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守护者
湖岸边，兰杰坐在巨石后面，看着那异兽慢慢的向前爬去。五十丈六十丈七十丈一百丈一百四十丈，就是现在！那蛮兽爬到一百四十丈处，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那蛮兽全力挥动着鳍向灵药爬去，突然，“咻……”一声轻响，陌生蛮兽还来不及反应，一支羽箭便射在了它身前一尺的地上，箭头深入泥土半尺，只余下箭尾在地面极速的颤动着。那全力前行的蛮兽受惊一个翻滚，侧身斜向前滑出一丈有余，全力避开危险。待停稳之后，它紧张地四处张望，而后笨拙地转身就向湖泊的方向逃去。
这蛮兽到也果决，竟不再贪恋灵药，也不问对手是谁，立刻放弃了那株做梦都想拥有的灵药，转身就逃！因为它知道自己在陆地上的战斗力和行动速度是怎样一回事，哪怕一个行动自如的孩童，都可以轻易的从它面前抢走灵药，更何况一个攻击力极强的对手。灵药得不到，也犯不上把命搭在这里！
可是它转身还没有爬出一丈，就立刻发现在它前方不远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人类，一个手持牛筋硬木弓，箭头直指自己的人类！
“是你？”
它口吐人言。
兰杰心头大骇，这蛮兽居然口吐人言？他差点一个力道不稳，松手将手中的长箭射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行镇定下来，随即心中飞速思量：“蛮兽能说人族的语言？那这蛮兽，该是怎样一个境界？如此说来，猎杀它将会极为艰难，它可能会是天地间一个强横无匹的存在！可是他说什么，是你？难道他认得我？”
“是我！”
兰杰虽然心头巨惊，可仍然压制住内心的慌乱，不卑不亢的回答，他握着弓箭的手原本稳如泰山，此时却有一丝晃动，但依然直指着蛮兽的眉心。
“怎么？你认识我？”
“也对，我恢复修为的那天，你曾在湖里偷窥，认识我倒也不奇怪！”
兰杰终于强行平静下来，语音不再颤动。
那蛮兽摇晃着巨大的头颅，道:“错了，十二年前，你刚入药谷我便认识你了，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
“哦？十二年前？可我十二年前我并没有见过你，如果遇见一只会说人话的蛮兽，我不可能不记得！”
“你当年从悬崖上方坠落而下，你可记得？”
“这我自然记得！”
“那么你落入湖中之后你可记得？”
“落入湖中之后我便昏迷不醒，直到被我妻子救起半年后我才苏醒，如何记得？”
“哈哈哈哈哈哈…”
蛮兽仰天长笑，那硕大的嘴巴张的极大，又发出人类的笑声，场面极为滑稽，尤其兰杰站在它的前方，感觉十分不自然，此刻他真想松开拉着弓弦的手，从嘴里一箭射进他的身体中。
这蛮兽接着道：“十二年前，你落到湖中的确昏迷不醒，可是最先发现你的不是你现在的妻子，而是我！”
兰杰眉头轻皱，眼睛半眯着。
“是你先发现的我？”
“对，是我先发现的你！那时你身中剧毒，已经命不久矣，若是你妻子那时候发现你，她也只能在这湖边给你安座坟墓！”
兰杰再次震惊。
“这么说，是你救的我？”
即便听对方如此说，他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箭，这头蛮兽已经和人的灵智不相上下，难保它不会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也不知它是否还有什么逃命的手段。
“是我救的你！”蛮兽开口道。
“你可记得你当年中的毒箭上是什么毒？可是药谷里的人给你解的又是什么毒？”
“我当年中箭后便跳下悬崖，并没有仔细辨别我种了什么毒，至于我妻子给我解的毒，我更加不知。因为，我醒来后毒已经解了大半，至于残留在体内的毒素，十几年来我虽深受其害，却不知那是什么毒，就连我妻子也是不知！”
“当年，你所中的毒名为‘北海鸩羽毒‘，乃是从一种生长在北海的海鸟羽毛根部提取的，几乎无药可解。后来你妻子给你解的毒，便是我身体上产生的毒！”
“什么，北海鸩羽？”
这种大名鼎鼎的**兰杰自然知晓，奇毒无比，几乎无药可解！
“可是为什么我身上的毒后来会变成了你产生的毒？”
“你觉得当年我想害你，给你下毒？呵呵，当年如果想你死，我可以完全不理你就好，别说那无药可解的毒，就是这湖水，你也喝不了几口就死了！”
兰杰略一回想。“有理，然后呢？”
“当年你落入湖中昏迷不醒，浑身筋骨断了无数，我发现你以后便把你带到我的洞府中，以这梁王山上产的黑玉镇压你的身体，使得你身上北海鸩羽毒无法扩散，而后我取了你的血样，不眠不休研究那北海鸩羽毒半月有余，却始终无法找到解毒的方法，后来我无奈之下，将我身体里的毒素喂你服食，以毒攻毒清除了你体内的北海鸩羽毒。我心想我自己的毒自己开解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奈何你当时身体极度虚弱，如果完全将你解毒，毒素和解药产生的反应，也足够你死上千百回。于是，我只喂你吃下了我的血液，帮你解了一部分毒，我并非不想完全帮忙解毒，奈何你服食了两次我的血液之后，对我的血液产生了抗性，体内残留的毒素无法再除去。于是我将你送上岸，料想这药谷中解毒灵药颇多，谷里的人生性善良，定会将你救回去，采集解毒灵药喂你服食，这样你身上的毒虽然无法彻底去除，但好歹你能够活下去！”
兰杰听完微微低头，似在沉思。仔细想来，也没什么破绽，可是他的心头仍然有疑惑，但原先那种高度戒备的神经却稍微放松，只是他仍然没有放下手里的箭。
那头蛮兽继续开口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体内的毒素，我相信你对它一定非常熟悉！”
蛮兽说完后，抬起一只原本趴在地上的腹鳍，腹鳍悬空，然后从那腹鳍的尖端处，挤出了一些毒液。那毒液一滴滴从尖端处滴落，掉在地上嗤嗤的冒起白烟，显然是十分了得的剧毒。
