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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江南水乡

    金泽已经见怪不怪,便坦然倒背着双手在外头等着,不多时便从那门里头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位老妇人,鬓发皆白,左右有小丫鬟扶着,见了金泽便咿咿呀呀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踉跄着下了一人多高的台阶,抱住金泽边哭边用极快的语速说着什么。

    金泽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便就那样被她抱着,心里没有一点儿的触动,反而冷眼看着周围人的反应,见所有人都在抹眼,像是戏台上久别重逢的戏码,心里便道:“这唱的却是哪出?”

    当然,他只是想想,一个字也不说,也不自己主动做什么,只是被那老妇人亲热的拉着手、被周围的男男女女簇拥着等上府门外的高台阶,进了大门,早有软轿在里头等着,那老妇人拉着金泽和她自己同乘一座,余下衣着光鲜的也都坐着,下人们跟着,热热闹闹的往里头赶。

    老妇人依旧咿咿呀呀的跟金泽说着什么,金泽冷眼瞧着她,没有任何反应,那老妇人也觉出了金泽的冷漠,却并不生气,只是越发哀伤心疼的抱着金泽大哭,金泽有心安抚,却又怕是那“神秘兄长”的把戏,便仍旧默然不出声。

    一群人终于在内院门外下了轿,老妇人仍旧拉着金泽,再有丫鬟们左右扶着那老妇人和金泽,几个人挤成一团往里头走。

    若在平时,谁若这么近的挨着自己,金泽必定要着恼——当然,小鱼除外,但小鱼似乎也不会离自己这样近——此刻他却做出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冷冰冰的接受着这一切。

    老妇人最终把金泽拉进一套院子中的正房,里头的红木雕花大床上躺着一名老者,那老者显然早就得了消息,兴奋得两颊都是红的,待见了金泽,更加老泪纵横的拉住了他的手,仍旧用金泽完全听不懂的南音说着什么。

    那老者的手有些冷,冷得不像正常的活人,这让一直冷漠的金泽小心起来,他作势回握那老者,就势把手指轻轻按压在老者的脉搏上细细诊脉,眼睛也认真打量老者的脸色,观察他浑浊的眼睛,轻嗅他的嘴里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味。

    一诊之下,金泽才发现这老者已经病入膏肓,重得下一刻就有可能毙命,可那老者仍旧兴奋得两眼含泪跟金泽说着什么,显然真的是太高兴了,以至于回光返照,暂时多呼吸一口气。

    难道,他们真的认识自己?还是自己像极了什么人,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谁?

    自己的出现,竟能使这位将死之人兴奋得回光返照,这可不是假装得出来的。

    金泽这样想着,周围的人已经把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推到自己面前,想来那女子已经进来很久,只是自己方才专心给那老者诊脉,未曾发现,此刻老者提到了她,众人才推她出来。

    老者朝那女子招了招手,只是因为太过兴奋,他的身体又极其虚弱,那招手的动作更像是一个笨拙的人在胸前横着画圈,这样子好笑极了,屋里却没有一个人笑,反而个个擦着泪眼,连金泽这个局外人都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这老者的喜乐都是发自真心,绝非演戏。

    那女子被众人推着立在老者的病床前,飞快又极羞涩的看了金泽一眼,便把目光垂了下去,脸蛋红得像是涂满了红色的油菜……

    怎么会是这样的比喻?

    金泽心里冷笑着,对那少女便没了兴趣,又把目光再次投在那老者身上。

    那老者看了看金泽,又瞧了瞧那少女,显然对这一对金童玉女很是满意,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却仍旧执拗着拉那少女在自己床前坐下,再将那少女的手交到金泽手里,嘴里也慎重的说着什么,像是交代临终遗言一般。

    金泽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也能明白这动作的含义,所以他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绝然说道:“不。”

    不,不管那老者要说什么,他都是一样的回答,不。

    所有人都是一愣,那少女脸上的羞涩也蓦然褪去,只剩下一脸的惊诧和惨白,那老者更是没了血色,嘴里说了一句什么便翻了白眼,身边立刻便有大夫摸样的人扑上来又是推拿又是揉捏,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老者的一口气折腾回来。

    那老者刚一能正常喘气儿,便拉住金泽的手大声说着什么,越说脸色越青,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气愤,反正方才的慈祥已经被威严所取代,边说边再次拉起那少女的手,强硬的交到金泽手里。

