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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暗流

    美味佳肴,  众人推杯换盏,  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  田公公举起酒怀,  轮流敬酒,  第一个敬的就是张浚这一桌,  张浚满脸笑意,  看來自己这一跪当真是立杆见影,  田公公果然格外照顾,  想到这,  连忙起身,  举怀邀明月,

    明月不至,  羞愧却來,

    田令孜咳嗽了一声道:“张大人与我们宦官是内外有别,  如果张大人觉得跟我们在一起喝酒玷污了身份,  就不必來赴宴了,  既然來都來了,  又何苦在宴会前对我下跪谢礼呢,  ”

    田令孜此言一出,  满堂哗然,  什么,  张浚这小子向田令孜下跪了,  这成何体统,  我们读书人的面子何存,

    一旁,  张浚早已满脸通红,  无地自容,

    田令孜见状,  哈哈大笑,  痛快啊,  自己轻轻的一句就将在座的这些文人们好好羞辱了一番,  什么才高八斗,  什么文人清高,  在我的眼里,  全他妈不过是些会识字的小人罢了,

    在这次宴会上,  有一个人也参加了,  他以前跟乐朋龟在一个部门为官,  而且官职比乐朋龟还要高一点,  眼见乐朋龟做乌龟升上去以后,  他并不眼红,

    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  贞妇爱色,  纳之以礼,  文人重权,  受之以道,  这种给人下跪的路子,  他抱以不屑,

    这个人叫孟昭图,  官为左拾遗,  因为品阶太小,  所以坐的很远,  可是,  田令孜的狂笑声,  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听到一个太监在肆意嘲弄群臣后,  他不禁怒火中烧,

    我们苦读经书,  将黑发熬成白发,  才考中科举有了为官辅政的资格,  你算什么,  不过一个沒了下面的角色,  因为善于拍马屁蒙骗圣上才窃居了大位,  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打定主意,  以后只要有机会,  他一定好好参田令孜一本,

    山不转水转,  沒过多久,  这个机会就來了:田令孜又要请人吃饭,

    这一回,  田公公不请文官了,  改请武将们吃饭,  做为唐朝军委一把手,  正确把握乱世下军队思想政治建设,  强化官兵的精神支柱,  充分调动广大官兵的服从性是很重要的,

    赴宴人员里面有一个武将叫郭琪,  是西川黄头军的军官,

    郭琪很不开心,  因为他的黄头军像是后娘生的,  田令孜给军队发放赏赐,  从來都不给黄头军,  这算什么回事,  论地域,  他们是地头蛇,  怎么外面军镇來的士兵都有钱领,  反而本地的都沒有呢,

    这个世上沒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沒有无缘无故的恨,  田令孜不给黄头军发赏赐是有原因的,

    黄头军是一支比较新的部队,  成立时间才不过二年,

    前任西川节度使崔安潜來到成都上任后,  发现这里的部队战斗力低下,  于是,  他到陈州,  许州招募了一批大汉,  然后跟西川本地军人混在一起组成了一支军队,  这些军人都头戴黄帽,  故称黄头军,

    这批军队是近年來蜀地少有的强军,  会使弩机,  相当于现在的特种部队,  这样的军队,  应该是唐军的精英,  需要特别照顾,  怎么还赏赐不至呢?

    这得问他们的老大,  建军创始人崔安潜了,

    崔安潜跟田令孜有过节,  当年,  崔安潜在许州任忠武军节度使,  田令孜想把自己的哥哥安排到崔安潜下面捞点战功,  以后好进行升官运作,  哪知道崔安潜不卖帐,  直接拒绝,

    宁可得罪君子,  也不可得罪小子,  二年后,崔安潜的西川节度使位置都被田令孜给弄了下去,  他下面的军队当然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了,

    碰到这样的主,  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吧,  毕竟那会也沒有工会,  人家不发奖金,  你能怎么着,

    可是偏偏郭琪就觉得不爽,  他不是普通的黄头军,  他是当年崔安潜高薪从外地引进的人才,  本來答应的好好的,  待遇从优,  怎么崔安潜一下台,  自己就成了末等军了,

    在宴会上,  郭琪决定问一下田令孜,  我们黄头军的军饷到底能不能发,

    田公公是有钱的,  喝到一半,  田公公一挥手,  下面的拿出了十來个黄灿灿的黄金酒怀:來,  各位将军,  上來领一个,  人人有份啊,

    当然,  郭琪也有份,  可是,  他要的不是这个,  下面还有数百人等着他去争取福利,

    激烈的斗争后,  他推开了金怀,  站起來说道:“田公公,  您能不能以后发赏赐公平一点,  咱们本土军人与外來军人有何不同,  ”

    田令孜瞬间石化,  我会跟你们说我与你们老大崔安潜有过节吗,  沉默了片刻后,  他终于找到一个自认为很充分的借口,  问:你们有什么功劳吗,

    郭琪一听,  大声说道:我守卫祖国边疆,  与党项十七战,  与契丹十余战,  全身是伤,  有一次,  肠子都漏出來了,  我用手将肠子塞回,  用针缝好继续作战,  这些,  算的上功劳吗,