可是兰杰在看到那从鳍尖处流出的黑色毒液时，嘴巴张大，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的，就是这种毒素，困扰他十几年的毒素他实在太熟悉了！兰杰回想到自己恢复修为，去除残毒的那天夜里，他鼻孔中流出的黑血和额头上脖子上排出的毒素，就是这个颜色，连感觉都一摸一样！
当确认了这种毒素之后，兰杰终于慢慢地放下了弓和箭。他将弓斜着背在肩上，将羽箭放回箭筒。而后微微弓身，抱拳道：“兰杰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先前设计引前辈现身，请前辈恕罪！”
“好说，如果我知道是你的灵药，我便不会上岸来采摘了。”
那蛮兽顿了顿，又继续道：“当初救你时，我便发现你怀里有个乾坤袋，背上的包袱中一部很厚的炼药典籍，当时我并没有强行打开那乾坤袋。当然，如果我当时知道里面有九品灵药的话，也不知自己会不会起了贪欲，将东西据为己有而不去救你！”
兰杰再次俯身行礼，恭敬说道：“谢前辈坦诚，晚辈愿将这株九品灵药送给前辈！”
蛮兽一愣，随即口中发出“呵呵”的笑声。
“嗯，你这小子倒是不错，九品灵药，居然能够大大方方说送人就送人。世上种族何止万千，都说人族奸险狡诈，对人族恨之入骨。如今你竟然有如此胸怀，难得啊！既然你有如此胸怀，我也不能小家子气盯着你的九品灵药不放，这药我不能收！”
“前辈……”
“不必多言！”
“而且当初我救你，也是为这药谷里的人着想。我守护在这里，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守护这谷里的人族，另一部分原因，将来如果有机缘，你自会知道。这药谷中不过几百人，相互通婚，已经隐隐有血脉同化迹象。虽然这药谷之中灵药无数，长期采食灵药有助于净化被同化了的血脉，但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一旦血脉同化，谷里的人便会因此而逐渐走上绝路，所以这药谷中急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解决血脉同化的问题。我身为药谷的守护者，救你也是份内之事！”
兰杰刚要开口，突然，兰杰和这蛮兽一起回头，看向那无尽的黑暗中。
“有人来了”蛮兽开口道。
兰杰仔细感应，转过头对那蛮兽说道：“无妨，那是我的妻儿！他们定是担心我，故此来寻我。”
那蛮兽点了点头，庞大的头颅做这样的动物，让旁人看到非要笑死！
“既然你妻儿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不然让他们看到我，恐怕会吓到他们。”蛮兽说完就往前挪了两下。
“前辈不必如此，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晚辈也想让妻儿见见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况且，晚辈还有诸多疑问想请教前辈！”
“唉……”蛮兽叹气，“感谢倒是不用，我知道你有一些疑问，不问明白不死心，也罢，今天我就一一回答你。而且我感知到，你那儿子与我有缘，不知为何，他越靠近我就感觉越舒服，我和他之间，似乎有某种契机牵引。”
“哦，前辈和小儿有缘？这到也是天意，有缘就好啊！”
“他们到来之前，足够我回到湖里，我便爬到湖边去，我在水里与你们细说，在岸上呆了这么久，我实在不太舒服！”
“前辈请随意。”
“另外，快将那九品灵药收起来吧，这梁王山上的野兽已经尽数暴动了！”
“是，前辈！”
这头蛮兽慢慢地往水里爬去，速度比上岸时还要慢上许多！而兰杰则是将那株灵药收起，重新放回了乾坤袋中。
外界，嵩城。
城北的矮山之上，正吩咐小辈们好好准备，明日出发到梁王山寻药的炼药大师许秀崧突然一怔，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改口：“怎么回事？”
堂下七八人突然都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许秀崧。
“伯父，怎么了？”
“父亲，怎么突然这样说？”
许大师看向北边，心里骤然发冷犹如坠落冰窟，自语道：“怎么，怎么会这样？那灵药的气息突然消失了？不对，不对……这么快就……”
下方七八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后都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许秀崧回过神来，一向脾气极好的他突然咆哮起来：“别吵！”片刻之后又淡淡说道：“那株灵药的气息消失了，谁能够那么快，仅仅一个时辰便把灵药采摘走了？不对，不对，一定是蛮兽，一定是梁王山上的蛮兽！除了蛮兽，没有人能够那么快！”
下方的人都静静地听着，不敢插话。听到上方的许秀崧如此一说，他们心中关于许家未来的美梦也突然崩塌，每个人都仿佛失去了魂魄！
“许晨，许远，立刻回府通知老二老三，一个时辰后出发去梁王山，不管做没做好准备！如果是蛮兽吃了那株灵药，我们便寻到那蛮兽，杀了之后把蛮兽带回来，去吧！”
“是！”
两人应后，绝尘而去！
药谷，湖岸边。
那头蛮兽花了半刻钟才回到水里，入水之后它欢快的感叹道：“啊，舒服啊，这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啊，以后再也不要上岸了，每次上岸都没什么好事！”
岸上的兰杰已经点起了一堆火。他席地而坐，吹着夜风，此前山岭间震耳欲聋的兽吼声已经渐渐停歇。听闻蛮兽此时的话，他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莫非前辈以前也上过岸？”
“上过一次，可就是那一次，我便被抓了！而这一次，要不是遇到了你，我怕是要丢掉老命啊！”
兰杰再次笑出声，而后转头看向黑夜中，他已经可以看到妻子秋羽和儿子兰天的身影了。此时，秋羽一手抱着熟睡的雪儿，一手牵着兰天，快步向湖岸走来。
“看啊母亲，湖岸边有一堆火，那是父亲！”“父亲难道难道已经将那头蛮兽杀死了？”
兰天挣脱母亲的手，朝着火堆飞快的跑来。
