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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竹马的婚礼

    天邺八年,因着东俞建国13年以来政治清明,朝堂、野下均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东俞都城东华城此时更是热闹非凡。

    如归客栈位于北城门,装潢普通,平时客人寥寥。这两天却突然客似云来,只把掌柜的乐得合不拢嘴,破天荒地请来了说书先生为各地宾客八卦八卦皇城的那些事儿。

    “三月初七,宜嫁娶。”说书先生把手中折扇“唰”地打开,抑扬顿挫,这架势倒是吸引了歇脚的客人们,围着说书先生一圈一圈地坐着,脸上都写满了“我要听八卦”。

    说书先生满意了。他乜了一眼独自坐在角落窗边的一位年轻女子,朗朗而谈。

    “今个儿好日子,是咱们少年丞相的好日子啊。说起这新上任的丞相徐亥兮,您还别怀疑,固然有他今天迎娶杨阁老的嫡孙女从而获得阁老支持的原因,还有便是他年纪轻轻却惊才艳艳,这才让他力压一众老臣官至丞相。加上当年跟随先帝后的一众老臣隐退的隐退,离世的离世,朝堂现今正是需要徐相此等青年才俊的时候。众位听这新任丞相的名字,没有错,他正是出身前朝书香世家徐家!前朝**,封地四分五裂,官员碌碌无为,昏君夜夜笙歌。徐家身为清流之首,直言进谏,终是被安上叛国通敌的罪名……”

    说书先生讲的唾沫横飞,围着的人们听得津津有味。角落的那位女子却付了帐缓步走出客栈。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女子的侧脸,引得路人不断驻目。她长得并不倾国倾城,约莫十六七岁,模样只能说是清秀,然而气质出众,让人看着十分舒服。她身着简约的浅紫色薄纱长裙,在阳光下竟是潋潋生光,身材高挑,身姿毓秀,便是简单地伫立于客栈门前便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皇城的百姓毕竟是见惯了达官贵人,暗忖此女出身不凡,便是那些个趁着徐相大喜日子出来浑水摸鱼的地痞们也放下了上前搭讪调戏的心思。

    女子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丞相府而去,似是带走一地光华,让人们慨叹不已。她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想着说书先生所说,接下来的故事再也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吧。

    前朝徐相高瞻远瞩,把家族主力迁往南祁避难,刚刚出生的嫡子徐亥兮幸免于难,在徐家全力辅助之下成长。待东俞大局已定徐家悄然归乡。

    徐亥兮才智过人,十五岁高中状元,却因没有人脉在地方默默无闻,虽则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却没有升迁机会。两年前他17岁之时,回京述职被杨阁老看重,以迎娶其嫡孙女为前提全力为他打点。他满腹才华得以发挥,两年间劝降藩王、兴修水利、主持秋闱、出使别国、宣扬国威、完善律法……种种功绩,丞相一职实至名归。

    而今天,女子不自觉便来到了丞相府前,入目是一片张灯结彩,遍地红绸的热闹景象。今天,是他升迁以及迎娶杨阁老嫡孙女之日。

    女子痴痴地站在胡同口前,借着杨柳遮掩着自己。迎亲队伍此时已到了门前。有人身着正红长袍,墨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动作优雅地翻身下马,俘获围观女性的一片芳心。徐亥兮俊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伸出白皙修长的双手亲自搀扶新娘进门,呵护备至,宛若珍宝。

    风吹起女子裙裾与三千青丝。被众人围着祝贺的新郎官仿似有所察觉,蓦地回头,却只见杨柳依依。他轻叹一声,似轻松似难过。感觉到新娘有一瞬间僵硬,他便低声温柔劝解。

    入夜,丞相府一角。女子坐在假山之上,此处远离热闹的正堂,却能把整个丞相府的景色收入眼中。远远便能听到正堂哄笑的声音,烛光灿烂,点缀着相府,增添喜庆之意。

    夜深风寒,有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脸颊,扫至眼睑,酥酥麻麻的,让女子不觉红了眼圈。女子垂下眼睑,心中默念:徐亥兮,从此陌路。

    当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之时,身后却有破风之声传来。

    “简简。”温润男声响起。女子动作一顿,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却不敢转身。

    一身新郎服的徐亥兮看着跟前窈窕的身影,他知道今天她必定会前来,然而她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出现,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惆怅,幸好,幸好他寻来。

    大步向前,走到她的前面,看着她止不住的眼泪,却是愣住了。在徐亥兮眼里,简简永远是张扬的,明艳动人的。他爱极她胡搅蛮缠、气势逼人的样子。他曾经设想她会大闹他的婚宴,她会暗中使绊子阻挠他成婚或者找柔弱的新娘子的麻烦。他提前布置好一切应对她可能的刁难,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落泪,默默离去。

    他们相识相知已久,无论面对什么,他都没有见过她落泪。如今她为了他落泪,让他有种感动,有种满足,有种心痛。他踏前一步想要揽住佳人好好安慰,却让简简躲开了。

    “我本以为依你的性格必定会做什么让我悔不当初,你这样为难自己,却也比你刁难我来得让我心疼,我倒是宁愿你大闹一场也不愿意看你如此伤心难过。”徐亥兮步步逼近,语调轻快却又似乎沉重。

    简简好不容易忍住难过抬头直视他的双眼。他的容貌对于她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在分开的两年里,她在心中无数次勾勒他的轮廓。再见时,他比两年前更加成熟稳重,他的双眼宛若星晨,灼灼地看着她。

    扯出一丝讥笑,她语调平淡:“杨阁老年事已高,缠绵病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婚期不就是等着今天么,利用完阁老的帮助后做做样子让他安心离去,今天以后,再无要挟。”

    徐亥兮一愣,却是发自内心地发出低笑。简简不耐,正打算放两句狠话潇洒离开之时,一阵眩晕袭来,只感到他上前两步抱起她便再无知觉。

    看着怀中宛若孩童纯真的容颜,徐亥兮用力抱紧她,发出满足的喟叹:“我便知道,这世上唯有你知我最深。杨阁老年事已高,占着阁老之位,处事早已不如年轻时果决明智,你当陛下不知我所为么?更何况他仗势欺人,硬是拆散你我,倘若今日你大闹一场我反而能劝说自己放手……正如你所说,再无人可要挟我了,再无人可分散你我……”

    “相爷,杨阁老安然离世。宫里已传出谕旨由您来操办丧礼。”来人自高墙跃下,单膝跪地,不敢抬头。想他跟着丞相两年,深知徐相手段,却是第一次见他发自内心地喜悦。

    听着下属传来的消息,徐亥兮抱着简简大步前往附近的梅林,梅林深处有他为她布置的院落。算着药效,杨阁老的离世正是时候。他的新婚妻子此时怕是伤心欲绝了,洞房花烛自然无法顺利进行,失去了阁老的庇护,作为传统的闺秀,性格又懦弱内向,不知他的妻子日后要如何自处?也不知当时她何来的勇气以死相逼,非卿不嫁。徐亥兮俊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既然有勇气如此伤害我的爱人,想必也有勇气承受我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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