    郭琪停住了,  他用眼直瞪着田令孜,  你可以耻笑我的职位,  但不能亵渎我的战功,

    他的眼神在接着说:我的这些战功,  你田令孜不要说立,  光是听就能吓昏你吧,

    真好汉也,  这番话,  迅速在宴会上引起了共鸣,  赴宴者大多是火里來,  刀里去,  跺别人的脑袋,  踩别人的白骨才上來的铁骨硬汉,  要一不幸运,  就得埋骨黄沙,

    大家都不容易啊,  就眼前这死太监当了一回幼儿园教师就平步青云了,

    可是,  田令孜的脸色却越來越难看,  红变青再变成了白,  他有些后悔,  为什么要让他报战功呢,  这不是找自己的不痛快嘛,

    军人不是读书人,  你可以去嘲弄读书人,  可军人的战功都是用血写就,  用性命换來的,  这比刻在石上,  写进书里,  还要來得深刻,

    田令孜哑言了那么一会,  当他渐渐的平复了心情后,  决定要这位让自己出丑的军人好看,

    田令孜冷笑一声,  怪叫道:好,  好,  果然是条好汉,  來,给郭将军倒酒,

    有人送上了一怀酒,  郭琪从众人诡异的表情上已经猜出,  这必是一怀毒酒!

    郭琪轻蔑的看了看田令孜,  阴人果然是阴人,  无非就这些招数罢了,  他接过酒怀一饮而尽,  然后双手一拱:告辞,

    郭琪走出田府,  加快脚步,  找到自己的坐骑,  跃上马急奔回家,  冲进家门后,  他抓住了一个婢女一刀割破了她的喉咙,  然后像吸血鬼一样狂饮着鲜血,

    在一阵狂吸之后,  他连吐出好几升的黑汁,  他死里逃生了,

    活过來之后,  郭琪点起了手下,  冲进了成都市集,  搞了一次抢劫活动,  然后在夜晚冲出成都,  消失在黑夜里,  据说,  他使了一个诈死计,  骗过了追究,  从而成了传说,

    在郭琪于市场抢掠烧杀时,  田公公的酒席刚刚结束,  这是次失败的夜宴,  郭琪搞得他心情很不爽,

    田公公准备洗洗睡了,  可郭琪作乱的消息传來,  他一骨碌的爬起來,

    他的第一反应是皇上李俨有沒有事,  现在,  李俨可是他的利益核心,

    要是李俨有什么事,  自己岂不是要玩完了,  田令孜连忙领着兵冲进行宫,  还好,  郭琪的对象并不是李俨,

    为了保险起见,  他拥着李俨上了城楼,  等文官们听到风声,  准备去见皇上时,  已经找不到人了,  四下去找,  才知道皇上又被巡幸到楼头避难所去了,

    难道皇上又要跑路,  他们想起当日被抛弃在长安的事情,

    想到这些,  文官们不寒而粟,  他们纷纷冲到城楼下,  一看,  还好,  皇上还在,  沒走,  可谁也上不去,  田公公已经交待下來,  皇上吓住了,  谁也不愿意见,

    所有的文官都退走了,  只要沒逃跑就行,  现在皇上是田公公的皇上,  我们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只有一个人沒走,  这个人正是孟昭图,

    孟昭图仍然跪在城楼下要求进见李俨,  他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了,

    田令孜先是不打招呼就拥帝西奔,  以至于文武百官都沒來得及撤退,  最终横尸长安街头,  现在又在军中搞事,  使得军队哗乱,  而且一出事,  就拥着皇上登上城楼关上城门,  这样的行为不是挟天子以令天下是什么,

    他决定一定要见到李俨,  把心里话全部说出來:皇上,  你不是太监的皇上,  你是文武百官的皇上,  你是天下百姓的皇上,  你怎么可以天天跟着一个太监屁股后面跑呢,

    可是沒有一个人理他,  连把门的士兵都觉得此人太多事,  宰相都回去了,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过了许久,  孟昭图站起來,  他拍拍满是泥土的膝盖,  回去了,  他决定走另一条路:好吧,  不肯见我,  我就写上访信,

    回到家里,  他写了一本奏章,  痛斥田令孜,  苦求李俨回心转意,

    写完后,  他把自己的仆人叫來,  平静地说:我这本奏章送上去是必死无疑,  以后,  你可以帮我收尸吗,

    仆人初始震惊,  但看到主人坚定的目光后,  他含着泪水点了头,

    奏折上去后,  果然沒有通过田公公的过滤网,  说白了,  李俨压根儿就沒有看到,

    沒过多久,  一封调任令下來了:贬孟昭图为嘉州司户,

    孟昭图苦笑,  是的,  是时候了,  自己不是就在等这一天了么,

    他收拾行李,  大步跨出成都,  再也不愿回头,  这是一个烂到底的朝廷,  留恋又有何意义,

    行至半路,  他等到了黑衣蒙面执刀的杀手,  孟昭图微笑,  田令孜了无新意,  他望望旁边奔腾的江水,  纵身跳入,

    孟昭图的仆人在河中捞出了主人的尸体,  让其入土为安,

    一名小官员死了,  成都城不会有任何人留意,  文官集团内也不会引起任何反响,  他们在权势面前,  选择了沉默,  相对于他们的官品,  与人品恰成反比,

    孟昭图死了很多年过去以后,  宋朝诗人宋祁写了首诗记念他的冒死劝谏:密疏即储胥,  指言刀锯馀,  难排赵高鹿,  竟葬楚江鱼,  愤魄栖长濑,  冤氛犯太虚,  无人抉君目,  他日见诛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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