“父亲，父亲，那头蛮兽呢，你把它杀了吗？”
语气中带着焦急和不安。
兰杰微微一笑，用仅有水里的蛮兽能够听到的话说：“前辈，你且隐匿气息，看我试试他是否感应到了你所说的缘分！”
“好，正有此意！”异兽说完就隐藏了气息，整个钻进了水里。
兰天来到近前。“父亲，你真的把它杀了？”
“杀了，我不杀它，他就会威胁到药谷里的所有人。而且它若不死，我不可能安心带你离开这药谷，出去外面闯荡！”
“杀了，杀了”
兰天跌坐在地上，嘴里呢喃，眼中泪水连成一线，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上。
“这是为何，杀了那蛮兽，你就可以到外面闯荡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在修炼路上走的更远吗？”
此时秋羽也赶到了，看到丈夫没事，她也就放心了，抱着雪儿默默站在兰杰身边。
兰天变坐姿为跪，恭敬地给父亲磕了一个头。
“父亲，从今日起，孩儿不再修炼，也不想出谷去了！孩儿对不住父亲！”
“什么？”
兰杰暴跳而起，怒火燃烧。
“为什么？”
秋羽也是心里震惊，儿子枯燥地修炼两年了，平常他废寝忘食，如痴如醉，现在他说什么？放弃？
兰天啜泣，“那头蛮兽，与孩儿有着天大的缘分，它刚一出现，我便感觉跟它极为亲近，甚至有说不出来的东西连接着我和它，它的气息冥冥之中召唤着孩儿，就仿佛我的孪生兄弟一般！现在它却死在父亲手中，天儿觉得，就因为天儿想要走的更远，就害了它的命，所以我要放弃修炼，以此来祭奠它！”
兰杰不怒反笑：“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那笑容在兰天眼中，却是怒极反笑，格外让人害怕！然而兰杰大声道：“前辈，你满意了吧？”
秋羽和兰天都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兰杰，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突然，水面上荡起涟漪，首先出现的，依然是一双玉盘般的青光眼睛，而后是嘴巴，头颅，身体，尾巴！秋羽掩着红唇，连连退后了好几步。而兰天先是震惊这蛮兽的形态，感应到它的气息之后，又破涕为笑。相见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你没死？”
那头异兽愕然，翻了个白眼，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表情，又无奈的说道：“差点儿，如果当初没救你老爹，我今天就被他宰了吃肉了！唉小子，你很想我死是吧？不过现在大爷我在水里，你老爹他想杀我也不可能咯”
这异兽拖着长长的尾音，惹人发笑。可是兰天和秋羽却没法笑出来，才听到这蛮兽说话，他们都吓傻了，就连兰天也不由得往后退后了几步，而秋羽则是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兰杰身侧，眼睛睁得很大，嘴巴都吃惊的大张着。他就像见了鬼一样，彻底傻了，全身都不能移动丝毫，不知道何时会瘫软在地！而她怀里的雪儿也不安地动了几下，似乎就要醒来，兰杰快速走过来，轻轻在雪儿的背上拍了几下，雪儿又再次沉沉睡去。雪儿还太小，有些东西还不该让她见到，现在的她，只需要安然成长就好。
“天，天天啊，见见鬼了!这头蛮兽居然，居然会说话，父，父，父亲，它会，说话，会说话……”兰天一边退一边大叫，连声音都在颤抖！
“天儿，不得无礼，还不快拜见前辈！前辈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兰杰开口。
兰天和秋羽依然难以平静，这种震撼，太强大了，会说话的蛮兽是父亲的救命，恩人？
但是也都听从兰杰的话，虽然恭敬但又僵硬的地行礼：“拜见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声音依然颤抖。
“哎哎哎，可别叫前辈，我不过是比你们多活了几百年而已，惭愧啊！叫我鲸哥就好！当初也只是随手救下了你父亲，过程嘛，回家听你爹爹说去。你我有缘，小子你年纪虽小，却也重情重义，居然为了我愿意放弃修行，让我钦佩呀！所以也别说什么谢了，以后咱们兄弟相称吧！”
兰杰听到此话，顿时反对：“前辈，这如何使得？我是兰天的父亲，你与兰天兄弟相称，那我岂不是大你一辈？”
“哎呀，我平生最恨那些虚名，只要意气相投，便以兄弟相称，以我的年纪，你爷爷的爷爷都应该叫我爷爷了，可我偏偏不喜欢这一套。凡俗一世，不过百年，区分辈分倒也没什么。可既然走上修炼之路，便应不被世俗教条所束缚，率性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是真性情！我便喜欢真性情的人，兰天小兄弟不过十岁，误以为我已死，便要放弃修行之路，这是真性情，鲸哥我喜欢！”
“呃兰杰受教了，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我乃是紫鲸一族，千年以前生于吴国海边，故名叫吴鲸。紫鲸一族族人稀少，繁殖力低下，但寿命悠长，我如今也不过刚刚成年而已。”
兰天和秋羽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此时，又听的再次心脏狂跳，一千多岁才刚成年？不带这么恐怖的吧？
“我出生大约一百年后，由于好奇便来到了陆地，由于不适合陆生，不久后便被人所擒。后来辗转多次，被梁王所救，此后便一直跟随梁王，梁王待我极好，于是梁王失势之后，我就随梁王来到了蛮荒。来到蛮荒后，梁王将嘉丽泽赐予我，整个嘉丽泽中，无数水族都是我的下属。梁王死后，我便一直居住在此！”
“什么，前辈居然曾经跟随过梁王？我在外界时曾听人说，梁王来到蛮荒之后，一直居住在这山上，后来抑郁而终。于是故老相传，并把这座山叫做梁王山！”
