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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我的名字

    不日后,苏懿对着竹简上的物册一样一样核对着山庄今日的进账,数着手中略显粗糙的青铜铸币,她有些欣慰。

    为了使易货的方式更为简便,她特意在往生山庄内流通铸造了大量青铜钱币,或许,现在外面过的还是以物易物或以各式精美别致的贝钱易物的生活。但,自从六年前她拜托哥哥帮她开拓山庄的经济市场后,山庄里千余户人家各司其职将纺织、渔、畜牧、餐饮、耕种等所存留的潜能一并开始挖掘了出来。现在的山庄,就如同一座繁茂的大都城一般,加之山庄本身是非常大的,所以这里几乎家家都丰衣足食,民风淳朴。

    苏懿还能记起多年前,山庄初成之时,这里收留了太多流放亦或不堪屈辱重负从各诸侯国逃来的囚奴,收留提议并且实施的人一开始或许是伊容,而后她延续了这一切,若没了容哥哥一开始的决心,也不会有山庄现时的风光。。。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苏懿手中的竹简还在被胡乱地翻弄着,她却一丝也未察觉到。

    “咚!”正出神,面前蓦然一声巨响,苏懿也因此醒了个彻底,抬眸时发现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袋子。

    而此时,始作俑者正抱着抱胸一脸诡异地朝她笑着。

    苏懿撩开袋子,才发现袋子里面是山庄中以物易物所用的青铜钱币,且这袋钱币的数目很大,简直可以供这里的五户人家大吃大喝个三五年!

    “你搞什么鬼?”这小子脑子坏掉了吗?

    “才一天不到,你到哪里偷来这么多钱?不会是偷的吧。”

    闻言,面前男子的脸色霎变,他复而指了指那鼓鼓的袋子,跳坐至苏懿的书桌上:“谁告诉你我是偷来的?我堂堂。。。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又怎么会因为这些财务而。。。”正当子辛一脸自傲时。

    “看不出来。”苏懿甩袖将子辛撵下书桌,自顾自研究着竹简中所填的账目:“一个连自我生活都打理不了的纨绔子弟会有什么造诣。”边说着她还将钱袋向外推了推:“哪里拿的快还回去,省的引起众怒,往生山庄的民风一向和谐,而且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瞎折腾,我对账呢。”

    “哗—”说着说着。苏懿手中的竹简立即被对方抢了过去,子辛反复研究着竹简上的自己:“这一排一排的是什么?”

    “账目没见过吗?一行一行我在清点山庄的各项收支而已。”苏懿离开座位。正想从子辛手中夺过竹简。

    “鬼画符。”子辛将竹简拿在手中颠来倒去地研究着,倒是有几分依据。

    “鬼画符?!”苏懿气得简直想吐血:“你不懂就不要胡乱臆测!”这可是她新发现的处理庶务的记账方法,虽然理解起来有点困难,但实践起来还是很管用,比之前一笔一笔的算要快了不少。

    “堂堂一个有苏的嫡女,不在家好好等着祭天大典来临,成日躲在这个地方,你将来继任时要怎么筮卜、祭天?”

    “等等,我可没说我是神女,你又怎么会知道。”苏懿蓦然停住了手中的笔,转身用复杂的神色打量着子辛:“你到底是谁?”关于她自己的身份她有做好绝对的保密,除了见过她的嫡亲之人,再无人知晓她的原貌,面前这个人又怎么会知道?看来,她要好好审视眼前这个人了。

    “自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可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子辛扬唇,笑得淡淡的。

    “可我现在想要问了。”苏懿开始好奇,好奇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她一开始猜测是王公贵族,但现在,她倒要深入了解一下了,至少他所知道的,显然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想,甚至、有些危险。

    “那你要记住了,我的名字、子辛。”子辛嘴角更是扬起,一如残阳光,一如辽阔无际的大海,他敛起了玩味,敛起了前两日的不耐烦。

    记住,我的名字、子辛。。。我的名字,子辛。。。这一句话,搁在她的脑海,久久回荡。

    “子辛?”苏懿心中一时扬起万顷涟漪,他的名字,竟是子辛?!商王朝,子辛只归于王族所有,他既然叫子辛,那他岂不是。

    任由苏懿的发呆失神,子辛慢慢绕至桌前,重新打量起苏懿的手笔:“只不过,你用黑黑粘稠的汁液以竹笔轻毫涂画于竹简之上,倒真的可以省些力气刻字于石书龟板,是个很好的想法。”

    见苏懿还在愣神,子辛继而戏言道:“再看你书于竹简上的东西不疾不乱,笔锋稳健,是有那么几分我朝文字的感觉,你是在演算天机?”

    “呃。”见子辛岔开了话题,苏懿急忙收起手中的书卷,遮掩道:“你不是说我是神女吗?自然是在演算天机,看什么看,没听过天机不可泄露吗,让开让开。”这些东西是伊容哥哥发明的特别字符,混在账目中正是为了以防有人轻举妄动做出对山庄不利的事,还是先把东西收起来吧,否则估计会被当成异类看待。

    “真是小气。”子辛收回目光,扬腿横依在离书桌不远处的摇椅上:“虽说你是神女,但我却从不信鬼神论断之说。”

    苏懿停下手中的忙乱,倏然抬眸打量着自信,面前这个肆意的少年想来也比她现今的年岁大不了多少,可他却这么轻易地在她面前,在这个鬼力神力乱人心的年代说出自己不信鬼神这样的话。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敬神敬鬼,妄谈便是公然造次,不信就是与天下作对。而且,商自开国之初就是以鬼神护佑之说为国之根基。

    “这世上,没有巫蛊之术。”她还记得,曾经有人和她说过这么一句话。这画面,这心境,竟与那时差不了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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