胃、无法呼吸,可是裴仲礼却坚持要她来。

    “如果你不去,你会一直骗自己还有希望,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结婚,你就永远会给自己后路。你不想再回去,就要往前走,我会陪着你。”

    不知是他前面那段话说服了她,还是最后一句话给了她勇气,她终于还是踏入了那两人的婚宴会场。

    会场触目所及全是粉红色充满浪漫的布置,气球、彩带、鲜花,入口则摆着两人亲昵甜蜜的结婚照,提醒着夏茉言新娘不是她。

    “裴仲礼,我……”站在门口,她胆怯地迟疑了。

    “在这里打退堂鼓就难看了。”他伸出手臂,一边鼓舞着她:“来,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看着他带笑的俊眸,半晌,终于伸手挽住了他。

    “深呼吸,微笑,你今天美得不得了。”他凝视着她,露出迷人的笑容。

    确实如此,她美丽得太耀眼。最后帮她挑了一款简单典雅的平口小礼服,什么也不露,包得紧紧的,搭上珍珠项链,浑身充满从容优雅的性感。

    裴仲礼带着夏茉言签到,送上礼金后便步入会场,才一走进,众人的目光马上被这对金童玉女所吸引,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美丽出尘,简直就是一对完美的壁人。

    随着进入会场,夏茉言熟悉的面孔一一出现,过去和林明伟共同的朋友、认识的亲戚,均列席在座。

    不少人也认出眼前的美人正是新郎倌的前女友,细碎的耳语议论迅速扩散。

    夏茉言不安地拨了下头发,没发觉自己挽着裴仲礼的手捏得死紧,她看见那些人惊讶的眼神,像是不敢置信她怎么敢来前男友的婚礼,也有些人的目光里带着戒备紧张,似乎担心她是来破坏闹场。

    突然之间,她觉得一切荒谬可笑了起来,明明被抛弃的是她,被强迫参与婚礼的是她,但被众人所排斥恐惧的也是她?

    一股傲气升起,让她倔强地昂起了下巴。她没有错,这段感情自始至终她都问心无愧。

    裴仲礼似乎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微微一笑,轻轻伸手揽住她的腰,倾身附在她耳边低语,“保持这个态度,我们今天要坐主桌。”

    “嗄?”夏茉言一惊,“怎么可以?”

    “怎么不行?”他挑挑眉。“看,有人来求我们去了。”

    果然,没一会两名身穿西装的年男人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其一名襟上别着红花,显然是新人家属。

    “裴副总,您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我们田部长家的喜宴?这面太大了。”较为年长的男人脸上堆满惊喜的笑容,远远迎来。

    “是、是,裴副总竟然抽空莅临小女的婚宴,真是太感谢、太感谢了!蓬筚生辉啊!”别着红花的男人笑得阖不拢嘴,极为慇勤讨好的招呼他们。“来来,跟我们坐,这边请。”

    “我今天只是陪女友来,没想到竟然是田部长家的喜事,恭喜恭喜。”裴仲礼也不推辞,跟着往主桌走。

    “亲家,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裴副总,平常非常照顾我们公司,等等一定要请裴副总上台为我们讲几句话。”田部长满面红光地大声介绍,一点也没发觉亲家二老的脸色在看见夏茉言时变得很难看,还自顾自地询问,“这位小姐是明伟的朋友还是我们家唐心的朋友?”

    夏茉言不由自主地紧抓住裴仲礼的手,绷紧了神经。

    “都是。”他轻松的替她回答。

    “那太好了,没想到我们家唐心有这么美丽的朋友。”田部长替两人拉开椅。“裴副总您跟我们王经理先坐,差不多要开始了,我要先进去看一下。”

    “没问题,您忙。”裴仲礼神色自若的挥挥手。

    田部长一离开,正对着林家二老的夏茉言紧张得胃痛了起来。

    “冷气好像有点强,要不要先喝点红酒比较温暖?”裴仲礼温柔地递上酒杯,细心亲昵的握住了她的手,像对待情人一般的轻哄。

    “裴副总对女友好体贴啊。”王经理称赞着。

    “当然,好不容易追来的当然要珍惜啊。”裴仲礼笑了笑,任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舒缓她的恐惧。

    没多久,灯光缓缓暗下,司仪在台前测试着麦克风,宣布典礼开始,众人耳熟能详的结婚进行曲随即从音箱流泄而出,红毯的彼端,一个身穿白色新郎礼服的男出现,随着音乐一步步走向红毯的这端。

    那张令夏茉言朝思暮想、心痛神伤的面容,随着步伐的接近,逐渐清晰。

    林明伟紧张僵硬的带着微笑往前走,接近证婚台时,主桌那抹娇艳美丽的身影忽地映入了眼瞳。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愕慌张,甚至在台前站定等待时,目光还忘记望向新娘的方向,而是直直盯着夏茉言。直到伴郎察觉异样,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只是这短暂的变化却尽收新娘眼底。

    田唐心站在红毯彼端,挽着父亲的手臂走来,清楚看见了自己的新郎竟在那头贪婪地猛看着前女友。

    她更料想不到的是,夏茉言不但出席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外貌极为英俊出色的男人坐在主桌的位。