“是啊，这座山的确以梁王之名命名，可是，梁王却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说到此处，吴鲸眼中满含悲伤，无比的怀念。看得出它对梁王的感情极为深厚，以至于回想起来，便会有无尽的依恋，怀念和悲伤！它注视着黑暗中的梁王山主峰，心中苦涩地想到：“若不是梁王，我还会被人到处戏耍和拍卖；要不是梁王，我可能会一生都生活在铁笼子之中，苟延残喘；要不是梁王，我可能不知哪天便会被饿死，或是被人杀死！要不是梁王……”
此刻它心中有无尽的思念和感怀。梁王，那是一个他永生不忘的人，不能忘，不敢忘！
兰天和秋羽总算平静了下来，这一个接一个的惊奇，是想让人得心脏病么？此时一家三口看着心神黯然的它，不知该如何安慰它。
兰天大胆地走近，轻轻抚摸着它的脖颈。
“鲸哥，以后你还有我们！”
吴鲸低下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对啊，还有你们，梁王犹如我的亲人，这药谷之中的人，有极少数就是梁王的后人，其他的，也都是梁王当年部下的后人。所以谷里的人都是我的亲人，兰杰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对药谷有威胁，相反，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药谷的安全！”
这真的是，每一句话都带着惊人的信息啊！这一夜，吴鲸每次开口，都让众人惊奇！而他们一家三口，似乎每一次震惊过后，都渐渐习惯了接受更惊人的事情！所以兰天更加平静，知晓了一切之后，兰天彻底接受了吴鲸这样一个亲人、兄长。吴鲸也用头轻轻地蹭了蹭兰天，极为亲昵，兰天也没有了之前看怪物的眼神，开始与它对话。
“对了鲸哥，你怎么会说人族的话语？你生活在这个湖泊中，吃什么东西呢？要不你去我家，我父亲会打猎，我妈妈烧的肉可好吃了！”
兰杰和秋羽都被兰天逗乐了，吴鲸也发出轻笑声。
“跟随梁王之后，我学了几百年才学会人族的语言，可惜梁王在世时，我不曾与梁王说过一句话，这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大憾事。可是那时我也能听懂人族的语言，每当梁王有烦心事的时候，他总会跟我诉说…”吴鲸的眼中又升起了怀念。
“至于食物我喜欢吃鳞虾，嘉丽泽之中有很多，每隔半月我便会进食一次。”
“什么？”兰杰再次震惊。“前辈你是说嘉丽泽？”
“是的，嘉丽泽！”
“我在外界时，便住在嘉丽泽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此地离嘉丽泽应该有百余里，前辈如何能到嘉丽泽中进食？”兰杰问到。
“嘿嘿，兰杰兄弟，刚才听你所言，我知道你想要带兰天出外闯荡，你如此问，便是为了这一通道吧？”
兰杰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发，嘿嘿笑了几声，“果然瞒不住前辈的眼睛。”
听到这里，兰天也期待的看着吴鲸，吴鲸没被父亲猎杀，他之前所说放弃修炼自然也不作数，如今有路可以出去，他自然要抓住机会！
秋羽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对父子都一样啊，决定了的事，怎么也改变不了。
吴鲸骄傲的道：“那是自然，我跟随梁王多年，可不是白活过来的！要说出去的路的确也有，一条是飞上天空，梁王山上只有一只神禽能做到，但是我与它也是几百年不见。另外一条你们也能猜到，这条路是水路，并不适合人族通行。在这湖下有一条地下暗河直通嘉丽泽，我便是靠这暗河进出药谷与嘉丽泽之间。”
“唉，也罢，我们是亲人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兰天你可知道你为何与我有缘？”
此时不止兰天，兰杰和秋羽也靠的更近了些，期待着这头紫鲸解开疑惑。
“你父亲当年曾吃了我的真血，但我紫鲸族乃是神兽螭吻的后代，真血极为霸道，你父亲并没有完全吸收，而是留在了体内，后来尽数遗传给了你，所以你与我相互召唤，乃是血脉的召唤，剪不断的牵连！”
兰杰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兰天听闻你已被我杀死，竟会如此伤心。”
而一旁的秋羽和兰天则是有些了然，有些茫然！父亲什么时候吃了这紫鲸的血的？
“你我有血脉联系，应该也有紫鲸一族的天赋，所以我觉得你的水性天赋会很强，只要你用功，有朝一日一样可以自由进出药谷！不过现在还不行，但是既然你想出去，我自然会帮忙！你们可以进入我的嘴里呆在口腔与换气孔之中。百余里路，以我紫鲸一族的水下速度，眨眼就到，我平常走这段路只需换气一次，既然带着你们走，那我不换气也没什么！”
“还有，兰天你现在的境界是灵海境大圆满，再不要着急修炼下一个境界了！灵海境圆满是让元气具有属性的最好时期。如果到了灵丹境，灵海被压缩成了灵丹，那时候才来让元气具有属性，那么元气和属性之间就不能完美契合，以后境界越高，元气所转化成的力量会越来越少，以后你如果和别人战斗厮杀，就会被迫使用大量的元气来化成少量的力量。这样你的元气消耗太大，会比对手先倒下！所以你一定要先让元气具有属性，然后才能修炼灵丹境！”
兰杰也点点头，道：“可是前辈，这药谷之中没有好的功法，也没有具有属性的奇物，我又不甘心让他修炼粗浅法门，所以兰天至今元气依然没有属性！因此我才想要带他出谷，寻找适合他的法门和属性奇物！”
“嗯，这我知道！当年梁王给我的东西不少，武功法门和属性物质也有许多！你若是想带他出去寻找那倒不必，能够买到的东西，哪有梁王当年收藏的好！这样吧，明日夜里你带着兰天到这里来挑选功法和属性矿物，我会给他准备好！”
兰天和兰杰听后无比振奋。梁王留下的东西啊，怎会是凡品？原本兰杰还想带着兰天爬悬崖绝壁而出谷，没想到如今不用犯险就能出谷，而且还有在外界买不到的秘籍和奇物，兰杰原本觉得愧对儿子，此时他的心终于放下了！
“好了，该说的也说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吧，明日子时，在这里等我！”
吴鲸说完便一个转身，迅速消失在了湖中！