    金泽想说“不”,却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这老者不知道这口气还能撑多久,一个濒死之人的临终心愿,他若再次绝然说“不”,只怕这老者当时便要被再次气死过去,无论那几个大夫模样的人怎样抢救,都无济于事。

    若没有丛林里、客栈里、破庙里那些死尸,金泽想来会暂时应承下来,让这位老者能了无遗憾的死去,将来再同这些人解释,如果是将这少女的终身托付给他,他不能,因为他已经有心爱之人。

    或者,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娶妻也无碍,左右南北相隔甚远,他们也无从考究。

    可是,他现在却不敢轻易答应,他甚至觉得,那个神秘的“兄长”逼他前来,就是为了这个局,将一个不知姓名的女子交给他,让自己娶她为妻。

    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只知道,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不能轻易许诺,因为或许会一辈子被此刻一时的心软束缚。

    “老先生,”金泽等那老者说完,众人都望着自己时,才慎重表态,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听得懂自己的话,“您是要把这位姑娘交给在下吗?在下没本事照顾她,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再容不下第二个。”

    他原本觉得,自己听不懂对方的话,对方也许也听不懂自己的,自己只是表个态,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心安理得,谁知屋子里头的人显然听懂了他的话,立刻炸了锅一般议论纷纷起来,连对面那少女都流了眼泪,起身扑进她身后的一个妇人怀里大哭起来。

    是了,他们说的是本地的乡音,自己听不懂;自己说的却是京城的官话,想必他们都能够听懂。

    那老者的脸色立刻由红转白,并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着金泽的鼻子高声叫骂起来,骂着骂着,屋子里头的妇人们便闪在一边,以便从外头冲进来的家丁方便把金泽架起来拖走。

    金泽自小学医,哪里是这群人的对手?转瞬便被他们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才一出那正房的门,屋子里头便传来响天彻地的哭声——想来那老者已然过世了。

    这下怎么办?大家都要说,那老者是被自己气死的,只怕更加走不掉了。

    金泽这才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方才不假意答应,然后以后再趁乱逃走,转念一想,即便自己逃走了又怎样?那神秘人若想把自己逼回来,也自有他的办法,索性听天由命,爱怎样怎样便是了。

    他最终被丢进一座偏僻小院的黑屋子里,那黑屋子四壁空空,整间屋子只有半边土炕和半边地面,土炕上没有铺盖,地面上没有桌椅,只有炕沿儿的青灰上落着一层灰尘。

    金泽站在那儿想了半天,只能从怀里掏出那两个写着地址的绢帛,随意往炕梢一铺,自己靠着墙壁坐在那上面,思虑自己此刻的处境。

    那神秘人逼迫自己来这儿,显然不只是为了把那老者气死,当然也不会任由自己这样无止境的关在这儿,自生自灭。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神秘人显然真的无聊变态到极致了。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等着他出招就是了,自己左右也没有别的法子,更没办法通知小鱼……

    啊!

    金泽想到小鱼,忽然吓了一跳:阿朵本来是要小鱼跟着她去仡满的,只是临时换成了自己,自己才遭遇了这些,那么,小鱼此刻可有什么危险?那自称属下的阿朵,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恶人?

    他这边为小鱼担心,小鱼却不知道,她用自己的药师资格证在在薛家入了干股,并由王氏和顾维做保,年底拿一成的分红;于此同时,她让朱雀仔细了解所雇佣药农的性格、家境,挑选老实本分的才花钱雇佣,一旦雇佣了,便随时关注对方家里的处境,勤奋努力,或有了变故的便给予奖励或帮助,随时联络感情,以免发生杨孝亭的桔梗田那样的事件。

    杨孝亭自饮用了小鱼的眼泪,身子一日好似一日,一个多月后,佟氏那边竟然传来了喜讯,有了身孕,全家上下自然喜不自胜,杨孝亭也人逢喜事精神爽,主动提出帮小鱼照顾药田,小鱼想,有些事儿做对杨孝亭确是好事儿,便放手交给他,虽然偶尔看出佟氏的不满,却只能提醒杨孝亭,说新舅母是大家闺秀,大概不喜欢丈夫管理药田,杨孝亭每次都是笑笑,只说“放心,有我。”

    这日杨冲归家,白英交给他一封信,说是城中小叫花送来的,说是要杨冲亲启,杨冲有些奇怪,打开了一瞧,那脸色立时便青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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