    新人彼此各怀着复杂的心思站到证婚台前,在司仪和众人见证下,制式的交换戒指,互相亲吻。

    两人笑着,脸上的笑容却虚假僵硬,他们听着双方父母致词,眼光却不时飘向主桌那对璧人的身上。

    “今天很荣幸能够邀请到百盛集团的副总裁裴仲礼先生到场参与小女唐心的婚礼,希望能请裴副总替我们讲几句话。”爱面的田部长致词结束,巴不得让在场宾客都知道自家喜宴来了大人物。

    林明伟和田唐心下意识搜寻这位大人物的身影,没想到夏茉言身旁那位出色的年轻男竟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气度大方的走上台。

    “谢谢田部长给我这个机会讲话。”裴仲礼微微一笑,俊帅的模样让底下不少女顿时芳心大乱。“从前我就听闻田部长有个非常出色、才貌双全的女儿,原本想找人帮我介绍一下,没想到被捷足先登,让人给摘走了。今天一见,果然是美丽大方,难怪新郎会倾心于她。”

    田唐心站在一旁,僵硬地扯着笑容,不自觉朝父亲望去,心里充满不甘。裴仲礼跟自己身边的林明伟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老实说,我并不认识这对新人,今天会来参加,全是为了陪我未婚妻,她面比较大,我是推掉跟蓝海企业郭董的餐会才过来的。没办法,未来老婆嘛,她说的都有理,这句话是我给新郎的建言和未来的婚姻生活守则。”

    轻松的致词惹来众人哄堂大笑,也不禁好奇起是哪个女能吸引到如此出色的人物。

    裴仲礼对操纵群众心理并不陌生,制造了悬疑感后,他大方朝着主桌的夏茉言招招手。“未来老婆,上来陪我致词好吗?”

    众人顿时起哄拍手吹口哨,热闹欢乐得压根忘了今天的主角。

    夏茉言红着脸,害羞低头没有动作,裴仲礼索性走下台,伸手拉起她,像是对待尊贵公主般小心翼翼的温柔领着她上台。

    不明所以的宾客见到如此美女,不免又是一阵鼓噪,唯独新郎新娘看着台上登对的两人,一个内心咬牙切齿、妒恨不已,一个则遗憾唏嘘、悔不当初。

    “今天答应来参加婚礼,其实是做见习啦,目前我还是黄金单身汉,所以也没资格给太多建言,只能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裴仲礼说完老套贺词后,转头望向夏茉言,“未来的老婆大人,你才是收到喜帖、了解他们爱情故事的那个人,不如你也给这对新人几句话吧?”

    此言一出,不只林家长辈脸色大变,台下知情者也纷纷竖起耳朵,紧张起来。

    夏茉言手里突然被塞了麦克风,慌张得不知所措,裴仲礼却给了她一个鼓励笃定的笑容,倾身在她耳边低声的说:“说你想说的话,想骂他们也可以尽量骂。不用怕,我会帮你善后。”

    他半戏谵半认真的话语,安抚了夏茉言的不安,她深呼吸一口气,站在台上,握着麦克风,静静看向台下的新人。

    此刻,林明伟也正看着她,热烈的眼神露骨的流露出眷恋与不舍。

    夏茉言看着盛装的新郎,这个曾是她以为会共同步上红毯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却变得渺小陌生。而站在他身边、硬逼着自己出席婚宴的女人,被她不知痛苦咒骂了多少次,现在却也不过是个极度紧张不安的新娘。

    再看向在座知情而忧虑的亲友宾客们,她突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就是她曾想拥有的爱情,而这段爱情,已经真正结束了。

    “裴副总说错了一件事,我并不了解林先生和田小姐的爱情故事。”她轻声说道,这开场自让许多人神经紧绷到极致。接着,她缓缓露出了微笑,“但一段爱情要从恋爱走到婚姻并不容易,期间必定经过了许多挣扎和波折,我相信今天他们能站在这里,接受大家的祝福,就证明了他们对彼此爱情的坚定。在这里,我也祝他们长长久久,幸福快乐。”

    她简单的致词,让担心的人松了口气、想看好戏的人感到失落,而裴仲礼则是露出赞许的笑容接过麦克风。

    “请各位鼓掌祝福他们吧。”田部长在一旁叫好的说。

    随着众人的掌声,裴仲礼紧紧握着夏茉言的手,两人就像王公主一样,简直抢尽了新人风采。

    看着裴仲礼对夏茉言的温柔呵护,更让田唐心妒恨十足,过去胜利的喜悦,此刻似乎成了苍白的笑话。

    看看身边穿着白西装却还是不够称头的新郎,她突然觉得,自己用尽心机,却只是捡拾了人家不要的厨余。

    裴仲礼找了个借口,带着夏茉言提前离开婚宴会场。

    虽说让新娘嫉妒的戏码很有趣,但他实在没兴趣看新郎猛盯着夏茉言不放,更没兴趣看新娘对自己慇勤询问、失控表达兴趣的模样--这看在新人的长辈眼里,不论哪一样都很难堪。

    离开婚宴后,夏茉言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上车后,她才突然冒出一句话,“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裴仲礼知道此刻她的心情必然很激动,即使她在婚宴上表现得很得体,一滴眼泪都没掉,可他很清楚那都是伪装的坚强。

    依着她提供的地址,他开车来到离市心略远的住宅区,这里的社区看得出来已有些年岁。将车停在路边后,他跟着她进入一栋维持得还算不错的古大楼。

    她熟门熟路的进电梯上楼,从包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始终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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