看着只留下点点水波的湖面，兰杰不禁感叹：“有一个活了千年的朋友和亲人，真是犹如有了一个宝藏啊！”而后他解下弓和箭筒，自嘲一笑道:“真是一次有趣的猎杀啊！若不是吴鲸前辈懂得人族语言，我兰杰险些铸成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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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它转身还没有爬出一丈，就立刻发现在它前方不远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人类，一个手持牛筋硬木弓，箭头直指自己的人类！
“是你？”
它口吐人言。
兰杰心头大骇，这蛮兽居然口吐人言？他差点一个力道不稳，松手将手中的长箭射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行镇定下来，随即心中飞速思量：“蛮兽能说人族的语言？那这蛮兽，该是怎样一个境界？如此说来，猎杀它将会极为艰难，它可能会是天地间一个强横无匹的存在！可是他说什么，是你？难道他认得我？”
“是我！”
兰杰虽然心头巨惊，可仍然压制住内心的慌乱，不卑不亢的回答，他握着弓箭的手原本稳如泰山，此时却有一丝晃动，但依然直指着蛮兽的眉心。
“怎么？你认识我？”
“也对，我恢复修为的那天，你曾在湖里偷窥，认识我倒也不奇怪！”
兰杰终于强行平静下来，语音不再颤动。
那蛮兽摇晃着巨大的头颅，道:“错了，十二年前，你刚入药谷我便认识你了，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
“哦？十二年前？可我十二年前我并没有见过你，如果遇见一只会说人话的蛮兽，我不可能不记得！”
“你当年从悬崖上方坠落而下，你可记得？”
“这我自然记得！”
“那么你落入湖中之后你可记得？”
“落入湖中之后我便昏迷不醒，直到被我妻子救起半年后我才苏醒，如何记得？”
“哈哈哈哈哈哈…”
蛮兽仰天长笑，那硕大的嘴巴张的极大，又发出人类的笑声，场面极为滑稽，尤其兰杰站在它的前方，感觉十分不自然，此刻他真想松开拉着弓弦的手，从嘴里一箭射进他的身体中。
这蛮兽接着道：“十二年前，你落到湖中的确昏迷不醒，可是最先发现你的不是你现在的妻子，而是我！”
兰杰眉头轻皱，眼睛半眯着。
“是你先发现的我？”
“对，是我先发现的你！那时你身中剧毒，已经命不久矣，若是你妻子那时候发现你，她也只能在这湖边给你安座坟墓！”
兰杰再次震惊。
“这么说，是你救的我？”
即便听对方如此说，他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箭，这头蛮兽已经和人的灵智不相上下，难保它不会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也不知它是否还有什么逃命的手段。
“是我救的你！”蛮兽开口道。
“你可记得你当年中的毒箭上是什么毒？可是药谷里的人给你解的又是什么毒？”
“我当年中箭后便跳下悬崖，并没有仔细辨别我种了什么毒，至于我妻子给我解的毒，我更加不知。因为，我醒来后毒已经解了大半，至于残留在体内的毒素，十几年来我虽深受其害，却不知那是什么毒，就连我妻子也是不知！”
“当年，你所中的毒名为‘北海鸩羽毒‘，乃是从一种生长在北海的海鸟羽毛根部提取的，几乎无药可解。后来你妻子给你解的毒，便是我身体上产生的毒！”
“什么，北海鸩羽？”
这种大名鼎鼎的**兰杰自然知晓，奇毒无比，几乎无药可解！
“可是为什么我身上的毒后来会变成了你产生的毒？”
“你觉得当年我想害你，给你下毒？呵呵，当年如果想你死，我可以完全不理你就好，别说那无药可解的毒，就是这湖水，你也喝不了几口就死了！”
兰杰略一回想。“有理，然后呢？”
“当年你落入湖中昏迷不醒，浑身筋骨断了无数，我发现你以后便把你带到我的洞府中，以这梁王山上产的黑玉镇压你的身体，使得你身上北海鸩羽毒无法扩散，而后我取了你的血样，不眠不休研究那北海鸩羽毒半月有余，却始终无法找到解毒的方法，后来我无奈之下，将我身体里的毒素喂你服食，以毒攻毒清除了你体内的北海鸩羽毒。我心想我自己的毒自己开解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奈何你当时身体极度虚弱，如果完全将你解毒，毒素和解药产生的反应，也足够你死上千百回。于是，我只喂你吃下了我的血液，帮你解了一部分毒，我并非不想完全帮忙解毒，奈何你服食了两次我的血液之后，对我的血液产生了抗性，体内残留的毒素无法再除去。于是我将你送上岸，料想这药谷中解毒灵药颇多，谷里的人生性善良，定会将你救回去，采集解毒灵药喂你服食，这样你身上的毒虽然无法彻底去除，但好歹你能够活下去！”
兰杰听完微微低头，似在沉思。仔细想来，也没什么破绽，可是他的心头仍然有疑惑，但原先那种高度戒备的神经却稍微放松，只是他仍然没有放下手里的箭。
那头蛮兽继续开口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体内的毒素，我相信你对它一定非常熟悉！”
蛮兽说完后，抬起一只原本趴在地上的腹鳍，腹鳍悬空，然后从那腹鳍的尖端处，挤出了一些毒液。那毒液一滴滴从尖端处滴落，掉在地上嗤嗤的冒起白烟，显然是十分了得的剧毒。
可是兰杰在看到那从鳍尖处流出的黑色毒液时，嘴巴张大，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的，就是这种毒素，困扰他十几年的毒素他实在太熟悉了！兰杰回想到自己恢复修为，去除残毒的那天夜里，他鼻孔中流出的黑血和额头上脖子上排出的毒素，就是这个颜色，连感觉都一摸一样！
当确认了这种毒素之后，兰杰终于慢慢地放下了弓和箭。他将弓斜着背在肩上，将羽箭放回箭筒。而后微微弓身，抱拳道：“兰杰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先前设计引前辈现身，请前辈恕罪！”
