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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2章 吃下智慧果

    “莉。()”Mark在我背后叫我的名字,语气也应该算得上是温柔吧。

    我缓缓转过头,望进Mark清明的眸子:“Mark,我看你很清醒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喜欢利用人性的弱点耍手段玩花招!对我如此,连对我的女儿都来这套。我老公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满足?你还想搞什么把戏?”

    压低了音量,却压不住胸口燃烧的怒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那熊熊的怒火仿似来自地狱的余焰,焚烧着我的理智,炙烤着我的灵魂,让我的胸口被那种摧毁一切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的冲动涨得发痛,恨不得能像丫丫一样在生气的时候放肆无忌地痛哭怒吼,摔门,砸东西,甚至动手打人。但我不能。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的责任与束缚,规矩与顾虑。无论是面对自己的爱人还是敌人,都不能为所欲为。所以我只能静静地站在这里,质问着灾难与阴谋的制造者,用目光将他凌迟。

    Mark半天没说话,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视良久他垂下眼皮,看上去一脸疲惫。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突兀地对我伸出手来:“你的手。”还没听清楚他说的话,我已经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低下头,放开飞机,看到掌心蜿蜒的血线。

    看也不看Mark递过来的纸巾,我自顾自拿过整盒纸巾扯了一张纸巾揩干血迹,感觉手心仍然有点刺痛,估计有金属残片在里面。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把客厅所有的灯开到最大,我找出一根针,刚想挑出伤口的金属残片,被Mark凑过来的头挡住光线。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怎么了?”

    我退开一点,不耐烦地说:“还不是拜你的礼物所赐。你离我远点。”头上晃动的阴影消失了,花了好一会功夫我才从伤口挑出一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黑点,感觉刺痛似乎好多了。在伤口抹了点酒精,我抬起头来,正对上Mark失神的眼睛。“你当我瘟疫?”虽然是个问句,却是用陈述的语气……

    我笑:“如果瘟疫都像你这么迷惑人,我猜成千上万的病人直到病死都不自知。”

    他也自嘲地弯弯嘴角:“我把这当恭维。多谢。”明亮的灯光下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沉重的悲哀和别的什么,胸口一窒,之前的怒火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平息了许多。正在这时,客厅的几盏灯一闪,又同时熄灭,我们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冰箱也停止了嗡嗡的运转。客厅里死一般的安静,只有室外的狂风夹着雨点爆豆般敲打在玻璃窗上。

    “莉?”黑暗中Mark轻声唤我,接着我听到咚一声巨响,把Dream都吓得叫了一声。

    “别动,你等等。”我掏出手机,借着手机电筒的微光从壁柜的工具箱里找出一只手电筒递给Mark,又安抚受惊的Dream。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室外也是一片黑暗,对面住户的灯光和路灯全部都熄了,估计是停电。好在电话线还没断,我翻出电话簿查到号码,给电力公司打电话。

    好半天都没人接电话,只有机械的女声叫我耐心等待。好容易有工作人员接听,隔壁突然传来丫丫的哭声:“妈妈”。一把把电话塞给Mark,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丫丫的卧室,打开门一个小小软软的身体就扑到我身上:“妈妈抱。”手机的微光照着丫丫带泪的小脸,我上下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抱着她柔声问:“宝贝哪里不舒服?”

    “好黑啊,妈妈我怕。”丫丫抽泣着说。

    “别怕,只是停电。我们家丫丫一向是个勇敢的孩子。”哄了她好一阵,丫丫还不肯睡,磨着我给她讲故事。其实自从她上学后我就再没给她讲睡前故事。肚子里有限的童话故事翻来覆去早就讲得差不多了,心里一动,我给丫丫讲起了失乐园的故事:上帝创造天地耗时七日,在第六日用泥土按自己的形状制造了第一个人类亚当,让他无忧无虑生活在伊甸园里。亚当感到孤独,上帝又抽出他的肋骨为他制造了伴侣夏娃。堕落天使路西法与上帝对抗失败,被打入地狱,为了复仇他化身为蛇,来到伊甸园,诱惑夏娃,让夏娃和亚当违反上帝的禁令吃下了可以分辨善恶的智慧果,震怒的上帝从此把人类逐出永恒的乐园……

    讲到上帝造人的时候,丫丫还在好奇的问东问西,后面渐渐没了声息,只有我空洞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房里,不知是讲给丫丫听还是讲给自己听。半晌,替丫丫她掖好被子,我起身拉开房门走出,与门外的Mark撞了个满怀。

    还没来电,小小一圈晕黄的手电筒光圈把Mark的脸照出诡异的形状,我好不容易才吞下已经涌到喉咙口的一声惊叫。

    “那条蛇,你忘了那条蛇。”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那条蛇怎么了?”我反问。为了不吵醒丫丫,两个人都是压着嗓子说话。

    “那条蛇也从此失去了翅膀和人身,上帝惩罚它一辈子要用肚皮走路,以泥土为食,还要终生与女人为敌,见到女子就要咬其脚后跟,此后女子开始怕蛇,而男人们见蛇就打。”

    “那条蛇活该。”我冷冷地说,掩好丫丫的卧房门,快步往客厅走。拿着手电筒的Mark反而落在我的后面。“你看得到?”他轻声问。

    “我能感觉到。如果你曾经在黑暗里生活了整整四个月,你也可以。”

    “我不能。尽管我已经在黑暗里生活了四年,不,比那更久,我还是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他的声音听起来苦恼而疼痛。“莉,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原谅过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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