“好说，如果我知道是你的灵药，我便不会上岸来采摘了。”
那蛮兽顿了顿，又继续道：“当初救你时，我便发现你怀里有个乾坤袋，背上的包袱中一部很厚的炼药典籍，当时我并没有强行打开那乾坤袋。当然，如果我当时知道里面有九品灵药的话，也不知自己会不会起了贪欲，将东西据为己有而不去救你！”
兰杰再次俯身行礼，恭敬说道：“谢前辈坦诚，晚辈愿将这株九品灵药送给前辈！”
蛮兽一愣，随即口中发出“呵呵”的笑声。
“嗯，你这小子倒是不错，九品灵药，居然能够大大方方说送人就送人。世上种族何止万千，都说人族奸险狡诈，对人族恨之入骨。如今你竟然有如此胸怀，难得啊！既然你有如此胸怀，我也不能小家子气盯着你的九品灵药不放，这药我不能收！”
“前辈……”
“不必多言！”
“而且当初我救你，也是为这药谷里的人着想。我守护在这里，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守护这谷里的人族，另一部分原因，将来如果有机缘，你自会知道。这药谷中不过几百人，相互通婚，已经隐隐有血脉同化迹象。虽然这药谷之中灵药无数，长期采食灵药有助于净化被同化了的血脉，但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一旦血脉同化，谷里的人便会因此而逐渐走上绝路，所以这药谷中急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解决血脉同化的问题。我身为药谷的守护者，救你也是份内之事！”
兰杰刚要开口，突然，兰杰和这蛮兽一起回头，看向那无尽的黑暗中。
“有人来了”蛮兽开口道。
兰杰仔细感应，转过头对那蛮兽说道：“无妨，那是我的妻儿！他们定是担心我，故此来寻我。”
那蛮兽点了点头，庞大的头颅做这样的动物，让旁人看到非要笑死！
“既然你妻儿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不然让他们看到我，恐怕会吓到他们。”蛮兽说完就往前挪了两下。
“前辈不必如此，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晚辈也想让妻儿见见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况且，晚辈还有诸多疑问想请教前辈！”
“唉……”蛮兽叹气，“感谢倒是不用，我知道你有一些疑问，不问明白不死心，也罢，今天我就一一回答你。而且我感知到，你那儿子与我有缘，不知为何，他越靠近我就感觉越舒服，我和他之间，似乎有某种契机牵引。”
“哦，前辈和小儿有缘？这到也是天意，有缘就好啊！”
“他们到来之前，足够我回到湖里，我便爬到湖边去，我在水里与你们细说，在岸上呆了这么久，我实在不太舒服！”
“前辈请随意。”
“另外，快将那九品灵药收起来吧，这梁王山上的野兽已经尽数暴动了！”
“是，前辈！”
这头蛮兽慢慢地往水里爬去，速度比上岸时还要慢上许多！而兰杰则是将那株灵药收起，重新放回了乾坤袋中。
外界，嵩城。
城北的矮山之上，正吩咐小辈们好好准备，明日出发到梁王山寻药的炼药大师许秀崧突然一怔，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改口：“怎么回事？”
堂下七八人突然都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许秀崧。
“伯父，怎么了？”
“父亲，怎么突然这样说？”
许大师看向北边，心里骤然发冷犹如坠落冰窟，自语道：“怎么，怎么会这样？那灵药的气息突然消失了？不对，不对……这么快就……”
下方七八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后都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许秀崧回过神来，一向脾气极好的他突然咆哮起来：“别吵！”片刻之后又淡淡说道：“那株灵药的气息消失了，谁能够那么快，仅仅一个时辰便把灵药采摘走了？不对，不对，一定是蛮兽，一定是梁王山上的蛮兽！除了蛮兽，没有人能够那么快！”
下方的人都静静地听着，不敢插话。听到上方的许秀崧如此一说，他们心中关于许家未来的美梦也突然崩塌，每个人都仿佛失去了魂魄！
“许晨，许远，立刻回府通知老二老三，一个时辰后出发去梁王山，不管做没做好准备！如果是蛮兽吃了那株灵药，我们便寻到那蛮兽，杀了之后把蛮兽带回来，去吧！”
“是！”
两人应后，绝尘而去！
药谷，湖岸边。
那头蛮兽花了半刻钟才回到水里，入水之后它欢快的感叹道：“啊，舒服啊，这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啊，以后再也不要上岸了，每次上岸都没什么好事！”
岸上的兰杰已经点起了一堆火。他席地而坐，吹着夜风，此前山岭间震耳欲聋的兽吼声已经渐渐停歇。听闻蛮兽此时的话，他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莫非前辈以前也上过岸？”
“上过一次，可就是那一次，我便被抓了！而这一次，要不是遇到了你，我怕是要丢掉老命啊！”
兰杰再次笑出声，而后转头看向黑夜中，他已经可以看到妻子秋羽和儿子兰天的身影了。此时，秋羽一手抱着熟睡的雪儿，一手牵着兰天，快步向湖岸走来。
“看啊母亲，湖岸边有一堆火，那是父亲！”“父亲难道难道已经将那头蛮兽杀死了？”
兰天挣脱母亲的手，朝着火堆飞快的跑来。
“父亲，父亲，那头蛮兽呢，你把它杀了吗？”
语气中带着焦急和不安。
兰杰微微一笑，用仅有水里的蛮兽能够听到的话说：“前辈，你且隐匿气息，看我试试他是否感应到了你所说的缘分！”
“好，正有此意！”异兽说完就隐藏了气息，整个钻进了水里。
兰天来到近前。“父亲，你真的把它杀了？”
“杀了，我不杀它，他就会威胁到药谷里的所有人。而且它若不死，我不可能安心带你离开这药谷，出去外面闯荡！”
“杀了，杀了”
兰天跌坐在地上，嘴里呢喃，眼中泪水连成一线，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上。
“这是为何，杀了那蛮兽，你就可以到外面闯荡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在修炼路上走的更远吗？”
此时秋羽也赶到了，看到丈夫没事，她也就放心了，抱着雪儿默默站在兰杰身边。
兰天变坐姿为跪，恭敬地给父亲磕了一个头。
“父亲，从今日起，孩儿不再修炼，也不想出谷去了！孩儿对不住父亲！”
“什么？”
兰杰暴跳而起，怒火燃烧。
“为什么？”
秋羽也是心里震惊，儿子枯燥地修炼两年了，平常他废寝忘食，如痴如醉，现在他说什么？放弃？
兰天啜泣，“那头蛮兽，与孩儿有着天大的缘分，它刚一出现，我便感觉跟它极为亲近，甚至有说不出来的东西连接着我和它，它的气息冥冥之中召唤着孩儿，就仿佛我的孪生兄弟一般！现在它却死在父亲手中，天儿觉得，就因为天儿想要走的更远，就害了它的命，所以我要放弃修炼，以此来祭奠它！”
兰杰不怒反笑：“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那笑容在兰天眼中，却是怒极反笑，格外让人害怕！然而兰杰大声道：“前辈，你满意了吧？”
秋羽和兰天都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兰杰，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突然，水面上荡起涟漪，首先出现的，依然是一双玉盘般的青光眼睛，而后是嘴巴，头颅，身体，尾巴！秋羽掩着红唇，连连退后了好几步。而兰天先是震惊这蛮兽的形态，感应到它的气息之后，又破涕为笑。相见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你没死？”
那头异兽愕然，翻了个白眼，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表情，又无奈的说道：“差点儿，如果当初没救你老爹，我今天就被他宰了吃肉了！唉小子，你很想我死是吧？不过现在大爷我在水里，你老爹他想杀我也不可能咯”
这异兽拖着长长的尾音，惹人发笑。可是兰天和秋羽却没法笑出来，才听到这蛮兽说话，他们都吓傻了，就连兰天也不由得往后退后了几步，而秋羽则是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兰杰身侧，眼睛睁得很大，嘴巴都吃惊的大张着。他就像见了鬼一样，彻底傻了，全身都不能移动丝毫，不知道何时会瘫软在地！而她怀里的雪儿也不安地动了几下，似乎就要醒来，兰杰快速走过来，轻轻在雪儿的背上拍了几下，雪儿又再次沉沉睡去。雪儿还太小，有些东西还不该让她见到，现在的她，只需要安然成长就好。
“天，天天啊，见见鬼了!这头蛮兽居然，居然会说话，父，父，父亲，它会，说话，会说话……”兰天一边退一边大叫，连声音都在颤抖！
“天儿，不得无礼，还不快拜见前辈！前辈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兰杰开口。
兰天和秋羽依然难以平静，这种震撼，太强大了，会说话的蛮兽是父亲的救命，恩人？
但是也都听从兰杰的话，虽然恭敬但又僵硬的地行礼：“拜见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声音依然颤抖。
“哎哎哎，可别叫前辈，我不过是比你们多活了几百年而已，惭愧啊！叫我鲸哥就好！当初也只是随手救下了你父亲，过程嘛，回家听你爹爹说去。你我有缘，小子你年纪虽小，却也重情重义，居然为了我愿意放弃修行，让我钦佩呀！所以也别说什么谢了，以后咱们兄弟相称吧！”
兰杰听到此话，顿时反对：“前辈，这如何使得？我是兰天的父亲，你与兰天兄弟相称，那我岂不是大你一辈？”
“哎呀，我平生最恨那些虚名，只要意气相投，便以兄弟相称，以我的年纪，你爷爷的爷爷都应该叫我爷爷了，可我偏偏不喜欢这一套。凡俗一世，不过百年，区分辈分倒也没什么。可既然走上修炼之路，便应不被世俗教条所束缚，率性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是真性情！我便喜欢真性情的人，兰天小兄弟不过十岁，误以为我已死，便要放弃修行之路，这是真性情，鲸哥我喜欢！”
“呃兰杰受教了，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我乃是紫鲸一族，千年以前生于吴国海边，故名叫吴鲸。紫鲸一族族人稀少，繁殖力低下，但寿命悠长，我如今也不过刚刚成年而已。”
兰天和秋羽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此时，又听的再次心脏狂跳，一千多岁才刚成年？不带这么恐怖的吧？
“我出生大约一百年后，由于好奇便来到了陆地，由于不适合陆生，不久后便被人所擒。后来辗转多次，被梁王所救，此后便一直跟随梁王，梁王待我极好，于是梁王失势之后，我就随梁王来到了蛮荒。来到蛮荒后，梁王将嘉丽泽赐予我，整个嘉丽泽中，无数水族都是我的下属。梁王死后，我便一直居住在此！”
“什么，前辈居然曾经跟随过梁王？我在外界时曾听人说，梁王来到蛮荒之后，一直居住在这山上，后来抑郁而终。于是故老相传，并把这座山叫做梁王山！”
“是啊，这座山的确以梁王之名命名，可是，梁王却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说到此处，吴鲸眼中满含悲伤，无比的怀念。看得出它对梁王的感情极为深厚，以至于回想起来，便会有无尽的依恋，怀念和悲伤！它注视着黑暗中的梁王山主峰，心中苦涩地想到：“若不是梁王，我还会被人到处戏耍和拍卖；要不是梁王，我可能会一生都生活在铁笼子之中，苟延残喘；要不是梁王，我可能不知哪天便会被饿死，或是被人杀死！要不是梁王……”
此刻它心中有无尽的思念和感怀。梁王，那是一个他永生不忘的人，不能忘，不敢忘！
兰天和秋羽总算平静了下来，这一个接一个的惊奇，是想让人得心脏病么？此时一家三口看着心神黯然的它，不知该如何安慰它。
兰天大胆地走近，轻轻抚摸着它的脖颈。
“鲸哥，以后你还有我们！”
吴鲸低下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对啊，还有你们，梁王犹如我的亲人，这药谷之中的人，有极少数就是梁王的后人，其他的，也都是梁王当年部下的后人。所以谷里的人都是我的亲人，兰杰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对药谷有威胁，相反，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药谷的安全！”
这真的是，每一句话都带着惊人的信息啊！这一夜，吴鲸每次开口，都让众人惊奇！而他们一家三口，似乎每一次震惊过后，都渐渐习惯了接受更惊人的事情！所以兰天更加平静，知晓了一切之后，兰天彻底接受了吴鲸这样一个亲人、兄长。吴鲸也用头轻轻地蹭了蹭兰天，极为亲昵，兰天也没有了之前看怪物的眼神，开始与它对话。
“对了鲸哥，你怎么会说人族的话语？你生活在这个湖泊中，吃什么东西呢？要不你去我家，我父亲会打猎，我妈妈烧的肉可好吃了！”
兰杰和秋羽都被兰天逗乐了，吴鲸也发出轻笑声。
“跟随梁王之后，我学了几百年才学会人族的语言，可惜梁王在世时，我不曾与梁王说过一句话，这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大憾事。可是那时我也能听懂人族的语言，每当梁王有烦心事的时候，他总会跟我诉说…”吴鲸的眼中又升起了怀念。
“至于食物我喜欢吃鳞虾，嘉丽泽之中有很多，每隔半月我便会进食一次。”
“什么？”兰杰再次震惊。“前辈你是说嘉丽泽？”
“是的，嘉丽泽！”
“我在外界时，便住在嘉丽泽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此地离嘉丽泽应该有百余里，前辈如何能到嘉丽泽中进食？”兰杰问到。
“嘿嘿，兰杰兄弟，刚才听你所言，我知道你想要带兰天出外闯荡，你如此问，便是为了这一通道吧？”
兰杰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发，嘿嘿笑了几声，“果然瞒不住前辈的眼睛。”
听到这里，兰天也期待的看着吴鲸，吴鲸没被父亲猎杀，他之前所说放弃修炼自然也不作数，如今有路可以出去，他自然要抓住机会！
秋羽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对父子都一样啊，决定了的事，怎么也改变不了。
吴鲸骄傲的道：“那是自然，我跟随梁王多年，可不是白活过来的！要说出去的路的确也有，一条是飞上天空，梁王山上只有一只神禽能做到，但是我与它也是几百年不见。另外一条你们也能猜到，这条路是水路，并不适合人族通行。在这湖下有一条地下暗河直通嘉丽泽，我便是靠这暗河进出药谷与嘉丽泽之间。”
“唉，也罢，我们是亲人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兰天你可知道你为何与我有缘？”
此时不止兰天，兰杰和秋羽也靠的更近了些，期待着这头紫鲸解开疑惑。
“你父亲当年曾吃了我的真血，但我紫鲸族乃是神兽螭吻的后代，真血极为霸道，你父亲并没有完全吸收，而是留在了体内，后来尽数遗传给了你，所以你与我相互召唤，乃是血脉的召唤，剪不断的牵连！”
兰杰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兰天听闻你已被我杀死，竟会如此伤心。”
而一旁的秋羽和兰天则是有些了然，有些茫然！父亲什么时候吃了这紫鲸的血的？
“你我有血脉联系，应该也有紫鲸一族的天赋，所以我觉得你的水性天赋会很强，只要你用功，有朝一日一样可以自由进出药谷！不过现在还不行，但是既然你想出去，我自然会帮忙！你们可以进入我的嘴里呆在口腔与换气孔之中。百余里路，以我紫鲸一族的水下速度，眨眼就到，我平常走这段路只需换气一次，既然带着你们走，那我不换气也没什么！”
“还有，兰天你现在的境界是灵海境大圆满，再不要着急修炼下一个境界了！灵海境圆满是让元气具有属性的最好时期。如果到了灵丹境，灵海被压缩成了灵丹，那时候才来让元气具有属性，那么元气和属性之间就不能完美契合，以后境界越高，元气所转化成的力量会越来越少，以后你如果和别人战斗厮杀，就会被迫使用大量的元气来化成少量的力量。这样你的元气消耗太大，会比对手先倒下！所以你一定要先让元气具有属性，然后才能修炼灵丹境！”
兰杰也点点头，道：“可是前辈，这药谷之中没有好的功法，也没有具有属性的奇物，我又不甘心让他修炼粗浅法门，所以兰天至今元气依然没有属性！因此我才想要带他出谷，寻找适合他的法门和属性奇物！”
“嗯，这我知道！当年梁王给我的东西不少，武功法门和属性物质也有许多！你若是想带他出去寻找那倒不必，能够买到的东西，哪有梁王当年收藏的好！这样吧，明日夜里你带着兰天到这里来挑选功法和属性矿物，我会给他准备好！”
兰天和兰杰听后无比振奋。梁王留下的东西啊，怎会是凡品？原本兰杰还想带着兰天爬悬崖绝壁而出谷，没想到如今不用犯险就能出谷，而且还有在外界买不到的秘籍和奇物，兰杰原本觉得愧对儿子，此时他的心终于放下了！
“好了，该说的也说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吧，明日子时，在这里等我！”
吴鲸说完便一个转身，迅速消失在了湖中！
看着只留下点点水波的湖面，兰杰不禁感叹：“有一个活了千年的朋友和亲人，真是犹如有了一个宝藏啊！”而后他解下弓和箭筒，自嘲一笑道:“真是一次有趣的猎杀啊！若不是吴鲸前辈懂得人族语言，我兰杰险些铸成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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